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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丸、高科技肥皂与纳米

冯雨

　　信不信由你，小时候经常有人夸我聪明能干。特别是当我把父亲的好烟或者
是母亲千辛万苦收集的零食偷偷拿出去时，那些比我大10来岁的小青年总是一边
愉快地分享它们一边笑眯眯地夸奖我。看着他们笑得很开心，我也总是“呵呵”
跟着很开心。不过，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聪明如我这样的人也有上当
受骗的时候。中学附近的小镇上经常会有各种各样跑江湖的，操着各种口音卖包
括刀、丸药、洗涤剂等各种物件。我的语文学得不好，语文老师基本上从来没有
夸过我聪明，只有一次例外，具体是因为作文写得好还是句子造得好，我已经不
大记得清楚了，但肯定是跟“天花乱坠”这个成语有关是确定无疑的。这对我可
是一个不小的惊喜，当时也不明所以。现在想起来，之所以对这个成语这么有感
觉，主要是因为一有空我就会给这些跑江湖的人捧场的缘故，感性认识一丰富，
用起来自然也就得心应手了。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尽管对这些
跑江湖的“天花乱坠”多少有些犯嘀咕，但看得多了也难免会买上一两次。有一
回我就买过两小块肥皂。 

　　为什么别的不买，偏偏买了两块肥皂，后来成为困扰我的一大悬念，现在想
来恐怕跟“科技”是有些关系的。那时候还没有太多像现在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
包装术，一般也就是“祖传秘方，包治跌打损伤”之类，跟小说里的一模一样，
自然刺激不起购买的欲望。独独那个卖肥皂的用的是“科技产品”，这对一个刚
刚看过凡尔纳的《神秘岛》，对现代科技五体投地的中学生来说简直就是无法抵
挡的诱惑。不过说实在，尽管因为那两块肥皂使我一个星期没吃上菜，而且在用
它们洗衣服时手上起了一串小水疱，我对那位卖肥皂的先生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
满。他那锃亮的脑门，脖子上鼓胀的青筋，似懂非懂的南腔北调，压韵或不压韵
的顺口溜对那时基本上没看过电视的我来说简直就是一台免费的大戏。 

　　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有了极大
的提高，连科技都长成了高科技，跑江湖的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难混了。那个卖
肥皂的江湖人士如果没有改行去卖核酸营养品或者减肥茶，还在干他的本行，以
他的智商，我想他多半会卖纳米肥皂的。说不定因此也能大捞一笔，从此金盆洗
手，退隐江湖呢。不过这样的可能性不大，我倒是担心他有可能会失业。现在竞
争这么激烈，如果他还是只靠一张嘴，任凭怎样的天花乱坠也是没办法跟那些动
辄在报纸电视上花上成千上万的广告费也不心疼的人（反正不是自己的钱）相比
的。而且人家怎么看都更像玩真的，一群白大褂，带着斯斯文文的眼镜，手里拿
着指挥棒正二八经的对全国人民进行免费科普呢。 

　　上高中的时候要从县城经过，就很少看见那些跑江湖的，来到祖国的心脏后
更是越发的少见了。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还以为是他们忽然之间良心发现，
都改邪归正修成正果了呢。直到有一天看见一个卖羊肉串的骑着车飞快的跑（老
实说自行车能骑这么快我也是打那才知道的），后面跟着一群大盖帽时我才有点
明白。原来他们也是怕人管。 

　　媒体上前一段时间的核酸营养品，现在的纳米技术，有些东西跟那个脑门锃
亮、青筋鼓胀的卖肥皂的江湖人士是完全的一路货色，只不过说话的人穿上了西
装系上了领带甚至抹上了雪花膏。我不知道那个卖羊肉串的如果也穿上西装系上
领带抹上雪花膏，那些大盖帽还会不会在后面追，但是跑江湖的只要穿上西装系
上领带抹上雪花膏似乎就不会有人追了。说不定那个卖肥皂的人士也正在盘算着
怎样买件像样的西装，好来闯荡京城卖他最新的纳米产品呢。 
 
2001年7月24日中华读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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