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喜读书不喜《读书》 木兆轩主人 网络上有好事者征联,上联是“好读书不好《读书》,《读书》不好读书好”。 我曾经是《读书》的忠实读者,与征联者有同感,也想好事一番,对出下联来。 可想了半天,还是对不出,心里不免有点懊丧。 昨天下午在地铁里候车,很无聊,于是踱到书报摊前看了看那些花花绿绿的时髦 出版物。眼见有今年第三期《读书》出售,就随意买了一本。要是没有征联一事, 我大概也不会去买它。 晚间无事,拿起这期《读书》翻了翻,感觉还是一样,找不到自己感兴趣的文章。 五分种不到,我就合上了书本,把它扔到一边,靠在椅背上,作闭目养神状。 此时有个念头闪过:自己大概是落伍了吧,这么多文章中,难道真的没有值得一 读的?是自己的感觉有错误,还是《读书》真的发生了从内容到形式的巨变?我 曾经跟一位朋友说过:“《读书》现在象是一种准学术刊物”,这个结论下得是 否有点过头? 于是重新拿起这期的《读书》,仔细地翻阅,试图找出明确的答案。 按照一般的读书习惯,我首先是翻看目录,而看目录又首先扫一眼文章的作者。 这些作者依次是:倪伟、刘建梅、巴萨明、孙传钊、瞿宛文、甘阳、刘小枫、杨 立青、冯象、肖亮中、汪丁丁、郑秉文、梁治平、陈映芳、张西明、盛洪、吴忠 超、丁聪、赵汀阳、陈四益。至于小栏目如“品书录”、“短长书”等中的作者, 由于是用小号字附在文章标题的末尾,不太醒目,我一般也不太关注。 这20个作者中,我有印象的只有6人:刘小枫、汪丁丁、梁治平、盛洪、丁聪和 陈四益。 刘小枫大名鼎鼎,我是被动知其大名的,其文章和著述我都没有读过,印象中他 是治哲学思想的,谈的东西都很玄,对现实有猛烈的批判,在青年中有很多崇拜 者。 汪丁丁的治学背景是经济学,两年前我读过他的几篇谈网络经济的文章。受其影 响,一度坚信在三五年内我辈都将在家上班,大街上的店铺都将关门。 梁治平的专长是中外法律、法理比较,借此发挥法律思想方面的问题。过去经常 在《读书》上发表文章,但我都未细读。法律思想的问题当然很重要,但因其高 深,没敢往里钻。 盛洪是经济学家,我与他见过几面。他的兴趣似乎不在“形而下”的经济,而喜 欢谈“形而上”的经济,天马行空,云里来云里去。如果你问他:“人民币会不 会贬值?”他很可能对这样的现实问题不感兴趣而拒绝回答。 剩下来的丁聪和陈四益是“狼狈为奸”了十多年的老搭档。小丁的漫画数为《四 世同堂》所作插图为最好,近二十年的这种配文漫画我就不太爱看,原因是什么, 一时也说不清楚。 如此点数了一下,还真的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作者。而80年代和90年代前期的《读 书》,随便哪一期,总能找到10个左右既熟悉又感兴趣的作者。 对于这一点,也许别人会说:“你不熟悉的,别人未必不熟悉;你不感兴趣的, 别人未必不感兴趣。”遇到这种情形,我只好说声“看来我老了”的自嘲语了事。 说完作者说题材。对作者不熟悉,未必就对他谈的问题没有兴趣。那么,我们这 就来看看这些人都在谈些什么。 第一组文章共四篇,议论的是近年来出版界兴起“城市热”的现象,兼议有关丛 书的得失。题曰《“我不想消失在黑暗中”》的文章是一篇译作,可能是因为与 “家园”的问题有点关系,也放在这组文章中。 第二组文章共两篇,其一为《自由经济有利与经济发展?》,这比较容易明白作 者在说什么;其二为《遗留的思考》,光看题目看不出什么,原来是一篇介绍芝 加哥大学政治学系教授邹谠先生其人其学的文章。 第三组文章含《圣人的虚静》、《关于伊藤虎丸的〈鲁迅与日本人〉》两篇,前 者是对哲学家徐梵澄先生的学术评述,后者是一篇书评。 第四组文章由《所多玛的末日》、《隐喻的漫水湾》组成,题目有点诗意,前者 是读《圣经》的笔记,后者是对彝族村的考察记。 第五组文章光看题目就能知道个大概:《宽带写作》、《股票 福利 经济制度》, 用不着多说。 第六组文章有三篇:梁治平的《学人社会》拉拉杂杂地谈了普林斯顿大学高等研 究院的人和事;陈映芳的《从青年文化的孩童化说起》用温和的语气谈了自己对 孩童化现象的看法;张西明的《传媒帝国的诱惑》则通过读《默克多传》道出其 对西方传媒进入中国的某种忧虑。 最后的第七组文章是盛洪的《为天地立心》和吴忠超的《膜世界的生灵》,盛的 文章很难用一两句话概括他在说什么,好象什么都说;吴文好象说了些时间、空 间等一些量子物理学上的问题,又好象什么都没说。 为了自己能对本期《读书》的内容说出个大概,我是硬着头皮把每篇文章都粗粗 地看了一下,前后花了3个小时。3个小时后,我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反应:头有点 晕,脑子有点乱,面部的肌肉有点僵硬。此外,突然觉得到尿急,赶紧钻进卫生 间。 我在追写此帖的时候,也在追忆那3个小时的最后,我的目光是停留在哪几行文 字上,以致最终使我产生那些身体反应。想起来了,那是《膜世界的生灵》中的 一段: “那么关于预言将来的能力呢?现在看来它至少在三个层次上受到限制。第一是 动力学系统的混沌行为,使得拉普拉斯意义上的决定性在实际上是不可能实现的。 第二,在量子力学中状态是由波函数描述的,海森堡的不确定性原理使得经典意 义上的决定性被减半。第三,不平常的空间拓扑,使波函数被密度矩阵所取代。 就在这里引进了热力学意义上的随机性。” 有尾无头不好,还是补上最初寓目的那段文字,那是倪伟《书写城市》的第一段: “最近这几年,城市作为一个社会结构单位在各种文化论述中越来越备受瞩目, 城市的历史和文化传承不仅吸引了众多学者埋首研究,而且也给文化市场创造了 一个卖点,《老北京》、《老上海》等‘老’字号书籍纷纷出现,俨然造成了一 股怀旧的潮流。从某种角度看,都市怀旧可说是信息时代社会结构的重大调整波 及社会心理的一个结果。城市在信息/全球经济时代所占据的节点区位使其成为 全球性的或是某一区域的经济和文化中心,而在城市日益繁荣的同时,作为城市 之腹地的广大乡村却是在无可避免地走向衰败。不仅是城市与乡村之间的鸿沟在 越拉越大,而且作为全球化城市的大都会和作为区域中心的中小城市之间的距离 也在逐渐拉大,这种结构性的断裂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传统的‘民族国家’框架很 难再成为一个有效的思考单位,鉴于城市在重新组织社会意义上的重要作用,把 它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论述单位,也是理所当然,所谓都市怀旧,放在这个背景 中看,实际上是对城市经验和记忆的整理,它和各种关于城市的论述一起,共同 塑造着我们对于城市的新的认知。” 怎么说呢?《膜世界的生灵》中的那些话我实在是读不懂,这只能怪自己没有量 子力学方面的知识,看来不能怪作者和《读书》的编辑;而《书写城市》的那段 话能读懂,是费劲才读懂的。不过,可以说,读过五分钟之后,脑子里就不会有 印象了。 在我的三个小时的阅读中,还碰到了许许多多此类语言表述方面的障碍,例如 《宽带写作》中有这么一段: “把关于‘时间’的争论搁置不顾,假定两个争论的主体之间有一种客观的时间。 那么,‘思’的速度依赖于对‘观念’的理解。意识原本是‘流变(flux)’, 是连续的‘流’,惟其连续整全而有‘自我意识’,间断破碎者称为‘心理疾 病’。可是,‘观念(ideas)’或者‘逻辑’的任何方式的运用,必定要把这 连续的流,切断为‘单元’,也叫做‘概念(concepts)’。我不愿意使用‘概 念’,因为它过于严格(古典如康德在《逻辑》里定义的‘概念’,现代如代数 学‘格论’所定义的‘概念格’),所以继续使用‘观念’,在‘连续’意义上 使用‘观念’-----观念逐渐从我的意识之流中澄清自己,它从我对意识的不断 反思(回顾)当中凸现为单个的、趋于完整的‘观念’。” 文中提到康德的《逻辑》,这可能是作者的笔误,应该是黑格尔的“大逻辑”, 即《逻辑学》一书。此“天书”本人二十年前也通读过,记得当时阅读时也没有 觉得象今天读这段文字这么艰难。 我不想在此给现在的《读书》下个什么结论,好也罢,不好也罢,它还会有读者, 还会继续办下去。我想说的只是自己阅读时的感觉,一种通过自我试验而证实的 痛苦的感觉。这种感觉也证明了自己多年前不再订阅《读书》的决定是英明的, 虽然我也还将读书,但不再喜欢《读书》。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