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从陆德明事件的评论看大陆网民的思想状况 作者：陶东风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院长、著名经济学家陆德明“嫖娼”事件被媒体暴光以后， 立刻成为新闻事件，网络上的讨论一直非常活跃。仅11月1日到10日间，新浪网 上的讨论区就出现了近10，000条帖子。本人从中随机选择了1000条（由于11月1 日到5日是周一-周五，上网人数较少，相对地就陆德明事件发表看法的帖子也相 对少得多；从周五——即11月5日——晚上开始，网上的帖子开始迅速增加，6日、 7日达到高潮），通过初步的统计整理，得到了以下数字：支持、同情陆德明的 言论共920条，大约占92%，批评、指责言论80条，占8%。其中支持、同情的言论 中，按照内容与主题大致可以分为三类：1、认为嫖娼合乎 “人性”、妓女应该 合法化的占360条，占36%；2、认为知识分子同样是人，不应该对他们有特别苛 刻的道德要求的言论200条，占20%；3、认为最可恨的是那些利用权力玩弄女性 的官僚以及利用权力玩弄女学生的那些大学教师，而不是陆德明，陆德明至少是 自己花钱嫖娼，相比之下是比较好的，这种言论400 条，占40%（有些帖子很长， 常常同时包含了支持陆德明的观点的三个方面，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作为三条言论 处理的），认为陆德明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的35 条，占3.5%。 列表如下： 批评、指责陆德明 8% 支持、同情陆德明 嫖娼合乎人性，应该合法化 36% 知识分子也是人，不应该有特别的标准 20% 与官僚和某些通过权力玩弄女生的教师相比，陆德明是比较好的40% 陆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3?5% 笔者认为，出现在网上的这些评论，尽管大多只是一些只言片语，不成系 统，不像学术论文那样有论证、有条理，但是，由于网络媒体的特殊性，由于网 民身份的隐匿性以及由此产生的安全感，我们有理由认为它们比在其他媒体上出 现的关于同一个事件的评论（特别是那些真名实姓的评论）更加真实，更能够真 实反映中国大众、特别是青年网民的真实思想。2在这个意义上，以这些言论为 材料，整理挖掘其中的社会思想史内涵，特别是其中所透露的青年一代（尤其是 大学生）的思想状况，是非常有意义的。3 自然人性论和妓女合法化 多少出乎意料的是：占92%的网民对于陆德明的所谓“嫖娼”行为表示理解、 支持、同情，或者对他嫖娼事件的“败露”表示惋惜。这使得整个网络论坛几乎 成了 “挺陆盛会”。而在挺陆言论中，相当多的人认为嫖娼乃“人之常情”， 在今天中国实在太普遍，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陆德明太倒霉，被抓住、被 暴光而已。这一点充分表明了今天中国网民的性观念的确已经十分开放。 这方面的帖子有下列几点值得注意： 1、以自然人性论为嫖娼的合法性依据。在为嫖娼辩护的种种理由中，最常 见的、最振振有辞地被援用的“理论”是自然人性论。这些言论认为：嫖娼是人 的自然生理需要，而人的自然需要在道德上是正当的，理应得到满足。“人的正 常需要”、“合乎人性”是网民评论中最经常出现的词语。他们普遍认为人的自 然生理需要是天经地义的，对它的压抑是不道德的，媒体对陆的“讨伐”、复旦 对他的处理更是错误的，缺乏“人性”的。有人说：“生理需要，很正常。圣人 说过，食色性也”，“强烈声援陆教授，声讨复旦假人文！复旦缺了点什么？缺 人性！”有人还认为：“现在不是提倡以人为本吗？性是人的本能嘛，为什么要 这样对待一个有贡献的教授？”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在网民看来，嫖娼的合法性 建立在人性（实际上是人的自然生理需要或本能）的合法性之上，甚至真假“人 文”的标准也体现为是否满足人的这种自然需要。正因为它是人性的自然体现， 所以就不值得大惊小怪，还有人依据自己的所谓“经验”说：“依本人的从商经 历, 大凡是相互很信任的客人, 只要是男人,没有一个没花过我的钱搞女人的。 当然是在正规营业场所里。所以啊，嫖娼这件事,是人的本性使然。应该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这样去大张旗鼓的报道让一颗冉冉升起的年轻的(42岁)知名学者教授 陨落,是极其不应该的现象。” 由于嫖娼不是见不得人的，所以有人提议在语言上改变对于嫖娼的歧视： “从词典上彻底消灭‘娼妓’、‘嫖’、‘卖淫’、‘嫖娼’等带有侮辱性歧视 性的文字，代之以‘买春’、‘飘姬’、‘飘畅’等文雅的文字，毕竟这只是简 单的性事娱乐，没必要搞得那么污秽不堪，好象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从自然人性的标准出发，许多网民不但不认为陆的行为体现了什么道德沦 丧，相反，认为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甚至是新时代新知识分子的榜样（详 下）。有一个自称“北大光华学院教师”写的帖子说：“这证明复旦大学经济学 院院长陆德明教授是一个生理与心理都非常健康的人，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此事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陆教授是个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要。”还有人现 身说法，以自己的嫖娼经历声援陆德明： “说老实话，我昨天也在杨浦区开房嫖了一次，爽啊，感觉今天精力旺盛， 创新赚钱的欲望强了很多。大家不要用老眼光看妓女，她们中有的也很优秀，尤 其是在上海，我也嫖过很多次了，一般的没文化、聊不来的我是没兴趣做她们的， 和她们聊的时候，也觉得她们并不穷，有的是找不同的性体验，有的觉得一成不 变的生活让人不爽。” 由于嫖娼是合乎人性与人文精神的，所以他们认为应该谴责的倒是借这个 事件进行炒作的媒体、查抄陆的警察，以及对陆加以处分的复旦大学，而不是陆 德明。 2、嫖娼应该合法化。另外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相当数量的网民不仅认 为嫖娼不可耻，而且主张嫖娼应该合法化。从某种意义上说，陆德明事件为相当 数量的网民鼓吹开放的性关系、鼓吹妓女制度合法化提供了一个契机。“强烈支 持嫖娼合法化”之类帖子非常多，而且给出的理由也五花八门。 有人认为“卖淫合法可以促进社会安定”；有人指出：中国不设红灯区， 使性病泛滥；有人强调没有红灯区的结果是肥了警察，妓女因此受到包括警察流 氓等的“n 重剥削”；有人则从经济学角度指出：合法化可以增加国家税收 （“娱乐消费税”）。更多的人援用自然人性论，主张嫖娼是人之常情：“中国 应该把嫖娼合法化，嫖娼是人之常情嘛！谁有钱都想换换味道，何况是教授，几 十年谁在一张床上早就有审美疲劳了！！强烈建议释放陆教授，扬蒲公安分局应 该赔偿陆教授的精神损失！！ ”有人批评中国现在的法律不够“人性化”， “让人失望”，就因为它不把嫖娼合法化。“我强烈建议，中国也搞嫖娼合法化。 这一点，日本和美国做得好多了，我们天天在讲人性，体现在何处？连最基本的 生理需求都要受到社会和法律的干涉，何来人性？看看我国搞了多少次扫黄，但 最终能扫送干净吗？我敢断言，只要有人存在，性就一定是忘情的话题，扫黄就 一定扫不干净。”把人性等同于性欲，这样的思维方法在相关言论中极为常见。 由于有了这样合法性理由，不少网民认为，红灯区不仅不是什么见不得人 的事情，而且是一个国家一个社会进步的标志，是世界大势，相反，嫖娼不合法 倒是一个国家落后的表现：“性服务合法化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更是世界潮流。 不是当权者所能阻挡得了的。”“请问各位网友，世界上除了中国还有哪个国家 是不允许嫖娼的？”跟帖：“还有朝鲜，——一个更日怪的国家。” 有些为嫖娼合法化辩护的帖子显然不是出于一般网民之手，而是出于专家 之手。比如11月1日下午发布的一个长帖子最集中、最系统地列举了中国妓女应 该合法化原因： 1、可以防止疾病流行和蔓延。“嫖娼最可怕的后果就是感染病， 其他的淋病、梅毒等小性病就不说了，如果感染了爱滋病那这辈子可就废了。据 统计，1/3的爱滋病患者是性行为引起的，如果中国有1000万人感染了爱滋病， 那中国别再谈论什么现代化了。如果妓女合法化了，就应该出相关法律，阻止爱 滋病的传染和蔓延，应该让“小姐”定期检查，只有“小姐”们通过检查并获取 了健康证才允许从事“小姐”职业（呵呵，有点象厨师哦）。目前的小姐都是地 下搞活动，这样会增加疾病传染的概率。” 2、减少贫富差距。“中国发展了50 多年，特别是近5年来，中国的贫富差距已经超过了国际公认的贫富差距的警戒 线。这多中国社会的稳定带来了很大的威胁。典型的例子：一方面，有一些人没 有房子住或N多个人挤在很小的窝里，另一方面，有一些房子却没有人住，闲置 着。这只是贫富差距的一个现象罢了，如果放眼看看其他不发达地区和发达、农 村和城市就会有更深刻的体会。做‘小姐’的基本上都是家庭条件差或者是边远 落后的女孩子出来谋生的一种方法，她们也是为了生活，混饭吃或支持亲戚什么 的，我相信：如果生活条件好了她们还会出来卖春。”3、增加就业率。“中国 目前另一个问题就是就业率低。小姐们一般基本没有什么特长也谈不上什么高学 历，没有办法，只能从事这些工作。如果她们都不从事‘小姐’职业，都出来杀 人放火或者在街头四处讨饭，你们会有什么感想？” 4、减少社会动乱。“中国 1978年实行计划生育以来，由于中国的‘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男女比例已经 失调了。据统计，到2010年，在中国，男同胞会比女同胞多出3000万，这意味着 那时候会有3000万个光棍汉，由此引起的强奸、拐卖妇女真是难以想象。唯有妓 女合法才能将此局面得到缓解。” 5、增加国家收入。“如果小姐合法化，国家 可以增收个人所得税。另外，预防爱滋病，国家也可以减少治疗爱滋病的资金投 入，这也是减少国家财政的负担呀。” 最后作者写道：“本人不提倡嫖娼，提 倡找女朋友结婚，但是娼妓在目前的中国是有社会需求的，既然有需求就很难杜 绝，既然很难杜绝，不如让它合法化，并制定相关的法律让它规范化。”显然， 这个帖子几乎就是一篇学术论文的提纲，作者自称是中山大学经济学院教师，看 来是对于妓女等社会问题有研究的专家，其中列举的数字和论述的理论性和条理 性充分说明了这点。可见，为嫖娼合法性辩护即使在专家中恐怕也不乏市场。 3、嫖娼属于个人“隐私”，不容侵犯 许多人使用司法语言为陆德明嫖娼 辩护，认为嫖娼纯属私人生活问题，是个人隐私，对此的大肆渲染是无聊的，甚 至是侵犯人的隐私的违法行为。他们热中于用“隐私”、甚至“私有财产”等法 律概念来谈问题： “在国外这样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克林顿也要寻花问柳，这个不影 响他当好总统，纯粹是一个私生活的问题，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自己是复 旦毕业的，我支持陆教授，鄙视写这则新闻的混帐记者以及开这个讨论版的新浪， 现在的媒体和记者为了吸引眼球，又没有别的本事，整天揭露别人的隐私，把自 己的知名度建立在别人的痛苦身上，三个字，太缺德！！！！！！！！ ”“我 们这个社会能否对别人的私生活宽容些呢？不要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有一个网民的问题非常有意思：“试问：在现今高呼保护私权，以法治国 的体制下，公民自身的肉体算自己的私有财产吗?他们有权利自己去选择支配的 方式吗?如果因为自己支配自己的肉体而以犯罪去论处，真不知道我们大家还能 保护住你自己的什么财产？”从捍卫私有财产权利的法律高度捍卫肉体自由，这 是以前不敢想象的。但是我们可以追问的是：肉体固然是个人的私有财产，但是 这是就与国家的关系而言的，网民在为肉体的私有性辩护的时候普遍忽视的是婚 姻的纬度。一个人一旦结婚以后就与配偶之间产生一个一种互为忠实于对方肉体 的道德约定关系，在这个意义上，他/她的肉体并不完全是私有财产，不能随意 处置。否则至少是对于配偶的不道德行为。而这个视角基本上不在为肉体私有性 辩护的网民视野之内。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许多网民衡量嫖娼是否的合法标准是来买卖关系理论， 认为衡量嫖娼是否合理的标准是是否付钱、双方是否自愿“只要他嫖了后又给钱， 就不应该追究责任”，“陆教授是自己出钱找的小姐，愿打愿挨。陆教授没有找 那些免费送上门的学生妹，而是自己花钱找小姐，这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教师们好 多了。”结果这个帖子跟帖最多，有人附和说： “这个观点还是比较中肯的。 比起那些利用手中职权接受女同事性贿赂的官员（甚至高级官员），陆教授要高 尚很多；好多人没有嫖娼不见得心灵就纯洁。”可见，网民们所持的道德底线是 自愿原则——包括建立在金钱交换关系上的自愿原则。这也成为他们批评某些通 过权力玩弄女性的官员、教师的基本理由：他们的行为之所以不能容忍，是因为 自愿原则（包括那些女性主动的性贿络在本质也是不自愿的，它远比那些建立在 金钱交易关系上的性关系道德。从这里可以看出：金钱交易关系和自愿原则已经 深入网民价值观念，成为他们进行道德评价的基本底线。 与表示支持、同情、理解陆德明的网民言论相比，表示谴责的网民在比例 上占绝对少数，显得非常孤立，而且发言内容大同小异，往往只是重复一些“白 天是教授，晚上是禽兽”之类套话，远远不能像辩护者那么“振振有辞”，“理 直气壮”。更有意思的是：一旦出现批评、谴责的言论，常常马上就有人跟帖加 以驳斥或痛骂。如有人说：“这么多支持的评论真是中国的悲剧”，马上跟帖 “你才是中国的悲剧!”又有人说：“名牌大学、知名院长忘了自己的身份，染 上了旧社会的恶习-- 嫖娼，当场被抓！媒体揭露后，成为网上： 同情！ 支持！ 赞美的人物！而打击嫖娼的执法者、揭露者怯遭到斥责。颠倒黑白，这是社会风 气的悲哀！”跟帖也不客气：“关键是没有必要小题大做,你有什么资格乱放呢 ” 另外一个帖子说：“这么多支持的评论，难道都是正常人说的？？？太可悲 了！！！”跟帖更损：“你是炒此事件妓者的儿子 ”。 结果是：大量的谴责不是指向陆德明，而是指向记者、媒体、公安以及警 察。有人说：“风流才子唐伯虎，风流才子纪晓岚，为什么就不能出个风流才子 陆德明？记者和警察干涉人家私生活，应该受到法律制裁”，“这帮警察真是没 事干了吃饱了撑的”，“陆教授：站直了，别趴下！一篇报道毁人一生，而且是 毁了一个国家一流学者的一生，是中国新闻界的耻辱，中国警察的耻辱，是复旦 的耻辱！官员这种事要多少啊！他们辞职了吗？？陆教授你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委屈你了！！” 面对铺天盖地的“理解”“支持”“同情”，那些持批判观点的人则感到 失落、迷茫、愤慨和无奈。有人感叹：“看来嫖的比不嫖的伟大了”；有人迷茫： “大家这是怎么啦？嫖娼已是不对，而且还是学院院长，除了不该，还是不该， 大家居然还同情，或是见怪不怪。这就怪了”；“竟然有这么多的支持着，呜呼， 唉哉，这个社会变化太快了，我鄙视你们！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 “看了这些贴真是大吃一惊, 嫖娼的成英雄了, 不知对你老妈老婆女儿敢 不敢说这些话, 在她们面前你敢不敢干这样的事, 道德沦丧的社会, 道德沦丧的 网民。” 这些帖子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批评者是多么孤立。同样对于网民的“挺陆” 言论，另外一些网民针锋相对地认为：网民对于陆的理解、宽容与支持恰恰是中 国社会进步的表现，是网民成熟的表现。有人提议：“应该把（网民的）评论做 一番报道，现在网民精神素质都提高了”，“看到这么多人支持同情陆德明，我 感到中国有希望了”。 看来世道人心真的是变了。 政府官员诚信危机 值得特别注意的是，很多网民是在与权贵阶层，特别是腐败官僚的对比中 为陆德明鸣冤叫屈的，他们特别强调陆是自己花钱、合理合法；最可恨的是那些 通过权力或公款嫖娼、养情妇的人，而恰恰是这些人却逍遥法外。网民普遍认为： 政府官员嫖娼之类事情多得是，而且更加严重，他们可以，知识分子为什么不可 以？知识分子之所以倒霉，是因为没有权力，或是运气不好。正如有网民总结的： “大家可能对某些官员做了此事而无事感到不满，从而觉得知识分子可惜！ ” 试看下面的几个帖子： “怎么了？全国人民都在嫖娼，教授就不能嫖娼？官员有情人，民工可以 嫖，教授也有这个要求。” “看看陆德明的下场，再看看XX师范大学的那场丑剧，我们可以得到以下 结论：只有从政，当官，才能获得安全的、舒适的优质服务，而且还不用付费！” “作为一个名牌大学的院长，不予自己的权利去引诱或强逼大学妹上床， 起码来说他比其他的很多官僚好（得）多。” “陆教授在嫖的时候，全国几十万人在嫖，不乏公务员、国家干部。只是 运气不好，或者有人想整他。” “支持陆教授,比那些台上冠冕堂皇,台下禽兽不如的官员好多了。” “同情陆老师，这不算什么。比一些高官养小蜜、泡情人好多了。高校里 面有钱有地位的老师泡漂亮女学生的情况也不少见。南京一所高校不是公开要自 己学校的女生陪一些高官跳舞什么的吗？” “现在洗浴、发廊、歌厅、宾馆到处都是卖淫小姐。法律上的禁止和实际 上的放纵，为公安机关操刀处理这样的事带来了巨大的利益。领导干部当然没有 人敢管了，教授吗，不小心罚款、丢脸就难免了。” “我觉得的这个教授的做法有点不妥，但仅此而已。人家是花自己的银子， 解决自己的生理需要，你门（们）眼馋什么? 这不比那些腐败的人好的多么，记 者以为自己报道了这样一个北大的（应该是复旦的）院长的阴暗面就显的自己牛 比了，你还不如去揭发那些可恨的腐败者吧。” “难道只准皇帝有许多女人吗? ” “陆教授没有找那些免费送上门的学生妹，而是自己花钱找小姐，这比那 些道貌岸然的教师们好多了。 本校女孩那么多，女教师也多，他不以院长强行， 是个真正的人。” “同情啊，那些当官的爱玩多少就玩多少，外面还有警察站岗，还有老板 替他付钱，也没听说出什么问题的，唉，谁让你是知识分子了呀，而不是政府官 员呢，下辈子可别研究经济了，去当官吧！！！” 有人甚至还把陆当作很高尚的人：“他这样的人愿意自己出钱找妹妹应该 是很高尚的人，值得敬佩，复旦的决定没有人性，更有颠倒黑白的意思，陆院长 高风亮节，比利用权利免费玩学生妹妹的人不知道要好到那里去了！为什么会有 这样的处理出台？真理何在？公理何在？真是看不懂了。” 这些帖子充分说明，大多数人是在与官员的对比中为陆、为知识分子鸣不 平，与其说他们是在支持陆德明，不如说是在借助此事发泄对于权力腐败的不满。 这同时也表明，网民普遍认为现在的政府官员利用职权嫖娼养情人乃至变相强奸 是司空见惯的现象。他们在谈到官员的时候用的是全称而不是特称（如“某些官 员”），可见，政府官员在网民心目战争的诚信危机已经非常严重。 网民对于知识分子角色期待的变化 从上述网民对于陆德明事件的评论已经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把陆及其所属 的知识分子群体当成一个特殊的阶层，对于他（们）提出特殊的道德要求或人格 要求。相当多的网民认为，即使是教授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也与常人无异，只 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男人。这是其一。其二是，我们对知识分子的评价标准不能 应该是道德理想主义的，而应该是专业化的，应该看他的专业水平。 有相当数量的网民认为：知识分子也是人，有七情六欲，不值得大惊小怪： “媒体不要这样丧尽天良的报道和抄作。一个著名的经济学家嫖娼需要大张旗鼓 的宣扬吗？为了媒体的需要难道就不顾实际情况吗？现在嫖娼的人多了。我们还 是着眼大处！按普通的人对待好不好！（陆德明）是（经济学）家，是教授，是 院长，可他也是个男人，也是普通人一样的男人。不顾贡献，不顾大局，浸染抓 住别人的弱点不及其余的进行攻击！发生在一般男人身上也是这样吗？”这就是 说，一方面我们不应该把知识分子当神，而应该把他当人，当普通人，对他的七 情六欲表示理解，另一方面应该从他的专业水平（“贡献”“大局”）出发评价 他而不要抓住道德问题不放。学者（知识分子）的道德与他的职业成就应该分开， 不能因为嫖娼而影响或连累其他。知识分子或教授不过是一个职业而已。持这种 观点的人相当多： “为什么要在报纸，网上大肆宣扬那？作为我国一位著名的经济学家，他 以后可能还能为我们国家和民族做很大的贡献，这让他以后怎么工作，这不等于 是杀了一个人吗? 如果要作为一个事件报道，警示社会，完全可以不提姓名报道， 真可惜我国失去一位有才华的经济学家” “我认为给个治安处罚就得了，何必要公布与众呢，把个人隐私与做学问 扯到一块，甚至搞个人攻击，很卑劣。” “强烈谴责写这个文章的记者！！！！！！！！太没有良心了，虽然这不 是什么好事，但毕竟是一件小事，对伟人，我们党都讲究功过三七开，何况是一 个学有成就的人!!! ” “中国就是这样，不看大局。向（像）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我看（嫖娼 这件事情）是小节。要不谁还在中国做贡献？特别是高级知识分子。应该保护！ 我呼吁保护高级知识分子，要他们加鞭建设祖国做贡献才是正道！！” 与传统中国社会，包括文革期间甚至也包括80年代对知识分子的道德、人 格的高调要求相比，与处处拿“生活作风”问题来说事甚至来整人的那种做法相 比，我们可以看到在今天许多网民的心目中，“生活作风”之类已经变成了无关 “大局”的“小节”。他们还“引经据典”说：“这（嫖娼）算什么，……古代 那个大知识分子不好色，比如李白等等”，“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陈独秀不是 也嫖娼吗？关键看这人水平如何”，“100年前的蔡元培尚知要兼容并包，100年 后的复旦却仍然如此小家子气，小题大作！历史倒退！呜乎哀哉！” “100年前的蔡元培尚知要兼容并包，100年后的复旦却仍然如此小家子气， 小题大作！历史倒退！呜乎哀哉！” “中国和世界和许多国家一样，曾经有过十分悠久的娼妓历史，几千年来 真正消灭过娼妓的只有毛泽东时代。制度不同，对娼妓的态度就不同。大诗人白 居易不但嫖妓，还养雏妓，雏妓老了就卖掉，再买鲜嫩的。大文豪郭老年轻时候 也有过冶游史，后来痛改前非，潜心治学，终成一代大家。大名鼎鼎的蔡锷将军 当年为了革命需要，也在八大胡同呆了很长时间。现在那些富人权贵集中的所谓 高级会所，说白了就是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地方。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不会谴责 陆教授了。与其谴责自费嫖妓的知识分子，何如谴责鲸吞国家和人民血汗钱的贪 官污吏。” “这个（嫖娼）很正常，别说他了，当年的陈独秀，不是也是在当北大教 授的事后去妓院吗，当年的蔡元培校长不是也没批评他吗，这个是私事，不应该 管，只要学问好就是了。”这个网民甚至认为：“交（教）学生不必要教德行， 教文化就是了，至于德行，教了也不一定好，不教也不一定不好。” 这表明了 青年一代对于道德理想主义教育非常反感。一旦有人本着原来的知识分子期待、 从道德的角度批评陆，就会遭到围攻。比如有一个网民说：“作为一名知识分子 应该有点羞耻感和道德感，自己有老婆干嘛还玩弄别的异性，如果中国都这样那 中国会是什么样子？？？！！！人不是动物，还有社会性和道德感，这种现象也 太下流了！！” 结果马上有跟帖：“伪道德君子！看看这社会，再想想你自己，除非是柳 下惠，然而据说柳生是...陆教授总比那些在台上狂批别人，而底下又去嫖的伪 君子好多了，毕竟敢于站起来！” 这些言论与我们的人文教育中或知识分子自己的文章中描述的知识分子、 特别是“人民教师”形象可以说是出现了令人吃惊的巨大差异。人们更加看中的 似乎是知识分子的学术的水平，并且把他的学术与道德分开，有人直截了当地说： “简直浪费人才!肯定是有学术地位差的人在捣鬼!克林顿不把美国搞得好好的! 这事情与专业毫无关系!!! ” 有一个长帖子写道：“嫖娼顶多说明，作为一个 普通的人，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在特定的环境或特定的心态下， 一时的不检点而造成失足。决不能因此而否定作为一个经济学家、教授的陆老师 的才华和造诣，这完全是两回事。不能因为一次失足而否定其领导能力、工作能 力和个人品德。”有人干脆说：“教师也没额外拿为人师表的工资，为什么非得 要为人师表？受为人师表的约束？现在是市场经济。” 这些言论所传达的信息是非常丰富的，可以进行多种解读，在宽容知识分 子的同时，它们也意味着知识分子道德神话的破灭。网民们之所以不再苛求知识 分子，是因为他们不再迷信知识分子了。或者说，它们除了表明专业主义对于道 德理想主义的胜利以外，也表明人们不再相信知识分子具有高于其他社会群体的 道德水准。这无异于说：我宽容你，乃是因为我本来就不认为你是什么高人一等 的东西。这是网民的成熟，还是知识分子的悲哀？ 网民心中知识分子神话的破灭最明显地表现在他们评价知识分子的标准大 大降低了，他们不是拿人们原先心目中的那些道德完善的知识分子楷模作为评价 尺度，而是拿那些腐败官员（参见上文）或利用职权玩弄女生的教师作为参照系， 认为陆德明并不比他们更坏，这无疑于从另外一个角度表明知识分子形象在网民 心目中已经跌到了低谷。大量言论表明网民普遍相信现在相当多的大学教授或广 义的知识分子存在嫖娼、玩弄女生的现象，所以才有对陆的“宽容”“理解”： “如果没有找学生妹还是比较好的”，“花钱消费总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教授利用 自己的权利和背景去搞学生强多了”，“我觉得这个院长还是不错的！堂堂一复 旦大学的院长，复旦美女多如牛毛，他不去欺骗人家女大学生，自己花钱消费。 确实是个真男人”，“小人得志，老实人遭殃。看看那些戏剧学院的老师玩弄女 学生、女家长吧，他们为什么就没事情？” 这些帖子许多出于大学中的学生或与大学教师有交往的人之手。比如： “现在教授级嫖客很普遍，我找一个教授办事，请他客，他对什么都不感性（应 为‘兴’）趣，就喜欢玩妓，害的我和他一起去了，但我只是作个样子给他看， 没有做（对天发誓）”，“我在复旦读书6年，期间也去过北京的北大清华，跟 这三个学校的教师接触很多，据我所知，三校教师普遍收入不错，饱暖思淫欲， 教师软硬兼施、欺骗勾引女生上床现象很普遍。个人认为，象陆院长那样的社会 地位，根本不需要靠嫖娼来满足需要。即使嫖娼了，在道德上，也总比哄骗学生 妹上床要来得好。” 这些似乎是为陆德明辩护，但是仔细分析这些所谓“辩护”是建立这样的 逻辑上的：现在知识分子中有这么多人都干比嫖娼更坏的事，陆德明嫖娼又算什 么呢？知识分子的形象在网民的心目中早已一塌糊涂。 当然，也有人认为知识分子玩玩女性本来就无损于他们的形象，甚至是一 件光彩的事情。所谓：“放在古代，最多就是一点风流罪过，搞不好还流芳百世， 就像唐伯虎那样，鄙视现在的警察！！小事一桩。文人狎妓，千古美谈。干吗给 知识分子另立标准？？”这些网民的言论已经体现出完全另类的知识分子观念。 再比如：“（陆德明）有活力，我们国家需要这样的科技精英，你的科研水平一 流，性能力一流，难得啊！你終于改变了我对知识分子弱不禁风的偏见”。有写 人甚至说：“这证明复旦大学经济学院院长陆德明教授是一个生理与心理都非常 健康的人，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有更加邪门的：“我也是院长、教授、 博士，我也经常嫖，我也不搞女学生。坚决支持陆教授！！！ 家中红旗不倒， 外面彩旗飘飘！！”4 总之，这些言论对于知识分子研究具有重要的资料价值。看来，把知识分 子当作“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正义的化身”“社会的良知”、“道德的楷模” 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知识分子的神话死了。 注释： 1 这里的统计数字超过了100%，原因是许多帖子同时包含了几个方面的主 题内容。 2 这在很大程度应该归功于网络交流的匿名特点，可以设想，如果我们在 大学生中组织一个座谈会，让参与者谈谈自己对陆事件的看法，那么，可以肯定 这样的会议将成为“批斗”大会。 3 虽然我们无法知道匿名网民的具体年龄和身份，但是，在网上关于陆德 明的评论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陆老师”、“我作为一名大学生”等字样，故 可以合理推测这些网民中大学生应该占相当大的比重。 4这类大胆的、甚至肆无忌惮的言论充分说明网络论坛真实和虚幻的双重特 性，它们（不管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在其他交往方式中是永远不会出现的。 (XYS20041213)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