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评高行健的“文学的理由” mukdn 　　我真佩服高先生的勇气，居然敢给文学规定理由。一来不同的人文学创作有 各种各样的理由，无需他规定，二来这个问题实在过于复杂，它涉及心理学、社 会学和哲学，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把这事说清楚。或者说，这个问题目前 是否能够被说清楚。而且这也不是文学或者作家的问题，就像“吃饭的理由”不 是大师傅研究的问题,而是生理学家的问题，如果大师傅发表生理学讲话，那实在 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希望高先生的勇气不是来自于无知。 　　所以一点也不奇怪，他从一开始就把这事说得稀里糊涂。首先是这个题目， 这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他自己的文学创作的理由，还是别人的，或者是文学作品存 在于世界的理由，或是文学创作这种行为的理由。这些题目都各自有特殊的地方， 不能一概而论。致于他的理论。那更是像一锅粥。他把“自我满足”当作“文学 的理由”，而一个强奸犯，也可以说他强奸是为了自我满足。任何犯罪都可以说 是自我满足。任何吃喝拉撒等生理行为都是自我满足。如果要把文学创作和这些 行为区别开来，那就先要说明满足的是自我的什么。显然高先生并没这种心理学 的训练，所以他的理论也就变成了“朦胧”文学的一部分。我们也看到，在以前 好的政治演说，或战争动员，或调查报考，甚至给皇帝的奏折，都可以叫做文学。 古文观止中的大量文章，并非“作家的自言自语”，如果按高先生的标准，他们 都不是文学。如此，高的文学的理由，简直就是刽子手的利斧，全世界的文学都 将被他腰斩。 　　我们还是来分析一下高先生的心理。大约六十年前，毛泽东先生在延安有个 “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高先生那一代的人，都必须反复地学习这篇文章。这个 文章规定了文艺的理由或目的。这个目的或理由就是“为人民服务”。我们知道 这个理论对中国的文艺，带来了严重的灾难。后来的政治运动以这个理论为标准， 衡量作品和作家。结果作者和作品都倒了霉。为什么会这样？我们知道，作品或 作家为人民服务，并不是坏事。但是你或你的作品是不是为人民服务了，或你为 人民的哪一部分，在哪一方面服务了，并没有一个可度量的标准。结果这个标准 就变成毛先生自己说了算的东西，他说你是在反党反人民，你就是反党。他说你 反人民，你也就是。显然这篇文章已经深入到高先生的潜意识之中，所以他在得 奖演说的时侯不自觉地作出了针对这篇文章的反驳。他的“文学的理由”是“自 我满足”，可以说成是“为自己服务”。和毛的“为人民服务”，正好相反，当 然，为自己服务，也不是坏事，既然吃喝拉撒都是为自己服务，文学创作也有此 权利。但是这事情搞不好又要再走以前的老路。那就是评论家们用这个标准，来 衡量所有的作家和作品。结果他们就有了和毛可有一比的权利：可以裁判那部作 品是文学，和谁是文学家。或者说，他们有权利裁判什么作品不是文学，谁不是 作家，而是什么什么。所有写文章的人都将倒在他们的“文学裁判所”的斧头之 下。说实在的，这正是西方评论界一直在干的事。他们已经把他们自己的“纯文 学”，搞得一塌糊涂，如今又想来搞中国的。这实际上是一种思想裁判。因为文 学是思想的产物。 　　我们说过，共产党在中国搞思想裁判，毛的“延安讲话”就是裁判的标准。 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毛这一套，主要是从欧洲学来的。给文学艺术规定目的或 理由，那是西方文化的传统。因为那实际上是宗教控制或思想控制的一部分。在 以前西方的文学艺术为宗教服务。所以宗教对规定文艺的目的和理由，特别有兴 趣。这一套后来经过变形，转移到共产主义理论之中。然后传入中国。毛先生的 讲话，并非完全中国土造，早在许多年前，俄国的共产主义理论家普列汗诺夫， 就有内容类似的论述。所以毛的为人民服务，来自欧洲，是欧洲宗教裁判和思想 迫害的现代衍生物，而高的为自己服务，也来自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传统。只是 和毛有个时间差。欧洲人在马克思那时代，拿为人民服务当时髦，这一阵子拿为 自己服务当时髦，结果毛和高从那里搬过来的东西，就有了差别。但是这两种理 论如果实行起来，会有几乎同样的作用：毛可以裁判作家不是为人民服务，从而 是毒草，高的理论可以裁判作品不是为自己服务，从而不是文学。 　　高先生这次的讲话，并没一点独创的成份。只是把西方文艺评论界的理论， 进行了不准确的传达。让外行人更莫名其妙，让西方的内行人觉得：嘿，这小子 只是我们的传声筒，而且音质不怎么样，说明中国人就是笨。 　　另一方面，我们看到很多出去的中国人，都有“毛泽东情结”。他们在毛统 治的中国生活的时间太长，即使出去了，毛还在他们的心里起作用。这种作用的 表现，有各种各样，在某些人身上，是使这些人自己学着当毛泽东。比如美国的 魏京生就在学毛先生。他已经搞了不少次内部肃反，如果他不在美国而是在中国， 就要死很多人。高先生也是想当毛泽东，和毛一样给文学规定“理由”。如果高 是在中国，那他就可以发起大批判，凡是不为自己服务的都不是文学。这只能说 明毛时代给这一代人，造成了难以痊愈的心理伤害。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