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留学美国的读者朋友刘小昀在新浪网“远山会客厅”发贴问我： 　　“想来先生已经看到新语丝上对王怡的评论了，我有点不能相信。中国网上 网下的著名作家学者多矣，有几个名符其实？但是当初先生破例为王怡出的第一 本书作序，赞赏有加，我也跟着去搜他的文章来看，自己知识水平有限，看得半 懂不懂。然而这次朱苏力的表现，只要有平常的智力，就应该能看出谁是谁非， 王怡怎么就看走眼了呢？我善意的猜想是也许他比先生处境更困难（经济上？安 全上？），生存空间更狭小，说话更不独立和自由。” 　　我本想简复刘小昀，并对所有读过拙序的读者道歉如下： 　　“王怡并没有对朱苏力看走眼，是我对王怡看走眼了。法律系毕业的王怡对 朱甘事件‘知而不言’，说明阻碍中国走向宪政法治的法学界知识叛徒是个大大 的复数。” 　　然而我的贴子贴不上新浪网，只好另写文章给新语丝，况且简单的断语缺乏 说服力，我必须提供论据，并加以论证。我不是“在线思想工作者”，不敢把不 加推敲、粗糙随便、仅供一次性浏览的“进行时写作”（拙序谓王怡）胡乱贴上 网。我的写作是“完成时写作”（拙序自谓），然而答刘小昀文正在反复修改中， 尚未“完成”。故先将此旧文代答，请再稍等数日。请刘小昀放心，我这个很不 “公共”的知识分子，决不会“知而不言”。 　　顺告刘小昀，拙批朱苏力三文，《有撒谎权的“高贵”华人越来越多了》已 刊2004年8月10日《三湘都市报》“张远山专栏”，其余二文也有报刊即发。你 不必为我的经济和安全担心，我现在很好——有时不太好也没关系，真正的知识 分子不会考虑这些。 　　张远山敬拜2004/9/18 　　山峰与山谷 　　——谨以此旧文先代答刘小昀，顺便免费送给“智子”王怡及其拥趸 　　张远山 　　只有山峰才能看见山峰，而山谷只知道膜拜眼前的小土丘。在山谷眼里，这 座小土丘是天下第一峰。由于视野完全被小土丘挡住，因而山谷坚信：世上不存 在比这座小土丘更高的山峰。因此，真正的山峰对这座小土丘的无视，即便并非 主观的贬低，而是客观的正视，也会被山谷认定是对小土丘的冒犯，更是对无限 推崇小土丘的山谷的侮辱。 　　山峰是否就一定无所不见呢？并非如此。与山谷看不见远处的山峰相似，山 峰也看不见远处的山谷。但与山谷看不见远处的山谷不同，山峰能够看见远处的 山峰——而且山峰能够看见的，是不止一座的山峰。山峰不仅能看见许多比自己 低的山峰，更能看见所有比自己高的山峰。山峰永远比山谷更有自知之明，山峰 永远比山谷更清楚：自己的高度是有限的。 　　山峰不仅看不见另一座高山背后的山谷，甚至也看不见被那座高山挡住的小 土丘。山谷的愤怒在于，被自己无限崇拜的小土丘，居然没被山峰放在眼里，这 使山谷屈辱地感到：自己连不被山峰放在眼里的资格都没有。确实如此！ 　　小土丘知道，自己仅仅位于高山的山腰，因此常常自惭形秽地沉默着。但无 限仰慕小土丘的山谷，却不仅愤怒于山峰对小土丘的无视，更为小土丘自惭形秽 的沉默而恼羞成怒。于是山谷愤怒地跳起来，然而愤怒的山涧仅仅溅湿了山脚。 即便山涧暴发为山洪，水位漫过了山腰，也不可能把山顶淹没。令山谷始料不及 的是，暴发的山洪却把原本被山谷推崇为世上最高峰的小土丘彻底淹没了。如果 山谷有先见之明，就会知道：他根本不应该跳起来，因为他跳起来的最大受害者 ——有时是唯一的受害者——就是山谷自己。在山峰看来，山谷的宁静，倒不失 为一种恰当而知趣的低姿态。 　　山峰愿意向另一座山峰致敬——不管另一座山峰是否比自己更高，只要是真 正的山峰，山峰就愿意向他致敬。因为山峰知道，尽管所有山峰的高度都是有限 的，但山峰的未来高度却不可限量。山峰同样知道，成长的不可预测性也适用于 土丘乃至山谷，因此山峰虽然不会向今天的土丘和山谷致敬，但却愿意向所有的 土丘和山谷致意。山峰相信，只要土丘和山谷愿意努力，今天的山谷会成长为明 天的土丘，今天的土丘会成长为明天的山峰。 　　然而，山谷却永远不会向另一个山谷致意，山谷更不能容忍另外的山谷与自 己平等。山谷根本就不相信，平等是有价值的。山谷愿意小土丘不平等地对待自 己，因而也不愿意平等地对待他看不见的其他山谷和他看不见的其他山峰——山 谷把他看不见的山峰，想象为比他低得多的山谷。 　　由于互相被山峰挡住，山谷与山谷之间永远无法真正沟通，更不可能相互理 解，因而也永不可能真正平等。尽管此山谷与彼山谷，实际上是相等的——可惜 相等并非平等，相等只是一种世俗的计较，而平等却是一种崇高的精神。这种崇 高的精神，只有山峰才会具有。 　　2002年1月31日 　　（刊《新语丝月刊》2002年第5期，《东方早报》2004年6月28日） (XYS20040918)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