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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辣痞气与公民写作 
 
郭梦霞

　　晚清以降，中国的湖北向来就以盛产土匪、革命和辣椒而著名，这些事物，脾气都
火暴得很，遇事不讲理性探讨，专以蛮横强硬著称，按晚近自由主义观念史大师伯林的
看法，湖北人性格实在不懂得消极自由，专以搞“积极自由”为能事。由此说来，湖北
人实在和赫尔岑所谓“腐烂的市民社会”性格风马牛不相及，又据EdwardShils讲，
政治共同体的观念是市民社会的一个特征，而“这一特征包含公民观念”，“并孕育了
城邦的概念，亦即一个都市以及一群有担任公职并参与公共事务讨论和决策权的公民的
概念”，看来，真正的公民社会搞政治是极端讲求理性、雅致之事，更与湖北人的麻辣
性格格格不入了。以我这种推断，再配合上法国哲人丹纳的“环境论”，湖北人鄢烈山
自诩“公民写作”的杂文性格和真正的“公民社会”的性格是否一致，也变得十分可疑
了。且看，《丢脸》一书的副标题“有自尊的中国人应该自省”一语，就来者不善，麻
辣得很，十足的湖北式的“积极自由”姿态。湖北自然是中国的，湖北人鄢烈山自然也
是中国人，所以“有自尊的”鄢烈山也“应该自省”？

　　“自省”是什么？凡读过小学语文的中国人都知道，自省就是“自我反省”，浅近
地说是“反省自己的过错与失误”，若是往深里说，得换上一个与“公民社会”同样是
从西方贩来的名词———“忏悔”，就是在“神圣的上帝面前忏悔自己的过错与罪恶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其指向都是“自我”。晚近以来，中国的“革命”、
“土匪”到处横行，所到之处，都是要人“自我反省”或“自我检讨”的，不乐意反省
或反省速度太慢的中国人，下场都壮烈得很，应该“习惯反省”不是那些个“手无缚鸡
之力”的“有自尊的中国人”，而恰恰是拿着枪炮专搞“土匪政治”或“强盗政治”的
！“麻辣痞气”正是近代中国政治中一直游荡着的鬼魅，先有“麻辣痞气”才有“不断
革命”与“不断反省”，再接着就是“毫无自尊”地“好死不如赖活着”。因此，读湖
北作家鄢烈山的《丢脸》就需十分警惕这“麻辣痞气”下的“公民写作”。

　　《丢脸》收的都是湖北杂文作家鄢烈山为报刊杂志写的时评，都是很能逞文字快意
的东西，一篇篇读来，都麻辣得很，照鄢烈山自己的说法是“议论风声，意气风发，在
往复辩诘中，不惧艰难险阻，左冲右突，所向披靡”！好一个“所向披靡”的“议论风
声、意气风发”！好个喜欢高喊“公民写作”的鄢烈山先生：污蔑理性探讨的学者为
“拿西洋叉子吃人肉”、仅因空穴来风就捕风捉影地痛骂北大女学生“毫无教养”……
如此等等，不过，我始终疑惑的是，在《丢脸》中，我看见的是湖北作家鄢烈山咄咄逼
人地“要人反省”而丝毫不见自我反省，那么按“有自尊的中国人应该自省”推论，结
论有二，一是湖北杂文作家鄢烈山不是中国人，或者湖北作家鄢烈山“没有自尊”？这
大约是鄢烈山自己都难以自圆其说的吧。封底又引“有了快感你就喊”的湖北女作家池
莉一句“再克隆几个鄢烈山吧”为广告语，实在让人深感文人恶俗，难道湖北作家鄢烈
山先生真的没自尊？自尊且不要，谈何自省？“麻辣痞气”下的“公民写作”，不过是
训斥他人的指挥棒？或者是我这个读者太过于刻薄？

　　“文人无行”，向来就是我们的古老传统，但愿我这篇文字不是为我们“无德无行
”的好传统添了把火，我只希望少点鄢烈山先生这种写作方式的作者，套用池莉先生的
话，“少克隆几个鄢烈山”，为准备买这本书的读者省下二十元。

(XYS2005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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