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我的美国老师·中学篇 高歌   让学生出英语考题 “让同学们在我的课堂上学得有趣”,是7年级英语老师克利默夫人再三公开表白过 的宗旨。  克利默夫人瘦瘦高高,梳着短头发,又热情又文雅。她总能想起很多有趣的办法来 让我们轻轻松松地学习。这天,她宣布几天后要测验刚刚学到的20个单词,同学们马上 唉声叹气起来。可她马上接着说:“我准备用一种新办法:这次你们每人出一套考题给 我,我挑一份最好的考你们,怎么样?”   同学们欢呼起来。一个男生叫了起来:“谁也别把考题出得太难哪!”   全班大笑。老师也笑:“你们可别都串通好了出容易的题。如果都不合我的意,我可就 自己出一份卷子了。明白了吗?”   同学们议论纷纷,热闹极了。   我煞费苦心地想来想去,终于提笔写下了第一题:填空。共五小题,写下单词的解释, 要求从20个单词中找出正确的单词填在括弧中。   第二大题是选择反义词。我写下了一个新单词和4个别的单词,要求从这4个词中选出与 新单词相反意义的词。我还耍了点小花招:先写下正确的反义词,再写下同义词,另外再 写一个名词、一个形容词。   放学了,我回家忙了两个多小时,又写又改。后面又编了两道大题。第三大题:选择正 确的解释;第四大题,我造了5个句子(这5个句子可真是让我绞尽脑汁!)把用进去的新 单词空了出来让同学填。总算全妥了!   第二天,大家把自己编出的考卷都交给了克利默夫人。   第三天,就是考试的日子。本来大家都怕考试,可这一次看得出来同学们都很兴奋:到 底老师会选谁的考卷呢?克利默夫人神秘地微笑着把考卷发了下来。我急不可待地抓过来 看上面作者的名字:呀!是我的!真是我出的那套考题!我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这才醒悟:克利默夫人不动声色地就让我们在测验之前好好地复习了一遍,而且,大 家还复习得又积极又主动!   “在别的学校成绩好,在我这儿可不一定!”   高中第一位英语老师是弗莱德里克·希欧拉先生,一个至少有300多磅的彪形大汉,看 上去简直像一座城堡。不过,由于课教得好,思想有深度,深受同学的喜爱。   我妈对希欧拉先生印象深刻:“我头一次到学校联系高歌转学,碰上一个大胖子英语男 老师,随口提到高歌英语课的成绩一向不错。他却说:‘在别的学校成绩好,在我这儿可 不一定!’”   希欧拉先生教的是9年级四个英语荣誉班中的两个。我去的那阵子,正赶上他们学完希 腊神话后,全班分组作报告。只见有的小组组成法庭,审判帕里斯从希腊人那儿夺走美女 海伦,导致特洛伊战争的罪行;有的小组拍了部表演录像放给大家看,讲宇宙的起源和宙 斯、希拉的故事;有的小组则根据希腊神话编写了小故事、小谜语……有声有色,让我看 了十分佩服──也佩服希欧拉先生引导有方。   希腊神话这个单元讲完了以后,我们又在班上接连读了好几本小说,像诺贝尔文学奖获 得者威廉·戈尔丁写的《蝇王》和美国剧作家阿瑟·米勒写的《我的儿子们》、莎士比亚 的剧本《凯撒王》等,这时,我已经能跟得上进度了,学习上渐入佳境,对希欧拉先生就 更加佩服。书中许多我在阅读时深感迷惑的问题,让他在课堂上一讲一问,就令我茅塞顿 开。   他喜欢指挥同学们把桌椅围成一个圆圈,但他仍坐在讲台上,然后对读过的书的某一 段,开始讲课或者组织讨论。大部分时间是他在滔滔不绝地说,而我们专注地听着、作记 录。有些课他讲得太精彩了,我手不停挥,写笔记写得手指都麻了。有好几次下课铃都响 了,可同学们正听得起劲,赖在教室里不肯走,直到他把我们都轰出去为止。   有一次,我读完《凯撒王》之后,斗胆举起手,批评莎士比亚这部剧本结尾写得不好, “怎么能这么迅速地结果这么多的主要人物,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在同一幕中死去呢?” 太不真实了,太草率了,也太生硬了!希欧拉先生听了,笑笑,表示部分同意我的看法。 而我可着实兴奋了好多天。   下半学年,我们连着读了好几个现代剧本。除了《我的儿子们》之外,还读了《安德森 审判》和《继承了风》。这两部作品所表现的哲学问题和人所遇到的痛苦抉择,深深地打 动了我的心。希欧拉先生的讲解更是高潮叠起,尤其是在解读《安德森审判》的时候。   这个剧本是写上个世纪美国内战期间的一个真实故事。南北战争之后,林肯总统赦免了 所有在南军中打仗的官兵,惟一被送上法庭的人是一个名叫安德森的北军下级军官,原因 是他在战争快结束时杀害了一批俘虏,构成杀人罪。这个剧本就是写对这个军官的审判, 以及其中涉及的道德问题。   安德森军官并不否认杀人,但他辩解说,他这样做只是“执行命令”,在尽他作为一个 军人“应尽的职责”;而起诉他的检方则说,他这样滥杀已经对他不构成任何威胁的俘 虏,根本就是“人性的泯灭”。   在课堂上探索这部作品时,一向很沉静谨慎、不苟言笑的希欧拉先生情绪异常激动紧 张,讨论的问题也是他认为至关重要的道德问题。   在就《安德森审判》一剧写分析作文时,希欧拉先生所出的选题之一吸引了我:“对国 家或上级的忠诚,与对自己的信念的追求,到底哪个更重要呢?请著文说明。”   我对这个问题已经想过很多,我感到我有很多话要说。回到家后,几个小时推敲、琢 磨,再加上几个小时奋笔疾书,几乎是一气呵成。我语调激动地为一个人按照自己的良心 做事而辩护,又拉出洛克、康德等一些我知道一点皮毛的哲学家的观点来壮大我的声势, 最后再加上一个有力的结尾:“因此,在良心和职责冲突的时候,一个人应该按照自己所 相信的去作,因为他首先要对自己负责。”   希欧拉先生非常喜欢这篇文章,他给了我一个A+,又在文章后写道,“这是我今年读 过的最好的一篇文章。”我足足心花怒放了两个星期!   “我可以告诉你,这绝不是我会做的”   9年级结束了。我们跨入了10年级。新英语老师维斯基夫人是位文文弱弱的女士,棕色 的齐耳短发中已带了些银丝,说起话来总是带着一丝笑意和一丝令人捉摸不定的嘲讽。   刚刚上她的课时,我有点不习惯。与希欧拉先生那种威严相反,维斯基夫人在课堂上更 多的是轻松、机智和亲切。她很注重同学们的讨论,因此鼓励大家多提问,多抒发己见。 而已经习惯于在课堂上跟随老师思路的我,被她那些连珠炮似的问题弄得喘不过气来。   我对这种教学方式不以为然。我喜欢从老师那里得到对一部作品的权威解释。但维斯基 太太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讨论是浪费时间。   转折发生在开学后约一个月。我们在课堂上讨论美国作家赛林格的长篇小说《麦田里的 守望者》。这部作品讲的是一个苦恼的高中生荷顿·考尔菲德在纽约流浪时的经历。维斯 基夫人让同学们想一想,荷顿的苦恼和孤独,有多少是他父母的错。我一听,她的言外之 意,似乎荷顿的种种不快都是因为他父母不关心他?不能苟同!于是我举起了手与她争 辩。   维斯基夫人说:“荷顿的父母为什么要把荷顿送到离家很远的寄宿学校去,为什么半夜 才回家?为什么只草草问候一下他们的女儿、荷顿的妹妹费比就了事,明明闻到她屋里有 烟味也草草放过?这是一个称职的父母所做的事吗?我也是个母亲,我可以告诉你,这绝 不是我会做的。”   我争辩道:“但是他们还是关心孩子的,只是……只是不了解他们,做事做不到点上而 已──许多父母都是这样的,以为花钱让孩子上好学校、给他们足够的钱就可以了。如果 他们不关心费比的话,又何必深更半夜疲惫不堪地回家时,先进她的屋来看她呢?又何必 对着荷顿大发雷霆呢?这说明他们还是担心他们的孩子的。而且我最反对这种孩子一做错 事就怪父母的做法。荷顿也够大的了,他也可以自己作选择了嘛。他对人的不信任是他自 己性格中的弱点造成的。”   我愤愤不平地和维斯基夫人两个人争论了大约10分钟──不过我暗暗觉得她也许有理一 点──让我自己惊讶的是我突然对书中的人物产生的那种热情。在为荷顿的父母辩护时, 我就好像是在辩护自己认识的人一样,甚至是好像在为自己的父母辩护。这是和我上希欧 拉先生的英语课完全不同的感受。   在希欧拉先生的课上,我阅读的乐趣是思考书中的哲学问题,试图理解作者所要表达的 深刻含意而来的,但跟作品所描绘的现实始终隔着距离,就算受到了感动,也是一种对抽 象的“人类”所遇到的难题和悲剧的感动。但今天,我却突然感到了这些人物作为真正有 血有肉,有悲欢离合的“人”、作为一个又一个个体的魅力。我在维斯基太太的引导下进 入了书中的现实。   我终于明白了维斯基夫人为什么提倡课堂讨论。她想让我们每一个学生,都与这些文学 作品发生属于自己的思考和交流。她想告诉我们,那些作品不是死的,躺在那里由专家剖 析;他们是活生生的,你从自己的生活出发,用自己的心灵与之交流之后才会爱它与理解 它。对同一段话、同一段情节的解释可以有多种,这正是伟大的文学作品的精妙之处── 它们适用于不同的心灵。   我与维斯基夫人之间惟一的一次矛盾是在刚刚读完史蒂芬·科雷恩的《红色的勇敢勋 章》这本书后,维斯基夫人让我们全班同学分组,设计出一本以《勇敢勋章》为主题的杂 志,里面得至少有3篇插图、3篇短论文、一部书评,和一部根据这部作品情节改编的电影 剧本。我们组的成员有七八个,但竟然有3个人没读完这本书,大概因为它是用印象派手法 写成,细节琐碎,风格奇怪,不容易读。但是,不读完它怎么可能写出好作文来?结果最 后,整个杂志中大部分工作──整个电影剧本、两篇论文,和诸多插图──都是由我一个 人做的。   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一到分组进行团队作业的时候,一般都是那真正关心自己 学业的学生干得最多,而那些吊儿郎当的学生只需坐享其成。于是,我给高中的校报写了 一篇文章,批评“合作学习”的种种弊端。   没想到,登出之后,维斯基夫人特别认真地在班上用了半节课的时间来回答我在文章中 的种种责难和质疑。她说,在合作团队作业中,分数和成果还是其次,最主要是培养学生 们与他人合作的习惯与互相配合协调的本领──这种本领到了社会上是十分需要的。她说 得真的都很有道理,弄得我反而十分不好意思。   老师要进国会山   维斯先生是在1996年的一个暮春之夜宣布他“石破天惊”的决定的。那时我是11年级 下学期的学生。他向我们宣布:自己将参加竞选联邦参议员。   竞选联邦参议员?!我们高中的老师?!   维斯先生是我们高中“美国政府”AP课的老师。   他很年轻,刚刚满30岁。五六年前才从麻州州立大学政治系毕业。维斯为人热情,讲话 诙谐,来到学校后,很快就博得学生的好感,成为全校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   他话音一落,会场顿时沸腾起来。   有学生问:参加联邦参议员竞选要什么条件?   维斯先生答;宪法规定30岁以上的人可以竞选参议员。我今年刚刚满30岁,正好够 格。另外,新泽西州的规定是:你如果得到100个选民签名连署,就可以把你的名字作为候 选人印在选票上──如果你们都回去动员动员你们的父母,我想,得到100个选民连署,应 该是没问题的吧?   有学生问:民主党和共和党候选人参选,动不动就要花好几十甚至几百万元,你参选的 经费从那里来?   维斯先生答:他们这些钱全部花在买电视广告、印传单或是雇人挨家挨户去游说,来提 高自己的知名度。而我既然志不在得胜,只是给学生们一个参予、亲身体验民主步骤的机 会,我只准备请我的学生用口头和电子邮件的形式,告诉他们的朋友和亲友我竞选的事。 我绝不会收任何捐款,一切竞选活动都由我的学生们在课堂外自愿义务参加。   有学生问:你竞选的章程是什么?怎么订?   维斯先生答:所有的竞选章程都由学生订。记住,我是代表你们的,我只是你们向外界 表现自己的一个工具,一副喉舌。制订章程将是我们“美国政府”课程学生的任务之一, 我是会照此给你们成绩的。   有学生半开玩笑地问:如果你真当选了怎么办?   维斯先生笑答道:我只好义无反顾地上任喽。   当然,我们都知道,这种可能性只是“万一”──几乎是零。   维斯有6个月的竞选时间。在他宣布竞选的第二天,《家园新闻报》就在“社区新闻” 那一版把此事作为一个温馨的小新闻登了出来,还登了维斯先生的照片。   我们郡的教育委员会的一位女成员,在《家园新闻报》上写了一篇文章,攻击维斯先生 是利用他的教师职权来“达到他的政治目的”。这篇文章写得语无伦次,于是义愤填膺的 家长和学生纷纷拔刀相助维斯先生,写信给报社反驳那位女教委。这个不大不小的风波, 倒无意中让他的竞选提高了知名度。   我们的“党”,命名为“未来就是现在党”   9月初,我回到学校,已是12年级的“大”学生。这个学期我也选了“美国政府”课, 师从维斯先生。我们就理所当然地接替了已经高中毕业、上了大学的前一拨“竞选助理” 和“幕僚”。   维斯先生的竞选渐入佳境。前一个年级的同学已经决定,把维斯的“党”──也就是我 们的“党”──命名为“未来就是现在党”;现在助选的任务已经落到了我们这些“新党 员”的头上了。   维斯说,按照上届同学讨论的结果,他的竞选纲领将主要由4个部分组成:(1)社安保 险改革;(2)竞选经费管理改革;(3)教育经费补助;(4)平等权益法案。这是4个框 架,但上届同学来不及研究出在这四个方面究竟提出什么主张,“这就是你们这一届同学 的任务了。”   维斯先生笑着说:“只要我的得票数超过两百票,你们就统统得A!”   同学们摩拳擦掌地开始了。我和好友克莱尔参加了“社安保险系统改革委员会”。   克莱尔,我,小组的另外两个男性成员──格莱格和迈克,此后整整一个星期,放了学 就到图书馆聚头,4个人分头找关于社安保险的文章,维斯先生也向我们推荐了几篇文章。   首先,我们决定,社安保险应该像政府颁发的其他救济金一样,要严格审查领取者的资 格,不该拿的就不给他,只有真正需要的人才能拿。其次,我们把老人够资格拿社安福利 金的年龄上调若干岁,这样,减少了领取者的人数,应该能省不少钱。最后,我们又把每 个领工薪者交的社安保险税率调高一点。这样改动,即使不能使危机烟消云散,至少也能 使危机延缓爆发吧。   我们小组研究了查到的各种数据之后写了一篇论文,配上搜集的图片,在班上作了报 告;其他小组的成员也都把各自讨论的结果,总结成报告来在班上宣读。一时班上同学说 话的口气都宏伟得了不得,出来进去全是美国的头等大事。   每个班几个组的报告初稿完成以后,就得找时间跟其他班的小组横向讨论、协商以达成 共识。于是,我们小组放学后就和上这门课的其他三个班研究同样课题的小组会合。   真正有可能当选的人来了   够刺激的事一件接一件。一天,维斯先生向全班宣布,民主党的候选人托利赛理先生已 经欣然接受他的邀请,准备下星期二来我们学校访问我们这个“未来就是现在党”,与所 有“党员”进行半小时座谈。   马上就要和“真正的”民主党候选人见面了!   那天新泽西州大报小报和电视台的记者全来了。各式各样的摄影器材塞满了学校图书 馆。11点还不到,4个班、120位“美国政府”课的学生,已经坐成满满一圈。   11点过5分,托利赛理和他的助手们与维斯先生一起走进图书馆,我们爱迪生市的斯皮 多罗市长也跟着来了。托利赛理约摸50多岁,秃顶,一副精明相。一见同学,他马上满面 堆笑地与前排的学生们一一握手──这些都是政客的基本功。   在讲话中,托利赛理先生抨击了竞选时的严重资源浪费,他所说的话,简直一字不差地 就是我想对他说的!   他的简短讲话完毕之后,同学们就开始提问。提的问题一个个都十分尖锐,直捣要害。   托利赛理先生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把问题都一一解答了。当然,有的问题含糊其词虚 晃一枪,有的他并不真正了解,也就支吾过去。   回答了六七个问题后,托利赛理便站起身来,与维斯先生告辞──竞选日程还安排有别 的旋风式访问呢。同学们热烈鼓掌感谢他,维斯先生站起身来,赠给他一件印有我们“未 来就是现在党”图案的T恤衫。托利赛理先生与维斯先生握手感谢了他的邀请,又诙谐地 说:“祝你们竞选好运!你们大概是我的对手中对我最友好的了。”   第二天,维斯先生在上课时,拿出当天新泽西州各大报刊,哈,都报道了托利赛理拜访 我们学校。《家园新闻报》还把托利赛理与我们老师握手的照片放在了头版,用了很长篇 幅来介绍维斯先生的竞选以及托利赛理来访经过。各报的文章都引用了不少同学在采访中 的谈话,包括我和克莱尔昨天所接受的采访。同学们把这些文章传来传去,兴高彩烈。   把媒体都吸引过来了   过了几天,更大的宣传机器来了。美国最大的广播电台──“国家公共广播电台”(简 称NPR)不知从哪个渠道得知了有一名中学教师为了教育他的学生们,也宣布参加选战。他 们派人与维斯先生联系,要到学校来采访学生们,在晚间新闻节目中介绍我们。   第二天,我们到达教室时,教室四角已经安装好了庞大的录音器材,以及伸得长长的话 筒。广播电台的女记者苏珊已经坐在教室当中,正与维斯先生谈话呢。   苏珊问道:“你们觉得,通过这个活动得到的最大收获是什么?”我突然觉得有话可 说,举起手来,苏珊马上把话筒举到我面前。我说:“我觉得,我们的竞选让同学对这次 美国大选中许多争论的焦点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也明白了为什么政治家们对这些问题深感 头痛。比如说,我在参加竞选之前对社安保险系统一无所知,但这次我们小组研究社安保 险系统的改革并且提出方案,可真花了一番功夫。”别的同学都直点头。   NPR来访后过了三四天,在暑假读书夏令营中认识的男生伊恩写来电子邮件,说:“昨 天晚上我在听NPR时居然听到了你的声音!他们介绍了你们老师竞选的情况,真是太棒了! 你以前写的信中提到这次竞选,我还没有当真,没想到竟真是全国闻名!”   NPR的宣传只是个开始。美国4大电视网之一的福克斯(Fox)也拉着摄像机到学校来拍 摄了一通。   给我们竞选提供最大的免费宣传的,大概就是“有线电视新闻网”电视台(CNN)主动 对我们的访问。维斯先生选了在一开始就帮他助选的电脑迷迈特和一个形象清秀的韩裔女 生米娜,与他一起去了纽约。   我们全班一起观看了新闻节目的录像,迈特的表现真是出色,他对美国许多时事倒背如 流,引起节目主持人的惊叹。而维斯先生彬彬有礼,一副可敬可亲的样子。看到这个节目 的观众,一定都会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好感。   10月下旬,竞选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时,维斯先生又领我们参加了两次别开生面的宣传 活动。   第一个活动是新州所有竞选参议员的独立党派候选人辩论,是维斯先生在一天下午带着 十几个自告奋勇的学生去参加的。原来,新泽西州除了民主党、共和党两大党派之外,还 有十来个小党呢,什么自由主义者联盟党呀,自然法律党呀,绿色党呀,进步党呀,社会 主义党呀,等等。那天辩论会,共邀来了包括维斯先生在内的5个独立小党候选人。结果, 所有这些党派候选人都对维斯先生怒目而视,把他当个“局外人”──或者说是“搅局的 人”,而且非常嫉妒维斯先生在竞选期间得到的媒体注意,比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多。 自然法律党的女候选人讲话时,拼命攻击维斯先生“将政治这种严肃的事情当儿戏来看 待”。说到激动处,声音都变了。   维斯先生为自己辩护说,自己也是为信念才来竞选的———他相信应该让年轻人更了解 政治,也希望能借自己的竞选让政客们更多地听到年轻人以及教育界的声音。   “希望你到11月4日那天投票给我们”   我们市所在的郡举办“露天集市日”。维斯先生告诉我们,他已经跟集市筹办委员会预 订了两个摊位,用来进行我们“党”的宣传。   我和十几个同学当上了宣传员,手拿着硬夹子和笔,在街上四处找人谈话,宣传我们的 政纲。我鼓起全身勇气,走向一个看上去面孔和善的妇女:“对不起,太太,我能问你几 个问题吗?只要5分钟。”   她被我的窘相逗笑了,说:“好吧,你只管问吧。”   “请问,你听说了新州参议员竞选的事吗?”   “嗯,没有。”我赶快在“没有”那一栏打下记号。   “你知道两个主要大党候选人是谁吗?”   “不知道。”   “您听说过‘未来就是现在党’吗?”   “对不起,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们是主要由一群学生组成的党派,我们的老师现在正在竞选新泽西州的联邦参议 员。我们对美国的现实有许多不满……”我谈了大概两三分钟,简要地说明了我们面对的 问题以及我们拟订的改革方案,也不知那位妇女都听进去了没有。最后我说:“希望你到 11月4日那天投票给我们。”   “哦,好的,谢谢你。”她向我微笑了一下走开了。   事情比我想像得要容易。我信心大增,又向七八个人做了宣传,其中大部分都没听说这 场竞选参议员的角逐,或是只听说过一点点。唉,看来美国的投票率低就是因为太多人漠 不关心啊!不过,很多人很有耐心地听我把话说完,绝大多数对我们的竞选表示支持,不 少人答应投我们的票。   选举日到了,维斯先生在班上给我们传看了选票,上面印着他的名字,十分幸运地,他 的名字排在十几个联邦参议员候选人的第4位──相当靠前了。   我们都不够法定年龄,都没有选举权,选票也只能够看看、见识见识而已。但我们对凡 是有投票权的亲友,都是千叮咛万嘱咐:拜托,千万投我们维斯老师一票!   当天晚上,选举结果就在电视上揭晓了:克林顿保住了他白宫的宝座,托利赛理赢得了 联邦参议员的席位。我们关心的却是维斯老师。   第二天上课,维斯先生满面春风地走进教室。   “你们知道吗?我们‘未来就是现在党’得了一万三千多票!一万三千多个选民投票给 我们!”   教室里顿时欢声雷动。我们“未来就是现在党”的得票数比新州许多历史悠久、经费和 经验都比我们充足的小党还多,排在第5位。这哪里是失败?明明是一场大捷!   这门课真是太棒了!维斯老师太棒了!   我们学校1997届毕业生年鉴,里面专门有一章介绍教师。   这一章大标题和第一段是一连串问句:   “为什么成为一个教师?   “是工资?是声望?是自由?还是工作条件?吸引一个人去当老师的是什么?这工作并 不讨好,也不过就是每年有一个‘感谢教师周’而已,没有红利,没有免费产品,没有免 费去夏威夷旅游,只有一份不算丰厚的薪水和每天早上一壶廉价咖啡。高中学生很烦人, 他们从不服贴,只把学校当作周末与周末之间的娱乐场所。教书的惟一好处似乎只有每年3 个月的暑假。”   年鉴中选登了几位老师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福拉特先生说,“我讲课好像在观众面前表 演,我喜欢这个。”他说教书能获得的回报是“赢得了学生们的喜爱”。沃德尼克老师则 回忆说:“我小的时候发誓我不在办公室坐班。教书给了我创造的机会,以及鼓励学生们 的创造性和批评性思维的机会。”教书还使得“我不用对任何大人物叩头”。 (摘自《赴美就学笔记》高歌著,海南出版社)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