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永远的甲壳虫 哈尼夫·库雷什 四个没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显示出如此的音乐天赋,受到青年们的拥戴,这让那些音乐 老师不能忍受。在他们头脑中,艺术是有等级之分的。高高在上的是古典音乐、经典文学 和绘画巨作,居中的是上述艺术形式的平庸之作,处在底层的,而且常常根本不被看作艺 术的是电影、电视和最受人蔑视的通俗音乐。许多成年人和他们一样自认为知道什么是文 化,什么是价值,什么是教育。六十年代后期,后现代主义运动给人们带来了一次文化震 荡。 这四位穿礼眼的摇滚乐手在英国通俗音乐史上是无可比拟的。你可以想象一下女王正在白 金汉宫她的家中穿着睡衣看电影《黄色潜水艇》,跟着音乐哼唱“Eleanor Rigby”(所有 孤独的人……)的样子。甲壳虫的音乐里有一种超自然的美感一听就是英国音乐。从中你 可以听出粗鲁的杂耍剧歌曲、讽刺小曲、酒馆里的歌谣,还有赞美诗。甲壳虫很早就掌握 了摇滚乐的技巧,不过他们的音乐对摇滚乐常显出揶揄的味道。 甲壳虫乐队的成功激发了更多青少年去追求创造性的生活方式,六十年代中期,宣传媒体 蓬勃发展、对于设计师、图文美术工作者的需求大大增加了。艺术学校作为英国波普艺术 的发源地,成为青少年向往的地方。艺术学校造就了无数乐队,是Pete Townshend(彼 得·汤森),Keith Richards(凯斯·理查兹).Ray Davis(雷·戴维斯)和约翰·列侬 这样的明星的摇篮。各种艺术学校和皇家学会(Royal Court LBBC戏剧部 (Drama corridor)并列为战后英国最重要的文化组织。一部分青年幸运地逃离现实世界 进入了这一领域。艺术学校当时的常景是头发蓬乱、满身油彩的青年盘腿坐在走廊里,食 堂里一支乐队正在排练,他们整天泡在那儿直到深夜。 在这个波普艺术大决口的时期,甲壳虫乐队一度写一些无关痛痒的爱情歌曲。直到他们遇 到鲍伯·迪伦,而后又用上了药物,才脱颖而出,成为最具颠覆性的乐队。 毒品把甲壳虫乐队带入了新的时期,使他们创作出前所未有的音乐。只有吸过毒的人才能 完全理解这些作品。保罗·麦卡特尼曾公开承认使用药物,这在当时震惊一时。提到毒 品,人们想到那些流浪汉、瘾君子和妓女。而在艺术界毒品如何开始的呢?彼得·布莱克 设计的《佩帕军士孤独之心俱乐部乐队)唱片封面上,有一位小说家阿尔多斯·赫肯里 (Aldous Huxley),他早在甲壳虫乐队用LSD的十二年前就服用过一种生物碱。赫肯里一 生11次服用幻觉剂,最后一次是在将死的病床上由他妻子用LSD把他送离人世。第一次尝 试药物时,赫肾里感到自己变成了一张竹椅子的四条腿。他看到自己的灰色裤管充满了生 命,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呼吸着的有机体。置身于这个变形的空间中,赫肯里意识到自己 对这种奇境的需要,灵魂所渴求的一种满足就是超脱。在一个由常规支配着的一成不变的 “异化”了的世界里,渴望逃离、渴望快乐、渴望快感的要求是无法拒绝的。 尽管赫肯里十分热衷于LSD,但他意识到了毒品可能带来的危害。他认为LSD必须限制在 艺术家、哲学家和作家这样的文化精英手中,主要用来帮助思考、激发美学灵感,这一点 十分重要。但赫肾里无法阻止这只潘多拉盒子的打开。1961年,著名的“嚎叫派”诗人艾 伦·金斯堡试了一点LSD后发现药物可能带来一场文化革命。四年后,甲壳虫乐队通过鲍 伯·迪伦结识了金斯堡。金斯堡在他的生日晚会上,竟做出了赤身裸体,把内裤套在头 上,在生殖器上挂一“请勿打扰”字牌的表演。列侬当时感到十分震惊:“你怎么敢当着 那些姑娘这么干?”而若干年后,列侬也搞起了自我展示的抗议表演。六十年代后期,甲 壳虫乐队成为不可或缺的将深刻思想通俗化的先锋。他们涉及神秘主义、各种形式的政治 参与和毒品问题,许多想法都源于赫胥里。甲壳虫本来是“乖孩子”,他们这一变 “坏”,可带坏了一大批人。 列侬声称数百次服用药物。他天生是那种对非常心理状态感兴趣的人。LSD产生了快感, 解除了禁忌感,使他意识到生命深处的快乐,眼药者的记忆之门也被打开了,列侬的带有 迷幻药味儿的歌声充满了忧郁、悔意和内省。 很快,甲壳虫乐队的服饰也带有只有吸毒的人才能读懂的含义了。1967年列侬穿着印有绿 花的衬衫、红色灯芯绒裤子、黄袜子,挂着一个花格苏格兰腰袋。心灵中印着不久前二次 大战带来的毁灭的恐惧,甲壳虫乐队变得不羁常规,他们穿上女性化的桃红丝绸服装,蓄 起长发,使自己逃离任何社会职能的束缚,标榜创造力和迷幻快乐。 甲壳虫乐队是第一个堂而皇之地公开为大麻、LSD唱颂歌的乐队。而且他们从来未像滚石 乐队一样因为吸毒遭人贬低或吃官司。据说一次在Keith Richards家的吸毒聚会中,警察一 直等到乔治·哈里森离开才进屋抓人。甲壳虫乐队使吸毒成为一种流行的享受,开放的行 为。他们把吸毒从亚文化圈、前卫艺术和世俗恶习中扩展开来,汇入青少年行为的主流之 中。从那时起,毒品就作为青少年生活的一部分,与音乐时装、聚会相伴了。 艾伦·金斯堡把甲壳虫乐队称为”时代的象征”。的确,在那个时代所有的愚昧、极端和 受人非议的理想主义中生活,甲壳虫乐队的音乐反映出无数的时代纷扰和困惑。 不管甲壳虫乐队如何大胆莽撞,在音乐上他们始终是无可挑剔的。无论是迷幻药制造的失 控快感,六十年代政治激进掀起的反当权浪潮,还是对成为流行歌星本身的竭力嘲讽和背 叛,都不曾使他们的音乐突破那层完美的外壳发泄出来。像《革命》,Helter Skefter这样 意在表现放任、激情的歌也被甲壳虫乐队约束住不能放声呐喊。他们不像The Who(谁 人”乐队)或The Velvet Underground“地下丝绒”乐队)那样用纯粹情绪化的行为去打 破什么。他们驾驭音乐的能力太强,以至一切疯狂都被压缩在歌曲中了。列侬要想沿自己 的方向继续探索就不得不离开甲壳虫乐队。他最终突破以往的音乐模式。蜕去甲壳虫乐队 华丽的外壳,找到了自己粗旷的感觉。进入七十年代,六十年代的大解放分成了两股线: 以滚石乐队为首的享乐。自我膨胀和堕落;以列侬为代表的严肃的政治参与和探求自我世 界的精神。后者始终积极关注着索绕时代的困惑,列侬像三四十年代的布莱希特一样成为 当时文化运动的中心人物。 八十年代,开放的经济政策和撒切尔主义保守的卫道士姿态导致了对六十年代的恣情享 乐、标榜自我和热衷于非生产性创造活动的仟悔心态。人们似乎为他们曾玩得大过分、大 疯狂而感到惭愧、不安和气愤,左翼激进主义受到了最大的冲击。他们深信自从《佩铂军 士的孤独之心俱乐部乐队》诞生以来,激进主义在揭露媒体和工党,反抗大学和法律,参与 同性恋组织、黑人运动、女权运动,扩大左翼势力等方面是硕果累累的。在六十年代这样 个浪漫的时代,列侬无论作为音乐家还是政治偶像都是公认的英雄。谁也没有料到他所代 表着的一切都在一瞬被人们抛弃。在英国已树立一定影响的左翼激进思潮立即让位给保守 道德观念,过去的一切抗争荡然无存。 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当今这个日渐衰微的大不列颠王国,还算得上有所成就的也恰 恰是艺术,特别是流行音乐。英国流行音乐吸引了无数听众,以其不断创新和挑战姿态成为 英国战后内容最为丰富的文化形式。卡普辛斯的SHAH OF SHAHS中有这样一句活:“你 也许认为从生产角度来看这些都是毫无用处的东西,但我们的真实自我正是通过这些表现 出来的。” 英国教育是一种实际的教育——是为商业大战训练战士而不是为教育而教育。青少年的创 造力在官方教育的夹缝中发展起来。六十年代中期以来英国出现了一连串令人着迷的音乐 创举:朋克、新浪漫、北部灵歌、瑞给(Raggae)、HIP一HOP说唱、ACED JAZZ和 HOUSE。这些由在校学生、辍学学生和“没出息”的青少年创造的充满生命力的音乐,表 现出自我意识的觉醒、较强的娱乐性和直率的社会批判。这些虽不必学术化,但应给予承 认和肯定。这种音乐本身的反叛性决定了它不可能赢得官方的承认和赞赏。甲壳虫这支最 有望被官方接受并学术化的乐队,当列侬明智地退回了英政府授予的大英帝国勋章,钻进 一只白口袋里写下了“冷火鸡”(COLD TURKEY)这首歌时,甲壳虫乐队也就幸免了被 招安的结局。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