中国的许多现代词汇来自日本，而这些词汇指代的意义往往来自西方。中国近代大规模的引进先进思想有很大一部分是先从近邻日本那里学习的。因此夹在中西之间的日本不仅是西学东渐的桥梁，它本身也成为西学的一部分。

众多的近代日本外来语中，革命便是一例。虽然革命一词在《易经》就有，但之后的两千多年国人便不再用它。其现代意义由日本人赋予，并广泛应用。

今天中国差不多任何一个中学生都知道革命对应的英文是 revolution。另外与此相关的著名词汇是 evolution，最初严复将其译作“天演”，但最终还是来自日本的“进化”占了上风。

按我的理解，这两个词其实都是差翻译的案例。就说 evolution，其本身仅指变化而已。就像某国的国民生产总值，今年增加 3%，明年 -1%，就是经济在 GDP 这一指标上的 evolution。倘若我们觉得当前的经济难以为继，或者某部分人不满意，之后发生资产易主，大多的东西推倒重来，这就发生了 revolution。

由此也可见，革命不见得坏，可也不见得总是好。就好像我们通过革命推翻了三座大山，完了之后我们还要革命，那要革谁的命呢？大约用“折腾”更合适。这样反革命其实很难说是一种罪行，而历史上的重新演化鲜有成功案例，因此反革命更可能是社会的正义力量。

写到这里我才发现反革命罪从 1997 年起就从中国的《刑法》中废除，理由大致同上。

假期即将结束，上午我顺便从周围的几个山头转了一圈。山上有很多坟，坟前有碑。其中有两块上写“革命烈士”，我忍不住发几句感慨。

在其它的行业中，比如物理、化学、数学或者生物，有时候也有革命的说法。但考察任何一部科学史，我们就会发现任何一位伟大的科学家的任何一个伟大的发现都不是凭空产生的。因此严格来说，所有科学史都是一部演化史。

【二〇一七年二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