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里面有几段说明抄自我在1999年写的《“脑白金”网上辨真伪》一文(方舟子)。) 脑白金:谎言与陷阱 汪剑东、王渔   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就在几年前,“创造”了保健品市场神话的××口服 液,带给我们的希望和失望尚未被我们淡忘的时候,在几乎是同样的手段--铺天 盖地的广告宣传下,一种叫做“脑白金”的东西又来了。   给人的感觉是,保健品市场“江山易主”。    “脑白金”确实有点“火”了。   所不同的是,“脑白金”似乎更“霸道”,它自称“席卷全球”,并举例说美国总 统克林顿、美国国会议员甚至教皇保罗二世都在服用“脑白金”。   有时候,我们会被“神话”吸引。   但是,我们总不免还会有一个疑问:这是真的吗?    “是的,这就是脑白金”    2000年6月30日出版的《常州日报·新周刊》的第二版下端有一个形似广告的“健 康博士信箱”,“博士”不知是何许人,但是有问有答:   问:保健品都是骗人的吗?   答:前些年,保健品行业不规范,的确骗人的产品很多,声誉较差。但近年随着国 家主管部门的大力整顿,出现了大批质量高、功效好的产品。如脑白金等一批优质产品 正在为该行业树立崭新形象……   然而,几个月前的3月3日,成都一名叫王朝万的消费者却忿然向有关部门投诉一种 “脑白金”,表示如有可能“一定要陪脑白金厂家把官司打到底”。原因是他正读高三 的女儿王果在喝了一瓶“脑白金”后,出现了头昏、呕吐、腹泄等不良症状,不得不接 受输液治疗。王朝万担心这一“事故”会影响女儿的高考。   据查,这种“脑白金”是王朝万的一个朋友在成都“南街副食”店买来送给他女儿 喝的。王朝万说,打开包装盒时发现其中一瓶“脑白金”的瓶盖已松动,而另一瓶只有 小半瓶颗粒状的食品,喝完后发现瓶盖里竟然有霉斑。这种“脑白金”标称由上海某食 品有限公司出品。   其实,无论是在药店、商场,还是在个体的小食品店,你会发现大量的各种各样的 被冠以“脑白金”字样的东西,什么“中外合资”,“原装进口”,五花八门,也可以 说是泛滥成灾。在这里边,最耀眼的当然是在包装盒上标明“美国加州AGC公司研制· 珠海康奇有限公司出品”的那种“脑白金”。据悉,珠海康奇有限公司系“脑白金”( 以Melatonin即褪黑素为主料的保健食品)的始作俑者,也是该公司确定了“脑白金” 的商品概念。   这一切,给人一个虚幻的印象是--“脑白金”创造了保健品市场的又一个 “神话”,诸多保健品企业赶集似地跟进、转产,形成了奇怪的“脑白金”现象。高三 学生王果服用“脑白金”的中毒反应出现在这个形势下,引起了记者的注意,记者决定 探个究竟。 5月20日,记者到成都市二环路的某食品城,以凉山州食品批发商的身份探访“脑白 金”。    “老兄,你要点啥?”一个面孔黝黑的男子热情地迎出来。    “有脑白金吗?”记者扫视着琳琅满目的货架。    “有,有,有,台湾的,刚进回来,很好卖!”   记者看见这盒由台湾三江食品有限公司生产的脑白金的配料表上标明:蔗糖、红 枣、牛奶、麦芽糊精,就问:“这和广告上说的脑白金的成分相差太远,别人愿意买 吗?”    “就是成都,也很少有人知道哪种脑白金是正宗的,更何况在凉山,绝没问 题!”    “前段时间卫生厅不是在查脑白金吗,你还敢卖?”    “罚点款就过去了,这产品有利润。”   记者于是与他展开了讨价还价,从每盒45元降到20元。对柜台里的其他几种“脑白 金”,记者决定抄录下来以作跟踪调查。但不幸的是店主突然有了警觉,质问是不是记 者?并扬言:“你敢曝我的光,我就让你在成都没法儿混!”一边将货架角落的两种“脑 白金”塞到架柜下。   在江苏常州市有一个规模很大的食品专业批发市场,叫“九州食品城”。记者以一 名消费者的身份进入调查。   拥挤杂乱的摊位过道里,记者发现到处张贴悬挂着“脑白金”的宣传品,而夹杂在 成堆的调味品、罐头制品和饮料中的各色“脑白金”更是令人眼花缭乱。   在一楼二排的一个摊位,记者发现了一种包装夸张但外形与珠海康奇公司出品的 “年轻态健康品”极为相似的“康力来”牌“脑白金”,叫做“年轻态健康体”。在其 说明中有这样一段文字:    “经科学研究发现,睡眠质量和肠道功能与人体健康密切相关。本品系采用先进 工艺制成。本品含有Melatonin……”(与珠海康奇公司“脑白金”的外包装说明一样 )。然而在配料表里却没有Melatonin,只有鳗鱼骨粉、大枣、五味子、银杏叶,在其硕 大的外包装里有四盒小包装,每盒里有一小袋白色的颗粒状东西,也许这就是它所谓的 “科学配方”。该“脑白金”标注“美国辛州CAG公司研制·广州康泰有限公司出 品”,自称是“保健食品”,但没有相关批号。   记者出20元买了一盒标价为48元的这种“脑白金”。在出租车上,司机见记者提着 一大盒“脑白金”,说:“你怎么去这种地方买‘脑白金’,这里的,嗨嗨,你应该去 大商场或专门药店去买。”   但哪种“脑白金”是真的,他也不知道,只说是广告上的那种吧。   在春节前,正是“今年我家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的广告打得火热的时候。那 时,记者在车上看见许多民工回家带的竟是大包小包的“脑白金”。记者就问:“这是 真的脑白金吗?”    “是的,这就是脑白金。”    “为什么不是真的,我们看广告上就是这种脑白金。”    “现在只有珠海出的脑白金是经过注册的。”    “我们看许多脑白金的广告上都没有厂名厂址,那说的就是这种脑白金了。”   寻找“脑白金”的源头    3月20日,记者接到了成都消费者彭小姐的电话,她问国家认定的脑白金到底是哪 种。这也是大多数消费者所关心的。    2000年1月13日,四川省卫生厅发出《关于加强“脑白金”卫生监督管理的通 知》,要求凡以褪黑素为原料生产的脑白金等产品,未取得卫生部颁发的保健食品批准 证书或卫生部颁发的进口保健食品批准证书的,一律不得销售。    5月16日,武汉市卫生局发出公告,称市场上只有珠海康奇有限公司生产的“脑白 金”取得了卫生部颁发的《保健食品批准证书》,其批准证号为“卫食健字(1997)第 723号”,其他以“脑白金”名义销售的保健食品,一经发现,从严查处。也就是说, 目前只有珠海康奇有限公司生产的“脑白金”是“真品”,然而为寻找该“真品”的生 产地址时,记者却颇费了一番周折。   记者翻遍了近几月脑白金的主要广告,除了在隐约的包装图样上看到“珠海康奇有 限公司出品”字样以外,并无详细的厂址电话,一个“服务热线”也只是成都的。记者 曾打电话到珠海电话查询台,得到的电话是0756-2264546,而此电话却无人接听。   记者在互联网上查询脑白金的中文网站,希望能找到脑白金厂方的联系方法,然而 只查到了福州网友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和康奇公司成都办事处主办的两个脑白金网站。严 格意义上来说,成都办事处办的网站才是珠海康奇有限公司的,因为网页上详细介绍了 脑白金的情况,并确认生产厂家是珠海康奇有限公司,而且还有成都、绵阳、德阳、乐 山、攀枝花等几个办事处的联系电话。而福州网友电子商务有限公司推行的脑白金网上 销售,留的汇款地址是福州网友公司的,与康奇公司没有直接联系。记者详细搜索数 次,均不能找到康奇总部办的网站,这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记者还没有得到康奇公司成立四川分公司的消息,第一次拨通“成都办事处”的电 话,对方称成都只有办事处,第二次拨打同样的电话,对方称这是脑白金厂家的电话。 四处追踪,厂家竟在成都,这让记者感到震惊。一个能生产脑白金这种“高科技”产品 的厂家落户成都却被媒体忽略了,想必这厂家也肯定有几分神秘。记者急切地想知道这 个厂家的详细地址,114查询台告知,这是一个保密电话,记者无法从电话获知其具体 地址。而查询其他几个办事处的电话,均被告知系“私人电话”或“没有登记”。记者 再次与成都办事处联系,佯称需要购进大量脑白金,希望能够获知该办事处的详细地 址。对方却称该办事处只负责广告宣传,不管具体业务,不必去找他们,可以去找恒通 保健品公司,批发价为60元/盒,一件20盒。   显然,珠海康奇公司各地的办事处,只是销售商,并不从事生产活动。记者顺着这 个销售网络层层上追,试图找到“脑白金”的产地。通过调查,记者获知,“脑白金” 的销售源头共有两个,一个是位于上海的“上海健特生物技术有限公司”,一个是位于 安徽的“黄山公司”,两家公司全权负责珠海康奇公司“脑白金”的市场营销业务,是 否负责生产,则不得而知。   记者最后在脑白金的包装盒上看到了康奇公司的地址:珠海市香洲区南坑工业区九 栋。正当记者欲前往核实该地址的真实性时,《中华工商时报》济南站的记者来电称, 济南亚细亚药业有限公司诉康奇公司经营脑白金涉嫌不正当竞争一案中,济南市中级人 民法院按该地址送达诉状,竟找不到这家企业。济南亚细亚药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陈 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提供了一份2000年3月25日《齐鲁晚报》,该报第二版报道称到珠 海送诉状的法官没有找到康奇公司。   记者随即电话采访了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庭负责审理该案的商姓法官,他 进一步证实了以上说法,并称该地址确实存在,但没有找到人,也没有康奇公司的标 识。   在1998年12月18日,由珠海市工商部门颁发给珠海康奇有限公司的第44040101603 号“企业法人营业执照”上,该公司的住所是:珠海市香洲南坑工业区九号楼208号, 法定代表人是张玉生,核准的经营范围是电子元件、保健食品等几十种产品。此后,该 公司并未变更过经营住所。   另外,广东省卫生厅1998年2月27日颁发给珠海康奇公司的《广东省保健食品生产 经营许可证》中亦明确记载,该企业地址是:珠海市香洲南坑工业区”,产品名称是 “脑白金(胶囊+口服液)”,法定代表人是张玉生。据此,似乎可以认定,“脑白金” 的产地就在珠海香洲南坑工业区。然而,根据前文所述,这个判断肯定是错的。   珠海市工商局有关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准确地报出了康奇公司的注册登记地 址:南坑工业区九栋。记者问:“你们在接受康奇公司的营业申请后,是否对康奇公司 的营业地址进行了审核勘验?”    “当时我们人手很少,没有到现场审查。我们是根据该公司的合同签证来办理手 续的。”    “根据工商登记注册的相关法规,公司必须具备相应的办公场地、办公人员及办 公设施等条件,才能核准注册,你们没有详细核查康奇公司就允许其营业,对此有何具 体的解释?”    “我们只是办事人员,你找吴副科长……”   然而,记者再也找不到吴副科长。   一个企业在其工商登记注册地都如此藏头露尾,不免令人再次生疑。   在记者手中,有两瓶珠海康奇公司出品的“脑白金”,一瓶的生产日期是1999年12 月22日,其包装盒上标注的“厂址”是“珠海市香洲区南坎工业区九栋”;另一瓶的生 产日期2000年5月30日,有一个微妙的变化是“厂址”二字改成了“地址”二字。据 悉,在今年2月份的“脑白金”产品包装上这一变化还没有发生。根据有关商品标识标 注的法律规定,“地址”可以不必是产品的生产地。珠海康奇公司为什么要做一个普通 消费者根本不会去关心的“厂址”和“地址”的变换呢?难道“脑白金”并非出自珠 海,而是另有产地?   终于,在5月10日的江苏某商报上记者找到了答案。该报一版有一个不太显眼的短 消息,说珠海康奇公司的“脑白金”,实际是产自江苏常州武进市一家食品厂,珠海康 奇公司因此涉及“伪造产品产地”,被无锡市工商局处以40余万元的罚款。   原来,珠海康奇公司的“脑白金”出自江苏武进。    6月28日,记者赴江苏常州武进市进行暗访。经过多方查询得知,武进市戴溪镇一 家名为“天龙”的食品厂生产“脑白金”,该厂生产“脑白金”是接受了珠海康奇公司 的委托进行加工。   产地真相大白之后,记者却仍是一头雾水,珠海康奇公司为什么不在企业注册地生 产这种“高科技”产品,而是由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乡镇企业进行生产?其对外公开的企 业名称是“珠海康奇有限公司”,为什么它的销售网顶端是“上海健特生物技术有限公 司”和安徽“黄山”公司?“珠海康奇”难道只是一个空架子?   误闯巨人集团   《粤港信息日报》的记者在今年2月初追踪脑黄金与脑白金的关系时,按脑白金包 装盒上的地址寻找康奇公司,却找到了巨人集团的总部。该报记者问:“这是不是九 栋?”保安摇头说:“不知道,工业区很多公司的门牌号是乱的”,“这里没有康奇公 司?”“这里是巨人集团的总部。”而据附近几家公司证实,巨人总部的地址就是康奇 公司所在的“九栋”。又有报道称,康奇公司在珠海工商局的注册地址和电话与巨人集 团的资料一致,这些足以证实巨人集团与康奇公司的关系非同一般。   该报记者进入巨人集团总部后所见情况是:一楼的办公室脏乱不堪,二楼也黑乎乎 的,尘埃满地,在三楼,记者看到废弃的办公桌上还堆满了积满灰尘的“脑黄金”、 “巨不肥”,这是巨人以前的产品,早已报废。摸到四楼,只见前方一线灯光,走近一 看,走廊一溜过去四五间办公室部分亮着灯,有位小姐在里头接听电话,记者迎面撞上 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记者自称是来找康奇公司做“脑白金”生意的,问他是不是康奇公 司的。中年男子立刻说:“我是巨人的,我在这里值班,这里不是康奇公司。”记者一 再请求要与康奇公司谈业务,于是这个中年男子就说:“你留下电话,我让他们跟你联 系,现在他们都休假了,你看,产品也不在这里。”记者四周观望,没有见到有关“脑 白金”的产品和标志。中年男子一再否认这里是康奇公司,但记者跟着他走进办公室 时,一眼就看到墙上贴着“康奇公司通讯录”,巨人集团某负责人的名字就出现在这份 通讯录里。记者追问:不是康奇公司怎么会有通讯录在这里?对方一直未作解释,并试 图阻拦记者抄录通讯录。   康奇公司在工商局注册的法定代表人是“张玉生”,与1996年巨人集团的总裁助理 是同样的名字。这位总裁助理“张玉生”1991年就进入巨人集团,现年41岁,目前仍担 任巨人房产开发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巨人房产开发公司成立于1994年,当时的法定代表 人是史玉柱。1996年12月,变更法人代表,巨人集团任命当时的总裁助理张玉生担任巨 人房产开发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虽然目前还无法确认康奇公司的张玉生就是巨人房产开 发公司的张玉生,但决不是一般的“巧合”。   那么巨人集团是否表露过要搞“脑白金”呢?    1998年8月1日,史玉柱和希望集团老总刘永行在广州华泰宾馆有这么一段“对 话”,刘永行问史玉柱:您现在做什么?   史玉柱回答:主要还是做保健品。我们开发了一个新产品“脑白金”,去年批下 来,年初试销的效果还不错。   根据康奇公司对脑白金做的宣传及武汉市卫生局的公告,到目前为止只有珠海康奇 有限公司生产的“脑白金”得到了国家的批准,这是否就是史玉柱所言的“脑白金” 呢?   史玉柱同时还对刘永行说:我现在重新注册了一家公司,与巨人集团全面脱钩,这 个企业属白手起家,我现在是一切重新开始,慢慢来,沉住气,尽量回避传媒,我相信 巨人还会重新站起来。刘永行建议史玉柱要有主力产品带动相关的产业,不必花太多的 精力,同时少花广告费。   于同期采访过史玉柱的原《南风窗》记者周汉民向媒体证实:史玉柱所说的重新注 册的公司就是康奇公司。又有记者说,巨人集团曾在1998年筹划出一本关于“脑白金” 的书。   由“脑黄金”到“脑白金”的联想,我们还可以找到更多的佐证。   比如,今年2月25日由珠海卫生部门颁发给珠海康奇公司的“卫生许可证”。该证 关于企业名称、法定代表人、企业地址的记载与该公司的企业法人营业执照相同,唯一 不同的是在许可生产的产品一栏中,除了“脑白金”还有一个“脑黄金”。众所周知, “脑黄金”是“巨人”的产品,如果“康奇”与“巨人”没有关系,它怎么可以生产 “脑黄金”?   再比如,珠海康奇公司的“脑白金”并非商标名称,其包装上带有商标标志的名称 是“年轻态”,“年轻态”是该产品的商标。然而据记者调查得知,“年轻态”这一商 标的持有人并非珠海康奇有限公司,该商标的注册证载明“年轻态”的注册人是“北京 巨人软件公司”��“巨人集团”的一家下属企业。   另一件奇事是,珠海康奇公司“脑白金”宣称已于1998年3月13日向北京市商标事 务所申请了“脑白金”的注册商标。而今年3月的《商标公告》上,第1387594号是北京 巨人软件公司申请“脑白金”商标注册的公告,申请日恰恰是1998年3月13日,申请商品 是“非医用营养液、非医用营养胶囊”等。对此,珠海康奇公司并没有任何反应,康奇 公司四川分公司对此也表示“无可奉告”。   珠海康奇公司与“巨人集团”如此瓜窳绵密,然而巨人集团有关负责人却对媒体 说,巨人不仅在法律上、在事实上与康奇公司和“脑白金”都没有关系,而且,史玉柱 也没有参与进去。所谓的关系只是人们的联想,是误会。他担心报道会造成既成事实, 担心巨人会因为传媒的炒作受到伤害。然而他又不愿意应对记者提出的疑问,他强调巨 人只想低调处理这件事。    “延缓衰老”“增强免疫”    “滋润皮肤”“改善性欲”    ——“脑白金”的谎言    “脑白金”是谁家的孩子,在没有发生消费纠纷前消费者是不会去特别关注的, 尽管这能说明一些问题,但他们只关心“脑白金”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生物工程技术,特别是目前已取得阶段性成功的人类基因图绘制工程,一直在为人 类能够最大程度地战胜死亡而努力。就在这一希望还不可能被我们清晰地看到的时候, “脑白金”勇敢地站了出来,说它可以延缓衰老,并且在诸多人体领域有着“革命性” 的作用。   无疑这是令人兴奋的,但同样,在人类基因工程这种严肃的科学课题面前,脑白金 “豪言壮语”也颇令人生疑。    “脑白金”是什么?   珠海康奇有限公司有关“脑白金”的诸多宣传材料中,对“脑白金”的阐释充满了 “科学”的味道:“人脑由大脑、小脑、脑干、脑垂体和脑白金体组成。以前人们以为 脑垂体是人脑的核心,20多年前科学家们才发现人脑的核心是位于大脑正中央仅有黄豆 粒大小的脑白金体。”    “脑白金体分泌出的物质为脑白金,它是脑白金体的信息传递者,为人体机能的 最高主宰,人寿去留的统帅。”    “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现代生活中紧张的生活节奏和工作压力等的影响,脑白金 的分泌减少,使人体各组织、器官的正常运作受到干扰,并随之产生各种病症。”   “人体的司令部是大脑,大脑的总司令是人脑中央的PINEAL GLAND(俗称脑白金 体),其分泌的物质为脑白金,它控制着人体的衰老程度。”   这些是有关脑白金的宣传中最具代表性的语句,它们被分解成多个版本四处播散。 几乎令普通读者难以怀疑脑白金体的存在以及脑白金的重要性,因为这是人体“生理结 构和机理”决定的,是深奥的“医学解释”。   然而真正的“医学解释”是怎样的呢?   据资料记载,1983年爱尔金氏在脊椎动物的间脑顶部发现了一个像松子大小的腺 体,称其为“松果体”。很多学者在此后4年中研究其生理作用,发现松果体分泌褪黑 激素(Melatonin),中文译成“眠纳多宁”或“美乐通宁”。Melatonin是一种存在于 所有动植物体内的物质,在人体中,主要由松果体分泌,另外在视网膜和肠道也有少量 分泌。美国的衰老研究专家们发现褪黑素在改善睡眠方面有着深远的意义,因此在美 国、欧洲、日本等地先后掀起了服用褪黑素的风潮。国内自1994年开始对褪黑素的生产 工艺进行研究,其中以安徽医科大学临床药理研究所的研究最为详尽。1996年研究获得 成功,并取得了比国外纯度还高的产品,但任何研究人员都未称其为“脑白金”。到目 前为止,获准我国卫生部批准的“卫食健字”、“卫进食健字”的褪黑素类产品共63 个,脑白金和南求褪黑素、松果体素、美乐健、康麦斯牌美康宁等并列其中。   根据脑白金的成分标注,康奇公司所称的“脑白金体”实际上就是松果体。一医学 教授称,从生理解剖学上说,人体内根本没有什么脑白金体,而只有松果体。康奇公司 为什么要把“松果体”称作“脑白金体”呢?济南亚细亚药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助理陈 强认为,康奇公司利用外文音译给中国人造成的概念上的混淆,以“偷换概念”的方式 让中国消费者误以为人体中有“脑白金体”,它能分泌“脑白金”,康奇公司生产的是 脑白金,而其他公司生产的只是褪黑素而已,从而达到赚钱的目的。亚细亚公司以此为 由,已经状告康奇公司的不正当竞争行为。陈强同时认为,康奇公司严重误导消费者, 伤害了消费者的感情。   康奇公司的“脑白金”是什么?   退一步说,如果“脑白金”是“褪黑素”的“俗称”的话,便又有一个问题浮了出 来--康奇公司的“脑白金”以其胶囊和口服液的复合体使人难以分清到底哪个是 “脑白金”。   珠海康奇公司“脑白金”的配料表是:   胶囊:Melatonin(褪黑素)、淀粉   口服液:低聚糖、山楂、茯苓、水   在康奇“脑白金”的宣传材料中,一直被反复提出的一个说法是:“国家主管部门 批准的真正脑白金是由胶囊和口服液组成的。”   但按它自己对“脑白金”是由人脑中的“脑白金体”分泌的物质的阐释,以及上述 说法,人脑中的“脑白金体”似乎还能分泌山楂,茯苓等中草药这种物质,这显然是违 背起码的科学规律的。   否则,排除了人脑分泌“山楂、茯苓”的可能性后,康奇所称的“脑白金”无非也 就是“褪黑素”而已。   但康奇公司把“褪黑素”搞得如此复杂,有什么必要呢?   一本鼓吹“脑白金”的书   在市场上曾经有一本叫做《(脑白金)席卷全球》的小册子,随同珠海康奇公司的 “脑白金”产品赠送。这本由“维虹”著,由岭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书,站在“人类的 一次重大发现”、“划时代的神奇物质”角度,大肆鼓吹“脑白金”的“神奇功效”。   对于书中诸多内容,比如:  脑白金控制着人体的免疫系统……当发现外界侵入病毒或出现癌细胞时,脑白金迅速 指挥免疫系统杀死外来之敌和内疾;   老年人在长期服用脑白金之后……返老还童就可以实现;   脑白金可以维持人体胆固醇和血脂、防治心脏病;   脑白金可以防治高血压;   脑白金给女人根本、永久的美丽;   一位服用脑白金的老人110岁才去世,并在100岁时生了一个胖娃娃;   “脑白金”的唯一“不足”就是有可能导致社会性犯罪的增加,而且性犯罪的年龄 也会增大。因为一个长期服用“脑白金”的老年人,其性能力和年轻人几乎没有差 别……   由于以上个案依作者说均“发生”在美国,其真实性记者无法考证,但幸好有一章 节论及中国,说江苏省江阴市澄江镇城南街道办事处的11位老人正在服用脑白金,且效 果显著。为探明真相,记者前去调查。一位姓徐的工作人员说这个事她不清楚;记者问 这里是否有老人正在服用“脑白金”,她表示无可奉告。她还说,有好多人打来电话问 这事,她们都推说不知道。   对于这本书,康奇公司四川分公司总经理张东华说是康奇公司策划出版的。该书的 出版社岭南美术出版社也承认是接受康奇公司委托出版的。但康奇公司其他人员均否认 与这本书的关系。   是保健食品还是药品?   康奇公司在卫生部申请脑白金的批准证号是“卫食健字[1997]第723号”,也就是 说,脑白金属于保健食品。所谓保健食品,是指具有特定保健功能,适宜于特定人群, 具有调节机体功能,不以治疗疾病为目的的食品。根据《食品广告发布暂行规定》第七 条、第十条规定:“食品广告不得出现与药品相混淆的用语,不得直接或者间接地宣传 治疗作用,也不得借助宣传某些成分的作用明示或者暗示该食品的治疗作用。”“保健 食品的广告内容应当以国务院卫生行政部门批准的说明书和标签为准,不得任意扩大范 围。”   据1999年12月22日《新民晚报》报道,珠海康奇有限公司出品的脑白金年轻态健康 品,卫生部核准的保健功能为:改善睡眠、润肠通便。而产品说明书上夸大宣传其具有 “能保护细胞、增强免疫力、延缓衰老、帮助睡眠、美容”等保健功能。《南充日报》 1999年11月25日第三版专题报道《人类可以“长生不老”》一文中宣称:如果人们每天 饮用“脑白金”,使血液中“脑白金”浓度达到年轻时的水平,人体各系统就会按年轻 时的状态去新陈代谢,各种“衰老”的症状就会消失,各种因“衰”而引发的疾病就有 可能消失或减少。   成都市某医院副主任医师徐文端称他们不给病人服用脑白金,因为并没有人考证过 人体中缺少褪黑素后的情况是否很严重,但曾有病人把分泌褪黑素的松果体切除了之后 对生活也没有什么妨碍。现在市面上出售的“眠纳多宁”或“脑白金”,不知是从何种 动物身上分泌的褪黑素,抑或是人工合成的褪黑素,都未加以说明(康奇四川分公司称 脑白金是人工提取的天然激素,因涉及商业机密不能透露详情)。失眠者服用褪黑素最 初有效,可以催眠,久之作用不再明显。上海医药工业研究院生物化学药物研究室的田 教授称至今没有看到人体是否需要补充褪黑素、补充多少、怎样测定、能否补充等问题 的学术报告,更不能宣传其有什么疗效。   南充市工商局的胡先生认为,根据《关于医疗用语或者易与药品相混淆的用语认定 问题的答复》,这些报道足以“产生使广告受众认为该种产品具有治疗某种(类)疾病的 功效的效果”,除药品、医疗器械外,其他任何产品在广告中宣称的所谓治疗作用,都 既无法律依据,没有法定程序保障其真实性,也没有相应职权的政府部门承担责任,因 而都不是真实的。   《药品广告审查标准》第十一条规定:“药品广告中不得声称或者暗示服用该药品 能应付现代紧张生活需要,标明或者暗示能增强性功能。”“脑白金”却宣传称:饮用 “脑白金”明显提高中老年人的性欲,于是评论家们担心性犯罪必将上升(《南充日 报》1999年11月30日二版专题报道《两颗生物原子弹》)。脑白金在某报中宣称,脑白 金也有缺点:补充脑白金后,补充者夜间的春梦明显增加,如果其爱人得知梦中情人不 是自己,脑白金就自然成为家庭和睦的杀手。而这些资料来源于美国有关部门设置的脑 白金网站(www.melatonin.com ),记者经过查证,发现在“ 脑白金能增强性能力 吗?”的前面有一句限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对人类有这样的作用”,但被脑白 金厂家删去了。   显然,“脑白金”在有意识地混淆保健品与药品的界限,夸大脑白金的功效,而这 将以消费者的健康为代价,让患者延误服用有确定疗效的药品。    “脑白金”是否经过FDA认定   在康奇的“脑白金”的包装内说明书上,有这样一段文字:    “世界权威的《新闻周刊》报道,美国联邦药物及食品管理局(FDA)认定脑白金全 无毒副作用,美国有5000万人服用,但FDA仅接到4个人投诉,美国有1400名妇女服用高 剂量(常人的25倍)的脑白金已4年,未发生一例毒副作用。”   那么脑白金真的一点副作用也没有吗?国内一家销售Melatonin的公司的网站称, “脑白金”对人体虽无任何副作用,但并非任何人都适合服用。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 对哪些消费者不宜服用Melatonin作出了界定,这说明脑白金还是有禁区的。   在美国,Melatonin标明的功效只有“有助于睡眠”这一条,即使是这一条,也要 用小字注明“未获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署(FDA)证实”。美国的Melatonin网站宣传是比 较客观、平实的,其在做功效宣传之前要申明:本网站中的相关信息没有经过厂商复查 和核准,病人应该遵循内科医生的指导而不要完全相信这里的陈述,本网站对信息的准 确性不负责任。国内某些人在翻译Melatonin功效时,故意将“值得关注的一点是它的 高用量,虽然不会马上有害处,但从长远看可能有未知的(副)作用”这句话删去,良苦 用心,可见一斑。   国内广泛宣传“FDA报告指出在美国脑白金已公开销售两年,却无人报道它有任何 副作用。”查对原文,FDA报告应是“Melatonin在美国已在货架上直接销售两年多,未 见有人报道值得警惕的副作用。”显然,这两种说法是不一样的。事实上,前面就提到 FDA接到4起有关Melatonin的诉状,其常见副作用包括头脑发昏、反应迟钝等。   对Melatonin副作用的解释,美国马里兰大学药物信息服务中心提供的答复则非常 明确:“Melatonin的研究仍然处于早期发展阶段,我们还不能决定服用这种激素会有 哪些可能的副作用和代谢效果。有一些文章宣称它有辅助睡眠的功效,但对其副作用的 细节没有任何资料。    “在美国,Melatonin不由食品和药物管理署(FDA)管理,因此对被出售的产品的 质量没有保证。”   这些信息从未出现在任何国产“脑白金”的宣传材料中,倒是记者在一种K-MAX( 中文名康麦斯)的进口Melatonin包装上发现这样一条警示语:This statement has not been evaluted by the FDA(关于褪黑素的说法未经FDA认定)。   珠海康奇公司“脑白金”的经过FDA认定的种种说法,不知从何而出。       “脑白金”在广告的狂轰滥炸下正在热卖。2000年6月29日的《常州晚报》 第三版上的“健康博士信箱”有这样的一个问答:   问:为什么有个别文章对脑白金有不同看法?   答:脑白金是最新科技成果。对新事物的认识需要一段时间,产生不同的看法是正 常的;全国出现了脑白金热潮。“树大招风”导致同行竞争对手的嫉妒,组织一些攻击 文章,也不足为怪。   脑白金究竟如何?最权威的评判者是消费者。你可以问问服用过脑白金的人其效果 如何,或通过亲身体验来验证脑白金的功效。   是的,用一句老话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深圳周刊2000年7月15日) 涉嫌违反《广告法》 脑白金广告被禁播   上海讯 在电视荧屏上热闹一时的“今年不收礼,收礼 只收脑白金”的违法广告日前被上海工商部门责令停播,并 受到经济制裁。最近,该公司又在报纸上做起了“为啥‘不 觅仙方求睡方’”的广告,结果又被上海广告监测中心一眼 识破。目前,工商部门正在对屡次犯规的“脑白金”广告展 开进一步的调查和行动。   据报道,“脑白金”广告是因涉嫌违反《广告法》有关 规定而被判犯规的。在其广告中有“人脑中都有脑白金”、 “中年人更需要补充脑白金”的判断,而这些判断都是完全 没有科学依据的。   “脑白金”是原巨人集团总裁史玉柱旗下的保健品新品 牌,目前史玉柱正以“脑白金”赚取的巨额利润归还其当年 欠下的巨债,并因此获中国多家媒体高度赞誉,称其为“诚 信”楷模。   《江南时报》(2001年02月26日第一版)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