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5.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 “理性”、“优化”、“系统工程”的命运 作者：Yilao 前一阵听说方舟子在网上被人教训说要“理性”，觉得是个稀罕事——要知 道方舟子可是超级理性强人啊，想当他这方面的导师可不那么容易。赶紧注册了 微博去看，果然发现该人并不具备这个资格。 那怎么会出现这种“班门弄斧”的事呢？也许是对方舟子不了解、小看了。 方舟子说他自己正从“小众名人”变成“大众名人”；然而“大众”们大概只看 到了他打假和揭露学术腐败表现的非凡勇气，却不知道他深厚的理性底气。其实 在“小众”中这并不是新闻，方舟子一向以崇尚理性、践行理性著称，其执著甚 至让许多常人觉得是“偏执”、不近人情，即便在理科人士中也未必有多少人做 到他那样的地步，就更别说文科的了。建议认同理性的人不妨稍微仔细地读一读 方舟子，体会体会，就知道说他是科学精神、理性精神的一个传播者、示范者不 为过。这样一个人反而被别人告诉“要理性”，他岂能服气？ 惹来要方舟子理性的话的是：在对待网上关于方舟子妻子的谣言一事上，某 些媒体、记者肆意转发、传播，固然有其职业道德、素质不高或欠缺的原因，更 有出于个人恩怨、利害、好恶、阴暗心理的并非善意的动机，不仅不顾职业道德， 反而滥用自己的优势地位。方舟子一一点名抨击，毫不留情。这是他的一贯风格， 非并头脑发热、鲁莽冲动所致。方舟子的理性不只渗透在科学普及和学术打假里， 理性于他是根深蒂固的，当然不可能到了面对造谣污蔑时就丢掉了。这次以及其 他类似事件中，他的进攻、他的反击，在犀利、刻薄的言词（然而不是不文明语 言）的表象后面其实更是在依据事实基础上的“有理”、“在理”、“讲理”， 这最基本的理性恰是他的制胜法宝。相反，他所不屑的那些脏话谩骂、恐吓威胁、 胡搅蛮缠等则是不可取的非理性方式。 可是有的人看不出这两种方式的分别，其实他们对理性不理性也不是这么看 的，可能根本就没想过理性是什么。只不过是一见方舟子这么傲慢，竟一点儿不 把众媒体和记者放在眼里、留点情面，“打击一大片”的这等架势也太狂妄，实 在看不惯、难以忍受，同时屁股对脑袋也有影响，于是“疯子”、“你应理性处 理”就脱口而出了。后来看清楚确实方舟子并没开口骂人，改口为希望方“理性 做点事”、去制止别人骂人。 的确在社会日常生活中“理性”已经常常被这么用了。“理性”是好词，但 在过多的场合过多地用，难免脱离了它的本来含义，变了味。按大众化的理解它 大概也就相当于心平气和、文明用语、克制忍让、客气委婉、注意影响、维护稳 定、留面子、和为贵、大事化小、别过火、别太绝……等等的吧。吵架时若说一 句“你理性点”既把对方否定了，自己还顿时占领了道德制高点，似乎挺好。 “理性……（做什么什么）”也是个时髦的说法，诸如要求老百姓做到“理性维 权”、“理性诉求”、“理性表达意见”、“理性看待腐败、不公等现象”，等 等。理性行事很对，不理性行动也不罕见，所以提倡理性什么什么的本身没错。 问题是在很多时候不是先问孰是孰非、有理无理、合法不合法，而是凭态度、表 情、语气这些给人产生感觉的外在的、形式的、表象的东西就下判断，真的理性 不理性反倒不重要了。方舟子不就是因为重理不重情、批评的话语刺激人而被认 为“不理性”吗？一想到“理性”这个本来挺深刻的词，这么被庸俗地滥用，真 有点悲哀。 这种被庸俗化、被滥用的现象甚至发生在科技专业术语身上。“优化”、 “系统工程”似乎是近年冒出来的新潮说法，“与时俱进”的人们纷纷仿效，尤 其在官方、官员话语中颇受青睐。然而这两个词可不是为了表达的需要正常地创 造出来的新词，而是“抄袭剽窃”了早已存在的科技专业术语，而且在全然不懂 其特定含义的情况下强加上臆想的、自以为是的庸俗化的含义。不明就里的还欣 赏中国官员用词都这么“有档次”、科学素养真高呢。 “优化”原是“最优化”的缩简了的说法，当年华罗庚推广过的“优选法” 也是它。本来是一个应用数学分支，是通过寻优、选优的过程去达到函数的极值 （最优点）的方法。不料被人听到，望文生义，以为人家所说的优化也不过就如 自己所理解的那么简单，但能给人格调不俗的感觉，遂吸纳为之所用了，本来不 过要表示“改进”、“改善”、“合理化”、“弄好点”等等意思，就都变成 “优化”了。请看到现在到处在说“优化产业结构”、“优化资源配置”、“优 化商业布局”……，最新听到的是说“优化廉租房户型设计”，哪一个知道、想 到“最优化”的原意？科技界按说该严格点，却也不尽然。尽管有人指出一般的 改进、改善了性能、设计之类不应该叫优化（如XYS20020324），以免混同于最 优化，可还是有人这么用，起了不好的作用。就是打开电脑，都会看到“优化开 机启动项目”之类的提示，看来在某些领域已成为术语，是大势所趋了。中国人 不仅乱用“优化”，还又翻回成原来的英文“optimize”，以至于网上字典中会 出现“optimize structure”之类的搭配，弄得我也不确定英语的这个词到底能 不能这么用了。 同样，对“系统工程”望文生义的结果造就了无数的“系统工程”，什么西 部开发、环境保护、医药体制改革、构建和谐社会、精神文明建设、青少年思想 教育……统统是“系统工程”。系统工程本来是用计算机、数学等工具对“系统” 进行研究分析、进而提出好的方案措施的学问；“系统”是被研究分析的对象， 一切是围绕“系统”这个中心进行的。可现在，某项工作规模大、复杂、涉及面 广、牵扯关系多，就说这是个“系统工程”，“系统”成了只是描述“工程”这 个主体的特性的修饰词了。这真是哪跟哪儿呀。中国人还按“系统”修饰“工程” 翻译成“systematic engineering”（翻成原来“系统工程”的“systems engineering”显然不宜），网上字典中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给英语添乱呢。 “理性”是我心目中比较崇高神圣的字眼，“优化”、“系统工程”凝聚着 科技工作者的心血、智慧，如今落得个被人拿去当做追求时髦、装潢门面的廉价 饰物的命运，心里很不是滋味。语言当然是要发展变化的，但这么个变法，总觉 得不是什么良性的，还是不要的好。 (XYS20110108) ◇◇新语丝(www.xys.org)(xys5.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