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编著《共和国之战》 第七部 中苏之战秘闻 (1)“克格勃”分子的渗透阴谋 1962年4月初的一天,中国新疆乌鲁木 齐,春风吹拂着坚硬的冻土,路边厚厚的积雪 已开始融化,白杨树鹅黄色的嫩芽挂满枝头, 草地上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翠绿。 天刚蒙蒙亮,乌鲁木齐军区大院里一片静 寂,正在值班室值班的军区保卫部保卫科长岳 耀礼,听到办公大楼外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汽 车喇叭声,他跑出门去,见大门口停了一辆吉 普车。 “一大早这是上哪去?”他问司机。 “这是祖龙泰耶夫副参谋长要的车,到伊 犁去有紧急任务。”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祖龙泰耶夫手提皮 箱,匆匆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 岳科长忙迎了上去:“首长,您一个人到伊 梨去?” “怎么,不行吗?” “不,不……我是怕首长路上不安全,要不 要派个警卫?” “那就不必了?”祖龙泰耶夫冷冷地说。 汽车加大油门,驶出了军区大院,岳科长 望着汽车背影陷入了沉思。 祖龙泰耶夫,俄罗斯族人,中等个,高鼻方 脸,一头金黄的鬈发,脸上总是红光满面。他靠 在汽车椅背上,半闭着眼睛,一束轻柔的阳光 照在他的脸上。他双肩上的少将军衔被映得闪 闪发光。他一会儿抬头瞅瞅车外,一会儿又催 促司机快开,情绪显得焦躁不安。 1944年9月,新疆的伊犁、塔城、阿勒泰 三个地区,爆发了大规模的人民武装暴动,完 全占领了上述三个地区,并成立了新疆民族 军,史称“三区革命”。祖龙泰耶夫是早期的民 族军成员。 1949年8月,党中央邀请民族军总司令 依斯哈克伯克、第一副司令达里力汗、苏克尔 巴也夫等人参加全国新政治协商会议,8月22 日乘飞机经苏联去北平,途中飞机失事,不幸 全部遇难。1949年12月,民族军改编为中国 人民解放军第五军,祖龙泰耶夫成为中国人民 解放军的高级指挥员…… 这时,公路上有一辆吉普车迎面驶来,祖 龙泰耶夫看清了是一辆军车,他命令司机把车 停下,汽车吱的一声停下了,对面那辆军车也 停下。祖龙泰耶夫跳下车朝那辆车走了过去, 从对面车上下来的是伊犁军分区司令员马尔 国夫,少将军衔,也是俄罗斯族人。两人先是握 手,也许双方都感到还不够挚热,于是又紧紧 拥抱在一起……。 “司令,我们今天到哪儿去?” “去裕民县,我已经和苏侨协会说好了。” 两辆吉昔车,一前一后朝裕民县驶去,沿 途一眼望去,人烟稀少,草原上的雪还没有融 化,仍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牧人赶着羊群在放 牧。 汽车驶进了一个村子,“边防军首长来 了!”人们从家里跑了出来,有人弹起了六弦 琴,有人拉响了“巴扬”。 “大家跳吧、唱吧,尽情地欢乐吧!”祖龙泰 耶夫高叫着跳起了俄罗斯骑兵舞……。 “呵……呵……呵……哎……哎……”人 们随着他的舞步的节奏,一阵又一阵地欢呼起 来。接着,马尔国夫也参加了跳舞的行列,他一 边跳,一边摘下军帽扔到空中,双脚用力朝前 踢着,发出“嗒嗒”的响声…… 舞会结束了,祖龙泰耶夫和马尔国夫并没 有想离去的意思,他俩从汽车里拿出了白酒和 羊肉,牧人们又一次欢呼起来,特别是酒在当 时可是难以看到的好东西。牧民们从家里拿来 了仅有的烤饼和奶酪,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喝 酒,边拉家常,说来说去,说得最多的还是想吃 饱肚子。 祖龙泰耶夫见时机到了,便向马尔国夫使 了个眼色。 马尔国夫站起来向人群扫了一眼,没有发 现有党政机关的干部,便低声说道:“大家不是 想吃饱饭吗?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什么办法……快说呀……”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说什么的都有。 “现在只有一条路,上苏联去!” 人群一下子炸了窝,有人说:“上苏联,那 不是叛国吗?” “怕什么,中国是社会主义,人家苏联不也 是社会主义,人家还是老大哥吗!” “别的倒不怕,就怕人家不要咱!” 祖龙泰耶夫一本正经地说:“谁愿意到苏 联去,可以到苏侨协会去领侨民证,有了苏侨 证就是苏联公民了,上苏联去就是合法的了。” 于是,人群一哄而散,去领苏侨证。 就这样他们两人以深入牧区为名,走村串 户做了大量的煽动工作,加之一大批“克格勃” 分子,又以探亲访友,贸易谈判为由渗入中国 境内,大肆活动,便秘密铸成了一个巨大的阴 谋。 (2)震惊世界的中国新疆六万人大逃亡 1962年4月22日,“伊塔反革命暴乱事 件”几乎在没有任何先兆,猝不及防的情况下 突然爆发了。 离伊宁市不远的霍尔果斯口岸,是中苏边 境一条重要的开放通道。霍尔果斯山口的下面 是一条峡谷,在多雨的季节里,它就变成了一 条波涛翻滚的河流,在两个山口之间,有一座 水泥桥,桥的中央有一个红点,这是中苏两国 的分界点,北方为苏联,南方为中国。在中苏关 系恶化之前,霍尔果斯口岸有定时的中苏国际 公共汽车对开。1960年之后,在中苏关系紧张 的情况下,双方对开的公共汽车明显地减少 了。 4月22日凌晨,数十名拎着行李,拖儿带 女的边民,来到霍尔果斯口岸,要求乘坐国际 公共汽车到苏联去,一名边防检查站的值班人 员说:“今天没有去苏联的公共汽车。”他的话 音未落,立刻招来一片叫骂声,值班人员和边 防战士无论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这时,要求 过境的人已经达到数百人,可是公路上仍有人 流源源不断地涌来,这些人的手里拿着清一色 的苏侨证,嘴里喊着:“我们要回老家去!”“我 们要去苏联!” “你们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证件?”当边防检 查人员正在查询证件时,又有数干人赶到了霍 尔果斯,口号声、叫骂声、争吵声响成一片…… 值班人员急中生智提出马上打电话,请求 州委派车,过了一会电话打通了,州委有关领 导的答复是,等研究研究再说吧。可见包括州 委领导在内也没有估计到事态的严重。 当边民们听到州委领导的意见后,有人煽 动:“走呀,找那些汉人头头要车去!”一股人流 又掉头向伊宁市涌去。 就在州委领导接到霍尔果斯边防站紧急 电话几分钟之后,伊犁州委也出现了不寻常的 情况,一切都是事先策划好了的。 伊宁市斯大林大街,北面是伊犁军分区, 对面是区党委,东面一拐是州委,三个单位离 得都不太远。 早上九点多钟,斯大林大街上车来人往, 秩序井然,路口的民警在指挥交通,商店与往 常一样正常营业。 这时,从大街上走来一伙年轻人,他们手 持木棍、扁担,一边走一边高喊着:“打死汉人, 打死汉人!”的口号,并对马路两边行走的汉族 群众,不分青红皂白,棍棒相加,拳打脚踢,边 打边朝州委大院冲了过来,门口站岗的警卫战 士,正欲上前阻拦,被冲在前面的几个人,用棍 子打倒了,于是人群一窝蜂地涌进了州委大 院。 棍棒、砖头、石块雹点般地飞来,砸烂了岗 楼,砸破了传达室的门窗,州委的干部正准备 坐吉普车外出办事,刚开出几步远,就被挡住 了,车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有人喊了一 声:“咂!”顿时把车棚车窗全砸碎了,受伤的州 委干部在车里还没有爬出来,小车已经被掀翻 了,又有人用汉语高喊着:“烧车,烧……” 汽车的油箱被砸漏了,汽油流了出来,有 人划着了火……在这紧要关头,警卫战士和州 委干部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救出了车里的同 志。 汽车烧着了,火光熊熊,浓烟滚滚…… 这时,冲进州委大院的至少有两三千人, 不少人手里还举着土枪和火铳,冲着州委办公 大楼“砰……砰……”开了火,打得门窗冒出一 股股白烟。 州委办公大楼是一幢土黄色哥德式建筑, 一共有四层,楼内一百多名干部,用桌椅将门 顶住,边守边退,当一层失守时,一部分干部从 后院撤到了离州委不远的区党委大院内,一部 分干部撤到楼顶,继续坚守。 闹事的人群抢了档案和秘密文件,砸烂了 办公室。 州委干部守在办公楼的平台上,下面攻了 几次也没能攻上来,双方僵持住了。 几个小时之后,围攻的人群包围了离州委 不远的区党委,人群中有人高呼反动口号,挑 动群众打砸抢。当时,乌鲁木齐军区副政委曹 达诺夫,带领工作组正在伊犁检查工作,听到 消息后便从军分区赶到区党委。 曹达诺夫不顾个人安危,只身站到院门口 的高台上,大声劝说:“大家不要受坏人的挑 动,冲击党政机关是违法的,有要求可以按级 反映,不要……” “不要听他的,他和汉人一样是共产党!” “打啊,冲啊,打死这些汉人!在一阵喊叫 声中,人群又朝大门冲来,曹达诺夫和区党委 的干部们被迫退到了办公楼前,人群扒倒了铁 栅栏墙冲到了院子里。 这时伊犁罕分区警卫连战上赶到了,战士 们挎着枪连成一排人墙,挡住了冲击的人群。 仅仅过了几分钟,人群又冲了上来,警卫 连开始后退。 与此同时,新疆自治区政府和乌鲁木齐军 区,都接到了来自塔城、阿尔泰、博尔塔拉、伊 犁的紧急电话和电报,当地政府和军营都遭到 了冲击和包围,要求马上派部队支援,但是上 级的答复是没有部队,各地要依靠自己的力量 防止事态扩大。 霍尔果斯山口,人群越围越多,不少人开 始围攻守桥的边防战士,一帮人拉倒了旗杆, 扯碎了五星红旗,冲上了霍尔果斯桥头……这 时,苏联境内从阿拉木图方向开来了一长溜汽 车,有客车也有卡车……有人喊了一声:“这是 来接我们回老家的,想去苏联的冲过桥去。” 人群几乎是疯狂地朝桥头挤去…… “砰……砰……”边防战士开始朝天鸣枪, 很快枪被夺走了,战士被挤倒了,人群从边防 战士的身上踏了过去,如同一股浊水流入了苏 联境内。 在州委办公大楼上,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决定采取果断措施冲出包围,州委干部用仅有 的几支枪向楼下还击,有人被打伤了,围攻的 人害怕了,开始动摇了,稀稀拉拉地溃退了 ……州委干部趁机冲了出来。 在区党委大院里,围攻的人群还没有任何 要撒退的迹象,他们已经冲到了大楼前面。 警卫连长在路中央划了一道线,郑重宣布: “谁越过了这条线,我就下令开枪!” 没有人理会他的话,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 喊道:“冲,冲……他小子不敢开枪,他不敢!” 人群前吁属拥,一下子冲过了白线,连长咬 了咬牙,一摆手,战上们一齐朝天鸣枪……。 人们愣了一下,接着又冲了上来,战士们开 始朝地上射击,人们还在往前冲,子弹打到了前 面一排人的腿上,有十几个人倒下了,有的是被 挤倒的,有的是自己卧倒的……。 “开枪了!开枪了……”人群开始散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通向苏联各个口岸的公 路上,响起了嘈杂地喊叫声,和汽车拖拉机的轰 鸣声,到处是黑压压的人群,人们赶看牛羊,坐 着“二牛抬杠”的大木轮车,朝着一个方向滚滚 而去…… 有白天过境的人,又跑了回来,带来了各种 各样的消息:“那边边境上已经摆满了奶油面 包,牛奶香肠有的是,不要钱,随便吃,随便拿! 全是共产主义!”“房子和帐蓬也都搭好了,想住 多少,就住多少……” 人们高兴地欢呼起来……。 一位叫哈依尔的村干部,躺在路中央,鼻涕 一把,泪一把地说:“乡亲们,你们不能走啊,咱 们世世代代是中国人,到那边去要后悔的……” 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人们从他身上迈过去,头也 不回地朝前走。 一辆汽车停在他面前,车上的人骂他是挡 道的狗,有两个年轻人跳下车来,像拖东西一 样,把他拖上车去,汽车开动了,哈依尔挣扎着 从车上跳下来,摔倒在路旁。 从阿尔泰、塔城、博尔塔拉到伊犁四个地 区,二十几个县,在三千多公里的中苏边境上, 几个重要的边境口岸,滚滚的人流如潮水般涌” 动了三天三夜,白天苏联当局用巨大的广播声 指示方向,夜间则打开探照灯,一道道光柱射入 中国境内几公里远,在此后的几个月里,中国共 有边民六万七千余人逃到了苏联,有两个县跑 得还剩几百人。 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最大的一次国 际间边民外逃事件,也是中苏边境由局部紧张 转入全线激烈冲突的导火索。 (3)毛泽东说:“我不相信那边就是天堂” 中国北京,中南海丰泽园。 四月的北京已是春暖花开,但丰泽园里却 看不到五颜六色的花草,洁净的通道两边松柏 树郁郁葱葱,因毛泽东在开始住进丰泽园的时 候不准许在他的住处摆放鲜花,工作人员就只 好种树种菜。 毛泽东坐在菊香书屋的沙发上,漫慢地吸 着一支烟,旁边的茶几上放着线装本的王实甫 的《西厢记》,另一边则摆着毛泽东手书的西厢 记的一段,大笔开篇,神采射人的几个大字:游 艺中原,脚跟无线如蓬转,望眼连天,日近长安 远……。 对面的沙发上并排坐着刘思齐和杨茂之, 他们二月刚刚结婚,杨茂之从苏联留学回来, 在空军学院当教员。 “思齐、茂之,看到你们结婚,我就放心了, 思齐的身体不好,茂之你要多照顾她。” “是,是,”忠厚老实的杨茂之连连点头。 “爸,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老是熬夜”。 “我可没有你们那么多的清规戒律,我是 顺其自然。” “爸,人家医生说的都是有科学道理的!” 思齐一下子认真起来。 “他那个道理,就不发展了!”毛泽东笑了 起来。 这时卫土小田走了进来:“主席,总理来 了。” “快叫总理到这边来。” 周恩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主 席,我这一来又打扰你们了,”他又笑着说:“思 齐,茂之你们结婚了,工作和学习要好好安排 一下。” 刘思齐和杨茂之站起来,“爸,我们走了”。 毛泽东点了点头:“小田,你送送他们。” 周恩来又叮嘱了一句:“有时间,你们可要 多来看看!” 两人点点头,随卫上小田走出门去。 周恩来打开一份电报:“这是刚收到新疆 军区的电报,伊犁和塔城地区的几万边民,围 攻了党政机关之后,跑到苏联去了。” “哦……”毛泽东沉思了片刻:“恐怕又是 老大哥搞的名堂吧!” “这个事件,是有组织的、有预谋的,在此 之前没有发现什么迹象。” “迹象还是有的,只是我们没有想到人家 会这样干。” “还有一件事,新疆军区的祖龙泰耶夫和 马尔国夫写了报告,要求到苏联去。” 毛泽东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的一 棵百年古柏;“人家把手都伸到我们军队中来 了,我看愿意走的不要硬留,我就不相信那边 就是天堂,我也不相信他们这样做就是马克思 列宁主义!” “还有一些人也要丢,我看是不是让赛福 鼎同志去做一下工作?” “我看不必了,这件事不是一两句话可以 说清的,究竟谁是谁非,现在讲不清楚,过2O 年,也许30年,大家会明白的。” “愿意走,可以欢送嘛!”毛泽东的思路跳 跃得很快:“中印边境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我刚接到总参的一个报告。”周思来说着 拿出了另一份报告。 祖龙泰耶夫和马尔国夫从新疆军区礼堂 里走出来,直接上了送他们的吉普车,和他俩 一块要求去苏联的还有四十多名校、尉级军 官。 在刚才的欢送会上,新疆军区的主要领导 都没有讲话,不少人对送他们走想不通,因为 中央有指示必须坚决执行。 这些去苏人员和他们的家属都上了汽车, 汽车驶出了乌鲁木齐,问中苏边境驶去。 一晃30年过去了,中苏关系解冻,全球趋 于缓和。 1991年12月26日,苏联解体了,叶利钦 宣布1992年1月2日全面放开物价,于是各 共和国竞相提价,人们一夜之间发现自己几乎 一贫如洗,一个漫长而饥饿的冬天来了,于是 30年前逃亡到苏联去的中国边民想起了自己 的祖国。 人们从莫斯科、从彼得堡、从阿拉木图乘 飞机、乘火车、乘汽车赶往伊犁和塔城,霍尔果 斯口岸国际公共汽车人满为患。 霍尔果斯边防站,五星红旗在高高飘扬, 庄严的国徽下面,边防战士持枪肃立,当人们 从桥上通过的时候,也许不曾忘记30年前那 个夜晚。 人们望着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望着餐 桌上丰盛的食品,望着孩子们天真的笑脸…… 如同大梦初醒。 许多人要求留下来,他们的理由很简单: 我们本来是中国人。然而遭到了有关方面的婉 言谢绝,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中国国籍。 正是应了中国那句老话:30年河东,3O年 河西。 正如30年前,那个阻拦边民外逃的村干 部哈依尔说过的一个普普通通的真理:离开羊 群的羊不会活下去,离开祖国的人不会有永久 的幸福。 (4)苏军的挑衅不断升级 1969年1月以来,苏联边防部队对中国 领土珍宝岛的入侵和挑衅再次升级,他们在理 屈词穷的情况下,由对中国边防部队的拳打脚 踢发展到了棍棒相向,中国边防部队在几次执 行巡逻任务中,都遭到了苏联边防军的拦截和 殴打,致使巡逻中途中断,中国边防部队一再 忍让,避免了事态的扩大。 这一天在上岛巡逻之前,奉命带侦察分队 支援珍宝岛的陆军133师侦察科长马宪则和 合江军分区曹建华副参谋长专门把珍宝岛边 防站长孙玉国、侦察连副连长陈绍光、排长武 永高召集在一起开了一个小会。 马科长说:“最近这一段,苏联边防军动用 了棍棒,一连打伤了我们不少人,上级指示打不 还手,骂不还口,坚持说理斗争,我们要坚决执 行。但是孙站长和李翻译要重点保护,无论如何 不能被敌人打着。” 陈绍光说:“还是我们在前面,叫孙站长和 武排长、李翻译跟在后面,有情况也好往下撤。” “不行,我们也要到前面去。”孙玉国坚持自 己的意见。 “你是这里的老人了,情况熟,出力还在后 头呢,真让那些王八犊子给打坏了,我向上面也 交待不了。”马科长不同意。 曹副参谋长说:“行了,行了,都别争了,按 孙站长说的办,他熟悉情况,也可以当机立断进 行处理,陈副连长可以在后面接应他们。” 马科长无奈地笑道:“看来你们还是自家人 向着自家人,那好吧。” 孙玉国一马当先,带着巡逻队出发了。中国 边防军的巡逻队刚刚登上珍宝岛,对面苏联边 防军的观察哨便发出了信号,孙玉国他们刚走 到岛的西面,只见对面开过来两辆军车。 伊万上尉第一个从车上跳了下来,瘸着一 条腿,一拐一拐地边跑边叫喊着什么,一共从车 上跳下来三十多名苏联士兵,紧跟在伊万的身 后。 “他们在喊什么?”孙玉国向小李。 翻译小孪侧看耳朵听了听说:“他们在叫 喊,快,快点,不准他们过来。” “我们偏要过去,这里是中国的领土,他们 凭什么不让我们过去,跟我来!”孙玉国一摆手, 战士们迎着苏联边防军走了过去。 伊万上尉看见中国巡逻队走过来了,恶狠 狠地叫了起来:“站住,你们再朝前走,我们就不 客气了。” “听拉拉蛄叫就别种高梁了,咱们过去看他 们想干什么。”战士们边说边朝前走。 伊万又叫了一声,这一声像下了一个什么 口令,苏联士兵一下子散开了,每人手中都握着 碗口粗的大棒,一个个虎视眈眈地摆开了架势。 孙玉国第一个走上前去,严厉他说:“你们 已经侵入了中国的领土,必须马上离开。” 小李刚把这句话翻译过去,伊万便粗野地 骂了起来,不管中国边防部队讲什么道理,伊万 的回答就是叫骂。 许多和伊万上尉打过交道的中国边防部队 的干部战士都说,还没有见过这么粗鲁、这么不 讲道理、又狠毒、又野蛮的人,仅在他的指挥下 打伤中国边防部队的干部战士就有四五十人之 多。 中国边防部队不再说话,用沉默来回答对 方的叫骂。 孙玉国已经有了一种预感,看来今天苏联 边防部队是故意要把事态扩大,便提醒大家说: “要做好准备,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更不准先开 第一枪,要严守巡逻纪律。” 他的话音未落,伊万喊叫了一声,苏联士兵 举着棒子冲了过来,对中国边防军人又推又打, 当场打倒了两名战士,中国边防部队冒着生命 危险赤手去夺苏联士兵手中的大棒。这些苏联 士兵也是专门挑出来的,一个个人高马大,加上 他们几个人围打一个中国士兵,很快便占了上 风。 “把他们赶出去,统统赶出去,一个也不留! 不走的就用棍子打,打死了喂野兽。”伊万狂叫 着,在他的声嘶力竭的鼓励下,苏联士兵像发了 疯一样,棍子像雨点一般落在中国边防战士的 身上,一下子又打伤了七八个。 中国巡逻队架着被打伤的战士往下撤,心 黑手毒的伊万带着人紧追不放,在后面接应的 陈绍光他们一看,嘴都气歪了,这帮子侦察兵, 个个身手不凡,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一看自己的 战友被打伤了,掰断了几棵小树当棍子,冲上去 要为战友报仇。 马科长在后面大喊了一声:“把棍子放下, 都回来,边防纪律对谁也不客气!” 为了防止事态的扩大,中国边防部队再一 次进行了克制和忍让。 伊万上尉一看中国军队没有还手,得意地 狞笑着说:“他们要敢还手,就打死他们,看他们 敢不敢再来!” 说完摆了摆手,带着一群打手,得意洋洋地 走了。 (5)肖全夫副司令员强调不开第一枪 1969年3月1日,珍宝岛的气温到了零 下30度左右,冰雪履盖了乌苏里江,一眼望 去,冰面上一片洁白,岛上的小树林变成了白 色的珊瑚枝,在风中摇来摆去,飘飘欲仙。雪地 上清晰可见一串串泡子的蹄印,如同绽开的朵 朵梅花。 侦察科长马宪则刚刚接到上级的电话,要 加强珍室岛地区的巡逻。从2月6日至25日, 苏联边防部队连续五次围攻和毒打中国边防 部队巡逻人员,为了防止事态扩大,中国边防 部队暂时停止了巡逻。为此苏联报刊大肆宣 扬,说中国退出了达曼斯基岛,这证明达曼斯 基岛是苏联的领土,而且公开扬言如果中国边 防部队再敢上珍宝岛巡罗,就使用火力解决的 办法。 根据上级的指示,边防部队召开会议,研 究巡逻问题。 战士们一听要上岛巡逻,人人争着打头 阵。 孙玉国说:“这次我们要上岛巡逻,敌人可 能要耍更大的花招,也可能恼羞成怒向我们开 枪,我们一定要有充分的准备。” “是啊,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 仗,只要敌人敢先打第一枪,咱们就不能放他 们回去。”陈绍尤越说越激动,边说,边用手拍 着枪托,引得大家都乐了。 “我看我们绝对不可以麻痹大意,伊万上 尉好几次发话要火力解决,这一回有可能按他 说的去做,而且这个伊万,手段很毒的,什么法 子都会想出来。”马科长一再提醒大家。 “听说这个伊万,还上过什么军事学院,懂 得不少战术,平时也是吹吹呼呼的。”魏连长在 一边又插了一句。 “伊万那小子,别看平时横二八三的,把他 手下的兵,一个个熊得溜溜的,可不一定真行, 这小子瞪着俩大眼珠子,咋一看挺唬人的,其 实好多事都没整明白。”全江军分区作战参谋 金泰龙在一边和113师侦察连魏连长聊起了 伊万。 曹副参谋长捅了他一下:“胡扯什么呢,这 儿正开会研究正事,你们又搬出个苏联瘸子 来。” 大伙一听都乐了,会场上一下子活跃起 来。 金泰龙摸了一下后脑勺,不好意思了:“咋 整的,马掌挂到了膝盖上,跑了题(蹄)了!” 马科长听到他俩的话,思忖了一会说:“正 题,正题,真该好好研究一下伊万,还有那个杨 辛中校,咱们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曹副参谋长是老边防了,这一下子打开了 他的话匣子:“过去咱们和苏联边防军官会晤 的时候,苏联军官老是吹嘘,他们战术如何如 何,打仗如何厉害,咱们也不吱声,就在一边 听,他们是有一套办法。不过我觉得他们的搞 法也有一些问题,就是太教条,处处都按照条 令来,当然部队不听指挥不行,我看了他们一 些作战条令,连排以下的军官就不准要求增援 部队,更不能擅自行动,违者处罚很严的。” “他们训练是很严,但是太教条了,队形怎 么摆,进攻怎么走,差一点也不行,都是死的, 我就不相信战场上,就和他们那个条令上一 样,当小兵的更谈不上什么灵活机动了。”金参 谋也谈了自己的看法。 孙玉国说:“他们就是靠坦克和装甲车,没 了那玩艺,他们就得往回跑。” “所以,我们一定要坚持灵活机动的战略 战术,真要出了情况,打起来不能蛮干,要敢 打,又要善打。”马科长心里明白,步兵和坦克 打,主要是战术要对头。 班长周登国说:“珍宝岛地方太小,两家都 在明处,可他们在坦克、装甲车里面,我们在外 面,打起来,和他们硬拼,我们要吃亏的。” 这时马科长转身问魏连长:“你们侦察连 在这一段雪地潜伏,练得怎么样了?” “耐寒训练是没有问题了,只是雪地里难 以机动,一旦被敌人发现,可就罗嗦了,攻,攻 不上去,撤,撤不下来,那些个“塔头”都埋在雪 里,人一绊一个跟头,人跑起来还没有爬得 快。” “王副连长,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 冻伤的?” 陆军77师217团1连副连长王庆容,带 领一个排,配合133师侦察连行动,这一个排 的战士,个个都像小老虎,王副连长说:“冻伤 的没有,就是大伙吃了这么大的苦,怕仗打不 上,罪白受了。” “这个不用担心,平时训练多受点罪,打仗 不会吃亏。” 看看议论得差不多了,马科长拿出了一张 珍宝岛地图。“敌人要下黑手,肯定他们要三面 包围,我看很可能是东、南、北三面,西面是咱 们这边,他们不一定敢过来。我们可以派两支 巡逻队上去,也好有个照应,千万不能叫敌人 给包了‘饺子’,看着不行,就朝下撤。” 曹副参谋长说:“后面要有人接应,要是没 有人接应根本就撤不下来,西边又没有工事, 没有可隐蔽的,他们要是追着屁股打过来,我 们损失可就大了。” 马科长点了点头说:“咱们是不是这样,由 孙玉国、周登国各带一支巡逻队上岛,潜伏好, 我和曹副参谋长也提前上岛,靠上去指挥,大 家看这个计划怎么样?” 这个巡逻方案,得到了大家的同意。 马科长立刻用电话向上级汇报了巡逻方 案,肖全夫副司令员在电话里,又一次强调说, 无论如何不准先开第一枪,这是纪律。 马科长传达了上级的指示后,又说:“大家 马上回去准备吧,侦察连抓紧时候睡上一觉, 夜里开始行动,巡逻分队也要作好准备,明天 还和往常一样,上岛巡逻。” 会议一散,各分队便分头去准备了。 (6)勇士的鲜血染红了雪疆 半夜时分,侦察分队在夜幕的掩护下,无 声无息地向珍室岛开进。空旷的原始森林里寂 寞无声,月光透过挺拔的树梢泻到林间,在雪 地上留下了一团团晃动的亮影,密林中一切 都变得灰蒙蒙的,从远处传来一阵阵低沉的狗 叫声…… 陈绍光在前面带路,这一带的地形,侦察 兵们都已经很熟悉”了,所以走得很快,一路上 没有人说话,只听到卡卡地踏雪声和呼哧呼哧 地喘气声。 马科长和曹副参谋长主在队伍的后面,通 讯员小马跑过来报告:“尖刀班已经作好登岛 准备。” “先停一下,再检查一下武器装备。”马科 长命令道。 侦察分队在岛边停了下来,这次执行任 务,母个侦察兵除了武器之外,还带了一小包 饼干,一两散装的老白干,一包止咳药片。 “把止咳药吃了,喝一小口白酒,暖和一 下,准备上岛。”通讯员把指挥组的命令传了下 去。 尽管气温是零下30度,但大家心里都热 呼呼的,不少同志没有喝酒,只是吃了止咳药 片。 一切准备好了,侦察分队悄悄进入了珍宝 岛的西端。 侦察兵进入了潜伏地点之后,挖了雪坑, 上面挡上白褥单,每人又做了几个雪球,发现 有人睡觉,便用雪球砸。 大约到了3月2日早上六点多钟,从苏联 下米海洛夫卡方向驶来了一辆军用吉普车,一 直开到了靠近中国珍主岛的南端,吱地一声停 住了。 马科长小声地说道:“不要动,无论出什么 情况,都不准暴露目标。” 从车上下来两个苏联军官,其中一个像是 杨辛中校,几个人站在车边上没有动,朝着珍 宝岛指手划脚说了起来,边说好像还边商量着 什么,过了一会几个人又争论起来,声音越来 越高。 马科长向曹副参谋长递了一个眼色,两人 心里都一阵阵紧张起来。 这时正在争论的两名苏联军官,突然朝珍 宝岛走了过来,走得很急,一边走,一边用手比 划着。 “妈的,今天要坏菜了,搞不好全完了。”马 科长心里一个劲地打鼓。 两个苏联军官越走越近,侦察兵们都往指 挥组这边张望,也有些沉不住气了,马科长轻 轻地摆手示意要沉着,千万不能乱动。 远处一名苏联军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这 两名军官应了一声,停住了脚步,又说了几句 话,便转身往回走去,回到岛边,上了小车,小 车一加油门,开走了。 这时马科长才感觉到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们今天想搞什么名堂?”曹副参谋长问 马科长。 “我看他们也是有一定的准备,是想长期 霸占咱们珍室岛吧,不管怎么说,要有充分的 准备。” 曹副参谋长点了点头,不吭声了。 这时金参谋看了看表说:“时间差不多 了。”正说着,只见孙玉国和周登国带着巡逻队 上岛了。孙王国带着第一小组走在前面,排长 武永高和周登国帝第二小组走在后面。 对面传来了一阵轰鸣声,从苏联境内下米 海洛夫卡和库列比亚克依内两个边防站,开出 来两辆装甲车,一辆军用卡车和一辆指挥车。 车速很快,向珍宝岛急驶而来。卡车上苏军士 兵头戴钢盔,荷枪实弹,他们抢先赶到了珍宝 岛的东测,挡住了中国边防巡逻分队的去路。 苏联士兵从车上跳下来70人,手里全都 平端着枪,没有一个拿大棒子的,而且一下车 就摆开了战斗队形。 孙玉国一看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他提醒 大家:“要注意,敌人今天有准备,来势汹汹,很 可能要挑起事端,要作好自卫还击的准备。” 这时一股苏联边防军绕到中国边防部队 的左侧,另一小队也在快速向右侧运动,他们 的意图很明显,想从三面包围中国边防部队。 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孙玉国一边向苏 联边防部队发出警告,一边命令中国边防部 队,向岛西撤去。 中国边防部队一再忍让后退,苏联边防部 队却紧追不舍,约有二十多人,持枪紧逼过来, 这时中国边防部队已经退到了岛边,再也无路 可退了。 孙玉国看到苏联边防部队的士兵,一齐端 起了冲锋枪,他知道敌人可能要开枪了,指挥 手高喊一声:“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这是发出 的准备还击的暗号。 中国边防部队刚刚散开,苏联边防部队首 先开枪了,哒……哒……一排子弹飞了过来, 随着枪声,中国边防部队6名战士倒下了…… 孙玉国临危不惧,再次向苏联边防部队, 提出严重警告。 苏联边防部队不顾中国边防部队的警告, 又一次向中国边防部队开枪射击。 马科长一看如果再不还击,孙玉国带的小 队,怕是一个人也回不来了,便果断地发出了 还击的命令,参谋金泰龙用手枪朝天鸣枪发出 了还击的信号。 立刻,侦察分队和巡逻分队同时开火了, 两边的枪声响成一团。正在这时,只听岛的另 一侧,中国边防部队第二小组巡逻的方向,响 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那边也打起来了,没准又是他们先开的 枪。”马科长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要是他们先开枪,咱们的人就吃大亏 了。”曹副参谋长憋着一口气。 马宪则横下了一条心,咬了咬牙说:“先别 管那边了,这边无论如何不能再吃亏了。” “对,眼前的敌人,让他们有来无回。” “给他包饺子,一个也甭想回去。”金泰龙 话音未落,副连长王连容带头冲了上去,几个 战士紧跟在他后面,他冲过一片小树林时,敌 人发现了他们,机枪吼叫着向他们扫射过来, 王庆容又向前冲了几步,只觉眼前一黑,跌倒 了,他用力一挺身子,又站了起来,冲了两步又 跌倒了,他趴在地上,吃力地对战士们说:“同 志们,人在珍宝岛在,一定要坚持到最后胜 利!” 这时,冰面上传来了隆隆的啊声,一辆苏 军装甲车,发疯一般从岛的东面驶了过来,哒 哒……装甲车上的机枪发出一阵阵吼叫,几分 钟之后便驶上了中国一侧北面的江汊,装甲车 边开边打,一直驶到了中国边防部队的身后。 “火箭筒,快打火箭筒!”马科长喊了起来。 因为,当时侦察连没有装备火箭筒,火箭 筒手是从步兵分队调来的,看着装甲车上来 了,举起火箭筒就打,一连打了两发也没有击 中,主要是提前量掌握不准,装甲车开得又很 快,不是打到了前面,就是落到了后面…… 马科长趴到火箭筒手身边,这时苏军的装 甲车又冲过来了,火箭筒手跟着装甲车瞄来瞄 去,一扣扳机,火箭弹飞了出去,火箭筒后面喷 出的火,把马科长的棉裤烧了个大窟窿…… 尽管几发火箭弹都没有击中苏军装甲车, 但是装甲车里的苏军,看到了中国边防部队的 火箭筒手冲了上来,而且越来越近,便胆战心 惊起来,掉头朝回跑去。 一看苏军装甲车吓跑了,中国边防部队抓 住战机马上反击。 陈绍光很快带着尖刀班冲到了敌人的后 面,他们趴在一道上坎下,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一股被打散了的苏联士兵退了下来,一个个低 着头只顾一个劲地往回跑,冷不防撞到了中国 边防部队的枪口上了。陈绍光一声令下,一排 子弹飞了过去,苏联士兵倒了好几个,活着的 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动了。这时从陈绍光的身后 传来一阵机枪的吼叫声,一排子弹从他的头顶 飞了过去,他回头一看,在几百米远的树林后 面,有几只苏军闪光的钢盔在动,一团团火舌 就是从那儿喷出来的,看来敌人是想把我们包 在中间,他一挥手,带着几个战士向敌人冲去, 敌人的子弹飕飕地飞了过来……如疾雨一般。 “副连长,你身上冒烟了!”战士小李叫了 起来。陈绍光摘下帽子一看,帽子上打了两个 洞,烧得黑乎乎的,他用雪一搓,朝头上一戴, 又向前冲去。离敌人只有一百多米远了,敌人 的两廷机枪交叉火力,封锁了前进的道路,陈 绍光冲到一棵大树后面,刚要射击,忽然身子 一歪跌倒了,他低头一看,胸部和左臂都负了 伤,鲜血直流,战士小李冲了上来要给他包扎, 他推开小李,一只手端起冲锋枪向敌人的机枪 打出了一梭子子弹,敌人的机枪不响了。 小李兴奋地叫了起来:“副连长,敌人的机 枪哑吧了!”他没有听到副连长的回答,回头一 看,副连长躺在雪地上,他的腰部又受了重伤, 他吃力地挥了一下手,意思是不要管我,消灭 敌人要紧,小李把陈绍光扶到一棵小树下面, 让他半躺在树杆旁,为他包扎起来,战士们都 围了过来,陈绍光吃力地解开身上的子弹袋, 对他身边的战士小李说:“拿去,打……打敌人 ……”在他说话的时候,血顺着伤口渗了出来, 染红了他身下的雪地。 当入侵的苏联边防部队突然开枪的时候, 于庆阳身边的几名战友,在枪声中倒下了。于 庆阳被激怒了,他端起冲锋枪朝敌人冲了过 去,苏联入侵者乱作一团,几名士兵跟在一名 军官的后面向回逃窜,于庆阳紧追两步,跳到 一道上坎的后面,猛扣扳机,打出一串点射,5 个敌人在枪声中倒下了。于庆阳抹了一把脸上 的汗水,又向前面爬了几步,他看到小树林的 后面,有一挺机枪正在向这边射击,子弹打得 树枝哗哗作响,战士们被机枪火力压得抬不起 头来,过了一会,敌人的机枪停了,于庆阳抬头 一看,敌人的机枪手正在更换弹夹,他抓住这 个有利时机,纵身跃起,哒哒……一梭子子弹 打了出去,敌人的机枪手身子一歪,栽倒在舀 地上,那一挺机枪在那儿不响了。于庆阳两眼 紧盯着那挺机枪,应该把它缴获过来,它是苏 联边防部队入侵中国的罪证,于庆阳朝机枪冲 了过去。就在这时,从他的侧面飞来一串子弹, 击中了他的头部,他一头扑倒在雪地上。 “于庆阳,于庆阳……”卫生员边喊边跑了 过来,他把于庆阳拉到一边,查看他的伤口,发 现子弹从右边太阳穴进去,从后脑穿了出来, 脑浆和血水不浙地向外淌,于庆阳已经昏迷过 去。 卫生员立刻把他抱在怀里,拿出绷带为他 包扎起来,于庆阳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卫生员 知道他是想说什么,急忙将耳朵贴到他的嘴 边,他听到于庆阳微弱而刚强的声音:“我…… 还……要……” 卫生员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脉博,几乎已经 没有跳动的感觉了,他伸手拿过于庆阳的冲锋 枪,只见上面沾满了英雄的鲜血。 哒哒……哒哒……前面不远的小树林里 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枪声,于庆阳被这枪声震醒 了,他用力睁开了眼睛,推开卫生员的手,一把 抓起冲锋枪,“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如一尊 巍然屹立的铁塔,周围的战士都惊呆了,只见 他用右手,“刷”一下撕掉了头上的绷带,端起 冲锋枪向敌人冲去:一步、二步、三步……他向 前一连冲了六步,手中的冲锋枪吼叫着,子弹 朝敌人飞去……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当他倒 下去的时候,仍然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排长于洪东看到于庆阳牺牲了,高喊了一 声:“为于庆阳同志报仇,冲啊!”全排同志跟着 他冲了上去,他发现从林中有两个敌人仓惶奔 逃,便叫班长孙宝山去堵住敌人的退路,自己 带三个战士追了过去,突然,丛林中射来一排 子弹,干洪东发现有个敌人趴在雪地里,向这 边射击,他一枪就报销了那个敌人,战士小周 在一边着急地说:“排长,你看那两个敌人要溜 掉了。” 于洪东不慌不忙:“我就不信,这两家伙比 狍子跑得还快。”说着举枪,叭叭两枪,远处那 两个敌人应声倒下。 马科长来到陈绍光身边看了一下他的伤 势,对曹副参谋长说: “老曹,我看打得差不多了,王副连长牺牲 了,陈绍光的伤也不轻,咱们向上冲一下,就往 下撤吧?” “好,就这么办。”曹副参谋长同意了马科 长的意见。 中国边防部队发起了冲击,苏联边防部队 面对中国边防部队的猛烈冲锋,开始向后撤 退,一直退回到主航道的江面上,尔后登上装 甲车开始向苏联境内后撤。 马宪则命令金泰龙:“发信号,往下撤,动 作要快!” 金泰龙发出了撤出战斗的信号,战士们纷 纷跑了过来,班长石荣庭缴获了一架照相机, 孙宝山和战士周锡金各自缴获了苏军5支冲 锋枪。 排长武永高和班长周登国,带领的第二小 组也撤了下来,除周登国腰部受伤外,再没有 多大的损失,大家一下于把他们围了起来,争 着询问第二小组的情况。 当时,苏联边防军伊万上尉,堵住了他们 巡逻的去路,排长武永高迎上前去,大声抗议 道:“这是中国的领土,你们已经越境了,必须 立刻退回去!” 伊万上尉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盯着武永 高看了半天,二话没说,抬手就打了武排长一 拳,尔后摆出一副要掏枪的架势,武排长这时 侯注意到,苏联边防军都没有拿棒子,而是头 戴钢盔,荷枪实弹,他们要干什么,是不是要把 入侵升级?今天的情况不比往常。 为了防止冲突扩大,中国边防部队采取了 克制态度,主动避开伊万一伙,伊万一看中国 边防巡逻队走开,便一挥手带着他手下的人追 了过来。中国边防部队快走,伊万一伙就紧追, 中国边防部队慢走,他们就又推又打。这时已 进入中国江面二百多米了。中国边防部队不再 退让,双方在冰面上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突然,从珍宝岛的中间传来了一阵枪声, 哒哒……哒……这枪声清脆震耳,接着便是一 阵短暂的平静,双方一下子全愣住了,谁也搞 不清楚,那边是哪一方先开的枪。这时空中传 来了中国边防部队第一巡逻小组的喊声,声音 断断续续听不大清楚,但是声调激昂严厉,周 登国明白了,这是中国边防部队在抗议苏联边 防军首先开枪,打死打伤中国边防战士。 也就是在这时候,伊万上尉歪着头,两只 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眼睛在中国边防部队身上扫来扫去,手却愉偷 地去掏枪……这一切都被周登国看到了,他立 刻端起了冲锋枪,伊万的手枪掏出来了,他正 要扣动扳机,只听“哗”地一声,周登国把子弹 推上了膛,哒哒哒……他抢在伊万上尉之前开 火了,当场把伊万打倒了,其它的苏军士兵愣 住了,有往回跑的,有原地卧倒的。这时,中国 边防部队一齐开火了,一举歼灭了伊万带领的 7人小组。 中国边防部队沿着珍宝岛边上的树林往 下撤,不远处不时地传来苏联边防部队发射的 枪炮声。前面几个战士,用树枝搭成担架抬着 陈绍光,陈绍光一直昏迷不醒,后面的十几个 战士背着烈士的遗体。积雪很深,一步一个雪 坑,走到急造公路的边上,大家已经累得气喘 吁吁了。马宪则下达了原地休息的命令,战士 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望着牺牲的战友,胜利 的喜悦骤然消失了。每个人都阴沉着脸,一言 不发,有的人一边低着头啃饼干,一边吃着雪。 等了一会,县反修办的担架队还没有上 来,马科长心急如焚,不能再等了,再延误一会 伤员就没救了,这时,有人喊道:“军医来了,军 医来了!” 大家如同见了救星,一下子围了上来,军 医来到陈绍光跟前,检查他的伤势。 “还看什么,还不赶快抢救。”周围的人都 叫了起来。 军医在喊叫声中也懵了头,一时不知如何 是好。 “快打强心针,打强心针……”众人又叫喊 道。 军医急急忙忙地找出了强心针,一看已经 冻得梆梆硬,如同冰棍一般,军医急出了一头 汗,拿着针管团团围,大伙急得直跺脚。 “你们这些医生,是干什么吃的!”“人要是 死了,你们要负责!” 陈绍光在大家的叫喊声中,微微睁开眼 睛,轻轻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告诉大家,我不行 了,不要责怪军医。 有人哇地一声哭了,紧接着是一阵哭声。 马科长火了:“哭,哭能把人哭活,都哭!” 但是,他自己的泪水也流了下来。于是哭声变 成一片抽泣声…… 远处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周围不时有炮 弹的爆炸声。这是苏联边防军向中国境内炮 击,这预示着更大的战斗还在后面。 1969年3月2日,由苏联边防部队挑起 的这场边境武装冲突,使中苏关系严重恶化, 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两国边防部队已进入 实战状态。 (7)中国军队巧布雪雷 中国前线指挥所,作战会议正在紧张地进 行。参加会议的有:沈阳军区副司令肖全夫,陆 军第46军133师师长刘继昌,陆军第23军 77师师长黄浩,133师侦察科长马宪则、133 师师炮团团长肯菩海、沈阳军区工程兵军务科 副科长孙征民,军师两级的一些作战参谋也参 加了会议。 肖全夫在总结了3月2日作战的经验教 训后,坦诚他说:“根据情报,对面苏军在最近 几天内又得到新的加强,坦克达到70辆,火炮 380门,装甲车及自行火炮150辆,地面部队 猛增至一万多人,己有迹象表明,苏军为了实 现其扩张政策,挽回失败的面子,肯定会对我 军江岸阵地发起进攻,同时重霸我国领上珍宝 岛,军委首长指示我们:既要准备苏军小打,也 要准备他们大打,既要准备他们打边界线,也 要准备他们大举入侵,在我国领土上打全面战 争,有了充分准备,就能立足于不败之地。毛主 席最近指示说:‘美帝是约老虎,苏修也是纸老 虎。’上次作战,我们就捅了它一下嘛:实践证 明,苏军也并非不可战胜。当然,战术上,我们 要格外重视它,总的看,还是敌强我弱,苏军的 装备、人力、单兵技术都超过我们。这一仗怎么 打,希望大家充分发表意见。九大召开在即,我 们要用胜利的捷报,向九大献礼。” 肖全夫话音一落,人们便叽叽嚓嚓地议论 起来。 刘继昌师长说:“我认为,苏军此次作战, 当然不排除其全面进攻的可能性,但从当前部 队的配置来看,洗刷3月2日作战失败的耿辱 的可能性更大些。战斗伊始,敌人一定会对我 守岛或巡逻部队进行突然袭击,利用坦克和装 甲车的冲击力实行穿插、分割、包围,然后吃掉 我边防巡逻部队。因此,我认为:炮兵部队要集 中使用,形成拳头,在主要方向上重创敌人。步 兵作战部队应该继续加强工事,利用作战地区 塔头较多的自然条件,构成较严密的交叉射击 火力网,并且注意形成一定的纵深。预备队应 该多保留一些,这样做一是作战区域狭窄,部 队太密集容易增大伤亡,二是可根据战况发展 及时加强薄弱方向……” 黄浩师长说:“我同意刚才刘师长的意见。 再补充几点,一是根据苏军作战历来以坦克导 引步兵冲击的作法,应制定出更有效地打击坦 克的办法。从上一仗的经验教训中也可以看 到,苏军T一62坦克有比较好的战斗技术性 能,前钢板护甲近20厘米厚,我们的85、75反 坦克炮对它都没有太大的威胁,用重型火炮实 施拦阻射击的作法亦难以奏效,可否发掘发扬 一下军事民主,集中研究打坦克的问题,如何 利用现有装备,将集扎手榴弹、反坦克炮、40 火箭筒、榴弹炮等远近不同的火力配套成龙, 结合地形地貌,形成打敌坦克的有效套路。二 是根据以往敌坦克的冲击运动路线,预先设置 一些雷区,使敌坦克一侵入我国领土,就陷入 处处挨打、寸步难行的境地……” 肖全夫认真听着,不时地点点头,在记录 本上写着什么。 又有几位参谋人员分析了苏军的常用战 术及我军火力配置的方案后,会议便静场了。 肖全夫指着马宪则点将道:“马科长,你们 已经在江边上泡了两冬了,为防止部队冻伤, 控制大量战斗减员,你介绍介绍经验吧!” 肖司令几句话,使大家的情绪又活跃起 来,几个师的领导正为战士冻伤太多犯愁,一 听这话,赶紧把合上的本子又都翻开。 马宪则不好意思他说:“我和师侦察分队 的同志在这儿呆了两个冬天不假,战士也基本 没有冻伤,但说经验确实没啥,我们编了段顺 口溜,供大家参考吧!” 有人着急他说:“老马,别卖关子了,有话 快说吧!” 马宪则应道:“好,顺口溜编的不好,大家 别笑啊!是这么编的,叫‘耳戴套,脸戴帽,裤带 扎棉袄,手往怀里抄,夜里值勤别偷懒,困了喝 酒别睡觉。’” 有人说:“老马呀!你这是啥经验?乱七八 糟的。” 马宪则说:“别急,先听我唠叨两句,这耳 戴套,是说耳朵最容易冻伤,这疙瘩经常零下 三十多度,野外执勤,没耳套不成。第一年冬 天,我们一个战士没戴耳套,结果耳朵冻得透 了亮,都脆了,不小心摔了一跤,耳朵就摔下来 了,位可不是吓唬你们。” 大伙一听这话,都愣怔了,耳朵真有冻掉 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没了耳朵,再剃个光 头,成了干瓢葫芦,该有多难看。 马宪则接着往下说:“这脸戴帽,是指夜间 执勤的同志如果有条件,最好脸上再横戴一顶 栽绒帽,护住鼻子和脸。防止鼻子和脸部冻伤。 上次战斗我们在珍宝岛上夜间潜伏了九个多 小时,没那么多帽子戴,我们便提前每个人用 栽绒做了个护脸,要不然啊,下了战场怕不掉 鼻子也成花脸了。” 与会的人暗暗咋舌,北疆的冷确实出乎人 们的想象。 “这后两句是说,如果腰带够长,最好把棉 袄掖到棉裤里扎起来,这样走起路来不进风, 趴下去不进雪。战士的手是最重要的,要抠扳 机射击,拉弦扔手榴弹,一旦手冻僵了,仗可就 没法打了,所以执勤时手要常往怀里揣。晚上 值勤站岗是最要命的,千万不能偷懒、蹲着不 动,要不停地来回溜达。不妨一个战士弄个小 瓶,装点酒,冻得不行的时候,喝一点暖暖身 子。…… 有人问:“喝醉了咋办?” 大伙“哄”地笑起来。 马宪则认真他说:“所以要严格控制定量 嘛!” 马宪则一说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吵 嚷起来,有的说行,有的说不行。有两位竟脸红 脖子粗地争辩起来。 肖全夫拍拍桌子,站起来说:“别吵啦,马 科长只是介绍了他们的一些作法,各部队可以 回去研究一下,究竟怎么办,可以根据实际情 况决定,可是有一条,哪个部队再有战士冻伤, 我拿在座的各位是问。”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噤了声。 肖全夫接着说:“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会 上,大家发表了很好的意见。前线指挥部会根 据这些意见,使战斗方案更完善,待最后决定 后,经中央军委批准,立即下达,另外,由孙征 民科长,老马,加工兵连的干部,组成一个布雷 领导小组,研究制定一个方案,尽快实施。” 江边上,孙征民、马宪则和工兵连范连长 愁眉不展地围坐在一起。正为在江面上布雷的 事伤脑筋。在别的地方布雷好办,无非土冻得 硬点,多下点死力就是了,可在这平展展的江 面上,无遮无掩,即使是等到夜间摸黑作业,稍 有响动,肯定会被对面苏军的哨所发现。雷区 一旦暴露,也就失去了作用。如果不在冰面上 刨坑,直接布雷,这反坦克雷一个有小箩大,埋 到雪里,短时间内能挡挡眼,待江面上的积雪 被寒风一吹,岂不全得露馅吗? 正在这苦思冥想的当儿,通讯员王玉民拎 着饭兜送饭来了,午饭是包子,小王是紧跑来 的,包子还冒着热气。 马宪则招呼说:“来,先垫垫肚子。” 三个人一人抓着一个,慢慢地啃嚼着,鼓 囊囊的饭兜总不见瘪下去。 马宪则突然不动了,盯着饭兜怔怔地出 神。 孙征民捅了他一把:“怎么了,你?” 马宪则突然兴奋他说:“哎,我有个想法, 你们看成不。咱们把反坦克雷,一个套上一个 这样的白布兜,埋在雪里,即使江面上风大,把 雪吹跑了,敌人远远看见这玩意儿,只会当成 是雪疙瘩,绝不会怀疑是反坦克雷。” 孙征民狠狠锤了马宪则一拳,兴奋地说: “成,我看成,这法子太巧了,想不到你老马还 真有一手。” 三个人把包子塞到嘴里,大口狂嚼起来, 一袋包子顷刻便风卷残云般被扫荡得干干净 净。 3月14日晚9时,按照预定计划,三个雷 场同时开始布雷,江岸通道上的两个雷场在孙 征民率领下工兵连负责埋设。397团侦察排由 排长于洪东率领,在岛西江叉上埋设反坦克地 雷。江叉上的雷场既是与敌坦克作战的第一道 防线,又可以卡住主要通道,使岛上的驻军免 遭苏军的分割和包围,因此意义十分重大。 侦察排战士将需在江面上埋没的二十多 颗反坦克雷,分别装进预先缝制好的白毛巾兜 里,扳开压簧,利用岛上树丛、塔头的掩护,将 伪装雷按照江叉上的自然地貌,拉开间隔,不 留痕迹地在冰面上埋设起来。他们当时谁也没 有想到,正是这片雷区,开战时发挥了极大威 力,在全世界面前,戳穿了苏修指责中国侵略、 挑衅的谎言。一辆被炸毁的苏T—62坦克,成 了苏修推行扩张主义政策,妄图吞并我国领土 珍宝岛的钢铁罪证。 雷场设置完成后,为了加强警戒,防备敌 人潜入破坏,亦为掩护我边防分队次日正常巡 逻,前指遂命令于洪东率侦察四班留岛执行警 戒任务。 一个个矫健的身影掠过江叉,悄悄跃上了 珍宝岛。 “不对,应该十人,怎么多了一个。” 于洪东挨个细察,才发现师政策部干事杜 永春也跟上来了。 “杜干事,您怎么也来了!”于洪东紧拉着 杜干事的手,倍感亲切他说”: “咦?打仗嘛,我怎么不该来。” “可,这太危险了。您还是回去吧!”于洪东 恳求着说。 “是不是嫌我累赘啊!好了,权当你多个 兵,快分配任务吧!” 于洪东心里像烧了一团火,热乎乎的,世 界上任务友谊,都没有在战争中同赴生死的交 情来得深厚、纯洁。他把全班分成三个组,由班 长石荣庭一组,杜干事带一组,自己带一组,相 隔50米,在岛西侧无名高地潜伏下来。于排长 又寻找了一个视野开阔,便于隐蔽的山包,将 机枪手杨念全和贾玉明安置好。 今夜正逢朔日,没有月亮,天上只有几颗 冻得打抖的星星。四野除了皑皑白雪,便黑黝 黝的丛林、凄厉的寒风一阵阵卷过江面,远处。 不时传来一两声野兽的悲嚎。 尽管这一夜同往常的宁静没有什么不同, 每个人的心头却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大 战的导火索已经点燃,明天,将是个石破天惊 的日子。 (8)苏军猛攻珍宝岛 3月15日凌晨3时,于洪东感觉对岸有 异样的响动,马上用抛石子的暗号,发出了提 高警惕,注意观察的警报。 片刻之后,借着雪地的微光,看到苏军6 辆装甲运兵车开到江边,从车上跳下三十多个 士兵,手端冲锋枪,猫着腰,悄悄向珍主岛逼 近。 怎么回事?莫非是昨晚的埋雷行动被敌人 发现了,敌人准备来破坏雷场?还是我们在岛 上暴露了目标,引起了敌人的警觉呢?刹时间, 于洪东觉得浑身燥热,脑门上冒出了汗珠。他 马上打开身边的报话机,用预定的暗语向前指 报告。 和衣而卧的肖全夫睡梦中被值班参谋叫 醒,听到敌情变化时,他顿时紧张地思索起来。 敌人的意图是什么呢? 值班参谋文跑来报告:“敌人距岛只有30 米了,于排长请示是否开火,消灭他们?” 3月2日一战,苏军的损失更惨重些,他 们肯定急于报复,这批小股敌人,夜半上岛,想 干什么呢?如果说发现了我们的潜伏部队,他 们完全可以用岸上火力解决,没必要半夜来偷 袭呀,如是为了破坏雷场,他们选择的时机,行 进的路线,似乎都不能解释。这是外交斗争,稍 有差池,将会铸成巨大的国际影响,造成不可 挽回的损失的。 “告诉他们,注意监视,敌人不放第一枪, 我们决不开火。” 不一会儿,值班参谋又来报告,苏军小分 队在岛岸中部登陆后,在东北部丛林中隐藏起 来。 肖全夫抚着额头,猛然醒悟过来了,这是 敌人悄悄契进来的一颗钉子,他们企图在天亮 我巡逻队上岛时,两面夹击,一口把我巡逻队 吃掉。 “天算不如人算。”我军先走的这步棋,居 然和苏军的顶了板。 “通知于洪东,让他们在岛上注意隐蔽,千 万不要暴露,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 值班参谋在保密手册上迅速地记录着。 “另,通知边防站,大亮后,巡逻按原定时 间推后一小时,巡逻路线由原来的由北往南, 改为由南往北,如发现情况,迅速登岛与我潜 伏部队汇合。” 值班参谋走后,肖全夫觉得得倦意全无。 一场大战已是计时可数了。他抬腕看了下手 表,3点53分,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他觉得 肚子有些饿,便翻出几块饼干,倒了一杯开水, 一边慢慢吞咽,一边细细思考着作战计划的每 一个细节。 战斗一打响,首轮炮火要把岛上潜伏的苏 军干掉。 两个师炮群要严密封锁江岸,使苏军的坦 克群无法冲过江面。 岛上的力量还要加强,应该立即把23军 的火箭筒排调上去,用猛烈火力打击苏军的装 甲运兵车。 还应该…… 肖全夫坐不住了,起身披上大衣,叫上警 卫员,对值班参谋说:“我去77师指挥所。”说 完,对警卫员招了招手,踏着没脚踝的积雪,消 失在迷茫的雪夜里。 在小小珍室岛这个弹丸之地上,隐藏着怒 齿相向的两只猛虎,只不过一只瞪圆了眼睛。 另一只还懵然不觉罢了。 东天透出了微微的嘉光,银龙般的乌苏里 江已经现出了它那硕长粗大的身影。中国士兵 在岛上已经潜伏了7个小时了。此刻,于洪东 觉得双脚已经麻本了,完全失去了知觉。整个 身躯好似变成一块僵死的冻上,只有神智还在 欢快的跳跃。身边的机枪手杨念全呼吸变得粗 重起来,好似嗓子眼里卡住一索冰块。 “千万不能暴露目标。”于洪东用预定的暗 语通过报话机向各小组发出了警告。 相隔仅百十米的苏军小分队完全没有料 到,就在他们对面的眼皮底下,居然也潜伏着 一支与他们人数相仿的中国部队,而且已经潜 伏了近8个小时,比他门的潜伏时间多了近一 倍。他门的潜伏时间,是根据苏联科学家进行 的人体耐寒试验提供的各种数据而确定的。可 现在,他们已经耐受不住了,有的在雪地上翻 来滚去,有的蹭了起来,拼命跺着脚板,痛苦的 咿呀声,严厉的呵责声、压抑的抽泣声,混成一 团,即使这样,仍有3名苏联士兵被冻死在这 片榆树林里。战后,此事引起了苏军高级将领 的高度重视。为了解决防冻问题,国防部曾召 开过专门会议,国防部长格列奇科元帅,扎哈 罗夫元帅,曾带领各大军区的元帅、大将们,在 莫斯科近郊的野外露宿一天,以寻找防冻伤的 对策,如果他们知道中国军队靠着单薄的棉 衣,在同一个岛屿上潜伏,时间超过苏军的一 倍,且无一伤亡时,他们肯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是人种的不同? 是防护措施的优劣? 是精神的作用? 苏联的科学家为此困惑过,笔者也感到困 惑。因为无法进行对比试验,也许三者都有,也 许都不是,永远是一个谜。 8时正,我巡逻分队开始巡逻。孙玉国带 领巡逻队12人,按照临时改变的路线,从南侧 登岛,路过我军的设伏阵地,由南向北巡逻。 走到岛中部,快要进入苏军设伏的火力区 了,孙玉国命令巡逻分队停了下来。 狡猾的苏军想等巡逻队全部进入火力区 后再开火,没想到中国军队不走了,尽管他们 离“死区”只有一步之遥。 孙玉国早知道对面林子里埋伏着敌人,自 己已在枪口的瞄准之下。但他似乎也摸透了敌 人的心态,故意与敌人保持着不即不离的距 离。待看到江岸上的敌人开始行动了,这才神 志自若地命令巡逻分队回头折向西南。 煮熟的鸭子要飞了。苏军潜伏部队在眼睁 睁地看着中国部队即将离去时,无奈打响了第 一枪。 这又是罪恶的一枪,是苏修侵略者悍然发 动武装挑衅的铁证。 孙玉国带领着巡逻队迅速在预定位置隐 蔽起来。 列昂诺夫上校在指挥所里用望远镜看到 这一切,顿时怒火冲顶。 “命令,第一梯队按照第二方案,对岛上敌 军发起冲击,务必全歼。” 8点零5分,苏军3辆装甲车,引导步兵 二十余人,沿着冰冻的江面,向着孙玉国率领 的巡逻队的隐蔽位置冲了过来。 这股冲击部队沿正前方突击时,恰恰把侧 翼暴露给于洪东率领的潜伏队。 “准备战斗!”于洪东断然下达了命令。 中国士兵一个个从树枝下,雪堆里露出头 来,75反坦克炮,40火箭筒,机枪冲锋枪…… 红肿僵直的手指扣住了扳机,黑洞洞的枪口瞄 准了敌人。 “50米,40米,35米……” 于洪东默默估算着距离,猛然一声大喝: “打!” 顿时,珍宝岛上枪炮齐鸣,宽阔的江面上 浓烟滚滚,各种早压满怒火的轻重武器,一齐 拼命地吼叫起来,密如飞蝗的枪弹,带着死亡 的呼啸,在苏军的头顶,脚下爆炸开来。 苏军被这突然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江面 上又无可依托抵抗阵地,惊慌中只能躲在装甲 车后拼命地射击。 苏军潜伏部队一看情形不妙,这才大梦初 醒,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居然也埋伏着一支中 国军队。此刻,他们只好显出面目,用火力支援 江面上已遭重创的友军。 此刻,中国江岸上的两个炮群开始发言 了。密集的炮火,将苏军的潜伏阵地炸成一个 浓烟包裹的火球,江面上的装甲车也被火炮击 中,炸得人仰马翻。丛林里的苏军实在呆不住 了,像群受惊的兔子,逃命似的窜向江面。 双方激战一小时余,苏军的第一次进攻被 打败,江面上遗留下苏军十几具士兵的尸体, 一辆被击毁的装甲车冒着浓烈的黑烟。 于洪东望着遁逃的敌人,被浓烟熏黑的脸 上露出了爽快的笑。他掏出怀里的小酒瓶,拔 开塞子,美美地灌进一大口。 报话机里,传来肖司令的声音:“于洪东, 你们打得好,敌人第二次进攻马上就会开始, 要做最坏的准备,有什么困难,马上报告。” 杜水春爬过来说:“子弹、手榴弹不多了, 火箭筒也太少。” 于洪东嘶哑的嗓音:“肖司令,我们弹药消 耗太快,急需补充,另外,战士们在雪地里趴了 十多个小时了,能不能送点热汤喝喝,暖暖肚 子。” 肖全夫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从昨晚6点 登岛到现在,他们已经在冰雪中风冻了16个 小时了。没有饭,没有水,而且,战斗需要他们 继续呆下去。呆多久?谁也不知道。 这是些顶天立地的英雄啊!他们以血肉之 躯抗击着零下三十多度的风雪严寒。以凛然的 正气与强敌进行着殊死的搏杀,而他们的要 求,仅是一口能暖胃的热汤。 将军的喉头哽咽了。 (9)苏军上校饮弹身亡 第一次进攻受挫,列昂诺夫并没有因此而 气急败坏,岛上有中国的潜伏部队,这是他未 预料到的,只要弄清了敌情,下面的仗并不难 打。 他重新进行了部署,正面由3辆坦克、3 辆装甲车导引冲击,牵扯中国军队的火力,由 杨辛中校率一个坦克中队4辆坦克,从岛南端 侧后的江叉上穿插过去,切断江岸同岛上的联 系,将岛上的中国军队包围全歼。 3月15日9时46分,苏军的第二次进攻 开始了。 苏军的炮火准备异常猛烈,把这个不到一 平方公里的小岛炸得体无完肤,爆炸的气浪将 如岩石般坚硬的冻土和树很枯枝掀起一丈多 高,然后又像降冰雹般“噼哩啪啦”地猛砸下 来。 于洪东向全排命令道:“各小组注意,要节 省弹药,轻机枪打短点射,冲锋枪打单发,4O 火箭筒要瞄准装甲车的有效部位,把敌人放近 打、看准打。” 敌人逼近了,孙玉国、周登国率领的巡逻 组先敌开火,将坦克后尾随的步兵打得全趴倒 在江面上。 于洪东指挥着两架40火箭筒和两挺机枪 也开了火,子弹打在苏军“乌龟壳”的钢板护甲 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后面有一辆装甲 车被40火箭筒命中,冒起了黑烟。 由于岛岸太高,苏军坦克无法登岛作战, 导引的步兵被我军火力打得抬不起头来,进退 不得,所以苏军坦克便不再前进,停在江面上, 像一座座钢铁堡垒,不断用坦克上的滑膛炮向 岛上轰击。 突然,于洪东身旁的贾玉明喊道:“排长, 敌人坦克从后面冲过来了。” 于洪东回头一看,果然,4辆苏军坦克和 两辆装甲车,绕过了岛南端,从我国内河的岛 西江叉上包抄过来。 于洪东心里一阵暗喜,来得好,反坦克雷 场该发挥威力了。随即命令战士周锡金说:“用 40火箭筒,敲它两炮,把他们引过来。” 周锡金熟练地装上射弹,瞄准第一辆坦克 的侧甲板,击发了扳机。 “嗵!”地一声,火箭弹准确地命中了坦克 的腰部,虽没有钻透,却震得坦克巍巍一颤。 坦克里面的5名乘员,由杨辛中校率领着 正无所顾忌地往前突击,被这一炮也是震得七 荤八素。他们狂怒地喊:“包围他们,一个也不 准跑掉。” 坦克终于冲进雷场了,于洪东的心提到了 嗓子眼,这些反坦克雷究竟有多大威力,事先 没有演练过,他心里根本没有底,实践证明,我 们的反坦克武器,没有一样能致苏军这种新型 坦克于死命。如果反坦克雷再不管用,后果将 不堪设想。 岛东面,苏军乘着岛上火力一时减弱,又 冲上来了,我军伤亡亦非常惨重。 4班长石荣庭带着一个战斗小组,灵活地 滚动变换着阵地,用军帽吸引敌人的火力,发 现目标后再准确射击,战果甚丰,打得苏军躲 在坦克身后,不敢轻易地暴露目标。 杜永春带领的小组也打得异常英勇,40 火箭筒手负伤了,杜永春毅然接过武器,连发 两弹将20米外的一辆装甲运兵车击毁。 于洪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面上一 个个大白馒头似的反坦克雷。 钢铁的履带呼隆隆地滚进着,进雷区了, 碾上了,正在这时,江面上爆出一声震耳欲聋 的巨响,坦克履带被炸断了,刚才还威风凛凛 不可一世的30多吨重的铁家伙,顿时死在那 儿,一动不动了。 “快,火箭筒,给我打后面那辆装甲车,一 定要击中。” 周锡中装弹瞄准,扳机一扣,“轰隆”一声, 最后一辆装甲车失去了平衡,歪倒在江面上。 “好啊!”于洪东兴奋地喊,“这几辆乌龟壳 给咱堵住了。大小家伙一齐上啊!” 好象到了实弹射击场,岛上岸上的大小火 炮、手榴弹,一齐向这3辆坦克冰雹般倾泻下 来,敌坦克上的车灯、天线、履带护板被炸得四 处横飞。 3辆苏军坦克前后受阻,急得在江面上打 转,最后终于将后面的装甲车碾碎,带着累累 伤痕,从原路逃了回去。 被打瘫的第一辆坦克见同伙弃它自逃,慌 了手脚,坦克里一名上尉站了出来,仓惶跳车, 企图沿江岸逃跑,于洪东举手一枪,将上尉的 脑袋打开了花,头上的毡绒帽子飞出一丈开 外。 于洪东瞅准坦克射击的死角,疾步飞奔过 去,跳上坦克车,拉开顶盖,将一颗手榴弹塞了 进去。 “轰隆”一声,这辆已经瘫痪的坦克彻底哑 了;成了一块死钢铁疙瘩。于洪东当然不知道 坦克里面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中,有一位便 是杨辛中校。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苏军第二次进攻 又被打退了,战区的皑皑冰雪已被炮火熏染成 黑灰色。连当天正午的太阳也变得迷蒙、惨淡。 下午15时13分,苏军的炮火准备开始 了,密雨一样的炮弹,飞蝗般倾泻在中国的土 地上。 15分钟后,苏军坦克、装甲车24辆,导引 一个连的步兵,在其人力掩护下,向珍宝岛发 起了大规模的进攻。 战斗进入随时随地残酷的阶段。 火炮在怒吼。 铁甲在奔突, 机枪在猛喷。 手雷在飞舞。 两军将士在珍主岛上进行了一场罕见的 血肉拼杀。 77师副营长冷鹏飞率领增援部队,穿过 炮火封锁区,冲到岛上来了。岛上的火力得到 了加强。 中国75反坦克炮手为了平炮射击,直接 命敌,将两门反坦克炮推出了掩体,在不到 100米的距离上对着苏军坦克一阵猛轰,将苏 军的炮火压制下去。 杜永春发现了敌人的指挥宫,喊道“瞄准 西边那个穿黑皮袄的‘戈比蛋’,猛猛地打。” 四五支冲锋枪一阵扫射,苏军上尉再也爬 不起来了。 苏军指挥所里,列昂诺夫看到进攻再次受 挫,准备孤注一掷,让七十余辆待命的坦克一 齐杀过江去。 突然,一发炮弹准确地落在了指挥所的头 顶,指挥所塌了。 列昂诺夫好不容易扒开压在身上的横木 草苫,从土坑里爬了出来。 他拖青被砸伤的腿,还没有直起身子,一 颗流弹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穿透了他的心 脏。 他活动的身躯凝固了,惊悸的神情停滞在 脸上,眼睛里的瞳孔在逐渐放大,放大,生命的 光亮哨失了,代之的是一片阴暗的死灰。 列昂诺夫上校重重地倒在了雪地上。 他在生命终结的一刹那,仿佛看到了死神 扇动的黑色的翅膀,看到了瘫痪在中国领土上 的那辆坦克,它将成为苏联入侵中国无法抹掉 的钢铁罪证。 遗憾的是,战斗结束后,中国军队并不知 道苏军一名上校和一名中校被击毙。事隔一个 多月之后,苏联《红星报》上才披露了列昂诺夫 和杨辛阵亡的细节。 (10)毛泽东强调“西北可能出问题” 新疆,乌鲁木齐市,新疆军区司令部。 新疆军区司令员龙书金睡了个很惬意的 午觉,此刻刚懒洋洋地走进办公室,便看到了 办公桌上置放在醒目位置的6月10日的情况 报告。 “又是边境事件。” 龙书金不耐烦地将报告浏览了一遍。因为 死了人,他不得不稍为认真地多看了两眼。 “越界……开枪……这可能吗?”…… 进入6月以来,这类有关苏军越境入侵的 报告显著增多,披照惯例,有关外交的纠纷一 旦发生,不管事件的大小,管辖哨所必须一式 三份,用电报直发军分区、军区和北京外交部。 而且做为军区司令员的他,亦必须一一圈阅。 据说这一规定是周恩来亲自制定的。龙书金由 广州军区副司令调任新疆军区司令员后,也不 得不遵守这一规定。 龙书金对这些多如牛毛的外交纠纷报告 早就腻烦透顶。今天是一头羊。明天是一头牛、 要么是你打了我一枪,我射了你一弹,在自己 的辖区内,中苏边界线长达7000多公里,谁知 道一天要发生多少事,而这些事件又有多少是 真实的呢? “假报军情?……!” 龙书金将报告漫不经心地抛在桌面上,起 身缓缓踱到窗前。 新疆的6月,窗外炽热如火,花园里的花 草绿木,在骄阳的暴晒下蔫搭着头,好似脱干 了水分,划一根火柴就可点着。 “这个鬼地方。” 龙书金愤愤地咒骂了一句,又回至刚才的 思路上去。 有些哨所的军官,为了引起上级的重视, 得到更充实的供应,故意夸大事实。有时屁大 一点事也来报告。这虽然算不上邀功争宠,却 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边界如此漫长,很多地方又没有边界标 志,谁侵犯了谁,有什么根据?再说放牧牛羊跑 单的事时有发生,难道这也报告,这也需要我 军区司令圈阅? 说实话,珍宝岛事件发生后,龙书金的确 紧张过一阵子,“九大”期间龙书金赴京与会 时,秘密会见过林彪,林彪认为:中苏之间的矛 盾完全是因为争夺国际共运领导权引起的,即 使有一些边境摩擦,尚不至于酿成大战。另外, 从苏军的兵力部署上也可以证明这一点。林彪 最后诡秘他说:还是有一点边境纠纷好,可以 提高军队的威信,加重几个军区司令员在中央 领导层的分量。 林彪得弦外之音,龙书金自然心领神会。 4 月,中央军委发来了电报,报文中特别 说明,毛泽东最近指示:“西北可能要出问题。” 要龙书金早做部署,由于林彪的交底,龙书金 对这份电报只是付之一笑,草签了个名字,便 封进了文件柜,拒未对下传达。 进入6月,关于外交纠纷的报告沓至纷 来,有时一天多达20余份。龙书金觉得实在乏 味,便擅自下了一道命令:“此后一般性的外交 纠纷,可逐级报告,本级能处理的,可不必报告 上级。” 果然,此类报告顿时骤减下来,龙书金自 觉清心了不少。他不懂得:外交无小事,一粒火 星,都可触发两国交兵的连绵战火。尤其是在 中苏两国大战一触即发的危急时刻。 龙书金立刻得到了血腥的教训。 (11)戈壁滩上的38具中国官兵的尸体 1969年8月10日,北疆军区副司令员任 书田到塔城军分区检查工作,塔城军分区政委 王新光汇报工作时谈到最近对面苏军调动频 繁,夜间可听到坦克的轰鸣声,苏军是否有什 么阴谋?任书田副司令员立即将这一情况报告 了新疆军区司令部。 8月11日,中国军队在两国边防军经常 会晤的巴克图哨所悬挂起红旗,这是邀请对方 司令官进行会谈的信号。然而,红旗悬挂了一 天,苏军的赫尔丘上校、安泽菲洛夫中校、巴什 捷夫中校,谁也没有露面。 8月12日,新疆军区作战部部长盂魁武 接到塔城军分区再次来电,认为苏军行动反 常,马上报告了龙书金。龙书金弃置一旁,没有 答复。 当晚,王新光政委又电话直要新疆军区作 战值班室,报告当面苏军可能有重大的行动。 请示明天的例行巡逻可否取消。 值班参谋回答:军区首长已接到你们的报 告,但对取消例行巡逻一事没有明确指示。 8月13日上午8时,按照规定,副连长杨 政林率领三排37名官兵,执行例行巡逻任务。 王新光政委仁立在一个高地上,目送巡逻 队消融入茫茫的戈壁滩。虽然这天的阳光格外 明媚,王新光的心头却笼罩着驱之不散的浓厚 的阴云。 巡逻队的官兵对即将发生的凶险茫然不 知,他们沿着例行的巡逻道路,逶迤着向前走 去,由于是在荒无人迹的戈壁上巡逻,所以队 形并不很严整。几个刚分到边防的新兵。围着 杨政林听他讲惊心动魄的边防斗争故事。还有 的将路旁的沙枣棵、骆驼草折断,编成圈帽戴 在头顶,以遮挡骄热的太阳。 突然,杨政林停住了脚步,他似乎感到周 围的地形有些陌生。这条路他走过上百遍。沿 途的一草一木、山丘、沟壑,他熟悉得如同自己 的指掌。 他细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地貌,说不 出哪里感到别扭。 一望无际的戈壁,犹如一个正在酣睡的莽 汉,毫无知觉的袒露着胸腹。 杨政林正要命令巡逻队继续前进,一发炮 弹挟着尖厉的呼啸落在队伍的中间。 “轰”的一声巨响,五六名战士炸得四散飞 迸。 “卧倒”,杨政林吼叫着发出了命令。 6辆苏军坦克犹如从地狱里钻出来,出现 在杨政林的视野里,它们巨兽般摇晃着抖掉身 上的浮土、草棵,成扇形从三面包围上来。三百 多名苏军官兵,也从土堆里爬出来,尾随坦克 开始冲击。 杨政林这才意识到,这是苏军周密计划, 蓄谋已久的行动。巡逻队被四面包围,已经没 有生还的退路了。 此刻,杨政林已抱定必死的决心。抵抗,无 异鸡蛋往石头上碰,可即便头破血流,也要溅 它一身黄了。 望着呐喊冲来的苏军士兵,杨政林对身旁 的机枪手狠狠挥动了一下手臂,“打!” 机枪手也意识到处境的险恶,紧抱着机 枪,将一串串子弹,刮风般扫向扑来的敌人。 巡逻队的战士,虽然伏在地上,但无可依 托的地物,且被苏军的密集炮火打得抬不起头 来,间或用冲锋枪还击一下,子弹打在坦克的 甲板上,只是迸发出几粒火星,对敌军根本构 不成威胁。 此时扬政林的左臂已经被子弹射了个洞, 他无暇包扎,不断涌出的血水染红了半边军 衣。 现在,他知道自己应该先做些什么了。他 将报话机从已牺牲的报话员的身上解下来,大 声呼叫:“塔城、塔城,我是杨政林,我们在铁里 克提东10公里处遭敌伏击,苏军坦克6辆,步 兵300余人……” 这时,空中传来“嗡嗡”的轰鸣声,杨政林 抬头,看到两架直升机,在头顶盘旋两圈,然后 向北折去。 杨政林报告完敌情,最后沉重他说:“请党 相信我们。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一粒子 弹,决不会出现一个俘虏……” 杨政林扔下话筒,用冲锋枪扫倒几个苏军 士兵。正想转身射击,这才发现右腿被炸断了, 早已失去了知觉,血水浸透了身下的岩石。 苏军似乎知道了这一队中国士兵目前处 于的孤立无援的境地,马上改变了战术,不再 用坦克导引步兵冲击,而是将中国士兵团团围 住,用准确的炮火逐个进行打靶式的射击。 巡逻队马上陷入了拼杀不能,抵抗无望的 境地。 空旷的戈壁变成了血腥的屠场。 有的中国士兵早已死去,仍然成为苏军射 击的目标,尸体上冒着一缕缕中弹后的青烟。 中国士兵抱定必死的决心,依然顽强地抵 抗着。 突然,两颗汽油燃烧弹在中国阵地中间炸 裂开来,随着四散喷溅的黑色液油,大火如噬 人的野兽张开了血红的嘴巴。 火海里,中国士兵在翻滚、扑跌。一阵阵凄 厉的惨叫声,伴着血肉被烧焦的腥臭味,在苍 茫的戈壁滩上飘散,回旋……。 汉存的两名伤兵爬到了杨政林身边。7班 长胡宝杨右眼被击穿,务浆糊了一脸。新战士 小王第一次参加执勤,连枪都不会使,手里紧 握着一颗未开盖的手榴弹,稚气的脸绒上挂着 横七竖八的黑红的血污。他的腿、腹、胸先后中 了4弹,军衣与皮肉烧结在一起连扔手榴弹的 力气都没有了。 杨政林悲叹了一一声,回身望了一眼祖国的 土地,缓缓旋下小王手中的手榴弹底盖,攥住 弦扣。 一声巨响过后,阵地上旋即沉静下来。 只有滚滚的黑烟,还在升腾、膨胀,远远望 去,如一只狰狞可怖的恶鬼。 等到中国陆军第八师的一个团携带轻重 武器,从60公里外的巴克图据点赶来时,战斗 早已结束了。 38具尸体弃置一地,有的面目全非,变成 了黑炭。方圆几百米的戈壁,仿佛被炽热的开 火焚烧过,变得漆黑一片。 大漠孤烟,夕阳惨照,天将倾,地欲堕,黄 昏血色,血色黄昏。 半个月之后,为了弄清事件真相,中央军 委调查组来到了乌鲁木齐,先后调查了司令员 龙书金、政委王恩茂、副司令员赛福鼎以下近 百人。 塔城军分区政委王新光、参谋长南仲周认 为,事件发生前,苏军调动频繁,情况异常,这 些情况多次向军区司令部值班室汇报过,现有 电话记录可以做证,汇报中曾多次要求暂停巡 逻,但上级都没有答复。北疆军区副司令员任 书田说:“接到塔城军分区的报告后,我们是慎 重研究过的,并且有情况不明暂不巡逻的决 定,但上报军区后,一直未接到批复,不得已只 好让值勤分队继续巡逻,为了此事,赵副司令 员曾亲自打电话找到龙书金,并且吵骂了一 通。” 新疆军区作战部科长宫为友、政治部保卫 科科长岳耀礼说:塔城上报的情况我们都已知 道,作为参谋人员,我们也同意暂停巡逻,但是 给领导汇报后,确没人理睬。 新疆军区作战部部长孟魁武说:“为此事 我曾专门请示过龙书金司令员,司令员让我报 告北京外交部,让他们拿意见。由于事关重大, 在外交部没有明确答复前,我不敢擅自下令停 止巡逻。” 关于一个边防哨所是否巡逻的问题,居然 要由远隔万里之外的北京外交部负责。这实在 有点滑稽,再查北京外交部,外交部答复值班 人员已回电,关于边防部队的巡逻间隔,巡逻 路线,可由新疆军区自行确定。 从北京到新疆,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 原来的出发点。究竟谁应该为“8·13”事件负 责呢?鬼知道? 直到1971年“9·13”事件发生后,这些纠 缠不清的失误才一古脑落到林彪死党龙书金 的头上,龙书金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 否也暴露了军队内部分工不明,遇事推诿,相 互扯皮、缺乏决断的弊端呢? (12)毛泽东又耍了一个“小花招” 中南海游泳池,澄澈的水波里,一个宽厚 的身躯静止般仰浮在水面上。许久,粗壮的胳 膊才高高扬起,缓缓地划动了一下…… 在水面上仰浮,是毛泽东最喜爱的游泳姿 式,也是他思索问题的最佳方式。 此刻,他仰浮在水面上,眼睑紧闭,声息全 无,似乎静静地睡着了。 其实,这位共和国的缔造者脑海里正涌动 着滔天巨浪。他思索着:怎样操动手中的舵浆 才能将8亿人的航船避开急流险滩,驶进一个 安全的港湾。 中苏边境,苏军55个步兵师,12个战役 火箭师,10个坦克师,4个空军军团,总兵力足 有100万虎视眈眈正欲跃马挥刀、卷地杀来。 百万大军,这算什么?我有500万大军与 之抗衡。就算他的一万辆坦克突破了我的第一 道防线,第二道防线……但在纵深预定战场 上,他们会发现陷入了灭顶之灾的重重包围之 中。到那时,他们食无粮草,住无居所,车无油 料,炮无弹药…… 8亿人民8亿兵,万里江山万里营。苏军 的千里补给线,会被我处处掐断,先头冲击的 部队会在我铜墙铁壁前碰得头破血流。我们的 实战机群,会将苏军的大肚子运输机打得尸骨 无存。到那时,不仅这百万大军无法做困兽之 斗,我们的铁军还将杀过边界,将战火引向苏 联的国土。北京不保,莫斯科也将无存…… 哼!没有400万军队,他别想打我的主意。 而苏军的总兵力只有320万。 毛泽东挥动了一下手臂,伴随着躯体的 漂移思绪仿佛也转到了另一个光点。 核战争,勃列日涅夫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 韪,去启动核战争的按钮? 毛泽东陷入了更深层的思索中。 毛泽东当然知道原子弹的厉害。 记得十多年前第二次出访莫斯科的时候, 他同当时的苏联领袖赫鲁晓夫发生过一场关 于核战争的辩论。针对赫鲁晓夫惊恐核战争的 暴发,诺亚方舟将彻底沉没的恐美情绪,毛泽 东发表过一个震惊世界的讲话。 “原子弹并没有什么也不起,我看它也是 纸老虎,……” “决定战争胜利的根本因素是人,而不是 一两件新式武器。原子弹也是靠人去掌握的 ……” “打核战争,肯定要死不少人,既便那样, 我们还是能最后赢得战争……” 赫鲁晓夫吃惊地半张着嘴巴,凸起的眼珠 几乎从眼眶里蹦出来。 赫鲁晓夫没有听懂毛泽东的话。以至许多 年后,在他的回忆录里,他仍然引用这段话,并 且认定毛泽东是“疯子”、“战争狂人……” 波兰的哥穆尔卡也曾抱怨地说:“你们中 国人多,可我们波兰呢?我们只有5000万人 口,叫我们怎么个死法?”他也没有听懂毛泽东 的话。 但当时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听懂了,他 曾叹息着对白宫办公厅的主任杰里·帕森斯 将军说:“原子弹的最大威力是在发射架上,而 不是飞出去之后。毛泽东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 物,恐吓、威吓对他没有用。” 毛泽东对自己的许多得意之笔,风趣地称 之为“我又耍了一个小花招”。 在莫斯科的这番话,算不算花招?没有人 研究。此后,毛泽东亲自部署,调集了精兵强将 去占领两弹的制高点。 1964年,有了爆炸成功的原子弹、运载导 弹,不久,又有了氢弹。到这个时候为止,中国 已经进行了七次成功的核试验,每次试验的成 功,都昭示着中国两弹技术的又一次惊人的飞 跃。 现在,毛泽东当然不会再谈,准备死多少 人的问题了,而是要最大限度的减少不必要的 牺牲。 近几日,毛泽东又读二十四史,其中《明 史,朱升传》中的一段话,始终在他脑海里索 回。 元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四方旱蝗, 饥荒严重,又瘟疫流行。是时,元皇朝纲纪不 振,政治腐败,内部纷争,天下群雄竟起,遂致 大乱,定远(今属安徽省)皇觉寺为乱兵所焚。 朱元璋元奈,投至义军郭子兴属下,任亲兵九 夫长。后屡次征战、南讨北杀,朱元璋兵多将 广,羽翼渐丰。此时元璋急于称王。然隐土朱 升剖析天下大势,指出为敌者,东有张士诚,西 有徐寿辉、陈友谅,南有陈友定,东南有方国 珍,早早称王,只能成众矢之的。现在天下大势 未定,群雄逐鹿,不如暂时拥借已称宋帝的韩 林儿,修好于各方,集中打击陈友谅。此为“高 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策。朱元璋纳之。此 后,灭陈友谅、沉小明王于瓜号江中,障碍即除 才于公元1368年正月,即皇帝位。 面对一触即发的核战争,毛泽东从明史中 又受到偌多启示。 为减少伤亡,人口密集的大中城市,应迅 速挖掘修建防空工事,当核弹袭来时,人们可 躲至地下。 打仗最忌两面树敌,美国急于撤出越南, 我们该送他一颗定心丸吃吃,明确告诉他们中 国无意在亚洲追求霸权,也无意去填补美军撤 离后的空白。 面对苏联的战争叫嚣,我们不能单纯地组 织防御,应该和张爱萍商量一下,可否把即将 实施的地下核试验和高爆核试验再提前一段 时间。触一触勃列日涅夫的神经。看他还有没 有胆量去动核按钮…… 毛泽东虽然躺在水面上未动,却已思贯古 今,神游八极,将一场大战的全局廓括胸中。 伟人之所以成为伟人,就在于他有常人无 法望其项背的预见性,正如一位著名学者所 言:“如果历史能够倒演,8O% 的人会成为伟 人。” “主席,总理来了,正在客厅等您。”工作人 员打断了毛泽东正在太虚中往来飞梭的思绪。 毛泽东手攀扶梯,走上池岸,用毛巾揩干 身上的水迹。披上浴袍,走进了客厅。 “恩来,坐下说话。”毛泽东气定神闲地说。 “主席,四老帅的紧急报告,您看过了吗?” 由于过度的操劳和过重的焦虑,周恩来的 声音急促、暗哑。 “哦,看过了,不就是要打核大战嘛!原子 弹很厉害,但鄙人不怕。” 毛泽东淡然一笑:“勃列日涅夫怕不怕?尼 克松怕不伯?我不晓得,我想摸摸他们的底 哩!” 毛泽东今天是语音朗朗、谈笑自若。周恩 来心中却如悬巨石,神色忧郁得很。 他为毛主席的安全而忧虑。 “恩来,你读过《明史》没有?我看朱升是个 有贡献的人,他为明太祖成就帝业立了头功。 对了,他有九字国策定江山,‘高筑墙、广积粮、 缓称王’,我也有九个字能不能对付核大战?听 好,这九字就是‘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周恩来略一思忖,陡然眼眸一亮。 毛泽东狡黠地一笑,“有没有剽窃之嫌 啊?” 周恩来兴奋地道:“不称霸,好!这下美国 就该放心了。” 毛泽东摇摇头,“只放心不够,人家是老 大,哪能袖手旁观,我想让他们下河趟趟浑水 哩!” 周恩来:“真把美国拖进来,这场戏就有热 闹看了。”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 攻城。”毛泽东点燃了一支香烟,沉吟着说:“勃 列日涅夫是个软耳朵根子,我怕他管不住那个 国防部长哩!” 周恩来始终记挂着自己的使命,趁此亮出 了底牌。“主席,四老帅都认为国庆节苏偷袭的 可能性很大。我看,今年的群众集会怎么个搞 法,是不是再研究一下?” 周恩来的潜台词是:搞集会主席就要检 阅,要检阅就要登天安门。登天安门国家领导 人就要全部亮相。这个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哦!不搞集会,我看不太好吧!这是不是 告诉人家,我们有点伯?集会还是要搞的,我还 要上天安门。我倒想开开眼,看看原子弹的威 力究竟有多大?” 毛泽东的脾气,周恩来是知道的,说不过 黄河,就不过黄河,天王老子也劝不转。 周恩来的浓眉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几十万人聚集在广场上,一旦出现情况, 怎样疏散,怎样隐蔽,天安门城楼上的毛主席 和其它领导人,怎样才能安全地进入地下通 道? 周恩来反复抻量警报后的五分钟。 如果留有余地,或许只有四分钟、三分钟。 周恩来苦思苦求着万全之策。 毛泽东笑笑,解意他说:“如果实在不放 心,可不可以放两颗原子弹吓唬吓唬他们呀? 让他们也紧张两天,等明白过来,我们的节也 过完了。” 周恩来心头略松,会意地:“放完后,咱们 再来个秘而不宣。” “对嘛!这就叫‘兵不厌诈’嘛?” “主席,您看安排在什么时间比较好?” “我看不能早,也不能晚,28、29两天就可 以。这事还要和荣臻、爱萍同志商量一下。” 公元1969年9月28日和29日,美国地 震监测站,苏联地震监测中心,以及两国的卫 星,几乎同时收到了能量巨大的震动信号。 他们马上做出判断:中国成功地进行了第 一次地下核试验和高爆核试验。这是有史以来 中国进行的第八次、第九次核试验。 世界上许多国家,特别是美、苏两国,都在 焦急地等待着中国公布核试验的消息和有关 资料。 奇怪的是,同前六次试验连篇累犊、热烈 庆贺的情形相左,一连几天,中国所有的新闻 媒介都悄无声息,对这两次核试验连一条简短 的新闻都没有播发,好像这事根本没有发生 过。 外电对此议论纷纷、猜测颇多。其中美联 社播发的一篇评论具有广泛的认同性。即:“中 国最近进行的两次核试验,不是为了获取某项 成果,而是临战前的一种检测手段。” 10月1日,毛泽东和其它国家领导人登 上天安门,检阅了游行队伍。 当晚,毛泽东、林彪、周恩来等到天安门广 场,在人民群众中间席地而坐,兴致勃勃地观 看了节日的礼花和五彩缤纷的焰火。 毛泽东,真乃神人也。 [取材自陈志斌、孙晓《冰点下的对峙》 (《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2年第1版)] 输入:上海-蔡哲炯 (zhejiong@163.net)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