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王安忆《长恨歌》的病句及其他 周方舟 《长恨歌》的开头写道:“站在一个至高点看上海,上海的弄堂是壮观的景象。 它是这城市背景一样的东西。街道和楼房凸现在它之上,是一些点和线。”(香港 天地图书有限公司,1996年版,P17。下同) 且不提开头的错别字,“街道和楼房凸现在它之上”,显然文中的“它”是指的 弄堂或者弄堂形成的背景,街道是绝对不能凸现在弄堂或弄堂的背景之上的。 “那暗看上去几乎是波涛汹涌,几乎要将那几点线的光推着走似的。”(P17) 波涛汹涌是一种强烈的视觉效果,黑暗能产生这种效果吗? “阳台的黑铁栏杆却是生了黄锈,山墙的裂缝里倒长出绿色的草,飞在天空里的 白鸽成了灰鸽。”(P18) 文中的“倒长出”容易引起歧义,作者可能想表达“倒是长出”的意思。 “西区的公寓弄堂是严加防范的,房间都是成套,一扇门关死,一夫当关万夫莫 开的架式,墙是隔音的墙,鸣犬声不相闻的。”(P18)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形容的是地势的险要,关着的门可以产生这种视觉效果 吗? “街上的光是名正言顺的,可惜刚要流进弄口,却被那暗吃掉了。”(P21) 难道还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光线吗? “大街上的景色为他们熟视无睹,他们锐利的眼光很能捕捉特别的非同寻常的事 情”(P31) “非同寻常”就是特别的,不同与一般的意思,前面再加上“特别的”是多余的。 “他们是没有智慧的,是鸟里的流俗。他们看东西是比人类还要差一等的,因他 们没有人类的文明帮忙,天赋又不够。”(P31) 文中的“他们”指的是麻雀。麻雀看东西何止比人类要差一等,两者根本上就没 有可比性。拿麻雀和鸽子、鹰相比还有点可比性。如果麻雀只比人类差一等,是 否太侮辱人类的智慧了。 “空气里的灰尘,歌舞般地飞着,作了天地的主人。”(P32) 歌舞能产生有节奏的美好的感觉,灰尘能产生这种感觉吗? “王琦瑶的父亲多半是有些惧内,被收伏得很服贴,为王琦瑶竖立女性尊严的榜 样。”(P34) 王琦瑶的父亲只能为男人树立“妻管严”的榜样,为王琦瑶树立榜样的应该是她 的母亲。 “王琦瑶和吴佩珍做朋友,有点将做人的重头推给吴佩珍的意思。” “重头”不知是什么意思,看来是作者自造的词。 “化妆室的光线是充足的平均分配的光,没有抑扬顿挫,看上去都有些平铺直叙 的。”(P46) “抑扬顿挫”是形容声音的高低起伏和停顿转折,是不能用来形容光线的。 “这爱不仅是她自己的,还加上小说里看来的,王琦瑶真有些招摇不住了。” (P64) 作者似乎要表达“招架”的意思,怎么能用“招摇”来等同,显然这两个词的意 思是完全不同的。 “接着又有文章调侃,把‘上海夫人’这谑称解释出人皆可夫的意思。”(P75) 什么是“人皆可夫”?实在看不懂这话想表达什么意思,是“人人皆可做她的丈 夫”吗?还是“人人皆可为‘上海夫人’”呢? “这一天,程先生带着羞怯和紧张,问王琦瑶提出,再到他的照相间去照一次相。 (P93) 规范的汉语只有“向XX提出”,而没有“问XX提出”。 “这些日子里,王琦瑶成天的不出门,程先生也拒绝见的。倒不是有心回避,只 是想一个人清静。”(P104) “程先生也拒绝见的”不知想表达什么意思。从上下文来看,似乎是想表达“也 拒绝见程先生”。 “有一回她推开窗户,想看看天,却看见楼上的阳台栏杆停满了麻雀,心里别的 一跳,知那主人已经离去。”(P133) “心里别的一跳”不知是否作者自造的词。 “邬桥的桥都是外婆桥。这便是这里外乡人不断头的原因。”(P144) 作者要表达的意思似乎是“这便是外乡人不断来的原因”。用“外乡人不断头” 来表达,实在是怪异得不能再怪异了。 “水道成网的江南,邬桥这样的地方便是星罗棋布,云层上才数得清。”(P144) “星罗棋布”的意思是像星星似的罗列,像棋子一样排列。邬桥只是一个地方, 一个点,它不能产生星罗棋布的效果,只有许许多多的邬桥这样的小镇散布在江 南的水网上才能产生星罗棋布的效果。 “两岸的油菜花黄着,秧苗绿着,粉蝶儿白着”(P145),“弄堂里少见的没人, 宁静着,光线在地上流淌。”(P171) 汉语中,“着”表示动作的持续性,前面一定是动词或表示程度的形容词,绝不 能用在名词的后面。 “灯光越来越稠密,就像扑灯的蛾子,扑向窗口。”(P160) 用蛾子来比喻光线,光线是怎么看也不会像蛾子的。 “老实本分,又清爽可口的菜,没有一点要盖过严家师母的意思”(P180) 菜也有老实本分的吗?难道还有不老实本分的菜吗? 本文所列为全书共398页中前180页的病句。 另外书中关于上海“老克腊”的解释(见339页)中指出“克腊”这字来源于英语 “Colour”,是不准确的。老上海的文化人都知道这个词来源于英文的“Carat”, 意思是宝石的重量或黄金的纯度,指的是老上海的文化人的素质是用宝石重量或 黄金纯度来度量的,而那些保持着老上海文化人的衣着得体、有知识和教养的那 类人就是“老克腊”。 以上所列,并不是说文学作品不可以犯错,但是作为“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 它应该是对文学的书写起着示范作用的,如果还在语言上出现诸如此类的错误, 又何以能对中国的文学起示范作用呢? 而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及比较文学研究所教授、文学评论家王德威在王安忆 《长恨歌》的序言中如此写道:“《长恨歌》有个华丽却凄凉的典故,王安忆一 路写来,无疑对白居易的视景,作了精致的嘲弄。”(P10)可见王先生的赞誉之意, 不禁溢于言表。 王安忆的《长恨歌》渲染的是上海的弄堂、小女人、流言、闺阁、牌友、爱巢、 旗袍、料子等等老上海的氛围,内容上贯穿着二奶、傍大款、畸型的男女之情等 社会病态,它至多不过是对白居易《长恨歌》内容上的颠覆。而“嘲弄”是站在 一定的艺术高度上对对方作品的内容和艺术手法加以嘲笑和贬低,是一个具有浓 厚贬意色彩的词。也许王安忆写此小说都是带有对此种病态人生和社会的反思, 她又何以会“嘲弄”白居易呢?她又何以能“嘲弄”白居易呢? 我相信王德威先生是极其欣赏王安忆的《长恨歌》的,试图对其作高度的评价, 但是下笔一不留神意思就会大相径庭,从而对读者产生误导。看来,王先生下一 次再做文学评论时,要特别留意措词的准确了,而不要给人感觉出是一个“吹鼓 手”的形象。 2005/03/23 (XYS20050325)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