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一个美国小姐在中国的冒险经历 －－临城劫车案亲历 徐有威 　　１９２３年５月６日凌晨２时３０分，沿津浦铁路北行的第二次特别快车在 山东境内的临城附近，被以孙美瑶为首的土匪拦劫，２００多名中外旅客被绑架 至抱犊崮山区，这就是轰动一时的“临城劫车案”，此案也被称为“民国第一案”。 此次被绑架的人质中有一位名为露茜·奥尔德里奇的美国人，她在获救后翔实、 生动地记录下这一段不平凡的经历。 　　一 　　在有关临城劫车案的研究文章中，这位名为露茜·奥尔德里奇的年轻的美国 小姐可是一神秘人物———她居然从土匪那里逃了出来，成为最早证实劫车案的 外国人。这位美国小姐还有着赫赫有名的家庭背景———其父亲是美国罗得岛州 参议员纳尔逊·奥尔德里奇，姐夫是美国石油大王小约翰·Ｄ·洛克菲勒。 　　露茜遭遇的劫难与她这次从上海到北京的旅行有关。她与旅伴马蒂尔德小姐 和麦克法登小姐在南京坐上了这趟极为豪华的快车，就在５月５日晚上，她们还 和车上的其他外国旅客一起，参加了一次小型的晚会。 　　５月６日凌晨，随着火车猛地一震，火车停了下来，被震醒的露茜透过窗帘 看见下面有一伙人正在拥上火车。很快，她们的包厢里就挤满了野蛮的土匪，他 们挥刀乱砍一气，边威胁边疯狂地抢劫一切他们看到的东西。一个土匪从露茜那 里夺去一条玉石串，露茜大怒，严厉地要求他把撒满一地的珠子拾起来，但那土 匪把左轮手枪顶在她的头上。 　　土匪将东西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之后，便将露茜她们半推着从包厢赶下了 火车。当时，天上虽挂着月亮，但是月光昏暗，根本看不清东西。露茜只觉得脚 边全是青草，意识到正在走向田野，发现许多同行的外国旅客此时也成了土匪的 阶下囚。 　　二 　　这一路上，露茜不仅亲眼目睹了土匪的暴行，还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土 匪们时常拦住露茜，向她打听那些抢来的东西的用途：一个土匪拿出一罐润肤膏， 想知道是否可以吃下去。当露茜用手擦脸示意这只是用来润肤的后，他马上把它 扔了。土匪们对抢来的药品很感兴趣，露茜劝告他们，如果吃下整瓶药，那多少 是有危险的。 　　当然露茜对一些她从未见过的中国“土特产”也大有兴趣。有些土匪身上围 系着别有情趣的链带，链带上面吊挂着旱烟袋和雕刻精美的胡桃等小玩意儿，有 个土匪有一块古旧的白玉，上面雕刻有一个作为坠子的飞狐，煞是好看。露茜说 服他们把这些小玩意拿给她，细细地玩赏一番后情不自禁地称赞这些东西的精致， “如果他们给我留下一些钱的话，我一定要把它买下来”，露茜曾这样认为。 　　不久这行人来到了山下的一个小村庄。村里很平静，太阳火辣辣的极为灼人， 露茜在一门前的树荫下背靠着泥墙坐了下来。一些妇人和孩子开始围观起这些“ 外国鬼子”。露茜试着和一女孩聊上几句，女孩不肯上前，但她和女孩的小弟弟 很容易交上朋友。村里的一个男子很高兴，因为这姐弟俩是他的孩子。露茜张开 ５个手指头，告诉他自己有５个侄甥，又用手比划了５个小辈的不同身高，但露 茜发现他误以为她有５个儿子。以后又有人提及这一问题，想到中国人特别尊敬多 子的母亲，所以她便决定将５个侄甥权作自己的孩子，而不再顾及什么体面了。露 茜发现，这里的村民都很和善，一个１０岁左右的小男孩甚至能讲英语，成了她 在此山村逗留期间的译员。 　　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土匪递给露茜一支铅笔，指着衣领打着手势告诉 她，他想让露茜写一下“衣领”的英文；他又指指他的枪，露茜又写上“Ｇｕｎ”。 不一会儿，露茜就被仰慕的人群围住了，人们就像好奇心十足的小孩似地看着她。 一个很可爱的年轻人也加入了这堆人群，露茜告诉他很冷，这位年轻人的英语很 棒，他于是脱下自己的外套围在她的身上。露茜甚至劝那匪首放弃土匪生涯重新 开始生活，因为干这样的事情对不住良心和才智，匪首沉重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官军一定又逼近了，因为土匪们又惊慌地上路了，露茜跑得浑身大汗淋漓， 嘴唇上都泛起了白沫。最后，一看管露茜、对她颇有好感的土匪操着挺棒的英语 对她说：“我的婆娘就住在那个村庄里，你就去那儿吧。”说着他轻轻地把露茜 推向一个小村的方向。露茜顺从地转过向来，小步跑向那稻田间的小径。开始时 她思忖她的两个同伴一定跟在后面，可一转身才发现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其 他人早已箭步如飞地冲到了前头。在还没有弄清楚事实真相之前，露茜其实已经 离开了土匪大队，她脱险了。 　　三 　　事实上，脱险并不等于安全。 　　事后她才知道，她到达的地方是抱犊崮山区银铃庄。当露茜赶到村口时，下 起了滂沱大雨。她不停地敲打一户人家紧闭的大门，大声哭喊着“让我进去，让 我进去。”但是没有人应答。她发现门前有一极小的棚屋，无疑是一狗窝，此时 的她只得卷曲着身子，钻进去了。由于口渴得厉害，她将手伸出棚外想抓外面子 弹般大小的冰雹，可因为距离太远怎么也抓不祝 　　黎明时分，露茜发现至少有５０个中国人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面前。 露茜最终被允许进门，一个老妇人监管着她，她又一次被一群妇女儿童围观着。 监管她的老妇人很精明，或许还懂点英语，她似乎理解露茜讲的每件事，并告诉 别人该干些什么。所有的妇女都特别好奇，她们不理解露茜的肤色为什么如此白 皙，乱摸她的腿，凑近细看她的手掌，把她的衣服拉下来，轻轻地拍拍她的头颈。 一个年轻妇女给露茜拿来了食物，露茜撕下晨衣上一段带玫瑰花样的花边，送给 了那位年轻妇女，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收了起来。 　　这天下午时分，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国人吩咐露茜跟他走。这个名叫孙如友的 青年农民第一个发现露茜的存在，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事情决不寻常，灵机一动， 决定把这位洋小姐送往驻扎在抱犊崮山区的北洋政府。 　　他们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位于枣庄的中兴煤矿公司他们立即被一群兴奋的士 兵和铁道职员围住了…… 　　稍事休息后，当晚约１１点时他们安全抵达了济南府，露茜发现美国领事等 人正在站台上等她。一个月后，一篇题为《与中国土匪共处的一个周末》的文章 发表在了美国著名的《大西洋月刊》杂志上，该文详细而生动地记载了她的这一 历险故事。 　　四 　　获救后，露茜对孙如友非常感谢，她在中兴煤矿公司时多次关照有关人员要 好好照顾她的这位救命恩人，并送给孙如友１０００块大洋。露茜还很恳切地对 孙如友说：“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尽量说出来，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帮你办到。” 孙如友这个山里的农民，觉得县警备队的大队长身披武装带，腰挎盒子枪，还有 护兵跟着，真是神气十足，于是他羞怯地表示：“我想当警备队的大队长”。露 茜满口答应路过省府济南时为他“要”这个官职。临走时，露茜又把她在上海和 美国的通信地址留给了孙如友，说：“如果你当不上大队长，就给我写信”。 　　到济南府后，露茜直接到山东督军衙门为孙如友“要”大队长一职。果然没 有几天功夫，由山东督军田中玉签署的任职命令便下达到了峄县的县衙门。县衙 门觉得这事很难办，一个连枪都不会放的农民，怎么能当大队长呢。但上命难违， 还是让孙如友先“候差”，混混再说吧。 　　候差也不错，孙如友手里有洋小姐送的１０００块大洋，原想回家买几亩地， 但想到当上大队长还愁没钱花吗？于是他就玩起了牌九。没多久，１０００块大洋 就输光了，大队长的差也没“候”上，露茜给他留下的地址也丢了。不得已，孙 如友降格成了警备队的班长，但没干几天，又被本班士兵给哄抬掉了。后来，奉 军进驻枣庄，孙如友又到奉军里当了马夫，时间不长便被马踢死了。这一结果大 概是在遥远的美国的露茜想象不到的吧。　　 　　（民主与法制画报）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