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   “砭石疗法”为什么会失传   作者:王其学   作为名词的“砭”,是“砭石”,作为动词的“砭”就是“针砭”。先说两 个与“砭”字有关的词条,一曰“针砭时弊”,二曰“寒风砭骨”,然后,再说 “砭”字的本来意义。“砭”就是砭石、针砭,是一种很原始的医疗工具和治疗 方法。此种远古的“医疗器械”和疗法,早已失传。明朝皇家太医张景岳,在 《类经、序》中说:“古有针砭,九法搜玄,道超凡矣。”可见,早在张景岳时 期针砭之法已经作古多年,就连他也只能怀着对古人的尊崇之心,对《黄帝内经》 的“九法搜玄”望文生敬、玄说针砭的“超凡”魅力,但他却并不知道砭石、针 砭的具体样式和方法。   这几年,伴随着中医的基本消亡,一些扛着中医大旗、操着中医小技短术、 自封博大精深的赖医(无赖中医的简称,下同),效仿张景岳,拿古人的砭石在 媒体上、网络上常常说事。有人还对砭石失传大发感慨。他们贬低现代医学,过 分夸大中医中药的疗效,把本来毫无科学可言的中医诡辩成“东方科学”。厚古 薄今、今不如昔的复古之风甚嚣尘上,大有恢复砭石疗法,让远古时期,一些极 端落后、愚昧无知的鲁莽“医术”获得重生再造,“移植”到现代社会中,冒充 科学,欺愚诈庸,糊弄政府,忽悠百姓。企图恢复早已失传的砭石疗法。这不仅 是非常可笑的,而且也是枉费心机的。   据《管子、法多》记载,砭石是经过磨制而成的治疗工具。笼统说来,砭石 有两种,一种是有尖的石针,一种是有刃的石片(大约像刀或斧)。带尖石针的 主要用项,是针砭肌肤,进行强烈刺激。或者刺破某某血管(应该是静脉)进行 “放血”,试图取得某种治疗效果。带刃石片的用项可能比较多,但主要是用来 切开外伤“恶发”后的脓包,把里面的脓液释放出来,以便解除病人鼓鼓涨疼的 疮痛。   这里的问题是,进行刺激治疗、放血治疗和切开脓包,为什么不使用锋利的 钢铁针具,而用此种笨拙的石头砭石呢?就其原因分析,不外乎三种可能。第一 种可能是古人觉得“铁”在“五行”中属金,用铁器治疗有悖于五行生克理念; 第二种可能是,认为“铁”属于战争用的兵器或者歹人用的凶器,故而不能用作 治病。“手无寸铁”便是弱者,这种理念带给我们的感觉是古人“视铁为武”; 第三种可能性最大,那就是针砭之术产生的时间相当早,或许在新石器时代就已 经产生出来了。那时,人类尚没有冶炼技术和铁器,古人只能“磨石为针”“磨 石为刀”,试图用以治疗疾病。   刀样砭石的样子笔者不敢妄论。但是可以推测和探讨古人的针样砭石。针样 砭石的尖有多么锐利?我们是不知道的。但是可以推知,先人们没有机械设备, 全靠手工打磨、砥砺。如果把石头打磨、砥砺成现在牙签的样子,似乎也不大可 能。即使可能,也一定是钝而不利的愚拙。我们还可以推想,用这种钝而不锐的 器械去针砭人的肌肤、血管,给予刺激或放血,一定是疼痛难忍、苦不堪言的, 简直无异于一种刑罚。加上古人没有无菌观念,不懂得“消毒”,用带菌的砭石, 生硬地扎进、刺进人体所谓的穴位或血管,除非侥幸者,大都不可避免地会造成 一些感染、化脓。于是,被贬之处,遂感染化脓,变成脓包。针砭的效果如何? 前面的病是否治好?尚在两可。可是,感染化脓,业已形成了新的脓包。于是, 旧病未去,新疮又生。   针砭之处感染化脓,生成了新的脓包后,是不是真的就可以治好原有的病呢? 可以肯定,有许多针砭后会有些效果,有许多并不一定造成感染,但是,那都属 于侥幸。只是,那些不幸运的人,就倒霉了。有的可能治好了原来的病,却出现 了“病去疮来”“由病转疮”的意外。有的可能根本没治好原来的病,就形成了 “病上加疮”“病疮共存”的局面,其严重后果不言而喻。不过,这种“病去疮 来”或者“病上加疮”的恶劣医疗局面,操持者总会用“发表”“把毒气拱出来 了”之类的种种“理论”,对愚庸的人们,进行欺愚诈庸的玄妙解释,并取得患 者的敬畏。同时,既然把毒气“发表”出来了,或者“拱”出来了,形成了新的 脓包,当然就得切开脓包,把浓汁排出体外。这时候,刀样的砭石,就派上“切 开脓包”的用场(当然,刀样砭石也可以对其它脓包予以切开)。   砭石疗法,除去侥幸治好不出问题的以外,那些“病上加疮”“病疮共存” 的倒霉者,当然是实际上的受害者。如此针砭,如此砭石,治病乎?挪病乎?添 病乎?造病乎?可想而知。所以,笔者以为,原始的针砭石疗法,本来就具有一 定危险性和危害性,所以,即使在远古时期,它也成不了“主流医学”,没有普 遍应用的可能,不过是不得已而用之,或者偶然用之。笔者以为,针砭的最多用 项应该是针对昏迷病人,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最后“抢救”手段之一。   当然,在有了钢铁制成的针灸针以后,砭石疗法仍然存在了很多年,两者有 一个很长的“共存”时期。两者共存的原因是什么?效果。针灸的效果并不比针 砭好出多少,所以就要共存。在针砭与针灸共存的若干年中,虽然在实际效果上 差别不大,只是席上地下,但由于针灸对人体的伤害、造成的痛苦、形成脓包的 几率,都要相对小一些,病人接受起来也相对容易,于是,砭石疗法、针砭之术 就渐渐式微、淘汰、消失而失传了。   古人是在什么时候抛弃砭石的?史料显示,在唐朝的唐高宗(李治)时期还 存在针砭之术。《新唐书、则天武后传》载曰:帝(唐高宗李治)头玄不能视, 侍医张文仲、陈鸣鹤曰:“风上逆,砭头血可愈。”由此我们知道,服侍唐高宗 的太医,有可能曾经用砭石疗法来放血,为皇帝李治治疗头晕症的。这表明,这 个时代,针砭之术还是存在的。   毫无疑问,针砭之术后来失传的社会原因,则是科学技术的进步。什么科学? 冶炼、钢铁制成的尖锐锋利的针灸针。须知,钢铁可以制成或磨成很细的针灸针, 而石头是无法制成或磨成如此细长而柔韧的针灸针的。针砭之“针”,从石头 “进化”到钢铁,得益于什么?得益于科学的钢铁冶炼术。没有冶炼科学和钢铁 科学的进步,哪来的钢铁针灸针?所以,说到家,是科学技术淘汰了砭石疗法。   笔者觉得,新事物淘汰旧事物,总难避免,是绝对的好事。但是,砭石疗法 的“失传”,就不一定好,它就像一个物种的泯灭,令人惋惜。砭石疗法作为一 种相对原始的文化,失传不是好事。这一失传,后人再也不知道他的详细情况了。   现在,从互联网上可以搜到这样一条信息:“砭为治病石针,针头圆型,前 圆后方,方处为柄,以指易捏为宜。针头在棉油灯焰上炙之微烫,沾姜汁、艾汁 或其它配置药液,立顶于患者穴道,可治风湿、寒热诸病。”此种说法,缺少根 据,很有杜撰或者“猜测”之嫌。严重的问题,在于当今赖医有的企图用这种 “猜测”出来的“砭石”,恢复“砭石疗法”,以便彰显、恢复基本消亡的“传 统医学”,忽悠百姓上当。   在科学的现代医学已经成为我国主流医学的大环境逼迫下,“极度自卑与极 度自尊两种矛盾心态的深切纽结,让国人的自信心一直付之阙如。”狭隘的民族 自尊膨化着种种利益,复古倒退变成了时髦的追逐。于是,原始的成了神圣的, 古老的成了新鲜的,传统的成了权威的。对于传统医药,越是恢复愚昧无知的 “原始医术”,就越显出中医的“爱国情结”,反对、批评中医的,被说成是 “卖国贼子”。似乎,谁反对现代医学,谁就是“爱国英雄”、“民族豪杰”, “科学”二字,以及宣传科学,慢慢变成了难见天日、偷偷摸摸的“勾当”。凡 此种种,怪事咄咄,但终是难挡科学发展步伐的。   当今社会,中医已经基本消亡,如果说还有几个“纯正中医”的话,那是相 当稀罕的。其实,摆在“纯正中医”面前的还有两条生路,一条是走出医院,回 归民间。另一条就是到“中医博物馆”去安家落户。如果拒绝走这两条生路,那 就只好走向一条死路,什么死路?就像“砭石失传”一样的死路。那么,它不仅 要全面消亡,不久的将来还会全面失传。   2009年1月5日 (XYS20090105) ◇◇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