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男人，女人，及夹起尾巴做人 青衣 男人之初就要成为女人的崇拜对象。男人越狂，女人越倾慕，男人也崇拜男人，但 女人不。女人只肯崇拜男人，对自己的同胞，却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嫉妒。大概上帝 在将夏娃逐出伊甸园时，不仅挑拨了女人与蛇的关系，也把这种矛盾种在了女人之 间吧！暂且按下不表。 曾看过几篇评论《人间词话》的文章，其中一个论点很有意思，曰：才美不外露方 是为文之大道。于是乎，李不及苏，苏不及杜，杜自是不及陶了。元亮自是才智清 明，文思高远，然逍遥于紫冥之上，挥洒于天地之间的潇洒，又怎及得上李、苏之 万一？君子择时而居，度势而处，识时务者为俊杰。或得时者如嬴政，或失势者如 子长，均成大业。自然，用文字创造历史比用刀剑创造历史的血腥味要少得多，但 遗害也大得多。“晋无文章”一说我也是十分赞同的。的确，《归去来兮》中有许 多苦心孤诣的句子，工整，优美，清丽，朴素。但避世者往往是虚伪的，他也想得 到世俗中种种充满诱惑力的东西。因为人的本性就是贪婪的。从出生起，人就要 吃、喝、睡觉、排泄，发育成熟后还必须满足性欲。所以说，没有人会不受任何影 响而自愿地去做禁欲者，更没有皈依者能不靠自虐而达到清心寡欲——这根本是与 人的自然性相违背的。至于包含于人的社会性中的欲望，如对金钱、权势、地位等 等的渴求，对于毕竟是一种动物的人来说，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在弗洛依德看 来，“本我”是人的动物性或称兽性，“超我”是理想化了的社会人，其实只是人 给予自己的一种精神偶像，那么，作为现实的人的“自我”，只好不断地挣扎于 “我要”和“我必须”之间了。在人类漫长的进化史中，看得见的尾巴早就退化掉 了，偶尔有人反一下祖，必被当作国家三级保护动物供世人惊叹；看不见的尾巴却 永远发育完好，时不时还要翘一翘，甚至还会长大（诸君若不信，可去咨询柏杨先 生，看他会不会犯“尾大”病），于是产生了“夹起尾巴做人”。一家之言，信则 有，不信则无。 上文提及的避世者，由于无法被时代认同，同时“本我”又必须获得满足，而怯懦 的本性决定了其无法去试图改写历史，那么，只好逃了。然而心是不甘的，吃不着 的葡萄未必酸，那吃着葡萄的人却即便不是怙恶不悛，地上的影子也必然有些歪 的——否则心里怎么平衡呢？（以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甚是恶毒——谁叫你不学 许由？）当元亮不为斗米折腰时，我猜他的肚皮和面子正在作激烈斗争。但中国古 代的情况是，只要避入农村或山林，好歹是饿不死的，否则元亮兄恐怕虽理直却不 会气壮。诸葛兄倒是一代俊杰，只是其“身不由己”是否“言不由衷”却又无从得 知。青莲居士一生佳作颇丰，世人疑其诗有仙气，倒是谪仙自有天佑，虽于官场不 谙夹尾之道，却仍是保住了性命，至“小隐隐于野”。无论如何，不管避世也好， 愤世也罢，若“不露才”，则后人何以知晋有陶潜，唐有李杜，宋有六雄？盖多为 夹尾而不束才者也！看来还是子瞻兄潇洒得多。我敢说，若是陶潜被贬杭州，大概 心里早乐开了花；若是杜甫被发配到海南，愁也愁死了（君不见为了屋顶上几根稻 草被顽童所盗，杜老先生就大发雷霆并以“诗圣”之才专门作诗以志纪念吗？）。 更不用说，李白若是被皇帝打入死牢，又有人送鱼给他吃，会不会在惊惧之下怒撞 南墙。子瞻还是放纵性情，上至玉皇大帝，下至山野村民，嬉笑怒骂，意兴盎然， 才华横溢。时至今日，崇拜者如林语堂，有《苏东坡传》遗世，熊丁二人合著《苏 东坡的传说》广为流传，民间传说更是无尽。似乎没有诋毁者的。即便略有微词， 也只限于攻击其汪洋恣肆，无拘无束——“好一串鲜美的葡萄，可惜我吃不到，所 以它肯定是酸的！”（黄庭坚倒是讥讽过苏轼的字如同“石块压着癞蛤蟆”，但对 于其文章，也只说出个“卓绝当代，却不如古人”，是否酸葡萄之言，见仁见 智。） 至此，想必诸君已经注意到了，以上提及的或夹尾而露才，或不夹尾亦露才的均为 男性公民。若其非男子呢？看看武则天，再看看孝庄文皇太后吧！这些算是成功 者。在政变未遂者中，属北魏孝文帝在位时那位险些毒杀了他的太皇太后，他亲爱 的老祖母的下场还算好。纵观中国古代史，多少容貌才情俱佳的女子，仅仅因为不 肯“夹尾”或“束才”，而被冠以各种希奇古怪的骂名或被人为地施以各种不公正 的待遇。这样的例子西方也有：象启明星一样照亮了十九世纪欧洲文坛的乔治·桑， 虽然为缪塞、德拉克洛瓦等人崇拜和爱恋，却仍被许多当时的人和后来的人斥为 “霸道的女人”。成功的女人，令男人心里酸溜溜，却让女人们又妒又恨得几乎咬 碎了满口银牙。唉！女人呐！亚当的肋骨怎么毕竟只是一块肋骨？！不甘做肋骨 的，和根本就不是肋骨的，被男性的现代卫道士们视为“大逆不道”是小事，但被 女性红眼青眼白眼的同胞们归为“异类”可就太悲惨了。所以，就算你不崇拜男 人，也不能“露才”，尤其不能在男人面前当着女同胞的面“指点江山，激扬文 字”，尽现风流，否则，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与谁为共”了。 好在大多数男人喜欢傻瓜淑女，以维持其尾大如炬，大多数女人也情愿主动扮傻 （不排除本身就只是脑袋空空的美人），所以男人非必要不须夹尾，女人则不但要 夹起尾巴做人，更要无论有才无才均懂得不露之妙。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