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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日喻华峰与程益中的遭遇

　　许志永

　　2004年3月19日上午八点一刻，我们来到东山区法院门口。再过一刻钟，法
院将宣判李民英受贿案和喻华峰贪污、行贿案，作为喻华峰的辩护人，我心中忐
忑不安。虽然在法律上我们有把握，但对于结果仍然不敢乐观，因为我们担心司
法不能代表正义。

　　八点二十分，一个可怕的消息传来：程益中于凌晨三点在四川丹巴县被广州
警方拘捕。喻华峰的妻子向丽禁不住惊叫了一声，霎那间，我们感到喻华峰很可
能将被判重刑，仅存的一线希望破灭了。

　　八点半，法官宣读李民英的判决书，受贿罪，11年。李民英表示不服要上诉。
九点半，法官宣读喻华峰的判决，贪污罪10年6个月，行贿罪2年，合并执行12年。

　　喻华峰痛哭失声。他说，在一个强大的制度面前，个人显得太渺小了。请法
官们想一想，一个没有犯罪的人却要遭受这样严酷的惩罚，这个社会还能让我相
信什么呢？

　　有太多话想说，我心情难过到了极点。和喻华峰一样，那一刻，这样的悲哀
已经不再是个人命运的问题，而是对我们的司法我们的社会几乎绝望！我说，这
个判决是不公正的，我为中国的司法感到悲哀。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说，在判决之前我们怀着一线对司法公正的希望，
那么现在，我们还有什么要顾忌的呢？整个下午，我都无法摆脱这种悲哀和愤怒。

　　很快，更坏的消息传来：程益中的家被搜查。晚上，我们来到程益中的家。

　　三页被搜查拿去的物品的清单上主要是书刊的名字，还有电脑资料、通讯录
等。这41本书刊包括《中国左祸》、《反右运动史》、《胡风冤案始末》、《共
产中国五十年》、《亚洲周刊》等，一看名字就知道这些是“反动”出版物。这
些散在程益中数千册古今中外的藏书中的书刊看不出什么，只能表明程益中博览
群书，但是，如果精心把这样一类的书挑选出来单独放到一起，某些人可能马上
得出一个结论：程益中都在读什么书？这样的人难道不该被清理？在这样一个传
统的社会里，一个人如果在政治上有问题，那谁还敢为他说一句公道话呢？多么
可怕的阴谋。

　　这次搜查更离奇的是，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把程益中收藏的数千张光盘查了一
遍，从中挑出封面看起来似乎和色情有关的光盘进行录像和拍照。程益中对电影
很有研究，曾开过有名的影评专栏，是电影收藏爱好者，他可能是广东收藏电影
最多的人。这些电影光盘中有的艺术片封面上有裸体照，正是这些电影封面被拍
去了。如果在程益中家里看到这数千张光盘，一个人会惊叹程益中的电影收藏的
广博和对电影的深刻研究，但是，如果把这些精心挑选的“色情”电影封面拍成
一个录像放到你的面前，假如你不了解程益中收藏电影的背景，你看到的程益中
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淫秽、腐化、堕落！

　　我终于明白这次搜查的目的了，不是为了刑事案件，而是为了制造一个反动
的腐化的道德败坏的程益中！

　　在喻华峰案调查取证的日子里，作为南方都市报总编的程益中给了我们很多
帮助。一个星期以前，我们还曾经在北京聊天。那时，他已经被迫辞去《新京报》
主编的职务，他已经做好了牢狱之灾的准备，这位广为尊敬的报人走在了时代的
前沿，他要为这个社会进步付出惨重代价！但是，他恐怕还是没有想到，他大义
凛然的程益中居然可能被塑造成一个淫秽龌龊的无耻之徒吧。

　　因为我们都深爱这个国家，所以痛苦是难免的。

2004年3月22日

(XYS2004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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