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巫术的迷途

唐晋

　　萨满教中，一头熊的被猎杀是有着充分理由的，猎手会无限夸大、
虚拟与熊有关的一些事情。既使如此，面对熊的尸体，猎手们总还要
念叨几句：因为吃醋栗，您从树上掉下来摔死的；因为捉鱼您在水里
淹死的——以此来安抚一颗愚昧的心。

　　《怀念狼》其实表现出的是对一种巫术的怀念。当然，这种巫术
并不是某件具体的法术，而是传自广大民间、又被民间的代言人高度
整理、提炼并展现出的对自然界和对一切生灵的原始意识。可以看出，
贾平凹对这种意识是津津乐道的，同时这种意识也与他骨子里的趣好
相合。整部小说中我们看到的全是狼的异变、性的异变，作者体现的
内容完全建立在巫术式的恐吓基础上，而表现的也只是人与狼之间土
偶化、膜拜化的畸型关系，反映的只是落后山区文化尚未脱盲的农民
对待自然的原始认识——而打在环境保护的旗号下一一被陋陈而出。
我们看到的贾平凹，就像穿着土布鞋的水獭，把来自乡间俚语中的
“鱼”一条条地晾在书页上，什么无稽、什么丑陋、什么粗俗，他便
选择什么。我不喜欢这样的书和这样的叙事，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
秘和玄思，充其量只是巫气满身而已。

　　全书一直努力体现一种英雄式的人力与自然力的碰撞和耗斗，遗
憾的是迷失于油浮。在那次或许有的路途中，烂头这一人物设置为贾
平凹增加了一半的作品容量，以及难以估计的市场回报。事实上这个
多余的人物将贾平凹精心营造的精神氛围毫不留情地冲垮了。作为老
猎手傅山的“陪衬人”，烂头将英雄主题分化为两个“内耗着”的方
向，他的存在仅仅反衬出——在全书的社会背景中——傅山的生的无
聊、猎杀的无聊；这样，一个主要人物被消解成、被动成僵化的影子，
成为一个“施巫术者”——他最后来自“戴上狼的面具”。猎熊者的
默祷说明了一种屈服，而人狼的结局恰恰让我们看到贾平凹的“高屋”
怎样化为乌有。

中华读书报2000年08月09日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