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中国人:一代更比一代强的故事 童牧野 第1章:跨越时空的心灵呼应 (1)父亲的脾气 父亲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我小时侯,有一次吵了父亲的午睡。他一骨碌从床上跳起 来,把我恨恨推倒在地,象武松打虎骑到我身上,正要下拳,突然意识到我只是一个 学龄前儿童,又马上松手放开了我,命令我滚出去。我惊得一愣一愣地走开。 “文革”中,父亲是个“靠边站”的“当权派”。造反派批斗他的场合,造反派拍着 桌子训斥他,他也拍着桌子反驳造反派。父亲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当场揭露那个造反 派的犯罪前科,号召“群众擦亮眼睛,坚决揪出混在群众队伍中的坏分子!” 人们感叹“没见过这么倔的当权派”,他吼道:“没见过,现在就见见,让你们长长 见识!”造反派斗了他一次,不知怎的没再来斗他第二回。后来知道,当地造反派的 总司令在其童年时代,我母亲是他尊敬的老师。父亲,是个无所畏惧的人。但若没我 母亲,他活不到文革的结束。 (2)父亲的歉意 父亲很穷,放牛娃出身。半山腰,茅草屋。他的童年,挑百斤家腌咸菜,翻山越岭几 十里,进城,卖一分钱一斤。一直穿草鞋的他,解放后穿上布鞋、胶鞋,就满足。 1974年我17岁当工人后,给自己买过一双十几元钱的廉价猪皮鞋,他见了大光 其火,骂我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骂声滔滔不绝,有点过份。 转眼工夫到了80年代,他的消费观念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我每次回家乡看望父母弟 妹,父亲都会事先买好若干双最时髦的上等牛皮鞋送我。我知道,他在默默地以他的 方式,无声地向我表达多年前的歉意。 我内心悄悄地感动。他看到我喜欢,便也很是高兴。他解放战争参加共产党游击队。 玩过几支手枪。后来成了离休干部。他对我这玩电脑、炒股票的生活方式,感到很新 奇。他笑道:“我这无产阶级,吃苦耐劳,出生入死,培养出你这个资产阶级,真是 想不到啊。” 他离休前,是中共W市委统战部的干部。他对我的态度,不仅是父亲对儿子的态度, 也是他这共产党员,对我这无党派青年知识分子的宽厚加理解的态度。 (3)父亲的遗愿 1982年他患了黑色素鼻咽癌。医生说这种病的5年存活率只有5%。他做了十多 次手术,活了十年。1992年他到上海看我,毫无忌讳地和我谈论自己死后的安 排。他不希望土葬,更不希望骨灰被孤零零地埋在老家乡下。 他希望一直能够感觉到我在不断进步。我明确表示,在他百年之后,请他的灵盒,就 安置在我的书厨。他看了看书厨的具体位置,表示满意。 谈到很多哲学问题。我说,按唯心论的观点,灵魂不灭,人有来世;按唯物论的观 点,物质不灭,人的肉体物质,从生命的运动,转入非生命的运动,将来又从新进入 生命运动,也是有着来世从新做人的机会。 于是他希望他的骨灰被保存一段时间后,能洒入大海,化作鱼,被孕妇吃了,化作胎 儿,再来到这个令人留恋的世界。 (4)何日您再来 我说我是个20~21世纪的人,也许您再生再世,就是个22世纪的人。那时侯您 作为研究生,查文献资料,会觉得童牧野是个很亲切可爱的名字,别忘了童牧野就是 您的几个世纪以前的儿子。 他说,你作了我的后代,我以后也作你的后代的后代。父子握手,一言为定。199 2年11月16日凌晨,我梦见父亲对我说:“我16日离世。你忙。你事业要紧。 不要来参加我的追悼会。”我醒来就把我的梦,告诉妻子。心中有着不安的预感。 当天下午就收到我弟弟从温州拍来的电报:“爸16日凌晨病亡。他生前关照,叫你 俩不要来温州。一切孝礼由我们办。” 此后一个深夜,我又梦见父亲。他说:“很喜欢看你用电脑打文章。轻轻按键,就跳 出一串一串文字。真有趣,看不厌。”我开灯起床,坐到电脑旁,一段一段地打出对 他的怀念。 在父亲去世2年以后,我的1994年4月出生的儿子牧野静弓,出生后没多久便以 我父亲式成人般的机灵眼神,深邃地对我笑,用我听不懂的婴语要跟我说什么。这威 仪如武士的婴儿,含有我的遗传基因,含有我源自我父亲的生命密码。每一代新生 命,是其祖宗生命力的延续。这种延续关系,隐含着跨越时空跨越阴阳的心灵呼 应…… 第2章:歪打正着的土办法 (1)打针 三岁的牧野静弓,怕打针。在五角场医院打过预防针后,每次带他经过五角场商业 区,他认识这一带环境,明白往东走向右拐,就是医院,而我们正是朝东走。他可怜 巴巴地抬头,用商量的语气跟我说:“爸爸,我不打针,好吗?” 本来就是带他出去散散心,压根儿没想到给他打针,很爽气地满足他:“好,你乖, 就不打针。你乖不乖啊?” “乖的!”他很响亮地回答。 后来,有一天,信箱里有医院寄来的预防针通知单,我犯愁了:儿子一直挺乖的,用 什么理由送他去打预防针呢? 医院定下的打针日子,一天天临近。大人毕竟比孩子有心计,终于找到了理由:“你 通过电视,能看到医生、警察。这个电视机的屏幕,象大眼睛一样,也看着你。你长 期不吃青菜,医生看到了,通知你去打青菜针。给你看看,这是打针的通知单,上面 写着你的名字:牧野静弓。你认识这几个字的,对不?爸爸吃青菜的,不用打针。妈 妈吃青菜的,也不用打针。全家只有你不吃青菜。爸爸上午送你打针去。” 他眼泪夺眶而出:“我不去!” 我循循善诱道:“电视里警察抓坏人,见过吗?你不去,只好让人家抓你去。人家抓 你去,打完针也就不放回来了,你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爸爸带你去,打完针,还带 你回家来。你上午打完针,中午开始,要是愿意吃青菜,明天就不用再打针了。” 其实,通知就打一针。多说几针,再免掉,让他好有被俘又逃脱的好心情。他要是知 道大人的诡计,中午就是不吃青菜,大人也不可能再带他反复打针。 他心情果然好很多:顶多打一针,痛一回,下不为例。 他跟我乘公共汽车,坐在我腿上,哼起了歌儿。我问他:“跟爸爸一起乘车,高兴 吗?” “乘车高兴的,打针不高兴。”从小就懂一分为二。 “为什么不高兴?” “怕怕。” “怕疼是不?” 他点点头。教育他:“不吃青菜会死掉的。打针打的就是青菜里的营养,打完以后就 继续活下去。以后你天天吃青菜,就不需要打针了。” 到了医院,等待打针的孩子们都由家长带着,排着长队。儿子大概联想到电视里纳粹 迫害犹太人的毒气浴室排队的镜头,他轻轻地哭了。 我抱起他,对他说:“你看,不吃青菜的孩子这么多。他们天天不吃青菜,天天都得 来排队打针。你今天中午开始吃青菜,明天就不用来打针了,好不好?” 他点头泣曰:“好!” “那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好!” 打完针,问他:“还疼吗?” “不疼了。打进去疼,拔出来就不疼了。” “明天还想打吗?” 他使劲摇摇头,很认真地说:“吃了青菜不打针!” 他皱着眉头生平第一次品尝一小点青菜(以前怎么劝他尝试都不肯),突然他眼睛一 亮:“这个,我要吃的!我喜欢吃!” 明年要是再来预防针通知单,得另外找个崭新的理由带他去医院打针,比方说:“电 视里的医生发现你青菜吃得很好,青菜针就不用打了。但是你蛇肉一直不肯吃,这回 的通知单,通知你该打蛇肉针了……” 将来儿子能看懂这篇文章时,该理解:大人对孩子所做的善意的欺骗,不算什么难为 情的事,能把很复杂的教育说服工作,大大简化。 大人对大人,上级对下级,有时也这样。 长大再从头学,不如从小就让他领教。 (2) 打架 小时候,老被父母压抑个性,受的教育是:如果别的孩子欺负你,打你,你不要还 手,回来告诉大人,让大人跟那孩子的家长交涉,总之,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要多 想想自己的不对,为什么他不欺负人家,偏欺负你? 那是善良时代的善良教育法。 现在,我对三岁儿子的教育是:如果谁欺负你,你要懂得正当防卫,英勇抵抗,打得 过他,就自己解决问题。打不过,那就赶快逃,逃到爸爸这儿来,让爸爸保护你。当 然,你自己不可以先欺负别人。挑起事端,找茬欺负人的人,应该受到惩罚。爸爸鼓 励你后发制人。什么叫后发制人?人家没打你,你不好打别人,人家打你,你要反击 得快速、有力!那叫正当防卫。懂吗?来,跟我练练。 他一学就会。后来有一天,在儿童乐园,有个比他大的孩子推搡他,他后退,大孩子 继续推搡他,我远远观察儿子的反应,儿子没看我,他冷峻地端详对手,先是后退, 说时慢那时快,他闪电般把那大孩子打倒在地。 那大孩子想爬起来还没爬起来,儿子跳起来用全身重量一屁股坐到大孩子的肚子上, 坐得大孩子惨叫一声。 儿子被那惨叫声吓着,飞快跑到我这里来,不再纠缠战事。 我夸道:不错,他先打你的,你反击赢了。现在我陪你去拉他起来,问他疼不疼?那 大孩子看到我儿带了大人过来,连滚带爬逃走。 不久,儿子跟表姐抢玩具,抢不过就“啪”地给表姐一个耳光。 我看到了,冷冷道:“姐姐没打你,你不好打姐姐的,快给她揉揉,说对不起。” 他立即给姐姐揉脸,很干脆地说:“对不起。”说完,还亲吻了一下姐姐,又过来亲 吻爸爸。我教他成为强者,更教他成为善良的绅士。?   第3章:吃苦夏令营的启迪 为了不让下一代娇生惯养,上海在暑假为中小学生搞了个吃苦夏令营。用连续几周野 营军训的方式,让小孩子尝尝老一代革命家在战争岁月喝过的野菜汤。小孩子们报名 挺踊跃。最催人泪下的是一个小男孩的心声:“在吃苦夏令营,吃的是物质的苦,这 个苦我受得了。爬山过河,特别开心。在家里,被家长逼着天天练钢琴、画画、学外 语,做没完没了的语文算术习题,连电视都不给看,那种精神的苦,受不了。” 我的儿子才三岁多,还不到进吃苦夏令营的年纪。但我早早地下了决心。一定要让他 感觉到在家不比在吃苦夏令营差多少。首先,不论学龄前、学龄后,看电视爱看多久 看多久,管够。身为父母的,白天工作累了,晚上早睡,孩子他独自一人看电视看到 后半夜“再见”两字出现在屏幕上,也行。反正他下午睡够了午觉。 电视,是三岁孩子了解国内外大事的千里眼。是他自学语言和文字的最佳老师。有一 天他突然对我说:“爸爸,看股票哪,红的是涨,绿的是跌。”原来他对电视里的股 票行情,目不转睛地盯了那么久,悟出道道来了。他一看电视连续剧《道北人》里的 几张面孔,就说:“后面有蒸汽机车。”果然,每集都会有蒸汽机车在右边远景中出 现。乖,这孩子已经不光是注意演员的拥抱接吻,他更关心演员身后的背景变化。 他最爱看电视里常播的《市民文明礼貌歌》MTV,男女声二重唱“不要随地吐痰, 不要说粗话”,他百听不腻,百看不厌。我想换个频道,他不允许,告诉我:“后面 有飞机的”。果然,那对男女手拉手唱完“不要乱穿马路”之后,一架波音客机从虹 桥机场起飞的壮观画面,在电视里准时出现。这孩子,被电视语言长期熏陶,有一天 他吃着我给他的好东西,突然感叹道:“的确与众不同。”我和他妈妈从来不这样说 话,问他是不是从电视广告里学的。他点点头,指着电视里的一个保险门锁的广告, 说:“这后面是《案件聚焦》节目。”看到杀人现场和被害人的遗容,他会“啊呀, 啊呀”几声,然后默默地看完,最后用四个字总结道:“于法不容。”我开始没听明 白,问他刚才说什么哪,他说:“行凶抢劫,于法不容。”这出自三岁孩子之口,稚 嫩而威严。 记得1960年的时候,我也三岁,家里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要饱眼福就看砺灰 墙壁的裂缝,想象这是树枝,那是河流;要饱耳福就用筷子敲空碗,长辈训斥道: “敲什么敲,再敲将来讨饭去。”1960年三岁的我,知识饥渴,笨嘴笨舌,要是 时空错位站到1997年三岁的儿子面前,儿子也许会笑道:“爸爸是个大笨蛋。” 羡慕儿子生长在一个好时代。用不着大人教他识字,他已经从电视认识了“电影频 道”、“干脆面”、“巧克力”等很多字。我每次收到某企业内刊,他都要抢去先睹 为快。他对封底的车模广告,研究得很透,车模画面周围的大小汉字,他都要请我教 他认识。于是,“万博精品”啦,“珍藏历史,展现辉煌”啦,“解放牌军车”, “红旗牌轿车”,“奔驰500K老爷车”,他都脱口而出。 他喜欢我的写字台,把我的写字台改造成他的玩具车的大停车场,他在玩“车排队” 的游戏,俨然运输部队的参谋。这孩子,将来无论学文学武,我得循循善诱,让他感 到轻松好玩。我让他无师自通地从电视认字,但暂时不教他写字,避免拔苗助长,相 当于让他看电视,但没让他去演电视。每天带他遛狗似地遛一圈,让他跑跑跳跳,让 他放声大喊大笑,成为豪爽的男子汉。 当我看报纸杂志看得哈哈大笑,他就奔过来:“让我瞧瞧。”他体会到自己瞧来瞧去 瞧不懂,很遗憾,希望大人教教他,盼望信息轰炸再密集些。我爱教不教的,吊他胃 口:“请妈妈教你。”“不,请爸爸教我。”他恳求道。“那你给爸爸推拿推拿脖 子。”“好的!”于是三岁的他,用他的体力劳动,换取学习机会。学习机会越难 得,学习越卖力。现在他想学习的时候,就捧着他的精装本《聪明娃娃认物识字》过 来,讨好道:“爸爸,我给你推拿脖子,好吗?”   第4章:下一代给上一代的启发 年轻的父母,常以自己的学龄前幼儿已认识几百字或几千字而自豪。电视上曾报道, 有位北方的离休干部老爷爷,为了让自己学龄前的小孙女,创出年龄最小、识字最多 的奇迹,硬性规定这幼女每天必须学会《辞海》中的多少常用字和冷僻字,每天必须 背诵墙上挂满的多少经典诗文,然后招来电视台记者拍摄这孩子的广记和博学,让这 孩子当着摄像镜头背诵古诗,孩子哭丧着脸,毫无诗意地背诵了,老爷爷以干部训话 的腔调,要求孩子解释诗意,孩子带着哭腔,犯人招供似地干巴巴地解释了,脸上随 即滚下了晶莹的泪珠。 看了这个电视镜头,我对妻子说,这个小女孩太可怜了,她也许学龄前就掌握了一个 初中生该掌握的很多汉字,但从此也对这些汉字深恶痛绝,将来即使进了大学中文 系,反而停滞在高中生水平,早被填鸭式的强硬灌输,灌伤了求知欲。 我关照妻子,我们千万不要给四岁的儿子规定什么学习进度计划,他爱学就学,爱玩 就玩,他若能在玩中学,最好,别把学习当成是我们长辈下达给他的任务。 于是,他最早认识的字,倒不是课本上的“山石田土”,而是电视上的“邓小平,江 泽民,中国报道……”以及“飞跃太平洋,电影频道,动画城,小小看新闻,欢乐蹦 蹦跳……” 他一边听播音员的标准普通话,一边对照看字幕上的汉字。碰到不懂的,想不明白 的,就问。 他一边看电视,一边听电视,一边张口问了:“爸爸,什么叫加强?” 我也用不着非找书本上的标准答案不可,干脆用幼儿能懂的非标准答案,立即满足 他:“多吃饭菜,多拉单杠,小孩胳膊原来挺瘦的,现在弄胖了,小孩力气原来挺小 的,现在变大了,都叫做:加强!” 他听了,继续问:“那么,什么叫‘加强自我保护意识’?” 我听了一愣。嗨,真是一代更比一代爱动脑筋,我当时也四岁的时候,哪里会问这种 问题。即便现在我四十岁了,面对四岁孩子的问题,也只能用四岁的水平回答他: “你跑得太快要跌倒,爸爸一把拉住你,不让你跌倒,就是对你的保护。你想不想跌 倒?不想,那就是你头脑里的意识,‘不想跌倒’的意识,自己也不想让自己跌倒, 这就是自我保护意识。过去你人往前面跑,眼睛往后面看,一不小心就跌倒了,现在 你人往前面跑,眼睛也往前面看,这算不算加强了自我保护的意识啦?” 他想了想:“算吧。”好,儿子让爸爸勉强及格。 后来我意识到,这种学习方式,老是小孩考大人,大人倒没啥必要去考小孩了。 与其大人考小孩,把小孩考倒,考哭,考得小孩对学习感到恶心,还不如多让小孩考 大人,让他考得兴致勃勃。 儿子发现爸爸最喜欢看中央台的“中国音乐电视”节目,就念念不忘在音乐声中考爸 爸,屏幕上的歌名、歌词以及歌星的姓名,有他认识的,他就欢呼着喊出来,有他陌 生的,他就催我快看快说,结果他从电视字幕亮出的歌词上认得的字,足以帮助他读 懂一本本童话故事书和儿歌谜语书。 而且这种识字过程,被电视里的叔叔阿姨们伴歌伴舞地教着,什么“脖子扭扭,屁股 扭扭”,多么欢乐轻松的语文学习过程啊,一边认字,一边唱歌,一边大喜大笑。 他发现电视里的汉字和书本里的汉字,是相通的,一下子对书本大感兴趣。关灯睡 觉,都要搂着一本新书睡觉。每天早晨天刚亮,醒来第一句话:“我要念书!” 可大人有很忙的工作,哪有太多的功夫教他,干脆,我把整本书对着录音机,声情并 茂地念一遍,反正小家伙对录音机的放音、倒带、换带等整套操作过程挺熟,他自己 爱听多少遍都行。 他独自把几盘录音带颠来倒去地听下来,居然能把几本书全背诵出来(我们可没要求 他背呀)。 从此以后,大人说故事给他听,跟“标准答案”略有差异,他都会断然纠正大人。比 如,大人说:“大灰狼好久没吃东西啦……” 他立即纠正:“错啦!应该是:大灰狼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啦……” 这下我可顿悟了。不是说现在有些中学里的语文考试,“用来形容‘思想一致、共同 努力’的成语是什么?”标准答案“同心协力”,女学生答成“齐心协力”的,老师 给她叉叉,错啦,完全扣分。 “用来形容‘刻画描摹得非常逼真’的成语是什么?”标准答案“惟妙惟肖”,男学 生答成“栩栩如生”的,老师给他叉叉,错啦,完全扣分。 过去百思不解,老师怎么会这么倔?原来老师水平有限,也就停留在四岁孩子着迷于 “大灰狼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啦”那种水平。 不过,别急,人的思想,从固执到解放,有一个过程。 听,儿子又奶声奶气地考我了:“身子像条龙,奔跑轰隆隆,过大桥,穿山洞,开往 东西南北中。您说,是什么?” 我答:“火车。” 儿子拍手道:“对啦!请问这是书中第几条谜语?” 这个我不知道。他大叫道:“第九十三条!” 这时我才发现,这小家伙不仅自觉地背书,还自觉地记住了什么内容在第几页。 看来得告诉他,语言是灵活的,童话是可以改动的。甚至,我还特意买了增订前和增 订后的一薄一厚的两种版本的《幼儿看彩图学古诗》,让他知道同一首唐诗,未必非 要安排在第几页不可。 那天,刚巧一只苍蝇从窗外飞进来,引起了他的极大关注,我顺口编了一首儿歌,不 断地换词,换句子,他听了很开心,知道儿歌也可以自己编,自己改。最后被他口头 改定的版本是:“失眠的苍蝇/找不到睡觉的地方/飞到这儿想想/人们会打我/我 不在这儿睡/飞到那儿想想/人们会打我/我不在那儿睡//它烦躁地飞来飞去/找 不到睡觉的地方/飞东又想飞西/飞南又想飞北/累得翅膀直打颤/一头撞进垃圾堆 /哈哈这儿最安宁/就在这儿眯一会儿”。 我不教他写字,直接教他用双拼法打字,手把手,几分钟功夫,他用电脑打印出了这 首儿歌。他从迷上汉字,进而迷上电脑,进而我的工作,他总想抢着帮忙。 在他再过两年到六岁有资格进入小学念书之前,就已经是大人的好帮手。做父母的, 衷心感谢幼儿给父母的源源不断的启发和佑助。   第5章:允许儿子向爸爸造反 子不承父业,是我家的传统。我的爷爷是贫农。我的父亲跳出农门参加游击队,刚解 放就成了公安局的副局长。几十年后的今天,我既没如爷务农,也没如父从政,成了 “股市、汇市、期市的三栖操盘手”。 我儿子现在五岁,估计他也是要“每一代,换一种行当干干”。他两岁就很喜欢踢足 球,也许他长大要当足球运动员?不,他爱踢足球,但不爱看球赛,对谁赢谁输更是 完全不在乎。 后来他口口声声说他长大要当驾驶员,及至真正坐到真的轿车的司机座上,摆弄真的 方向盘,他嫌方向盘转来转去有点重,当心真的启动后想拐弯拐不过去。 最近他老老实实地说自己长大后“想当小学生”。原因是喜欢做作业,喜欢考试。 他不喜欢吃素。他喜欢鱼,喜欢肉,就是不肯吃蔬菜(土豆泥例外),也不肯吃水果 (香蕉例外)。强迫他吃一丁点儿的青菜或一丁点儿的苹果,他会恶心,甚至把胃里 已经吃了的东西也呕了出来。 我从儿童营养学家的著作中了解到,儿童的味觉跟成人有很大的不同,随着年龄的增 长,会有一个演变过程。我小时候也是不吃青菜的,说那是地上的宽叶绿草,牛才吃 呢。 长大后,却比牛更爱吃青菜,甚至爱吃某些可供人类食用的炒一炒味道很好的草。 所以,平常我是允许他不吃他暂时不爱吃的东西。他不喝任何五颜六色的饮料,只喝 无色透明的净水或乳白色的椰汁。可乐啦,果汁啦,紫的红的绿的,一概不喝。西 瓜,他坚决不肯吃,他说“那红得跟血一样”。 每当他不听话的时候,我用调羹舀一点儿西瓜汁,命令他喝下去。这是他最害怕的严 重惩罚。 罚过之后,他先是恶心,想呕。然后就是热泪盈眶,委屈道:“爸爸是坏的。” 为了表达他对我的恨,他抓起他的玩具手机,拨号110,做出等铃声响过的样子, 屏声静气了几秒钟,然后满脸正气地说:“这里有个爸爸,把他抓到地牢里去吧!” 那样子,好象他是公安局长,正在命令警察办案。我问他:“干嘛不打真的电话?” 他的回答是:“不想让警察叔叔太辛苦,吓唬吓唬你就够了。” 在对孩子的教育中,他妈妈扮演的是慈爱的角色,我扮演的是严厉的角色,红脸白 脸,双管齐下。 结果呢,他很爱妈妈,但常常不听妈妈的话;他服从爸爸,但念念不忘造爸爸的反。 弗洛伊德的儿子恋母仇父学说,在这孩子的身上,隐隐约约地有所表现。 现在,他最想玩的游戏,是冲他妈妈大喊:“快拿绳子来,把爸爸捆起来!” 他妈妈扔给他一条长毛巾,这孩子嘻嘻哈哈用长毛巾捆我,我抢过长毛巾,反过来捆 他,他一边拳打脚踢地反抗,一边大笑大叫:“停!游戏结束!好了,不玩了!” 我觉得动物世界里,豹父母训练豹子女,扑来扑去,假装撕咬,把一代又一代的豹 仔,训练得很有斗争性,很有警觉性,很有灵活性,很好。 我也要训练我的儿子,让他从小就学会该妥协时,识相地妥协;该反抗时,积极地反 抗;就象我们的老前辈,在两军对阵中,打得赢,打,宜将剩勇追穷寇;打不赢, 逃,换种说法,战略退却,引敌深入;相持不下,进退两难,那就和平谈判,谈谈打 打,互敬互谅。 我和儿子外出游玩后回家,上楼梯时,他在前,雄赳赳气昂昂地走,我在后,走啊 走,我用我的胡子,亲亲他的后脖子,他惊笑止步,要拉着我的手并排走。 我问他:“你恨爸爸吗?” 他说:“我爱爸爸,我想留在家里,不想去幼儿园,幼儿园阿姨如果来找我,你用胡 子亲她一下,把她吓走算了。”?   第6章:德克斯特的实验室 天天跟我同吃同行同干活的六岁儿子牧野静弓,一心念叨“我最爱帮爸爸干活。”于 是,股票市场买卖的下单,由他在电脑上按键完成。2000年3月8日,他下单在 3.12元买进不少0898鞍钢新轧的股票。捂股不足一个月,他又果断清仓,全 部获利了结。他喜欢吃鱼头,特别喜欢吃鱼眼睛。至于鱼中段,留给爸爸。鱼尾巴则 留给听风楼的卡卡猫。4月14日该股收盘4.59元,连卡卡猫都赚得笑眯了眼。 牧野静弓极守纪律,下单时,总要经过大人审核,才按“确认发送”键。核准他买进 之前,我问他:“为什么选中这个股票?”他说:“它的发行价3.9元,转债的转 股价3.3元,3.12元吃它,风险小于一级市场的新股申购。”我再问:“这是 哪个股评家说的?”他答:“不是股评家说的,是操盘手说的。”再问:“哪个操盘 手说的?”再答:“是爸爸您在酒宴上说的。”好,下单吧。 为了奖励他的买啥赚啥,他妈妈怂恿他叫我给他买真的轿车。他说:“我不要真的轿 车,方向盘太重,我开不动。”那要什么?“要带铁轨的玩具火车。”好,带你去 买。还要啥?“我最想要的是德克斯特的实验室。”原来,中央电视台的东方儿童节 目,天天播出美国系列动画片《德克斯特的实验室》,那实验室,想要啥就能变出 啥,比东方神话的聚宝盆还法大无边,其先进程度,不亚于美国国防部的星球大战防 御体系。没有几百亿元,怎么买得起?牧野静弓说得轻松:“那就等它跌价跌到三块 钱,再给我买好了。”天哪,德克斯特的实验室如果能跌价跌到三块钱,那滥竽充数 的某些网络股科技股,还不跌到一分钱?真是既能做多,又敢看空,不愧为爸爸的好 接班人。从此,我退居二线,操盘手让给儿子当,我想提前退休算了。?   第7章:那里沉淀着牛的冤魂 我的六岁孩子牧野静弓,听过很多股市名人的演讲,如畅销书《牛心熊胆》作者徐敏 毅的演讲,畅销书《征战小盘股》作者王建平的演讲,畅销书《短线是银》作者唐能 通的演讲,电视台金话筒得主左安龙的演讲,等等。这孩子平常好动,但听演讲,必 如军人端坐,目光炯炯,哪怕连听三小时,听到最后,眼微闭,头一歪,睡着了,仍 保持威武的坐姿,继续把大人们的演讲内容,存盘在脑海中。 事隔数月或半年之后,他突然从脑海中调阅出某些内容,兴致勃勃地考我:“爸爸, 你听着!有这么一句话:人,毕竟不是神仙!我给你们推荐的黑马,万一马失前蹄, 让你们亏了钱,你们可以打电话骂我。然后,我再给你们换一匹马,直到你赢钱了, 满意了,感谢我了,这不是很好嘛!请问,这话是谁说的?”我笑着反问:“谁说 的?”牧野静弓斩钉截铁地说出标准答案:“注册分析师徐敏毅!” 对!没错。我之所以尊重牧野静弓的意愿,不送他去幼儿园,是因为周围不少孩子从 幼儿园回来后,拖声拖调,嗲声嗲气,满嘴娘娘腔。让牧野静弓从小跟英雄豪杰们同 行同吃同乐,明显的好处是思维清晰,口齿清楚,性格干脆,语气语调铿锵有力。最 近,他问我:“爸爸,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什么是崩盘?” 崩盘?那就是某些臭股票,有人想卖,没人想买,连续多日,封死跌停。为了让他能 够形象化地理解崩盘的物理机制,我给他讲了这么一个故事:有个女孩的爸爸,叫老 苏,不是输钱的输,而是江苏的苏,这个老苏啊,不懂股票,也不会写文章,不能象 爸爸童牧野那样靠炒股票和写文章挣钱养活你,他只能做别的工作养活他的女儿。做 什么工作呢?开飞机?他不会。开汽车?他也不会。种田?在我们中国,人很多很 多,田不够多。想种田,没田。他不怕脏,不怕臭,愿意爬到下水道,把堵塞的阴 沟,疏通疏通,这样辛辛苦苦一个月挣得钱,还没股评家演讲一个小时挣得多。你说 公平吗? 牧野静弓答:“也许不太公平”。那好,我继续讲下去。有一天早上,老苏揭开杀牛 场的阴沟盖,爬进下水道,往里面的暗沟,爬进去十多米。你知道十多米有多长吗? 你从客厅这个窗口到那个窗口,大踏步走二十步,差不多就是十多米。那老苏,用竹 片和砖刀,奋力捅那些堵塞的脏东西。不料捅通的瞬间,滔滔粪水,喷涌而来,老苏 来不及逃命就被淹死了。讲到这里,我暗想,如今股市,被许多脏东西堵着倒也没 事,一旦疏通理顺…… “爸爸!后来呢?”后来?后来啊,来了抽粪大卡车,抽出十车粪水之后,才好不容 易把老苏的尸体拉出来。他是被粪水的崩盘崩死的。听了这种在幼儿园里绝对听不到 的残酷故事,牧野静弓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问:“这故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电 视里好象没放过吧?”对,我是从报纸上看来的。牧野静弓进一步要求:“我想亲眼 看看那张报纸。” 这可难了,这是几个月以前的报纸,你瞧,那堆叠得比你人还高的一百多种报纸,那 故事就在那堆报纸里。要找,你自己去找吧。我印象中,可能是《重庆商报》,可能 在头版左下角,好象还配有两张照片。牧野静弓一张一张地翻那些报纸,终于找到 了:“爸爸,你的记忆力不错,是《重庆商报》,3月5日的,是头版左下角,你 看:《疏通下水道不幸惨死,事故责任人相互推诿》,照片里这个女孩,就是老苏的 女儿吧?”是啊,她手中的布包袱,装着她爸爸的骨灰。另一张照片,是案发现场。 那照片给我的感触是:杀牛场的下水道,这么多年来,沉淀了多少牛的冤魂?一个人 下去,怎么对付得了那么多的冤魂?   第8章:资本积累和知本积累 2000年4月28日下午,应邀参加在北京国际俱乐部举办的一个庆典活动。到场 的大多是证券界、网媒界的头面人物。中国证监会首席顾问梁定邦先生,温文儒雅地 和大家亲切交流。会场投影大屏幕上,滚动播出几十位贵宾的姓名、单位、头衔。这 名单中,只有两个人是没有单位的,标之以“社会人士”,那就是杨百万和童牧野。 在北京搞的这种庆典,请公仆请老总请记者请了很多,请“社会人士”只请了我俩。 我俩是股民中比较有名的良民,都比较善于接受新事物。 杨百万带着笔记本电脑,在他住的建国饭店430房间,接上互联网,看看当天的动 态新闻和动态行情。我住在458房间,有空就欣赏卫星电视中的美国电影频道和日 本电影频道。东道主来电通知下楼吃饭,顺便让我去串门叫一下杨百万,因为他那电 话上网占线打不进去。我们都是网虫。我平均每天只上网一刻钟,杨百万平均每天上 网一两个小时。学习无止境,我的六岁孩子,自学电脑绘画,迷上了电脑毛笔、电脑 钢笔、电脑手指、电脑调色板,喜欢和我切磋技艺。 在中国股市,杨百万是第一批大户中的常青树,我则是第二批散户兼第三批大户中的 黑股精。在我们的周围,多少大户被这个市场残酷消灭。如果纯粹靠资本在这个市场 发财,每天惦念的都是发财发财再发财,万一激进过头,反而有可能事与愿违。完成 资本的原始积累之后,应该尽早实现从资本家,到资本家兼知本家的转型。杨百万靠 他的丰富经验和博学知识,哪怕金盆洗手不再炒股,光是满足报刊和网络的特约专栏 撰稿,光是应邀巡回演讲,造福广大散户,也能生活得很滋润。 如果说,过去我们靠资本在这个股市谋赢利,追求的是一本万利;那么我们将来靠知 本在这个社会谋福利,追求的是无本万利?不,是万本亿利。君不见,千多名咨询资 格人员中的大多数人,未在报刊开专栏,甚至难得有文章见报,难得有演讲的机会。 他们考试通过,有知本,但这知本还远远不够。多少人写着写着,讲着讲着,就文思 枯竭。文章和演讲,年年月月有新意,对知本的需求,无本怎行?一本怎够?需要万 本,需要天天如饥似渴地学习。众多报刊和众多网站的优酬约稿,把知本家推向万本 亿利的幸福境界。 知本积累得越多,越谦虚。有关方面称我们“社会人士”,我们欣然接受。就是称我 “社会闲散人员”,我也没有意见。记得多年前在某高校当教师,填一系列人事档案 表格,“政治面目”一栏,我填“无党派人士”,被校方斥道:“‘人士’两字,也 配你填的吗?填个‘群众’两字就行啦!”是啊,在社会有一定影响的人物,才称人 士,如社会知名人士、党外爱国人士。蜜蜂般勤劳地默默无闻地忙忙这忙忙那的,只 能称人员,如武装人员、值班人员,不能称为武装人士、值班人士。无业人员就更不 能称为无业人士啦。 当我资本和知本都比较欠缺时,想当人士,只能当群众。当我用十年的时间,博炒妙 股积累了资本,博发论文积累了知本,甘当无党派无单位无头衔的群众,在拙作中自 谦为无业人员时,反而被尊称为人士。在中国股市,资本财富比我们大的新老无名英 雄,人数何止成千上万。在这个群体中,能够脱颖而出,回头一看,是知本的力量发 挥了作用。在新世纪,我已经不再为自己设定年度发财目标,而只设定年度生活目 标,如全年至少陪孩子看优秀电影百部以上,从不同角度积累知本。?   第9章:有所不为的清规戒律 2000年4月29日的北京,雨过天晴。我随上海证券界、传媒界的朋友们,在北 京东道主的安排下,到了北京郊县怀柔的农村,三面环山的卧佛山,农家鱼塘。红鳟 鱼、三文鱼,任凭垂钓。钓着后,或烧烤,或清蒸,或生吃,鲜美可口。鱼多,又壮 又馋,一钓就上钩,活蹦乱跳。 我喜欢吃鱼。但我不钓鱼。我给自己定的有所不为的清规戒律,含有:不钓鱼,不打 猎,可杀生(如打死苍蝇蚊子)。不肯钓鱼而又喜欢吃鱼,是否反映了童牧野这种人 特伪善?爱怎么想都可以。我只是为鱼设身处地考虑,它会恨钓它的人,恨宰杀它的 人,因为剥夺了它的呼吸和生命。但它应该爱那吃它的人,让它身上的物质尽快转化 为人身上的物质,告别鱼生,投向人生。当这一部分的鱼肉,传化为童牧野的人肉, 应该是这些鱼的三生有幸。 在四周环水的鱼塘正中的凉亭,吃完丰盛的鱼、野菜、杨树叶、玉米饼,忆苦思甜暂 告段落。乘车进了山沟沟。到了长城脚下。絮絮扬扬的蒲公英,如雪花飞舞。朋友们 下车,穿过干涸的山涧,爬上破败而陡峭的长城废墟。为了避免把蒲公英吸进肺里, 我不出车门,安坐车内,隔着窗玻璃,静观山景,遥望年纪比我大的老前辈,如金话 筒得主左安龙老师,他的鲜艳的绿衣衫,被山风鼓舞着鼓舞着,攀上了乱石山颠的涨 停板,然后回调,谨慎回调,回到车里。 我童牧野到了鱼塘不钓鱼,到了长城脚下不攀登,体现了我刻意讲究的种种有所不为 的“不”字。这个“不”字,是我的护身符。当基金湘证上市首日,我全神灌注地看 它从2.45元开盘,飙升到10元,再回落到6.2元收盘,我不参与就是不参 与,因为我认定它的真实价值就在1元左右。果然,次日它就停牌,宣布高比例配售 缴款,以致连续跌停,逃权无门,除权之后,挣扎下挫,不久就一屁股坐在了1元附 近,而且长期徘徊在1元附近。我自己不钓鱼,也不让别人把我当鱼来钓。 在股市中、在生活中,滋润得如鱼得水之后,要想成精,必须学会说“不”。不少电 视台想到我家拍几个镜头,狡兔多窟的我,号称操盘手的家是隐秘的,别说拍摄不 行,上门拜访也不行,要见面只能在繁华地带的公共场合。我的“不”的规矩多着 呢,不抽烟,不吸毒,不吃豆腐乳,不吃黄泥螺,不吃醉蟹醉虾,不去球场看球,不 打牌,不下棋,不搓麻将,不作无收益的闲聊天,等等。结果呢,金口一开,金钱滚 滚来,电话一响,黄金万两。 如今,市面上有很多很畅销的长篇小说,如张平《十面埋伏》(作家出版社2000 年1月第11次印刷)描写了司法腐败,李佩甫《羊的门》(华夏出版社1999年 7月版)和王跃文《国画》(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6月第3次印刷)描写了官 场腐败(不妨留意这三部小说中的一部或两部是否会被查禁)。有人建议我写一部描 写金融腐败的长篇小说。我说暂时不。我的当前兴趣,在于社会主义研究。不仅研究 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也研究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THE SOCIALIST  REPUBLIC VIET NAM)特色的社会主义,斯里兰卡民主主义社会主 义共和国(THE DEMOCRATIC SOCIALIST REPUBLI C OF SRI LANKA)特色的社会主义,利比亚伟大社会主义人民阿拉伯 民众国(THE GREAT SOCIALIST PEOPLE'S LIBY AN ARAB JAMAHIRIYA)特色的社会主义。这种研究,关系到适者 生存的我们,实实在在的幸福生活。什么事,都有个轻重缓急。 最近有个绰号“喂喂”的女青年,写的一本书名谐音为“商海薄被”的有关女性腐败 的小说,被有关方面查禁。问题出在她不是站在反对腐败的立场,而是站在歌颂腐败 的立场。以致引起他人的非议:“80年代女大学生和90年代女大学生,都有敢跟 老外睡觉的。差别在于,前者睡了就睡了,默默地睡了,后者喜滋滋地自我张扬。” 这还了得!假如全国小姑娘学她的样,全国小男人岂不惨啦?有些个破事,要写也得 批判着写,自己不对自己说几声不,轮到别人对她说不不不,出版社只好销毁她的小 说的存书和印版,对此她是否忏悔?传媒就此电话采访她,她总算学会了说不:“我 不接受采访。” 哈哈!如此干巴巴地说不,是不够的。还要说得有艺术性。让精于说不的老狐狸童牧 野,教她一招。对于老外传媒,不妨说:“我很乐意接受采访,但我一寸光阴一寸 金,请您事先汇款到指定帐户,电话采访每分钟1千美元,每小时6万美元。”行就 行,不行拉倒,以行对行,以不对不,以慷慨对慷慨,以吝啬对吝啬。当然,对于国 内传媒,优惠价啦,每分钟1百元人民币,每小时6千元人民币就可以啦。对于老朋 友传媒,可以更优惠啦。 当然,在个人对外这也说不,那也说不的同时,一定要理解和尊重外界对个人的反馈 之不。有关股市问题或社会问题,有些传媒常会得到某些庄家的友好关照:某某问 题,只能发某某机构的见解,不要发其他人的见解。这时您能够会心一笑,知道统一 思想的后面,会有十分有趣的统一行动,并且可以乘机合理合法地捞一把。在让我的 “不”给我带来安定的同时,也让别人对我的“不”,给我带来福音。 过去,曾有恶庄跟我过不去。我知趣地利用了这一点。当我公开看多某一投机品种, 我的主帐户并不事先持有它,料定恶庄会跟我对着干,我越看多,它越打压,结果正 中下怀,让我能够真正逢低吸纳,我真的看多它呀。后来它涨了,涨得恶庄恶梦初 醒,反戈追涨。当我公开看空恶庄手里的某一投机品种,我的秘密帐户里也有这批货 呢。恶庄又跟我较劲,我越看空,它越拉涨停,实在拉不动了,我一抛了之,又赚得 恶庄吐血。看它跳水,我又笑了:我真的看空它呀,我没说假话啊!后来这些恶庄, 也改邪归正,化敌为友,酒席上互相通气之后,彼此大笑一场。 我的有所不为的清规戒律中,最重要的“不”字,是不做庄造市,不结党营私,不想 成为索罗斯,做个吃香的、喝辣的、玩爽的但又不这不那的享受天伦之乐的老实老百 姓。 在我们中国,越来越清晰地明白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一批中国人,不仅生活 得越来越幸福,而且将一代更比一代强。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