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   且莫独罪文怀沙   作者:最后诊断   自李辉先生的大作面世以来,章太炎和鲁迅的高足文怀沙老人忽然间由众星 捧月沦为众矢之的。现在往文老的身上看看,真可谓矢集如猬毛。发矢者态度各 异。或批评或批判,或嬉笑或怒骂,或仰天长叹或不屑一顾。总之,所有这些言 论可以归纳为六个血淋淋的大字:文怀沙,妄人也。   然而我们为什么要骂文怀沙呢?   在董若雨的《西游补》中,地狱里被孙大圣施以受尽千般苦刑的秦桧痛苦而 无可奈何地问:“咳,爷爷,后面做秦桧的也多,现今做秦桧的也不少,只管叫 秦桧独独受苦怎的?”这一幕若是让文怀老看到,必定感同身受,而不免为秦会 之先生一掬兔死狐悲之泪。我想他老人家此时必定也想大喊一句:“前面做文怀 沙的也不少,而今做文怀沙的也多,只管叫文怀沙独独挨骂怎的?”   若是文怀老为此而感到委屈,那真不为过。显然,文怀老既非盘古开天地女 娲抟黄土以来第一个妄人,也决无可能是海枯石烂天塌地陷宇宙收缩之前最后一 个妄人。况且当今之世,妄人也不独他老人家一位,为何我们非要冲着他一个人 过不去呢?   况且,单说当妄人的狂妄属性与指数,文怀老也无法企及前人之万一。若是 将古今中外妄人各依其狂妄程度,综合制作一如福布斯式之排行榜,只恐他老人 家连前三百名也未必能挤得进去也。   古之妄人动辄自比孔子,自号或由粉丝封为圣人。从那个颇有争议的史上最 大妄人王通,到清朝的朱方旦,以至于康南海先生也不能免俗。文怀老及其弟子 岂有此种胆量?充其量仅敢自比三闾大夫而已。相比较之下,岂非谦虚得多?   古之妄人为欺瞒后世,往往发愤著述,甚至偶有一二精品传世(如王通之弟 子仿照《论语》所作、记载王通言论之《中说》,便不可一概抹杀)。文怀老除 所谓“正清和”真经(多像一个凉茶的牌子)、文法不通的楚辞今绎及些许序跋 小文诗词小令外,别无著述。相比较之下,岂非低调得多?   古之妄人为惊世骇俗,必然立一惊世骇俗之新奇理论,尽管多为胡说八道, 然而既能言常人所不敢言,则其妄亦足以眩惑后世。文怀老从未标新立异,不过 自称研究楚辞第一人,研究鲁迅诗词第一人,处处在第一上争先。唯一自创之学 问,乃一莫名其妙之“宝学”(宝鸡之学也),且仅以此得一宝鸡市荣誉市民而 已。相比较之下,岂非收敛得多?   古之妄人为自重其名,或自称其学问得之于一失传已久之圣贤真书,或自称 得之于某神人,如南华老仙黄石公之类。或索性自称神仙,如儒林外史中之憨仙, 自言生于宋南渡时,作诗云:“南渡年来此地游,而今不比旧风流”。文怀老不 过自称百岁老人,尚为生理学可解释之年龄也。不过自述其受业于太炎先生与迅 翁,皆凡人也。相比较之下,岂非诚实得多?   古之妄人常好煽惑世人为其门徒弟子,冀望由弟子广传其声名。文怀老之弟 子不多,其有名于当时者,亦恐多为附会,不知其真为弟子与否。甚至当己身大 受诋议时,不能有一二头脑稍清楚之弟子为其作一坚定有力之辩护,相比较之下, 岂非孤独得多?   既然文怀老比古之妄人谦虚,低调,收敛,诚实,孤独,真一可怜人也,我 辈又何须苦苦揪住不放也哉?   (此处不得不向诸位读者致歉——小生写此文前为体验文怀老之学问,曾反 复阅读“正清和”三十三言真经、七十二言“宝学”序及其不久前自作之辩护书, 深受文怀老半通不通之文言文影响,故上文亦不自觉将此种文体阑入笔端。下面 立即改正)   其实,文怀老遭遇此等围攻,并非是由于他的妄才有何特出之处,而是他颇 为不幸地生于这个时代。数千年来所未见的空前发达的媒体(尤其是网络)成了 他晚节不保的掘墓人。   若是文怀老早出道(或者说下海)几年,譬如当改革开放之初——就如此兴 风作浪,或许不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境地。文怀老不知信息时代的厉害,当海水正 温暖时不跳,却当海水正沸腾的时候,义无反顾跳了下去。祖国各地处处坦途时 不出道,非要等到如李辉先生之类热爱质疑的强人奸匪四处剪径时义无反顾地出 道,其结果便是这般地悲惨。   西人有言:你可以在部分时间欺骗所有人,也可以在所有时间欺骗部分人, 但是不可能在所有时间欺骗所有人。文怀老的小小伎俩,其实不过是在部分时间 欺骗部分人罢了。偏偏这个时代惊人的信息传播速度,将他的把戏在所有时间暴 露给了所有人。   然而也只有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他才有可能出名。开几次讲座,上几次 电视,甚至发几篇胡言乱语配露点照的帖子,就可能一夜之间全国闻名,对于妄 人而言,这真是三皇五帝以来未曾有过的绝好机会。所以今天的妄人比起任何一 个时代格外多些,所以文怀老也终于在晚年忍不住了,岂知他年岁一大,把柄就 多,况且他的妄才又实在不甚高明,于是迅速蹿红又迅速遭受重创,真是成也萧 何,败也萧何!   由此我想,假如文怀老的晚年是在八十年代度过的,或许他也只能做一个吹 吹牛皮的老顽童,在一个相对狭窄的小圈子里出点小名,就算露怯,也不过些须 几个人晓得,安步当车,布衣蔬食,安享晚年,岂不快哉?何至于像今天这样, 背着一个“诈骗流氓强奸犯”的包袱度过余生呢?   人生不幸,乃复有期颐之寿,悲夫!   是这个时代造就了妄人文怀沙,又是这个时代毁了他。   我想,经过这一番风雨,他已经不可能再见彩虹了。更不可能如古之妄人, 煌煌然留名后世。   不如从此送他一个安静的晚年,省一些口诛笔伐的气力,让落水狗自沉罢。   套用郝经的一句诗:且莫独罪文怀沙——这个世界上现在有,将来还会有更 多的文怀沙式的妄人。他们都是后起之秀,更年轻,更无耻,更活跃。   他们正等着我们秣马厉兵去对付呢。 (XYS20090226) ◇◇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