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婷诗集》


        女朋友的双人房


           一

白纱帐低垂
芬芳两朵睡莲
重逢的心情汩汩，有如
恒河之水

西柏林的蓝[木坚]鸟
珠海的红嘴雀
不明地址的候鸟南来北往
穿行这个梦境
都变成双舌鸟
　　哭也是两声
　　笑也是两声


          二

两张床是两只大鞋
走到哪里都是跛行，如果
她们被分开

并在一起就是姊妹船
把超载的心事卸完
就懒洋洋漂浮着
　　月光的海
　　因此涨满了


          三

孩子的眼泪是珍珠的锁链
丈夫的颜色是星云图
家是一个可以挂长途电话的号码
无论心里怎样空旷寂寞
女人的日子总是忙忙碌碌

一间小屋
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房间
是一位英国女作家
为女人们不断修改的吁天录

我们就是心甘情愿的女奴
　　孩子是怀中的花束
　　丈夫是暖和舒适的旧衣服
家是炊具、棒针、拖把
　　和四堵挡风的墙
家是感情的银行
有时投入有时支出

小屋
自己的小屋
日夜梦想
终于成形为我们的
　　方格窗棂
　　分行建筑


           四

现在，大河犯小错误
　　　小河犯大错误
春洪再度远去
画笔静悬
天琳，期待见你的百合心情
一朵一朵开败了
犹如黄眼红颊的唐昌蒲
簇在双人房的凉台
雨中踮足到傍晚

 　　1988.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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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入：付振宪
校对：方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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