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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气白赖”说

韦柰

　　北京有句土话叫：“死气白赖”，这四个字绝不能照字面读，而
应读作：死介白咧。北京人常把这四个字用在劝人的话里说：“您别
死介白咧的行不行！”。据此看，“死气白赖”有“认真”的含意，
但并不完全等同，它还有“过份”的意思。这就要看用在哪儿了。

　　譬如：家长让孩子学钢琴，孩子被逼到了“再让我弹琴，我就剁
手指、砸钢琴”的程度，此为“死介白咧”；老师留家庭作业，动辄
抄写生词几十遍，抄整个儿课文四、五遍，弄得孩子深夜睡不成觉，
忙得家长帮着干，此为“死介白咧”；打麻将牌作为消遣本无可厚非，
但到了一打一个通宵甚至几天几夜，就未免“死介白咧”……凡遇此
种情况，您大可以用一用这四个怪怪的字眼儿，劝劝他们：“您别死
介白咧的行不行！”。

　　但我想，“死介白咧”，也不一定非用在否定一件事的时候，做
人、治学、办事，有时还真得有点儿“死介白咧”的劲头儿，要有那
么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就拿中国的男子足球来说吧，讨论来讨论去，
失败的原因有很多，但归根到底恐怕就是缺了点儿“死介白咧”。现
如今，有许许多多的事，真的是需要多一点儿的“死介白咧”，这可
能就会使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浮躁风气变得少一些。

　　中国的文字实在是精深博大，像“死介白咧”这种用词，在恰当
的时候用一用，会觉得实在是太准确，仿佛非如此说便不够过瘾，或
是不够味儿了。比如，当你赶上人家正在吃饭的时候，老北京人见到
你就会冒出一句：“您吃了吗？块儿堆儿吧。”这是一句邀请的话，
换成：“一起吃吧”当然也行，可就会觉着缺了那一份亲热。还有老
北京的感叹语：“赶情！”，使用之巧妙有趣，也不是其它的感叹语
可以代替得了的。诸如此类，细细儿地琢磨真是满有趣的。这也是中
国文字（尤其是一些土话）的独到之处，把它们释为外文，怕是很难。

　　说到死介白咧，忽然想到用“死气白赖”这四个字表述或许根本
不准确，它会不会是由借债还帐而造字？若果真如此，就该改为“死
借白赖”了。不是吗？借钱的时候，厚着脸皮，好话说尽，怎么着都
行，可等到还钱时，就死赖着不给，债主讨帐比登天还难。由此看，
用“死借白赖”好过“死气白赖”。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此“叫真
儿”，岂不是又过于“死介白咧”了吗？

光明日报1999.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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