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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婚的樊篱

赵鹏飞
《杂文报》

当我躺在大学宿舍里坚实牢固的铁架子床上时，我常常还心有余悸的想：
如果当初我没考上大学的话，那么现在我是不是也……天哪！我不敢再想
下去了。

我们那片曾经在历史上大出风头的黄土地上盛行着一种陋行，早婚。十七
八岁或者刚刚二十的闺女小伙，只要你一离学堂，说媒的三大姑八大婆立
时就上了门。虽说在学业上没有出息，毕竟也是受过新式教育的年轻人，
初出校门时他们也有自己的一肚子想法。但是这架不住三天两头上门的媒
婆媒公和祖辈们抱孙心切的反复唠叨，不出3个月一腔离校时的热血就都慢
慢地消融在害人不浅的一句老话里了，“先成家后立业”。

1995年我初中毕业时，我们那个班40多个人，我才上了一年高中陆陆续续
就吃了七八个人的喜糖。当我上高二时，又听说有几个初中时的同学结婚
了。因为平时忙于学习很多同学的婚礼我都没去参加。

直到1998年，有一次我正急着赶到学校去参加高考模拟考试时碰到了初中
的两个同学（他们是夫妻）。他们也正急匆匆地赶路，一问才知道他们已
经1岁的儿子正发烧住院呢。回去问了我妈我就呆了：跟我一起念书的村
子里的同龄人，除了去当兵的涛和正在读书的我之外差不多都成家了。他
们能领到结婚证吗？我问。先结婚，年龄到了再办证。妈回答道。

1998年的高考我没能考上。背了书本和铺盖卷回村时正好遇到了以前的一
个同学，他也已是一个孩子的爹了。听着他跟我讲起在农村种地的难处和
养家糊口的不容易时，我问他为什么不出去打工，他苦笑了着说：“孩子
那么小怎么出去？”不知怎么，我一下想到了鲁迅笔下的闰土。看着这个
少年好友过早显现出的老成和辛酸，我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很可能我的明
天也将是这样子。于是，一到家，我连行李都没放下就跟父母说我一定要
复读。虽然已经有邻居在我母亲耳旁叨叨“复读再考不上就既耽误了前程
又耽误了后人，还不如早点娶妻生子把稳”，但家里人还是答应我再补习
一年。

一年后，当我从邮递员手中接过那张红红的录取通知书时，我的眼睛湿了。
大二暑假我抽出10天时间回了趟已经两年未归的家乡，除了收获了一大堆
“叔叔、伯伯”的称呼和跟儿时朋友见面时僵硬在脸上尴尬的笑容之外，
剩下的就只有愈发贫瘠、愈发荒凉的黄土地了。坐在返校的火车上我在心
里问：故乡啊，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丰腴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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