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 ———————————————— 国人为何未得诺贝尔文学奖 吴咸 读了刘洪波先生的《文学的三块心病》,令我感到,中国文人之所以 未得诺贝尔文学奖,其原因乃在:中国人不太明白诺贝尔奖的颁 奖章程。刘先生说:诺委会正要颁奖给老舍沈从文,他二人却於 该时逝世。刘先生还强调,确有其事。这个故事,显然违背诺贝 尔奖委会的章程。该章程明明规定,如果提名之後才去世,此文 人仍可得奖,奖金奖状可由其亲人代领。关於人死之事,则规定 不得提名死人。此则规定万分合情合理,否则你可提名曹雪芹, 沙士比亚等等古人。 依我个人看法,中国文人之不得奖,实和提名一事大有关系。 我是个金庸小说迷,我深信金庸的文学,十足合乎得奖标准。故 我曾向一最高学府打听,问他们准备推举何人去瑞典竞选诺贝尔 文学奖。去信之後约三个月,我收到一封回信,说是:他们并无 资格推举任何人。这个回信,充分说明,很多中国文人不懂诺奖 章程,不懂如何得诺贝尔奖。一个中国最高学府,竟然不懂诺贝 尔奖的章程,令我非常吃惊。但我并未死心,又写信去说,根据 诺奖委会章程,凡是大学文学教授,都有资格提名。在这封信里, 我才建议他们提名金庸(如无旁人可提)。又过了好几个月,他 们回信道,他们既不准备提金庸,也无旁人可提。 我们在此事上,看到一个事实,即,中国错过得奖机会。也许 某人很够资格得奖,可是却没人提他。就好比参加运动会。某人 跑得再快,但他没报名参加,他当然至死也无法得金牌。 当然,历来也有很多教授,懂得诺奖章程,按步就班的把某中国 文人推荐去瑞典竞争。如我们已知,都没选上。这个没选上,在 我看,也许仍然是,不合诺贝尔颁奖章程。那点不合呢?要回答 此问题,我们必须先看诺贝尔博士的规定。诺贝尔博士在他遗嘱 中规定道:奖金须颁赠给那对人类福利有最大贡献的人。这“人类 福利”四字,用之於文学,当然就是“娱乐”。人们由阅读而欢而乐。 而那“最大”两字,当然是今天我们熟悉的“票房纪录”。好比一部电 影,它为人类谋福利的大小,当然由观众的多寡来决定。我国历 来推荐去瑞典的文学作品,一定尽是些死死板板的东西,所谓的 “严肃文学”,票房纪录低,没啥人看。 诺贝尔博士,又特别指明何种文学应得奖:outstanding work in the idealistic tendency.这几个英文字翻成中文,应该是:“我所要奖赏的 作品,要有高尚理想,理想逾高逾好。”我们须特别注意idealistic一 字。在中文里,它代表“出世”思想,和realistic“入世”思想相对。沈 从文老舍等的作品,属於那一类呢?我们是不是推荐了错误的作 品去呢?所谓的五四新文学运动之後,所有文人尽写入世东西, 称为“现实派”。二人的写实作品,也许碰上了出世作品,以致名落 深山。死亡之说,恐怕不确。 当然,并不一定错。因为,诺贝尔奖委会人们,有鉴於出世作品 不一定年年都找得到,故也在章程中特别说明,入世的作品,也 可得奖。如邱吉尔的东西,可谓入世已极,也得了诺奖。但无 论出世抑或入世,我们相信,沈从文老舍须和其他文人竞争。如 该年有旁的作家赛过他们俩,他们遂会落选。 刘洪波文中所提的得奖条件:要传教说道。我认为,那是很容易 达到的条件(虽然诺贝尔本人并未如此要求)。以金庸为例,他 哪一本书没有极其深厚的教化作用?而令人可悲的是,我们有此 条件,却不自知,反把洋人的东西,盲目崇拜,以为高不可及, 中国人遂永生永世,也休想得那诺奖矣! 我们说,中国文人之所以未得诺奖,和“提名”有关。这里再以金 庸的作品为例,说说这个“提名”的另一点影响。我相信,对金庸 说,而且是个很有决定性的影响。 一提名金庸,我们势必要给金庸一个英文头衔,给其作品,一个 英文名称。 凡中国文人,皆拒绝称金庸作品为romance,拒绝称金庸为 romantic author。而坚持说,金庸的作品是 martial arts novels。金庸遂 成了martial arts author。这martial arts authors三字,以我学英 文的程度看,极似choreographer,拳术家,拳师,拳法编制人。 我们把这样一个头衔送到瑞典去,人家会不会以为,我们走错了 门路? 我国人才济济,但无论多大才气,一旦误解一字,遂造成严重 後果,永世不能翻身。“武侠”一词,明明指的是一个人,有血 有肉的人。绝不是无血无肉的“武术”。故,那“武侠”二字翻成英 文乃是knight,侠客是也。而凡是侠客knight的故事,西方通称之 为romance。关於这一点,金庸也一再暗示,他很喜欢看西 方的武侠小说。这“西方的武侠小说”七个字,当然是Western romance,绝不是 Western martial arts novels。而“中国武侠小说”六 字,遂是Chinese romance,绝不是Chinese martial arts novels。 据说某年曾有人提名了金庸,但却如石沉大海。连封回信也 没得到。这个无影无踪,很令人深思。名不正则言不顺。中国 要想得诺贝尔文学奖,还得注意这起码的名字学。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