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读《关系千万重》 □卫建民   这是黄仁宇先生的一部随笔集。包括序跋,集中收文二十二篇,仍以“大历史”观贯 穿,处处闪烁着一位历史学家的智慧火花;其中约一半的篇章,作者把个人的特殊经历融入 剧变的历史之中,以“我在现场”的身份叙述社会和个人的变迁。若要了解一位“私人学 者”成长的过程,一定要读《关系千万重》。   “关系”?关系。集中第一篇,题目就叫《关系》,是作者的一个长篇讲演。作者以历 史哲学的口吻说,古今中外的重要文学作品,无非在铺陈发挥三种关系:一是生死关系,一 是金钱关系,一是性关系。接着,作者列举出了一系列中外名著,为他发明的观点找出了证 据。但这三种关系,在十九世纪末叶,已有达尔文、马克思、弗洛伊德在各自的研究领域作 过分析;真是“太阳底下无新事”。三种关系,其实也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生存需要和欲望。 在《资本论》里,马克思把“欲望”也当成一种需求。按作者的说法,《孟子》里齐宣王说 的“寡人好勇,寡人好货、寡人好色”,整部荷马诗史,说的都是这三种关系。作者的归纳 分析对不对呢?可以讨论。   “我所谓大历史则是穷究各种事迹。粗率看来它们好像矛盾而互相冲突,其实则当中纵 有局部之反复,而终归成直线或至少成梯次的前进。”在《关系》里,作者如此介绍他的方 法论和历史观。用我们习惯的说法,无论历史如何曲折反复,它总是要前进的;光明总会战 胜黑暗。正因为有这种积极的态度,所以,尽管作者的思索冷峻,叙述残酷的历史事件也不 动声色,但他的基本观点是乐观的。不过,他的乐观,是历史学家的乐观,不是文人的乐 观。文人看历史,往往滑入渔樵闲话:“古今多少事,都入笑谈中。”今日的文艺娱乐作 品,以“笑谈”历史为尚,正是文人的历史观与消费时代的嫁接。黄仁宇先生写历史用文学 笔墨,但他仍是严肃的谈历史。《何键》一篇,全是湘人湘事。“何键之成为湖南省主席, 出于一连串的事故。”作者以何键为题,透视当年中国的军阀统治,对何主席微有讥讽。只 这一篇,作者是用太史公的笔法。《李约瑟给我的影响》,回忆他应李氏之邀,在剑桥与之 合作的经历,并在一章专写李氏的婚姻生活。与李氏共同研究中国科技史,作者只写了篇论 文,收获不大,但李氏的严谨作风,大大影响了他往后的学术生涯,使他从一个中国军队里 的下级军官成长为卓有建树的学者。   最值得深思的,是作者纯粹以“私人学者”的身份鸟瞰历史,不是在为某个团体“做项 目”。他当然有时代的眼光,有所为而发;他也不写通史,只用显微镜分析历史的剖面,有 机地融合了正史和野史,读黄先生的书,我再次确信:在学术领域,个人的声音并不微弱!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