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4.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 不该只是一个方舟子 作者:司徒伟智 2010年11月2日东方网   袭方案告破,四嫌犯落网,消息传来,大快人心。   冷静下来,感到事情还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恶果返还作恶者, 安全献给正义方,令所有妄想用流星锤、狼牙棒打学术擂台的人,生发戒惧感, “将噬者爪缩”。   忧的是公安力量只能解除方舟子的危险状态。其孤立状态依然,于学界茕茕 孑立,形影相吊呵。尽管多年来愈挫愈奋,将“基因皇后”、“打工皇帝”、 “养生大师”一一枪挑落马,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之概,可毕竟双拳难敌众 掌,难为他了。   打假与造假,如今真有寡不敌众的阵势。你看,不仅教授、博士导师造假, 连院士都有卷入的,遑论什么小助教、博士后乎?业已超逾个人行为,公然是组 织出面“包装”,不惜将他人的成果移植于一人头上申报,以实现所谓本校“院 士、长江学者零的突破”呢。难怪有的新生代看样学样,急吼吼造假,青出于蓝 而胜于蓝。据央视报道,井冈山大学两名讲师涉嫌伪造数据,光是被国际学术期 刊《晶体学报》一次性撤销的已发表论文就达70篇,简直出尽洋相。   左顾右盼,同类者多,人多势众,造假者往往不以为耻,有的还嚣张起来。 你揭穿“打工皇帝“唐骏学历造假,人家的秘书竟敢回应:“方舟子的动机不纯, 这个人是偏执狂,我们没有义务去理会这个人。”你披露“973”项目首席科学 家肖传国的发明有疑问,人家就诉状告你,锤子砸你,甚至猖狂到砸了人还发表 博文《我将向警方举报方舟子报假案》!是的,当年的胡适,就对屡遭军阀迫害 的陈独秀说过一句话:“爱国爱公理的报酬是痛苦,爱国爱公理的条件是忍得住 痛苦。”但是,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法治社会,科教兴国,我们有一百 条理由来切实保护求真祛假、净化科学发展环境的方舟子们(包括理工学科以及 人文学科的若干仗义执言之士),至少不该让他们再以痛苦为报酬。   学者早经提出,且在此次袭方案后密集建言,遏制学术不端的关键在于发挥 社会监督制度的作用,从而普遍扑灭而非零打碎敲。强化思想教育,无疑需要, 但是这不能代替制度建设。思想教育是自律,制度推行是他律。过去很多地方所 以造假猖獗,固然反映了思想意识问题,但更透视出监督防范制度缺失。该告别 单纯用“自我检点”对付学术不端的做法了。杨健的文章《仅靠自律是不够的》 言及曾经有一回,一家最高科学学术团体在制定相关文件时,为了显示对所属成 员的信任,一番文字推敲下来,最终将《科学道德行为准则》改为《科学道德自 律准则》。嗣后一名院士说起此事深有感慨,“行为准则就是行为准则。刻意改 成'自律'二字,反而让人觉得,一旦成为院士就只有自己能够约束自己了,规章 制度都得靠边站。”(见《人民日报》2006年6月19日)一切尽靠自管自,结果 自是天晓得!历史证明,世上无神圣,社会监督失语的状态下,总统靠不住,科 学家也靠不住。   很多学术造假的曝光,归功于同行同事。比如哈佛大学医学院博士后达尔西 两年间凭藉造假而发表近百篇论文,“奇迹”即由其同实验室的同事揭穿。纽约 斯隆-克特林研究所的科学家萨默林声称成功地将黑老鼠的皮移植到了白老鼠身 上,轰动一时,也由一位善于观察的助手道出其“用粗头黑笔描画”的奥秘。值 得思考的是,无论此类近身挑刺的正义之士,抑或远程放炮的“科坛牛虻”方舟 子等,都属于单个的社会成员,只有质疑之权利,绝无判罚之权力。权力归于物 化的监督制度,即按照法定程序建立的社会监督管理机构。制度抽象,机构具象, 后者是前者运作的载体。美国成立于1992年的“科研道德建设办公室”,是防治 学术不端行为的全国性官方机构。那里重要的科学机构和大学也设有内部管理机 构,以对付学术不端。英国于2006年成立了一个由多家机构共同支持的“英国科 研诚信小组”,致力于消除大学中存在的学术不端。一旦学术造假被揭露,机构 必严肃调查;一旦机构裁定,必严惩不贷。   监督管理机构由人组成,也要防止人性的弱点。方舟子对此感触甚深,他曾 指出不少学校、机构对学术造假很宽容,尽检好话说,宁可不作为,在他经手的 500多起学术造假案件中得到校方调查的仅10多起。最后往往还遮遮掩掩,归罪 到学生头上,“不见事主受到任何正式的惩罚,继续拿着国家的资金在搞研究、 当博导。”即以眼下这一桩而论,正如熊丙奇教授所说,方舟子质疑肖传国的 “肖氏反射弧”是在五年前。长达五年时间里,从教育、科技、卫生主管部门到 华中科大管理方,基本上对此持旁观态度,并没有及时根据方舟子的质疑加以调 查,给出权威鉴定。这就叫手软,叫姑息,须知姑息养奸。所以姑息,是怕打假 导致学校丢脸,殊不知惟此才叫长脸。俄国作家契诃夫劝解一名拒绝修改作品的 同行,用了个妙喻:“要知道,在大理石上刻出人脸来,无非是把这块石头上不 是人脸的地方都剔除罢了。”祛除了赘疣、赖疮疤,不就显出容光焕发啦?   曾记否,当初的黄禹锡,在韩国一度被视作“民族英雄”。但是当其克隆造 假暴露后,人家就肯挥泪斩马谡,忍痛查禹锡,查得坦诚,罚得公正。沈文庆院 士言之有理:“我们很多人都看到黄禹锡事件的'坏处',却没有看到它对韩国的 '好处'。”“事实上,由于对黄禹锡事件彻底追查的态度,韩国政府、首尔大学、 韩国媒体都获得了国际同行的认可和肯定,韩国学术界的国际地位不仅没有下降, 反而赢得了尊敬。而且,国际上普遍认为,经过黄禹锡事件,韩国形成了一个比 较好的风气和机制。”   一定要坦诚。不仅坦诚地处罚,而且坦诚地公布。我想,这里不妨以韦尔奇 那种开放性企业管理为参照系——“违犯准则的人不会因'个人原因'离开公司, 或者离职是为了'花更多的时间同家人待在一起'。他们会被公开地曝光——离职 的原因要痛苦地呈现在每个员工眼前。”温情主义要不得。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更不容张冠李戴、丢卒保车,愈是名家愈须较真。韦尔奇说了,把违规者“作为 典型公布出来,将对组织的长远建设有极大的好处”。这一点,看得深。   当监督机构振作有为之日,即方舟子们告别孤寂之时。 (XYS20101103) ◇◇新语丝(www.xys.org)(xys4.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