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8位中学教师编了新世纪现代汉语词典 王同亿词典出笼真相 谢言俊 　　数年前，由“辞书奇人”王同亿主编的《语言大典》、《新现代汉语词典》、 《现代汉语大词典》等一系列大型辞书因存在大量抄袭引发我国最大的一起辞书 抄袭案，1997年王同亿被判侵权败诉。时隔4年后的今年1月，王同亿以一套“新 世纪系列词典”（包括《新世纪现代汉语词典》、《新世纪规范字典》、《新世 纪字典》，京华出版社2001年1月1日版）“重出江湖”，其中《新世纪现代汉语 词典》至今已经印刷5次。因该词典质量低劣，相当一部分内容低级粗俗，受到 众多专家学者和教育界的严厉批评。 　　这部号称“最权威、最现代、最先进、最丰富、最有用”的词典在前言里标 榜：该词典“凝聚了252位专家、学者13年的艰苦努力，并经过北京专家审订组、 湖南专家鉴定组和海南专家审校组，层层道道历时3年的严格把关、审订”。然 而，日前，湖南几名中学语文教师向记者披露，这套“新世纪系列词典”的初稿 出自他们之手，所谓的“专家、学者”和“湖南专家鉴定组”实际上就是他们这 些中学语文教师（其中6位已经退休）！更出人意料的是，词典出版已近1年，他 们并没有收到王同亿先前承诺的稿酬。多次交涉无音信后，无奈之下，几位教师 准备将王同亿告上法庭，将“新世纪系列词典”出笼的事实真相公之于众。 　　 “湖南专家鉴定组”竟是8位中学教师 　　这些中学语文教师是李昌明、尹继中、邹国权、唐云凤、黄志仁、陈有新、 万吉安、王孔初（王孔初现已故）。据他们介绍，王同亿的那套“新世纪系列词 典”的基本内容都是他们编的，然而在这套系列词典中，只有《新世纪规范字典》 给他们署了名，其余两部均以“湖南专家鉴定组”集体面目一带而过。 　　李昌明，是“湖南专家鉴定组”的召集人和组织者，今年66岁，曾在当地教 育局教研室担任语文教研员，在当地语文教学界有一定威望，与王同亿同是湖南 省桃源县陬市镇人，又是中小学同学，但两人已几十年没有联系过。据李昌明回 忆说，1997年，王同亿因抄袭败诉从北京回到老家陬市镇，一到家，他便通过老 同学、亲戚、朋友等人拉关系，着手雇请退休的中学语文教师重编一部“最新” 的现代汉语词典（当时没有具体的名目）。此前，王同亿曾多次在桃源县一中、 九中找过多名退休老师编过几本词典，稿酬都没有兑现，老师们便不再想替他做 了。王同亿只得去找以前多次出面帮忙的桃源县一中退休老校长吴某，谁知，此 时吴某也不愿参与此事，便向王同亿推荐了1996年退休在家赋闲的李昌明。李昌 明开始有些顾虑，考虑2人是同乡又是同学，猜想王同亿这回不会放空炮吧，于 是就答应了下来，并找到桃源县教师进修学校中学语文退休教师王孔初、邹国权、 唐云凤和桃源县四中退休语文教师梅筹运组成“专家组”。 　　1997年9月，王同亿在李昌明家中召集“专家组”5人开了个恳谈会。会上， 王同亿说，商务有几个老头儿告刁状，他吃了官司，还被罚了几十万元……如今 他决心重编一部“最新”的现代汉语词典，“有劳同乡的你们出力，稿酬保证优 于其他书籍，绝不会亏待你们。只等初稿编、校完毕，就给每人预付2000元稿费， 其余的待书问世按每字3分钱计算，一次付清。” 　　5位退休教师听了王同亿这一番话，不禁对王同亿产生了同情心，甚至为他 抱不平。心想在年逾花甲、岁近古稀之际能干点有意义之事，为后人留点什么， 何乐而不为？于是，当场拍板为他效力。会后，王同亿在县城一家小餐馆里请5 位老师吃了一顿饭。 　　此后，5位老师按计划搞了一个多月，因为王同忆在报酬上出尔反尔，朝令 夕改，梅筹运决定退出。王同亿跟李昌明说，人手太少，还要加人。于是李昌明 又第二次组织人员，又纳入5位中学语文老师：彭兴杭（桃源县师范学校语文组 组长，搞了近半个月，以教学任务繁忙为由退出“专家组”，故连名字都没署 上）、陈有新（桃源县师范学校语文教师）、黄志仁（桃源县一中退休语文教 师）、万吉安（桃源县一中退休语文教师）。至此，“专家组”的人马已全部到 齐，几千万字的“新世纪系列词典”的初稿都出自这8位中学教师（中途退出的 两位均未在词典上署名）之手。 　　 王同亿：要敢于用“空姐傍大款”这类例句 　　据李昌明老师回忆，在1997年9月的那次恳谈会上，王同亿带来一大摞事先 打印好的毛稿，按照音序从“A”到“Z”给“专家组”分派了任务：李昌明是 “A”部、“E”部（“E”部后转让给后来参与编校的陈有新）、“X”部，尹继 中是“C”部、“K”部，邹国权是“M”部，陈有新是“E”部、“B”部，黄志 仁是“S”部…… 　　会上，王同亿还提出了他对该套词典编写要求，提出“专家组”要在“新、 细、准”字上下功夫，从“急、赶、快”字上抓进度。要求做到注音准确，释义 有创新，要尽量避免与商务的各种辞书雷同，特别强调条目刻意新鲜，例句要有 现代生活气息（例如：把“空姐”引入“空”字条目，要敢于写出“空姐傍大款” 的例句）。 　　据“专家组”成员、退休中学教师尹继中回忆，一开始，王同亿本人交待得 也不清楚，授意他们用“剪刀加浆糊”的方式将毛稿简单粘贴一下。干了一个多 月后，王同亿本人也害怕再次出现类似抄袭商务的官司来，而且这种不光彩的做 法也遭到老师们的反对，于是又让返工一个字一个条目地做，“专家组”成员们 就戴着老花眼镜到桃源县一中、桃源师范学校图书馆去查找各种现有字、词典， 把在现有字、词典的基础上改变释文、例句作为操作的主要方式。 　　据李昌明和尹继中老师介绍，1998年5月，词典初稿完成，王同亿用了4台电 脑打印出来后（王同亿自家的2台，从桃源县某处借了2台），要求“专家组”成 员为其继续完成校对任务，并承诺每张给1元钱，后来这一切承诺都成了空头支 票。 　　 编稿期间，8名成员4人进了医院 　　据李昌明讲述，因为任务大，王同亿又隔三差五打电话来催稿，所以工作特 别辛苦。从1997年9月到1998年5月，8位老师无论严寒还是酷暑，每天从早上8点 一直忙到晚上8点，有些老教师还要忙个通宵，加上“专家组”成员普遍年岁较 大，身体欠佳，在编稿期间，8名成员4人生病住进了医院。据尹继中自己介绍， 1995年他因脑血管方面的老毛病病退，1997年冬天在编稿期间老病复发，躺在床 上都没有知觉，后在桃源县医院住了7天院病情才有所好转；最年长的唐云凤本 来在编稿期间因风湿病发作住进医院，但因没钱治病就草草出院；邹国权因为喜 欢熬夜，在编稿期间因哮喘病突发住进了医院。 　　最惨的当属王孔初。据李昌明和尹继中介绍，王孔初原患有肺结核（本已钙 化），编稿期间，经常通宵达旦，曾两次发过肺出血。住院期间，因为王孔初本 人责任心很强（王同亿曾说王孔初编的稿子是“专家组”中最好的），王孔初担 心承担任务完不成，就不顾医生的阻拦，执意回家继续编稿。王孔初刚出院，王 同亿就自己给王孔初催稿子，王孔初的爱人陈洛珠担心丈夫的身体，就不客气称： 王同亿是骗子，光想让人干活就是不给钱。王同亿当即恶言相对，骂陈洛珠是 “泼妇”。等稿子编校完成后，王孔初便因肺病复发故去。 　　在这8位老师中，较早跟王同亿接触的是黄志仁，黄志仁对王同亿催命似地 督促稿件的做法颇有感触：1993年，王同亿退休在家，同年冬天，王同亿通过桃 源一中退休校长吴某找到黄志仁，让黄帮他编《新编新华字典》。黄当时没时间， 没有答应。1994年上半年，王同亿又通过吴某找到黄志仁，要黄和另外4位中学 老师帮他编校《高级汉语词典》（海南出版社出版），因为工作量太大，加上王 同亿每一天都打一两个电话催稿，还要其儿子王一（后来王同亿的每本词典里均 注明此人为特邀责任编辑，但据李昌明等人反映他根本不参加编稿）和另外一个 人（据称此人为常德市一中老师，其本人向学校请假1年，长期为王同亿做事） 每天来取已经编好的稿件。据黄志仁讲，当时他每晚最多只能睡4个小时，有时 催得紧，就得干通宵。稿子编完后不久，黄志仁便因头脑眩晕住了21天医院。等 稿费发下来，黄志仁5人大失所望：没想到没黑没夜地玩命，上千万字的稿子下 来才给了1.1万元！黄志仁讲，这次如果不是王同亿以同乡名义央求，他死活不 会干了。 　　 专家组准备向法院起诉 　　更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稿子出来交给王同亿后，王同亿便不见了踪影，预付 款、稿费的事情也不再提。据李昌明回忆，几年来，他们总共只拿到3500元编校 费用：李昌明家里是联系点，茶水、冬天烧炭开销和往来话费不少，王同亿便从 李昌明的稿费预付了1000元的联系费；王孔初工作单位效益不好，工资发放困难， 生病住院后连医药费都付不起，在李昌明多次提醒后，王同亿才同意预付1000元 稿费；万吉安是王同亿大学同学，爱人没有工作，两个儿子待业，生活极为困难， 也预支了1000元稿费；唐云凤亲属患癌症预支了500元稿费。 　　从1997年到现在，几位老师不断地打电话、写信给王同亿，要求王同亿顾及 同乡情面，支付稿费。一开始，王同亿还说：“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你们的要 求我很难满足。”后来，王同亿就干脆“蒸发”了，连其在老家的亲属也推说不 知王同亿的行踪和联系方法。直到后来老师们在报上见到《王同亿重现江湖》一 文，才知道“新世纪系列词典”已经出版，3年前的许诺彻底成了空炮。 　　李昌明、尹继中、黄志仁等告诉记者，通过这多年的接触，他们已经彻底认 清了王同亿的真实面目，靠打电话、写信，希望引起他的同情是不可能达到目的 的。现在只能拿起法律武器，将王同亿告上法庭。目前，李昌明等几位教师正在 积极与律师接触，准备向法院提出起诉，并将“新世纪系列词典”的出笼真相公 之于众。 　　就此事，记者多次拨打王同亿的私人电话查询情况，提示均为忙音。 生活时报2001.12.14.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