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武汉人的性格 易中天 (摘自易中天 著《读城记》,上海文艺出版社,ISBN 7532116271 本书是“文化人类学笔记丛书”的一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不同的城市也有 不同的活法,这就构成了文化。本书描述和研究了北京城、上海滩、广州市、厦门 岛、武汉三镇这五个不同城市的“文化味儿”。敏感的人,甚至一走进某座城市, 就闻到了这些“文化味儿”。 汉林书城(www.hanlin.com)推荐)   “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武汉人的名声似乎不好。   这有点像上海人。不过,上海人名声不好,是因为他们自视太高, 看不起人;武汉人名声不好,则是因为他们火气太大,喜欢骂人。   说起来,武汉人骂人的“水平”,大概算得上全国第一。本书前 面引用过的民谣里,就有“武汉人什么娘都敢骂”这一句。武汉市的 “市骂”很多,最常用和最通用的主要是“婊子养的”(次为“个板 马”),使用频率比咱们的“国骂”(他妈的)还高。武汉并非中国 妓女集中的地方,不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婊子养的”?真是怪事!   其实,这句话,有时也不一定是、甚至多半不是骂人,只不过表 示一种语气,甚至只是一种习惯用语,什么意思也没有。比方说,武 汉人称赞一本书或一场球赛好看、一场游戏或一件事情好玩,就会兴 高采烈地说: “个婊子养的,好过瘾呀!”夸奖别人长得漂亮或事情 做得漂亮,也会说:“个婊子养的,好清爽呀!”甚至当妈妈的有时 也会对子女说:“你个婊子养的”;或者说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也会 说“他个婊子养的”。池莉小说《不谈爱情》中吉玲的姐姐们就是这 样相互称呼的。每到这时,吉玲妈就会不紧不慢满不在乎地提醒一句: “你妈我没当过婊子。”想想也是,武汉人这样说话,如果认真算来, 岂非自己骂自己?不过武汉人既然“什么娘都敢骂”,当然也就敢骂 自己的娘。一个连自己的娘都敢骂的人,当然也就所向无敌,没人敢 惹。   这就和上海人很有些不一样。上海人是“派头大,胆子小”。平 常没事的时候,一副“高等华人”的派头,不把外地人放在眼里,一 旦外地人凶起来,“乖乖隆地洞”,立刻就“退兵三舍”,声明“君 子动口,不好动手的喏”。武汉人可没有这么“温良恭俭让”。他们 不但敢“动口”,而且也敢“动手”。武汉人到上海,看上海人吵架, 常常会不耐烦:“个婊子养的,吵半天了,还不动手!”他们觉得很 不过瘾。   的确,武汉人的敢动手,也是全国有名但仍逊于辽宁人。“文革” 中,他们可是连江青的特使都打了。因此,正如全国都有点讨厌上海 人(但不害怕),全国也都有点害怕武汉人(但不讨厌)。讨厌而不 害怕,所以讽刺上海人的笑话小品不少;害怕而不讨厌,所以讽刺武 汉人的笑话小品不多,尽管背地里也不少嘀咕。   其实,武汉人不但火气大,而且“礼性”也大。武汉人说话,一 般都会尊称对方为“您家”(吵架时例外),相当于北京人的“您”, 实际上也是“您”字的音变,读作nia,和nin非常接近(武汉 话之属于北方语系,此即证明)。不同的是,武汉话的“您家”还可 以用于第三人称,比如“他您家”,相当于“他老人家”。同样,一 句话说完,也总要带一个“您家”,作为结尾的语气并表示尊敬,也 相当于北京人的“您哪”。北京人讲究礼数,开口闭口,每句话后面 都得跟个“您哪”:“多谢您哪!回见您哪!多穿点衣裳别着了凉您 哪!”武汉人也一样:“劳为(有劳、偏劳、多谢)您家!好走您家! 明儿再来您家!”你说礼性大不大。   不过,在北京人那里,“您”是“您”,“您哪”是“您哪”, 一用于称呼,一用于后缀,不会混乱。而武汉人则不论是“您”还是 “您哪”,通通都是“您家”。结果就闹出这样的笑话来。一个武汉 人问:“您家屋里的猪养得好肥呀,么时候杀您家?”对方答:“明 儿杀您家。”两个人都很客气、讲礼,但结果却好像两个人都挨了骂。   只要使用“您家”,不管是用于称呼,还是用于后缀,都是“敬 语体”。这一点和北京话大体上一样。但如果长辈对晚辈说话也用起 “您家”来了,则可能会有挖苦讽刺之意。当然,北京人在“损人” 时也会使用“您”这个字。比如买东西嫌贵,卖主白眼一翻:“您哪, 自个儿留着慢慢花吧!”这种用法武汉也有:“不买就算了呐!您家 们味儿几大呐!”但不难听出,北京人的话里透着股子蔑视,武汉人 的话里则是气哼哼的了。   所以,武汉人虽然也会“损人”(准确地说是“挖苦”),却更 喜欢痛痛快快地骂人。骂人多过瘾呀不用“您家”长“您家”短的, 一句“婊子养的”,就什么意思都清楚了。   武汉人虽然十分讲礼(只限于熟人),却并不虚伪。相反,他们 还极为憎恶虚情假意、装模做样的做派,称之为“鬼做”,有时也叫 “啫 ”音(zě)。“啫 ”这个字,字典上没有,是武汉独有的方言。 它和上海话中的“嗲”有相近之处又大不相同。上海话中的“嗲”, 至少并不都是贬义,比方说“老嗲咯”就是“非常好”的意思。武汉 人之所谓“啫 ”却绝无“好”意,最多只有“娇嗲”的意思。比如一 个有资格撒娇的儿童一般限于女孩十分娇嗲可爱,武汉人也会赞赏地 说:“这伢好啫 呀!”而极尽撒娇之能事,则叫“啫 得滂醒”。但更 多的用法,却是对“撒娇”、“发嗲”的一种轻蔑、讽刺和批判,尤 其是指那些根本没有资格撒娇、发嗲或摆谱,却又要装模做样、忸怩 作态者之让人“恶心”、“犯酸”处。遇到这样的情况,武汉人就会 十分鄙夷地说:“你啫 个么事?”或“闯到鬼了,屁大一点的办事处, 他个婊子养的还不过”看来,武汉人之所谓“啫 ”,大概略似于台 湾人所谓“作秀”。所以武汉人也把“啫 ”和很的人叫作“庄秀梅”, 也是有“作秀”的意思。不过,“作秀”作的都是“秀”,“ 啫 ”作 的却不一定是“秀”,甚至根本“不是东西”;“作秀”虽然假,却 或者有观赏性,或者能糊弄人,“啫 ”却既无观赏性,也不能糊弄人, 只能让人恶心。所以,说一个人“啫 里啫 气”,绝非好评。   武汉还有一句骂人的话,叫“差火”。所谓“差火”,也就是不 上路、不道德、不像话、不够意思、不懂规矩、不好说话、爱挑毛病、 做事不到位等意思的一种总体表示。因为做饭如果差一把火,就会煮 成夹生饭,所以差火又叫“夹生”,也叫“半调子”。在武汉话里, “他个‘板马’蛮夹生”、“他个‘板马’蛮差火”,或“莫差火”、 “你个婊子养的夹生么事”等等,意思都差不多。夹生饭不能吃,半 调子不好听。一个人,如果不好说话,不好相处,不够意思,就会被 认为是差火、夹生,他在武汉人中间也就很难做人。   那么,什么人或者说要怎样做才不“夹生”或不“差火”呢?   第一要“仗义”,第二要“大方”,第三要“到位”。武汉人很 看重朋友之间的友谊,真能为朋友两肋插刀。一个人,一旦有难,找 武汉的朋友帮忙,多半能够得到有力的帮助。如果你是他们的“梗朋 友”,则能得到他们的拼死相助。武汉人所谓“梗朋友”,相当于北 京人的“铁哥们”。“梗”这个字,有人认为应该写作“耿”,即忠 心耿耿的意思。我却认为应该写作“梗”。因为武汉话中的“gěn g”,首先有“完整”之意。比方说一个东西要保持完整,不能掰开、 折断、切碎,武汉人就会说:“莫掰,要gěng的”。查遍同音字, 也只有表示植物之根、枝、茎的“梗”字约略近之。植物的根、枝、 茎在被折断掰断之前,当然是“梗的”。所以,梗,在武汉话中,又 有“地道”之意。比如某个人不折不扣地是个糊涂虫,武汉人就会说: “这个老几‘活梗地’是个‘糊溏’(关于“糊糖”,以后再解释。)” 所谓“活梗地”,也就是地地道道地、不折不扣地。“铁哥们”当然 是地地道道、不折不扣的朋友,也是没有半点含糊、一点也不夹生的 朋友,同时还是可以把自己完整地、全身心地交付出去的朋友,因此 是“梗朋友”。   和武汉人交“梗朋友”,说易不易,说难不难。说不难,是因为 武汉人对朋友的要求并不高。他们一不图名,二不图利,只图对脾气、 够意思。说不易,则因为人家是“梗的”,你也得是“梗的”。在武 汉人看来,交朋友就得“一根灯草点灯——没(读如“冒”)得二心”, 不能“码倒搞”(做假)、“诈倒裹”(吹牛),更不能“抽跳板”。 “抽跳板”也叫“抽跳”。它有“过河拆桥”的意思,但比“过河拆 桥”内容更丰富。“抽跳”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朋友搭好了跳板, 因为讲义气,让你先上,然而你上去后却把跳板抽走了,害得朋友上 不来;二是你答应给朋友搭跳板,甚至已经搭了,但临到朋友准备上 时,你却把跳板抽走,害得朋友希望落空,而且想补救也来不及。显 然,无论哪一种,都是差火、夹生、半调子,简直不是东西。严格说 来,“抽跳”已是背叛。如果竟然出卖朋友,则叫“反水”,那就会 成为一切朋友的公敌,最为武汉人所不耻,连“婊子养的”都不如了。   照理说,武汉人这个要求并不高。   不错,不吹牛、不扯谎、不抽跳、不反水,这些要求是不高,只 能算作是交朋友的起码道德要求。而且,不但武汉人会这样要求,其 他地方人也会这样要求。所以,能做到这些,还不能算是“梗”。所 谓“梗”,就是完整地、全部地、无保留地把自己交给朋友,包括隐 私。这就不容易了。但武汉所谓“梗朋友”是有这个要求的。至少, 当你的“梗朋友”有事来找你帮忙时,你必须毫不犹豫和毫无保留地 全力以赴,连“哽”都不打一个。   打不打“哽”,是看一个朋友“梗不梗”的试金石。所谓“打哽”, 原本指说话卡壳。一个人,如果有所犹豫,说话就不会流畅。所以, 打不打“哽”,也就是犹豫不犹豫。不犹豫就不打哽,也就不。反 之,则是。一个小女孩一下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一个大男人也, 就会遭人耻笑,因为那往往也就是“不够意思”的意思。如果朋友来 找你帮忙,你居然还“不过”,那就不但是“不够意思”,而且是 “差火”到了极点,简直就是“婊子养的”。   不“打哽”,也就是“爽朗”,武汉话叫“唰喇”。对于一个武 汉人来说,“唰喇”与否是极为重要的。它不但意味着一个人够不够 意思和有没有意思,而且甚至决定着一个人会不会被人看得起。比如 你对一个武汉人介绍另一个人说“那个人一点都不‘唰喇’”,这个 武汉人的眼里马上就会露出鄙夷蔑视的目光。   “唰喇”的本义是“快”。比如要求动作快一点,武汉人就会说 “搞‘唰喇’点”。要求决定快一点,也会说“搞‘唰喇’点。如果 如此催促还不“唰喇,那就是“”了。显然,这里说的“快”,还 不是或不完全是“快捷”,而是不要拖泥带水、犹犹豫豫,是心理上 的快而非物理上的快。所以“唰喇”就是“爽朗”、“爽快”。武汉 人读作“唰喇”,不知是爽朗、爽快一词的音变,还是一个象声词,—— 书翻得很快,唰喇;箭射得很快,唰喇;衣襟带风,出手很快,也唰 喇。不过,从武汉人“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性格看,我怀疑那是拔刀 子的声音。   快则爽,叫“爽快”;爽则朗,叫“爽朗”。爽朗是武汉人性格 的核心。也就是说,如果要用一两个字概括武汉人的性格,那就是 “爽朗”。爽朗之于武汉人,犹如精明之于上海人。精明是上海人的 族徽,爽朗则是武汉人的旗帜。上海人崇拜精明,因此有一系列鄙夷 不精明者的词汇,如戆大、洋盘、阿木林、猪头三、脱藤落攀、搞七 廿三等。武汉人崇尚爽朗,也有一系列批判不爽朗者的词汇,如夹生、 差火、半调子、不过等都是。此外还有“扳俏”。所谓“扳俏”, 也就是北方人说的“拿把”,亦即没来头和没道理地摆谱拿架子。别 人给他四两颜色,他就当真开个染房。朋友有事来找他,也要打官腔, 或者扭捏拿把不肯痛痛快快答应。这时,武汉人就会既愤怒又轻蔑地 说:“老子把他当个人,他倒跟老子扳起俏来了。”   扳俏不可取,嘀哆也要不得。所谓“嘀哆”,也就是唠叨、啰 嗦、 粘乎、婆婆妈妈、拉拉扯扯,有时也包括瞻前顾后、想法太多等等, 总之是不爽快。比如你做一件事情半天拿不定主意,武汉人就会说: “莫‘嘀哆’,搞‘唰喇’点。”又比如到有关部门去办事,办事人 员又看材料又看证明还要盘问半天,武汉人也会评论说:“这个人蛮 ‘嘀哆’。”显然,这里的“嘀哆”,已不是“唠叨”了。不过,就 批判谴责的程度而言,“嘀哆”要较“差火”为轻。嘀哆是性格问题, 差火是道德问题;嘀哆让人不耐烦,差火则简直不是人。   属于不爽朗的还有尖、沤气、憔气等。沤气和憔气都是生气,但 不是一般的生气,而是憋在心里生闷气。因此会沤出病来,使人憔悴; 而“憔气古怪”则指心胸狭窄、想不开、小心眼儿、爱耍小脾气等毛 病。这也都是不够爽朗的意思。“尖”则是小气。武汉人要嘲笑一个 人小气,就会说:“这个人尖死”外地人往往弄不清武汉话里的这个 “尖”字,以为是“奸”,其实不然。武汉人把“奸滑”叫作“拐”, “尖”则是小气、吝啬。因为爽朗者都大方,不爽朗则小气。小而至 于“尖”,可见小气到什么程度。   除为人“唰喇”外,做事到位也很重要。因为差火的本义就是 “不到位”;而做事“不到位”,也很容易把事情弄“夹生”。这样 一来,弄不好就会把人得罪到家,后果也就可想而知的严重。要知道, 武汉人可是连骂人都十分到位的。不信你去听武汉的泼妇骂街,那可 真是淋漓尽致,狗血喷头,什么话都骂得出来。所以,你如果做人做 事不到位,夹生半调子,那就一定会挨骂,而且会被骂得十分“到位”。   于是武汉人做事就会“铆起搞”。比如“铆起写”、“铆起讲”、 “铆起吃”等等。有人把“铆起”写成“卯起”,是不确的。方方说 “铆起”的意思是“使劲”、“不停”、“没完”(《有趣的武汉话》) ,也没说全。“铆起”最重要的意思,是死死咬住、不依不饶,就像 被铆钉铆住一样,因此是“铆起”而不是“卯起”。如果仅仅只是 “不停”,则叫“紧”。比如,“你紧搞么事”“紧搞”只是不停 地搞,“铆起搞”则还有一股韧劲,其程度较“紧搞”为重。   武汉人的“铆起”也不同于成都人的“雄起”。“雄起”即勃起、 坚挺,“铆起”则有坚持不懈、坚韧不拔之意。“雄起”乃勃然奋起, “铆起”乃力求到位。这也是两地人性格不同所致:成都人,故须 “雄起”;武汉人燥,故须“铆起”。比方说:“醒倒媒。”   从某种意义上讲,“醒倒媒”也是“铆起搞”之一种,是一种特 殊的“铆起搞”。醒,也许应该写作“擤”。方方说,“醒”有“痞” 的意思。其实,“醒”这个字在武汉话中意思非常复杂微妙。比如 “滂醒”是“厉害”(如“啫 得滂醒”就是“啫 得厉害”),“醒黄” 则是“扯淡”(如“闹醒黄”就是“胡日鬼”)。“醒里醒气”虽然 就是“痞里痞气”,却不是一般的“痞”,而是那种涎着脸、赖着皮、 纠缠不休又嬉皮笑脸的“痞”,有点擤鼻涕的味道。   倒,在武汉话中是一个常用的助词。说的时候,要读轻声。它的 意思,相当于“什么什么样地”,如“诈倒裹”、“码倒搞”等等。 码,有做假、装门面等意思。比如一个人其实货色不多,便只好把全 部货色都码起来充大。所以,“码倒搞”就是假模假式、虚张声势地 搞。“诈倒裹”,则是自吹自擂、狐假虎威地“裹”。裹,在武汉话 里有纠缠、理论、撕掳、掺和等多种意思。比如纠缠不清就叫“裹不 清白”。诈倒裹,也就是冒充什么什么的来掺和。由此可知,“醒倒 媒”就是厚着脸皮没完没了地来纠缠。媒,应写作“迷”。武汉人读 “迷”如“媒”。比如舞迷就叫“舞媒子”,戏迷就叫“戏媒子”。 迷,可以是迷恋,也可以是迷惑。“醒倒迷”中的“迷”,当然是迷 惑。因其最终是要达到某种目的,也可以谐其音写作“媒”。方方写 作“醒倒媚”,似可商榷。因为“媚”非目的而是手段,其意已含在 “醒”字之中;目的是拉扯、纠缠,故应写作“迷”或“媒”。   崇尚“唰喇”的武汉人最受不了“醒倒媒”。不理他吧,纠缠不 休;发脾气吧,拳头又不打笑脸。最后只好依了他拉倒。当然也有先 打招呼的:“莫在这里‘醒倒媒’,(东西)不得把(给)你的。” 但如果坚持“醒倒媒”下去,则仍有可能达到目的。所以方方说“醒 倒媒”是武汉人的一种公关方式,这是不错的。武汉人脾气硬,不怕 狠,却对牛皮糖似的“醒倒媒”无可奈何。其实,“醒倒媒”恰恰是 武汉人性格的题中应有之义。因为武汉人的性格不但包括为人爽朗、 仗义、大方,还包括做事到位。要到位,就得“铆起搞”,包括“铆 起醒倒媒”。所以,武汉人还不能不吃这一套。   总之,武汉人的性格中有韧性、有蛮劲,也有一种不达目的决不 罢休的精神。这种精神和爽朗相结合,就形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武汉人的这种性格甚至表现于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是在三伏天也要 吃油炸食品的。在酷热的夏天,武汉人依然排队去买油饼油条。厨师 们汗流浃背地站在油锅前炸,食客们则汗流浃背地站在油锅前等,大 家都不在乎。有个笑话说,一个人下了地狱,阎王把他扔进油锅里炸, 谁知他却泰然自若。阎王问其所以,则答曰“我是武汉人”。武汉人 连下油锅都不怕,还怕什么?   他们当然“什么娘都敢骂”了。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