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大人物犯了“小错误”，却让无数老百姓为他擦屁股——读近期《南方周末》头条 　　作者：柳上飞 　　路过报摊时，看到近期南周头条安排了这样一篇文章《三门峡工程半个 世纪成败得失》，一看标题就知道可能又是一篇哗众取宠、大而无当的“大手 笔”，本想立刻走开，但又瞥见它的副标题有点意思，“一项大型公共工程的决 策逻辑，”于是掏钱买了一份，好久没买了，今天就想看个究竟：这决策逻辑到 底是什么玩意？ 　　拿到手上，我粗略地翻了翻，马上就后悔了。这篇本期南周的重点文章，通 篇读下来，感觉最大的收获是了解到了一些与三门峡工程建设不是无关，而是无 关痛痒的细节与数据，而7000多字的大块文章中，真正点题的部分，即剖析这一 大型公共工程的决策逻辑部分，只有两段话，不足200字，全部引述如下： 　　“1949年后的激情与浪漫情怀，无孔不入地渗入到每一个领域。水利专家的 爱国热情，正是被如此地付诸三门峡工程上。 　　政治意义，在那个年代，尤其是1955年之后，开始成为凌驾一切的价值与利 益，削弱了技术论证上的科学氛围与严谨态度。虽然水利枢纽在规划和设计的时 候，“大跃进”尚未正式拉开帏幕，但公共工程的“高大全”方案、“大上快上” 思维，本着不可辜负这个时代的豪情喷涌而出，已经征服了众人。” 　　琢磨来琢磨去，愚笨如我者始终不明白，什么是“无孔不入”的“浪漫情 怀”？何谓“临驾一切”的“政治意识”？文中没有细说，觉悟不高的我百思不 得其解。 　　记得读中学时，学到《白毛女》，老师给我们归纳的中心思想非常精僻，多 年过后依然记忆犹新：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当时我们就喜欢 上了新社会。以后上政治课，老师还跟我们讲过“精神变物质，物质变精神”这 类的象变戏法一样的辩证法，说得我们一愣一愣的，于是老师就耐心细致地讲解 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如何能极大地激发广大人民群众建设社会主义的积极性、 主动性和能动性云云，然后老师高声问：“懂了吗？”我们齐声答：“懂了。” （不懂不行，不懂老师跟你急）老师这才露出满意地微笑。 　　很惭愧，时至今天，我在这方面的政治智商依然非常低。回到上面这篇文章， 前述的问题是不言而喻，还是不便言喻？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作者在这一根本问 题上的闪烁其词，使得读者越发迷糊，在“少数派的抗争”一节中提到两个人在 三门峡建坝过程中提出异议，“黄万里与温善章，一个忧心泥沙淤积之祸，一个 焦虑淹土移民之失。恰恰是这两点，后来正成为三门峡枢纽工程的伤口。”但是 整篇文章只字未提在工程上马过程中见风使舵、推波助澜、大献政治媚眼的无耻 知识分子的名字，我们不禁要问，是谁想以三门峡工程作为进身的阶梯？是谁挥 刀砍出了这个痛及小半个中国的大伤口的？又是谁在这个伤口上撒盐的？今年秋 天，陕西渭河下游5年一遇的小洪水，导致了50年不遇的大洪灾，使华县、华阴 市遭受了500年来（自1556年始）最大的灾害，生活水平倒退了10年，可我们的 老百姓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他们不知道三门峡大坝的高度与库容，他们不知道 建坝时歧异与纷争，他们更不知道什么是“政治意义”，也不知道何谓“浪漫情 怀”，他们只知道在灾难降临时颠沛流离，举家迁徙；他们只知道像牛马一样低 头不语，负重拉犁。但是，记者不应该沉默，应该让他们的笔说话，让那些耻辱 者亮相，让那些作恶者曝光！ 　　灾难发生后，中科院和工程院的双料院士张光斗“高屋建瓴”地指出：祸起 三门峡，三门峡是个错误，理当废弃。好一个“错误论”：大人物犯下的“小错 误”，却要无数老百姓给他擦屁股！难道这就是中国一项大型公共工程的决策逻 辑？一个轻描淡写的“错误论”，就把当年竭力鼓吹三门峡工程上马的历史责任 推卸得一干二净，更为无耻的是，几十年后，他竟然在政协会议是说他反对三门 峡工程！我要说，这不是一个错误，这是一项罪行，是置老百姓生死不顾、陷老 百姓万劫不复的罪恶！善良动机并不能抵消行为恶果，即使我们不能将这些责任 人绳之以法，也要把他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示众，不管他是领袖，还是科学家。 我们绝不能允许某些人掸尽身上的污迹，又开始大放厥词。曾昭奋在记黄万里教 授的一篇文章中感叹道：“江河万里，大坝悲歌。两位水利专家，一出科学悲 剧。”同出清华门，两条人生路。这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悲哀，更是中国的悲哀。 　　说实话，我对这期南方周末上的这篇文章感到很失望，当然也能理解记者们 的无奈，在涉及重大历史事件的报道中，曲尽人意、为尊者讳的春秋笔法，似乎 是所有记者的唯一选择，这是中国新闻界的逻辑。当我放下手中的报纸，眼光再 次落到了这篇报道的压题照片上：黄昏中的三门峡大坝。昏暗得就像是一张陈年 旧照，坝身上八个大字依稀可见：“黄河安澜，国泰民安。”是的，治理黄河的 兴废成败，往往是历代史家评判诸朝政绩的重要标准。古人云：“圣人出而河清 海晏。”当年伟大领袖也想在历史上留下辉煌一笔，于是豪情满怀起来，什么 “高峡出平湖”“天堑变通途”脱口而出，颇有圣人气象。于是就有政治投机分 子曲意逢迎，大干快上，“用优越的社会制度治理黄河”，结果酿成人间惨祸， 遗患至今。但愿以后诸如此类的公共工程不要再建成“政治工程”。 (XYS20031201)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