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天堂与天国 舒展 　　坏人不怕下地狱，然而虔诚的宗教徒却盼着上天堂。这愿望激励 着他们做善事不作恶；因此关于天堂的设想，是无可厚非的。那么， 天堂是什么样呢? 　　不同的宗教经典，都构想出各自的天堂。 　　阿拉伯语“aljannan”，汉语可译为“天堂”，也就是《古兰经》 里说的“乐园”。凡是今世生活中信道而行善者，敬畏安拉者，为安 拉之道阵亡者以及履行宗教义务者，到了“世后”都可以进天堂；在 那里有绿荫覆庇，有水、乳、酒和河流，住的是大厦，吃的是鲜果， 还有白皙明眸的妻子陪伴，永远享受着和平宁静的生活。这种境界， 即令是无神论者，恐怕也会心向往之吧。 　　再看基督教教义的“永生”说，认为人的物质生命是暂时的，只 有灵魂得到上帝的拯救，升入天堂，才能得到超越时间空间永恒的不 死的生命，不再有悲哀、号哭和疼痛。天堂主要是指“新耶路撒冷” 城，四四方方四千里，圣城建造在十二层基石之上，各层均镶嵌着精 美各异的宝石，墙为碧玉，城乃精金，城中是绿荫大道，街中有明净 的河水，花园里有每个月都结不同果实的生命之树，所有复活的义人 都会住进这里侍奉上帝，同享永生的幸福(《新约·启示录》)。 　　佛教的天国也很神奇，说是有个巨大无比的金山叫须弥山，它是 宇宙的中心，日月星辰都以它为轴，山顶上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善 见城”就是天宫，城里住着一位瞬间就能考虑上千种事情具有超常本 领的“能天帝”(亦称“帝释天”)，他是欲界“忉(音刀，忧烦)利天” 众神之王，他头顶上有直径三百里那么大的一个华盖大伞，侍奉他的 有二千五百万天女，他是护法卫道的最高主宰，人间出现了暴君，能 天帝也可以施以惩罚；佛陀涅盘时，他还可以显身保护“舍利” (遗 体) 。佛经教义中有“三世因果”说，即前世造因，今世受果；今世 造因，来世受果；根据你的善恶行为，善的可以升上天界为天人或生 于人间为一般人；作恶的回变成畜牲、魔鬼或坠入地狱。善良的佛教 徒，当然都企盼祝祷自己能到善见城落户。 　　道教是中国的本土宗教，它的天堂就是玉皇大帝居住的地方—— 南天门上灵霄殿里。玉帝总管三界十方四生六道。我国各地山川名胜 多有玉帝庙、观、殿、顶，我想它们就是道教天国的实物化吧。《西 游记》里孙大圣上到金光万道滚红霓、瑞云千条喷紫雾的天宫，偷吃 蟠桃，戏弄神仙，大捣其乱的地方，就是这个所在。 　　综观几大宗教的天堂，颇有不少相同之处，一是有个最高主宰— —统一、高度集中；二是不愁生计，物质生活超过最发达的国家，遑 论小康；三是没有或很少有战争、内讧、厮咬、贪官和盗贼，人际关 系平等和谐；四是天国的女人几乎全是经过精选的漂亮姑娘，五大三 粗面目丑陋的母夜叉，各宗教似乎都缺乏兴趣。 　　郭璞有他的《游仙诗》，陶渊明有他的《桃花源记》，李白有他 的《西上莲花山》，李贺有他的《梦天》。意大利文艺复兴时的思想 家康帕内拉有他的《太阳城》。英国思想家莫尔有他的《乌托邦》— —全名为《关于最完美的国家制度和乌托邦新岛的既有益又有趣的全 书》，它谴责圈地运动是羊吃人，提出私有制是一切罪恶的根源的论 点，主张公有制，按需分配，消灭商品，消除贫富差距，大家禁欲， 人人平均分配。 　　不论是宗教的天堂，还是思想家文学家的仙境理想国，在人世间 是从来没有实现的“现实”。《红楼梦》里的太虚幻境，名曰空玄无 碍之城，实则灵与肉和谐统一之地，不过是曹雪芹构筑的爱情理想国 而已。 　　我们从历史记载中见到的有秦始皇的离宫，汉武帝的天宫，武则 天的天堂。幸存的慈禧的万寿山，占地二百九十公顷，辛亥革命之后 才对老百姓开放，这使我们得以亲眼看看统治者的人间天堂是个啥模 样。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柏拉图，他认为，人的身体是物质的，可以分 解消散的，它代表“多”；而人的灵魂不再受身体的窒息羁绊，所以 代表“一”，它会来到一个奇特的地方——天堂与地狱的分界处。当 结伴而行的鬼魂来到了这个并排的洞口时，发现天上也有两个洞口。 在天地之间，坐着一些法官。他们每判决一个人，正义的便吩咐从右 边升天，胸前贴着判决证书；不正义的便命令他从左边下地，背上带 着表明其生前所作所为的标志。判决通过后，鬼魂纷纷离开，有的走 上天的洞口，有的走下地的洞口。同时也有鬼魂从另一地洞口上来， 风尘仆仆，形容污秽；也有鬼魂从另一天洞口下来，干净纯洁。他们 熟人相逢，互致问候。来自地下的询问对方在天上的情况，来自天上 的询问对方在地下的情况。他们相互叙说自己的经历。地下来的人追 述着自己在地下行程中(一趟就是一千年)遭遇的痛苦和看到的事情。 他们一面说一面悲叹痛哭。天上来的人则叙述他们看到天上的不寻常 的美景和幸福快乐。一个人生前对别人做过的坏事，死后每一件都要 受十倍报应。也就是说每百年受罚一次，人以一百年算作一世，因此 受到的惩罚就十倍于罪恶。这些恶人差不多大部分是暴君，他们被捆 住手脚头颈， 丢在地上， 剥他们的皮，在路边上拖，用荆条抽打。 (《理想国》第418—419页)； 　　柏拉图是坚决反对个人独裁主张宪政的。他认为国家最重要的职 能是抓教育。国家的领导层的成员，必须懂哲学，并且要彻底学会运 用辩证法(在哲学史上，第一个运用辩证法一词的是柏拉图)，最高领 导者，必须是“哲学王”。在相当于我国东周威烈王 (公元前四百多 年) 时期，西欧就产生了柏拉图这样伟大的哲学家，难怪西方文明奉 柏拉图为先进思想的鼻祖。 　　在人间，从理论到实践，建设一种没有剥削压迫，人人劳动，大 家平等的理想社会有没有呢? 　　在科学社会主义产生之前，欧洲于十六和十七世纪直到十九世纪， 几位杰出的空想社会主义者，从理论到实践，曾经进行过探索和试验， 他们确实想在人间消除私有制，实行公有制。T·莫尔和T·康伯内拉 就是探讨这种理想国模式的先行者。到了十八世纪法国大革命时期有 个巴贝夫，提出通过暴力革命消灭私有制，其天堂蓝图具有斯巴达克 式特色：绝对平均，苦修苦练，禁欲主义，这种理想国方案实际上是 农村公社制和手工业工场原型的翻版而已。到了十九世纪，法国出现 了C·圣西门和F·傅立叶， 英国出现了R·欧文。他们对资本主义的 恶果进行了系统的理性的批判。傅立叶在法国和美国搞过协作移民区 试验(均失败)；欧文在美国印第安纳州买下了一千二百多公顷土地， 建立“新和谐”公社移民区；失败以后，又同他的学生在英国汉普郡 组织“协和大厦”进行共产主义试验，又宣告失败。尽管如此，三位 空想社会主义先行者在理论上的贡献，为科学社会主义的催生所进行 的试验精神， 功劳是不可磨灭的。 特别是欧文，他提出的没有失业 (即令到21世纪仍是许多国家的一个难治之症)，教育与劳动相结合， 消除工农、城乡、脑体三大差别的理论 (这些我们在“大跃进”时期 也进行过一蹴而就的不成功的试验，让脑力劳动者去干体力活儿，将 城市居民赶下乡去当农民)。欧文把空想社会主义思潮，推到了顶峰。 　　在中国近代也有过农民式的天堂试验，那就是几乎与欧文试验同 时的太平天国。它是中国历史上农民起义运动规模影响最大的高峰。 太平天国由于没有先进思想的武装，更不代表先进的生产力和文化， 也不代表当时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它只能用封建武库里的反动思想 ——专制主义和绝对平均主义。对一个政权，老百姓也要听其言而观 其行。它的言就是《天朝田亩制度》和《圣库制度》；它的行，就是 特权阶级和洪氏家族的野蛮的暴力专政。 　　《天朝田亩制度》 是在1853年3月攻克南京之后颁布的。它提出 了“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 不饱暖也。……盖天下皆是天父一大家，天下人人不受私，物物归上 主，则主有所运用，天下大家，处处平匀。”但一年之后，天京就闹 饥荒，全城人除特权者外，都喝开了稀粥，于是赶紧颁布“照旧交粮 纳税”。他们收取的土地税比清政府加重三倍。工商业是被取缔的。 平分土地压根就没有实行。至于一切财产公有制的《圣库制度》，肇 始于起义之初。拜上帝会信徒多携老扶幼，举家参加。他们变卖了田 产，各将所有财物奉献于公库，所有人的衣食，都由公库开支。以后， 全军实行这种制度。作战中缴获的金银、绸帛、珍宝等，必须上交公 库，个人不得私藏，违者处以重罚，直至斩首。将领士兵的生活需要， 由公库供给。其供给种类和标准，粮、油、盐大致不论老少，一律等 量供应；食肉供给，天王以下每天份额各按官阶等差，下级将土不是 每天有肉可吃。又有买菜钱、礼拜钱系作为买办供物祭告天父之用， 兼作零用，数量各有等差。但各类供给定额并非固定，依物资来源多 少而有不同。缺粮时，就减少食米供给定量。这种绝对平均主义，初 期起了积极作用。它保障了将士及其家属的生活，也吸引了许多贫困 的人民参加。但事实上，圣库制度并没有严格实行。随着军事上节节 胜利，克服城市乡镇日多，财货来源丰富，将士们各自拥有私财。于 是人无私财的原则已不能坚持，所以又规定私藏不得超过五两银。高 级将领生活日奢，任意取用于公库，供给配额渐失去实际意义。各王、 各将领更是广蓄私财，并不依赖于这点儿份额，《圣库制度》蜕变为 后勤供给制的一种形式，早已名存实亡矣。 　　马克思在太平天国建国九年之后(即1862年7月7日)，于《维也纳 新闻》上发表过一篇文章《中国事件》。他说“在中国，在这块活的顽 石上，开始了革命酝酿。这个现象，就其本身讲来并不是什么特别的 东西，因为在东方各国，我们经常看到这种情形：社会基础不发生变 动，同时将政治上层建筑夺到自己手里的人物和种族则不断更迭。但 这是东方各种运动所共有的一个特点。鸦片不曾发生催眠的作用而倒 引发了惊醒的作用，这是很矛盾的。在这次中国革命(指太平军起义) 中，中国革命的代表才真是奇特哩。除了改换朝代以外，他们没有抱 定什么任务。他们没有提出什么口号。他们所给予民众的惊惶比旧有 当权者给予的惊惶还更厉害。他们的全部使命，似乎就在于用奇形怪 状的破坏，用全无建设工作萌芽的破坏来和保守派的腐化相对立。” 马克思还引用英国驻宁波领事夏福礼给英国驻华公使卜鲁斯的报告说： 破坏便是他们统治的惟一结果。在他们看来，自己握有无限权力，横 行无忌，这与消灭他人生命一样重要。太平军这种观点，和英国传道 师的幻想完全不相符合，英国传道师曾传说太平军将“解放中国”， “复兴中国”，“拯救人民”及“推行基督教”。十年来太平军那种 喧嚷一时和空洞的活动，把什么都破坏了，什么都没有建设起来。和 外国人发生正式来往时，太平军比较中国旧官僚是要好些，他们的行 动比较直爽和果断，可是他们的优点只尽于此。他们的兵士得不到兵 饷，而是靠战利品过活的。夏福礼先生问过一个衣冠楚楚的太平军兵 士，问他喜欢不喜欢自己的职业。那个兵士答道：“为什么不喜欢， 凡我所喜欢的东西我都拿来，谁要是抵抗，那……”——他作了一个 手势，表示“砍头”的样子。那的确不是一句空话。在太平军看来， 人头不比大头菜贵些。……引起恐惧，这便是太平军的全部战术。 　　马克思最后总结说：“太平军大概就是中国人脑子里所幻想的那 种现身的魔王吧。但只有在中国才能有这类的魔王。这类魔王是停滞 的社会生活之产物”(《马恩论中国》第137页一140页)。我认为，马 克思这里说的魔王就是封建专制主义。 　　恩格斯在分析一种生产关系尚未成为生产力的桎槁时，尽管它在 分配上不公平不完满，但人民还是不会起来推倒它。他说，“大工业 兴起时期的英国工人就是如此。不仅如此，当这种生产方式对于社会 还是正常的时候，满意于这种分配的情绪，总的来说，也会占支配的 地位；那时即使发出了抗议，也只是从统治阶级自身中发出来 (恩格 斯列举了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 ，而在被剥削的群众中恰恰得不到 任何响应。……道义上的愤怒，无论多么入情入理，经济科学总不能 把它看做证据”(《马恩选集》第3卷第188—189)页。这就告诉我们， 为什么三大空想社会主义者的试验最终归于失败的原因。孙中山对太 平天国的失败，说得言简意赅，说他们只知有民族，不知有民权；只 知有君主，不知有民主。洪秀全的君权神授，政教合一，家族统治， 特权阶级独裁的种种行为，不就是马克思指斥的中国停滞社会的特产 ——幻想现身的魔王吗? 洪、杨内讧，东王府上下以及一切与杨秀清 有关系，因株连被杀害的达两万多人。洪秀全不应该被视为柏拉图所 痛恨的典型的暴君吗? 洪设计的千疮百孔的天国，与柏拉图设想的理 想国，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 洪秀全就应该在柏拉图设计的地狱人口 处，抽筋扒皮，予以狠狠鞭笞。 　　在这里，有必要将我国史学界对太平天国的学术争鸣，略加回顾。 　　文革前十七年，有关太平天国的史论文章，多达一千一百多篇， 在中国近代史研究专题之中，数量可谓首屈一指。比较集中的议题是： 太平天国的性质，天朝田亩制度，对洪、杨的评价，定都天京的得失， 以及领导集团内部的分裂等等。1963年－1964年，戚本禹发表有关李 秀成的两篇文章之后，他就成了口含天宪的圣旨的化身，太平天国的 百家争鸣就变成了布满地雷的政治禁区。然而，正当的争鸣，靠权力 是压制不了的。早在五十年代中期，范文澜就曾说过，天朝田亩制度 (这是研究太平天国政治经济的纲领) 在实质上带有反动性(《人民日 报》1956年1月11日)；另外，侯外庐早在1952年就认为洪仁歼的《资 政新篇》是反动思想的体现，没有跳出封建主义的藩篱，其中没有一 个字提到土地制度。1958年吴雁南认为，太平天国统治的区域内，都 是实行“照旧交粮纳税”的土地政策。无论是反面或正面材料中，都 没有提到太平天国把土地分配给农民的事实记载 (《历史研究》该年 第2期)。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争鸣的空间更加自由广阔了。1982年董楚 平认为《天朝田亩制度》是完全反动的，应予全盘否定；它没有得到 过当时农民的拥护。天国领导人，没有也不可能有彻底否定封建土地 所有制的思想，更未斥责过地租剥削，实践上还是以地主为乡官。分 配方式是绝对平均主义。农民只能在天禄剥削之余，进行平均分配。 其结果，只能人人贫困、挨饿。它设计了君主专制制度，政教合一， 神权至上。总之是一种封建制度代替另一种封建制度，是违背生产力 发展的，倒退的，违背历史进步趋势和人民利益的(1982年第3期《文 史哲》) 。这位董先生在此文发表前两年即1980年，就认为太平天国 的平均主义应该予以否定。当革命初期，平均主义用来对付旧的封建 统治秩序，它有“破”的功用，可以得到人民的拥护；当革命进入高 潮，平均主义用于人民内部，解决社会生产时，它就比封建主义为害 更甚。太平天国的实践证明，人民群众宁受比较正常、相对减轻的封 建剥削和资本主义剥削，而不要平均主义。因为平均主义违反生产力 发展的要求，违背经济规律，只能给人民带来更大的痛苦。这就是为 什么人类历史上有“罪恶”的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 而没有“理想”的平均主义社会的道理。我认为，几乎与欧文试验同 时的太平天国(洪秀全比欧文小四十多岁)主张回复到中国古代“天下 为公”的盛世中去，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土地完全按人口平均分 配，婚娶生养鳏寡孤独一律由圣库供给，其实是一个美妙虚幻的充饥 的画饼而已。 　　然而实际上，太平天国革了十四年的命，平分土地只不过是一个 比欧文的空想社会主义虚妄得多的自给自足的小农公有的空中楼阁。 至于“无处不均匀，无处不饱暖”，不但成了空话，而且在天京被围 洪秀全号召老百姓吃“天露团子”(野菜捏造的代食品)时，伟大的空 话成了绝妙的讽刺。洪氏家天下比巴贝夫落后一百年。 　　想当初金田团营起事之时，一切财物全部交公的“公产制度”， 已经荡然无存；在败瓦残垣都市中，耸立起一幢幢金碧辉煌的王府， 诸王无不广聚财货(凭“洪氏帖”方准入城)。他们一个个锦衣玉食， 嫔妃成群，荒淫无度。每日每时都处在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内讧之 中。诸王权力，累代世袭。诸王驾出，轿马随从，浩浩荡荡，一切官 兵百姓，必须回避，或跪于路旁，违者斩首不贷。天王除诸王可以觐 见之外，其他高官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这是谁人的天堂? 这完全是特 权阶级的天堂，是人民的地狱！城里废除商业，只设百工衙诸匠营(中 华版萧一山《清代通史》第3卷)。 　　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史学界才有人敢于提出洪秀全并不是 向西方寻找真理的先进人物。 我认为洪秀全的天国，同阿Q想睡上秀 才娘子宁式床的“革命”理想，从本质上说，并无二致。 　　除洪仁干算个知识分子之外，整个天国上层诸王对知识分子是采 取排斥打击的政策。凡掳之人每视其人之手，如掌心红润，十指无重 茧者，恒指为妖，或一见即杀，或问答后杀之……太平军侮辱孔子， 残毁学堂、图书，破坏历史文物。虽然搞过科举，但应举多为失去栖 身之所和求食之资的僧道巫觋、卦卜、星相之流。 　　中国近代第一位留学生——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的容闳，曾幻想 使太平天国变成迥异于清廷的现代化政权。因此于1860年到天京去面 见洪秀全，提出了关于经济、政治、军事、外交、教育、科技发展等 多项建设性的改革方案。其实是对牛弹琴! 天王压根就没听懂。封你 一个义字四等爵。你跟我讲资本主义，我还给你一个封建主义。搞得 容闳啼笑皆非。但这也算是天王对知识分子最赏脸的一次破天荒的礼 遇。 　　电视剧《太平天国》，煌煌四十六集。可惜收视率只有百分之二 点七，创下央视大制作惨败纪录之最。我认为不必苛责主创人员；然 而担任该剧历史顾问的某些史学家却不能说没有责任吧? 有人说它如 何成功，何等独创(笔者按：该剧之创新在于“戏不够，女人凑”)。 档次欠高的娱乐记者参与炒作，不足为奇；史学家也加入到吹鼓手追 星族行列，未免跌份儿。笔者前面引述的范文澜、侯外庐诸公的各家 之言，顾问先生们当然会看到。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向主创人员提 供全面的史料呢?为何不从本质上艺术地再现太平天国呢?它是除了姓 洪的，谁都不信任的家天下，最初册封为王的仅九十多人，到后期， 凡本家亲戚以及提供赞助者全都予以册封，竟达两千七百多个王。这 比秦始皇的封建专制家天下，不是还落后两千多年吗? 《太》剧到底是 历史正剧，还是“戏说”呢? 　　太平天国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这个领导集团是一群没多少 文化，没有理论思维，提不出任何先进口号，只会破坏，不懂建设的 农民掌权之后蜕化而成的特权阶级，他们能给人民带来的除了惊惶恐 惧之外，就是一幅虚幻美妙的天堂蓝图，而人民得到的却是苦不堪言 的地狱。这个特权阶级嘴巴上说得天花乱坠，行动上干的则腐败透顶。 这样一个言行不一，言行相悖的政权，注定是短命的! 太平天国的前 途只有一个：必然遭到人民的唾弃! （《随笔》2001.2）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