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此文曾发表在20030812的科学时报大学周刊上。但编辑对此文改动较大,现全 文发表在新语丝上。)   我国基础医学教育现状及相应改革对策   冯逵   本人于92年开始学医,研究生毕业后从2000年8月起到中国协和医科大学生 理学系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至今。   十余年间经历三所医科大学,由学生而教师,对现行的医学教育制度种种不 足之处,愈看愈清愈看愈痛,作为一个医学教育工作者,我深感有必要指出这些 不足,提出相应的改革对策,以期引起有关方面的注意,促进我国医学教育工作 的发展。   我从事的是基础医学教育工作,本文主要涉及基础医学教育。   理论课   医学生上大学期间,一般要学习四五十门专业课程,内容浩繁而分门别类, 毕业后从事具体工作时,其中很多内容并不随时要用,往往遗忘。比较好的情况 是记住一个整体的纲目,需用时再据之去查找文献。这就需要学生对所学具体课 程的框架体系有清楚的了解,如此才能快速找到需要的知识,而现在的教学并不 利于学生对这一整体结构的掌握。   现在的课堂理论教学重点,往往着眼于具体知识细节,不花或只花很少时间 在知识体系的结构和框架上。一门课程结束后,很常见的情况是问学生这门课都 讲了什么,学生往往只能回答一些零碎的细节,而不能概括地描述一门课的框架, 遑论用所学知识解决工作中实际问题。   另一方面,实际工作中或多或少都会涉及原未学过的知识与技术,这就需要 医学工作者具备较强的自学能力。而现实的情况是,大量课堂时间花在讲解具体 理论知识的细节上,很少留下时间进行对课后阅读、作业以及其它内容自学展开 讨论,而课堂讲授的很多内容学生完全可以自学。因此,学生的自学能力没有得 到真正培养。   实验课   就学生毕业后从事实验研究的需要而言,最重要的是具备有关的实验技术基 础,以及从实际工作出发 自行设计科研课题、完成科研课题的能力。而现行的 实验教学体系很难满足这一要求。多数医学院校的实验教学的主要目的,限于验 证课堂讲授的已知理论;实验课的过程仅仅是按详尽的实验讲义逐步操作,得到 一个“标准”的实验结果。如此的实验教学显然要求过低,至少有两个不足之处, 以致学生的实际能力不能满足日后的实际工作需要。   一是轻视科研思想方法、工作作风及实验技术培养,而仅仅重视重现一个 “标准”的实验结果。由于经费以及教师评价标准等条件限制,很多教师只能要 求学生在实验课上得到一个符合常规的结果,而并不强调通过具体操作切实熟悉 和掌握有关的实验技术及其背后的科研思想方法,加之重复实验少,于是实验完 成后,学生往往仅对具体的实验结果印象较深,而对有关实验技术印象较浅,学 生对实验技术的掌握于是浮光掠影,对这种技术的重要性便观念淡漠,更不要提 科研思想方法了。但无论从临床、科研或教学着眼,学生如能熟悉常规科研思想 方法及掌握一些实验技术才更符合日后的实际工作需要。   二是对实验报告要求过低,难以培养学生的论文写作能力,而这是实际工作 对医学工作者必然提出的要求。   从事科学研究工作,一是要学习知识,二是要创造知识。归根结底在于创造 知识。当今之势,科研成果很大程度上只有以科研论文的形式表现出来才能转化 为知识,也只有这样,科研成果才有可能有益于社会,从事科研工作的个人或团 体才有可能得到社会的认可。医学科研工作并不例外。我国现行的医学教育体制, 学制一般为5-8年。在如此之长的时间内,学生要做大量的实验,写大量的实验 报告。就我先后在三所医科大学的学习和工作的经历以及所收集到的各校实验讲 义来看,基本上有一个特点:和正规科研论文相比较,各校对这些结合具体实验 所写的实验报告从形式到内容大都另行规定,要求都过于简易,于是人为地增加 了学生从写作实验报告过渡到写作科研论文的困难。固然,医学院校大多开设了 科研论文写作及科学研究方法这两门涉及论文写作的课程,但笔者认为这两门课 程对学生帮助有限。因为这两门课程在进行有关科研论文写作训练时往往脱离具 体的实验研究而仅仅是纸上谈兵,这本身就形成又一种脱离实际。   这样就造成一种荒唐局面:学生上学期间受到的主要写作训练是写较为简易 的实验报告,而毕业之后却要求写更为复杂的科研论文。   青年教师培养   青年教师培养,至少存在以下几方面问题:   其一,医学生毕业后无论从事科研、教学或临床工作、实际上都是直接或间 接为临床服务,临床工作中很多实践要使用基础医学知识。因此,基础医学的教 学工作应当尽其可能地帮助学生针对实际需要打下基础。如果基础医学教师不了 解本学科知识在临床中的应用,就不能很好地引导学生在临床实践中运用基础医 学知识来解决具体问题。而且了解本学科知识在临床中的应用,也有助于教师对 本学科知识的深入理解。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基础医学的年轻教师往往一毕业后就 彻底脱离临床工作,时间一长,所学难免生疏,导致所进行的基础医学教学往往 不能很好地联系有关临床知识,学生的基础知识于是与临床知识脱节。因为教学 乃至教师本身的知识都与临床实际脱节。   其二,有些教师是非医学专业(例如生物学)毕业,临床知识方面比较陌生, 从事医学基础教育,有时不免产生偏差。而多家医学院校几乎都没有或没有形成 适宜的制度针对他们的的缺欠就相应医学课程提供培训。   其三,医学毕业生进入医院后从事临床 工作,先要在临床各科室轮转一段 时间,再结合本人特长、兴趣和有关科室具体情况,才能进入某一专业科室,专 门从事某一临床专业。而在基础医学方面,青年教师一进科室就定终身,这对人 才成长殊为不利。   其四,毫无疑问,医学基础学科几乎门门都是实验科学,从事教学工作的教 师如果不从事一些科研工作,难免纸上谈兵,误人子弟。但是另一方面,教学人 员主要从事教学工作,不可能同专门的科研人员一样,拿出同等的时间和精力来 做科研。所以在评价教学人员和科研人员的工作成绩时,应各有侧重,不可一概 而论。而现在很多医学院校对教学人员和科研人员的评价标准区别不大。这样就 导致教学工作越来越不受重视。   此外,很多学校评价教学人员过于注重教学过程中某种具体教学手段(比如 POWERPOINT)的使用,如此难免失之于偏颇。   解决方案   纵观以上情况,可见现在的基础医学教育的根本问题在于学和用脱离,即教 学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学生毕业后的生产劳动实际需要。   要纠正这些问题,首先要充分考察实际医学工作的具体情况,看看学生为了 完成这些工作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能力、需要掌握哪些具体知识和技术,以此为出 发点制定教学大纲。同时也可籍此明确教师应具备哪些知识、技术和能力,形成 教师必具素养的系统概念。   从国内当代医学工作的具体情况来看,基础医学教育至少应做以下改革,下 面分别从理论课、实验课、青年教师培养三方面提一点意见。   理论课   应注重自学能力培养及对一门课程整体框架的把握和各门课程在医学学习中 的地位和作用。课堂教学不应仅仅拘泥于具体知识的传授,更应该指定教科书一 定章节以及有关原始研究文献让学生自学,然后进行有准备的课堂讨论和教师讲 评。课堂实行学术/教学民主,教学相长、共同进步,以期结合具体课程实际, 传授独立学习的经验和方法。MBA课程及一些医学院校的临床课程早已在通过案 例讨论进行教学,基础医学教学也应如此。与此相应,考试中也应有意识地考察 学生对一门课程整体的把握能力及学生的自学能力。   实验课   学生毕业后或多或少总要从事科研工作。从这一实际出发,医学院校必须注 重培养学生查找文献资料、自行设计课题,结合研究需要参照文献建立实验方法 完成课题并撰写科研论文的能力。在实验过程中应着重培养学生尽可能多地掌握 现代医学研究使用的实验技术。归根到底一句话:实验课程必须注重培养学生的 创造力,培养学生从实际工作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独立从事科研工作的能力。   我在协和从事实验教学工作以来,在客观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一直坚持上述看 法和做法,以为必须这样。但也有一些领导和同事不同意,认为学生在校期间不 必要求如此深入,诸如独立设计实验课题、查找文献资料、撰写科研论文等等方 面的能力可以延期到走上工作岗位时再学习也不晚。但我以为,不必在学生的就 学和就业之间留下原来可以补全的知识能力空挡,尤其是在独立思考,知行一致 这样一些涉及素质的方面。   看看一些教育先进国家的做法,当能给我们启迪。以美国为例,培养学生解 决实际问题的能力的教学活动是从中小学就开始的。最近美国驻华大使馆文化官 梁北德接受采访,谈到美国中小学教育时曾说:“在美国学校的课堂上(包括大 学、初中和高中),学生们不是简单地听、记录,然后重复教师说的话。学生会 问问题,并质疑老师。老师也会问学生问题。通常这些问题没有惟一正确的答案, 这样做的目的不是让学生单纯地了解事实,然后重复这些事实,而是让他们懂得 如何思考问题,如何在资料齐全的图书馆或因特网上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如何 对信息进行分析,以及如何利用充分的论据证明自己的结论。”何谓素质教育? 我想这些就是;当然,此外还有德育体育等等方面。   谈到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时,他一方面肯定“我所听到的都是中国的研究生 是外国学生中最优秀、最成功的”,另一方面则指出一些中国留学生的不足: “来美国学习的中国学生可能会发现,他们掌握很多知识,但他们独立进行调查 研究的能力还有待提高。”( 海外求学(2003年第五期))友好的外交官员话说得 委婉,但切中要害。   以我所在的协和医科大学来看,每年毕业的研究生大部分都到美国继续求学 或工作,其中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实验室打工,而真正独立从事实验研究的较少,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多,但恐怕国内教育过于不重视培养学生独立工作能力也 是重要原因之一。   青年教师培养   1. 轮转制度   青年教师进入医科院校,应先在各基础学系大体上轮转一段时间,然后才结 合本人能力兴趣和有关科室具体情况进入某一专业科室,从事某一具体专业。这 样使青年教师具有广博的知识基础。   2. 临床技能培养   医学院校的基础医学教学和科研工作都应为临床工作服务。基础医学教师也 应对临床工作有所了解。   非医学院校毕业的青年教师应接受一定的医学知识培训课程。并在此基础上 与医学院校毕业青年教师一起定期接触临床。   这一方式应形成制度,列为青年教师考核内容之一。   3. 科研   应建立专门的科研基金,鼓励青年教师结合具体教学工作,从实际工作中发 现问题、通过独立研究解决问题。应建立相应的制度,鼓励青年教师结合自身兴 趣学习科研技术,并将此列入考核项目。   总而言之,教学方面应针对学生毕业后的工作实际,注重培养学生解决实际 问题的能力,重视思想方法及工作作风的培养。应重视工具课(英语、计算机技 术、文献检索、统计)和实验技术课。医学专业理论课则应侧重学生自学能力的 培养及知识体系的掌握,以利于学生的可持续发展。避免学生只见树木、不见森 林。要注重利用实验课培养学生使用理论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及发现新问题, 创造新理论的能力。教师培养方面也应从教学工作实际需要出发,考虑到青年教 师自身发展的需要,改善教师培养工作。   以上述改革方案为基础,成立专门课题组,进一步考察国内基础医学教育实 际情况,总结经验,指出不足。还可通过互联网考察国外相应基础医学教育情况, 借鉴其有益经验。 (XYS20040208)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