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自己播种自己收 李阳泉   开放的时代给年轻人提供了很多机会,生活在别处, 行走在路上已经成了很多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他们很快乐 地为自己的理想奋斗着,凭借自己的本领和世界打拼。用 著名教育家陶行知的话来形容他们的信念最恰当不过: “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人, 靠天,靠祖先,都不算好汉!” 给自己当老板再累也心甘   去年年底,我们在一起唱《我还有梦》的时候,杨继 斌哭了,大概除了我,没有谁看见他流眼泪。“我很 累!”他对我说。   我可以理解他这句话的全部含义,天生有一条腿残疾 的他能够在北京把他的大学梦圆下来已经是大不易,而家 境的贫寒又使得他不得不选择在生存机会相对多一些的北 京留下来。他上的是私立大学,没有留京指标,因此,北 京只是从家园延伸出来的一个驿站。但他并不这样以为, 他说是生活给予了他这个机会,他宁愿在这里好好搏一 搏,活出个人样来,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好好看一看。他 最初是在音乐学院的附中担任语文老师,那时候,每月的 薪水只有400元,除掉房租已经所剩无几,尤其让他难过 的,连他的学生们都在背后因为他的残疾而大作文章。这 让他经受了很大的精神折磨。但是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忍 受着,身残志坚的他愣是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写出了《禁 毒知识读本》《中国近代名人批判》等很有价值的作品, 然后是到处找地方出版,频繁地东奔西走……后来有一段 时间,他更是频繁地更换工作,结果换来的是到处碰壁。   今年6月,我们在北京饭店偶然相遇,当时差点儿没 认出来,他穿的是一身笔挺的红都西服,打着漂亮的领 带。他说他正在送朋友,让我在大厅等一会儿,我有点摸 不着头绪。他回来之后,把我让到了一间豪华而宽敞的写 字间里面,说:“这是我的公司。”   他说自己为了挣钱,什么苦都受了,为了谈成一笔生 意,甚至两天两夜没合眼。有一次,他在一个雨天,为了 去和别人谈生意,又为了省点钱,便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谁知车上没有座位了,而他先天残疾的右腿突然疼了起 来,几乎是钻心地疼,他愣是咬牙挺了下来。然后又咬牙 坚持去和人谈判。回来之后,去医院一检查,医生说,太 危险了,如果再硬挺着,这腿就废了……   “给自己当老板,再累也心甘。”他对自己的付出并 没有任何后悔,他甚至很满足,因为几年前他还是一个被 人瞧不起的“残疾人”,而今,他已经成了一个“大老 板”。目前,他的公司搬到了什刹海附近,“我办的是文 化公司,当然要找个文化味儿浓一点儿的地方”。 漂泊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很有风度的黎长一智还是显得太过年轻。可是他现在 已经是享誉全国的深圳雪樱花公司的副总经理了。我忍不 住问他的年龄。29岁,他很坚定地说。   “你怎么想到来深圳发展的?”   我不经意地一问,却引来他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   “我21岁就从广州美院毕业了,分配回家之后,在一 家医院干起了宣传。干了半年,我觉得这份工作实在太没 有意思了。我当时想到自己很年轻,便离开了医院,来到 了广州,我想,这里可能会为我提供很多的机会。父母对 我去广州很不理解,也不希望我这样。但是我当时太气盛 了,便说了一句现在想起来很伤他们心的话‘我就算在外 面当乞丐,也不回家了’。   “要知道,我当时身上只有几百块钱,在广州找工作 又那么难。以至后来我的钱、身份证什么的都被人偷了, 一下子成了‘三无人员’,我的工作还是没有找成。那一 阵子,我很怕,怕碰上麻烦,怕被人抓住……有一天,我 实在太累了,就坐在一辆公共汽车上睡着了。原本打算坐 车去朋友家,可是这一睡着,车却带着我出了关,等我睁 开眼睛已经到了关外了。当时我吓出了一身汗:因为过关 时都要站起来、下车接受检查。我没办法,只好躲在车上 最后一排的凳子下面。你知道我当时心中的屈辱吗?我简 直像是一个逃犯,一只惊弓之鸟……好不容易过了关,我 想,都到这份儿上了,命运跟我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我 如果这时候退缩,一切都完了!而且,我的家人也不会原 谅我。回去是不可能了,干脆搏一搏吧。   “漂泊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面对这个城市,我举 目无亲,只好乱闯。我先后在服装公司、广告公司、保健 品公司打工,一直干到1995年底。这些年的艰苦实在不是 一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有时候,为了找到一份工作,不 得不东跑西跑,吃面包、喝矿泉、睡地毯……记得面包和 矿泉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我的食品代名词。到今天为 止,我对面包和矿泉水都腻了,可以说是吃伤了,但是好 在我还没有成为乞丐。”   吃过很多苦的年轻人黎长一智直到1995年的冬天,才 把握住机会,和友人一起投资经营了自己的公司——雪樱 花公司,生产保健品。经过苦心经营,他们的“丰韵丹” 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获得了社会的认可,取得了巨大的经济 效益。   面对辉煌,黎长一智百感交集,他是一个鲜活的个 案。在我们身边,有许多人在和命运抗争,但是很少有人 能够像他一样把握住机会、扼住命运的咽喉。你的信念是 否坚定,往往决定了你的前途。 永远很害怕   年轻美丽的刘畅活泼又开朗,像个男孩子,没有一点 矫揉造作。“我认为最大的幸福就是爱我所爱”,她这句 富有哲理的话道出了许多漂泊者的审美取向。现在已经是 深圳某广告公司创意部主管的刘畅,来到深圳整整一年 了。在成都已经作了4年广告行业的她,对于自己的业务 并不满意,用她的话说,来深圳是为了学习一些更加前瞻 的东西,让自己所爱的行业在自己的努力下变得更好。由 于朋友的介绍,她来深圳之后没有经历像许多人一样的痛 苦的找工作的过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坐标。   “那你是很顺的了?”   “这只是表面看起来,其实,漂在异乡打工,即便很 有成就感也还是不行的。尤其是女孩子,心理的承受能力 是有限的,好在我的性格还有较为坚强的一方面,好歹挺 到了今天。但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我只知道什么是我该 做的,尽量做得最好,不让自己后悔。我根本没有退路, 不进则退。如果我不努力,可能被淘汰,其实我可以选择 作教师或者政府部门的职员,那样会很安定,没什么可怕 的。但是,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只好拼命努力了。   “‘永远很害怕’,是我们的心态。不过,大概也正 是这种心态,使得我们必须执著于工作,也就更容易出成 果。在这种状态下工作是很痛苦的过程,没有对自己前途 的把握是很难坚持下来的。时间过去了,于是很多痛苦沉 淀下来,就变成了财富。”   年轻的刘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简直像是一个饱经风 霜的人,使你不敢小觑。   “一个人的容貌和磨难成反比,魅力和磨难成正 比。”最后,她随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不是很懂,但 我想,这可能会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话。 我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该出手时就出手”是代建国见到我后不久说出的 话。   果然是英雄故乡人,小代的正义与爽快让人感动:今 年3月,小代骑车经过和平里一条街道的时候,看见了一 起自行车相撞的事故。原本一件小事,却里里外外围了很 多人,而且还有哭喊声和谩骂声。“打的就是你这个外地 的!”原本要离开的小代听见了这样一句话,顿时不知从 哪里来了一阵火,一下冲进了人群。“不要打了!”声到 人到,面对突然冲进来的小代,一个和他差不多同样高大 的小伙子愣了一下,随即把正遭他打骂的一个女青年放 开。“你是谁?也是外地的土鳖吧,想找死?”这句话惹 恼了小代,他气得抓住那青年顺势一推,谁知那家伙竟是 一只纸老虎,一下来了个跟头。见势不好,那人想溜,小 代哪里肯放,把他叫住,问明是怎么回事。其实仅仅是女 青年骑车不小心撞了他的女友而已,之所以要发生冲突, 只是从口音上判断出人家是外乡人。这可不行!外地人也 是人,你怎么能欺负人!小代一喊,群众也跟着喊了起 来,最后那青年一看没办法,只好给女青年赔礼,并一起 去了附近的医院……   这故事听得我荡气回肠,小代在讲的时候,却好像很 沉重。   “作为外地人,我们和北京当地人比起来,确实没有 优越感。但是,我们在人格上是平等的,没有任何区别。 当年,我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太平凡,太不利于我的个人发 展,才闯进了北京。我想来这里证明我的实力。经过努 力,我终于从起初的每月200元的基本生活费提升到了每 月几千元的收入。从一个普通的推销员变成了公司的副 总。我可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谁也没靠,靠的是我自 己。 少了谁都行,但不能少了骨气   有的职业你一看就看个差不多,比如摄影师。杨伟民 就是这样一个透明的人,他的着装与气质处处透露出一个 职业摄影师的风采:自然、率意、超脱、平静。   刚好看到他的摄影作品集,那些作品的水平已经完全 达到了国内一流。“你真了不起。”面对一个平静的人, 我完全可以节省掉很多无用的话。   “没什么的,这是商业摄影,可能感觉还行,离真正 的了不起还有一大段距离呢。但是,我可以欣慰地说,我 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没有专门进修,更没有出国。”   “据说美国的商业摄影搞得很好,有许多世界超一流 的摄影大师,您为什么没出去进修?”   问题问过,杨伟民做了一个镇定情绪的动作,然后讲 了一段让他至今气愤的往事——   他从朋友手里接过这个摄影棚后,干起了商业摄影。 但是这个领域里面的很多事情并不像想像的那么简单,过 去没有基础的他感觉一切都是重新开始,因此,他所爱的 事业对他又成了一种挑战。   为了在这方面有更大的建树,去年,他找到了一个可 以去美国学习摄影的机会。当时,他先把自己的摄影作品 寄到了美国纽约一个有名的艺术学院的摄影系,学校来函 说他的水平可以直接读二年级,并且有高额奖学金。   “面对这样一个好的机会,我没有理由不去,可是事 与愿违。我在美国领事馆办理签证时,他们对我流利的口 语表示惊讶和怀疑,认为我在国外毕业之后很可能会留 下,借此不给我办理。我当时很生气,对他们说我只是去 学摄影,并不想在那里生存。谁知他们竟说,摄影有什么 可学的,谁都会拍片。我于是拿出自己收藏的一个大师级 的摄影作品给他们看:‘我要的是这种照片!’”   后来他还是没有办成,因为他想通了,少了美国一样 可以在摄影方面做好。就像他毕业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在 深圳寻梦;就像他工作几年之后,已经拥有了极高的月 薪,还要放弃工作,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觉得,一切改 变都是可以理解的,世界上的路有很多条,怎么走,走哪 一条都可能成功,关键看你付出了多少,以及你的机遇和 悟性。现在,他有了更大的目标,“我要成为国内最好的 商业摄影师”,这句话他说了有两遍,不过第二遍说的时 候,他没说“国内”两个字。 带着“硬件”闯天下   和张镭见面是在她的工作单位——广州零点调查公 司。她是个很爽朗的人,但是谈到自己的时候,还免不了 谦虚了一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者。”   拥有南开大学金融专业本科文凭、外加7年的工作经 验,其实,张镭的广州之行是很顺利的。   “在我原来的单位,我的条件算是不错的。可我根本 无法从我的工作环境中再多学一些东西,所以上班带给我 的是与日俱增的失落,我于是想到要来广州,来这里学习 一些新的东西。   “来到广州,我竟没有太强烈的漂泊感,很快就把自 己的简历拿到了天河区举办的招聘会上。而且,很幸运 的,很快就有了回音,我被天河零点调查公司录用了。原 因是我的工作经历比别人长一些,他们用起来自然就放 心。不久,我就被单位派到北京去学习了。学习期间我感 觉到压力是巨大的。我发现我未知的世界实在太大了,我 想,如果毕业之后我就来了广州,那么今天的我肯定不是 这个样子的,我比今天知道的肯定多得多。”   像张镭这样顺利的打工者,实在是不多,她给大多数 打工者一个很好的启示:拥有了好的“硬件”,真的是走 遍天下都不怕了。      行走在路上的旅人成千上万,漂泊在他乡的创业者也 形成了一股不小的洪流。其实,每一个奋斗者都是一个很 有潜质的歌者,人生的征途就是他们的大舞台。不管成功 也好暂时不理想也罢,他们所走过的路,都是自己耕耘 的。选择远方,选择更大的挑战,是成功者告诉我们的 “秘诀”。自己播种自己收,还有什么比这样的青春更能 带给人感动? 中国青年1999.9.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