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未知、规则和禁区——评野鹤《科学有禁区》   赵南元   科学与非科学之间的论战,时常会成为“一场混战”或“不了了之的混战”, 而科学内部的争论却总是可以得到结论。其原因就是,在科学内部,用于争论的 各个概念都是清晰的,有着确切的公认的意义,而在科学领域之外,对于同一个 词汇,张三的理解和李四的理解可能大相径庭。在这种模糊不清、随机应变的概 念下争论,能得出有意义的结论反倒是奇怪的。野鹤的《科学有禁区》一文(以 下简称《有》文)就是在随意歪曲“禁区”这一概念的基础上进行的“论述”, 堪称“文化人”论法的典型教材。   “未知”不是“禁区”   野鹤论证“科学有禁区”的方法之一就是把“未知”说成是“禁区”。科学 是不断发展的,不断把“未知”变成“已知”,因此在任何确定时刻,对科学而 言都存在未知的领域,否则就是“科学的终结”。尚未到达的区域不是“禁区”, 这是掌握中学程度语文知识的人都清楚的概念,一座高山如果还没有人爬上去过, 那是“尚未到达”,如果有人跳出来说“这是神山、圣山,不许爬。”那就是设 置“禁区”。   科学不许胡说,科学尚未到达的区域,就成了胡说者的的乐园,对于还没有 人爬上去过的高山,不免有很多人自称可以凭着“神学家和神秘主义者的直觉” 对山顶上的景色任意描绘,然而在事后有人登上这座高山之后,总是能够发现这 种任意描绘与实际看到的毫不相干,纯属梦呓。即使在没有人爬上高山之前,胡 说也还是胡说。例如对于宇宙的创生,神学家不可能提出任何有意义的“机制”, 只说那是上帝造的却说不出是怎样造的,对于知识的扩展毫无意义,神创论也就 是在这一点上败给了进化论。更何况神学并不只你一家,教皇也说不清宇宙凭什 么就是他那个上帝造的,而不是真主安拉、西天佛祖、或是玉皇大帝造的。同样 是编造神话,我宁可挑一个比较有趣的,至少读《西游记》、《封神演义》不像 读《圣经》那么乏味。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以为自己“以逸待劳”就可以超越科学家辛辛苦苦的 工作,那不过是痴人说梦。所以教皇给科学家划禁区的做法真的荒谬绝伦。   “规则”不是“禁区”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任何事情都有规则,学术有学术的规则,游戏有游戏的 规则,就是下象棋打扑克也得按规则玩。但“规则”和“禁区”并不是一回事, “禁区”是禁止入内的区域、领域,规则当然规定了可为和不可为的事,但并非 禁止入内,搓麻将要遵守规则与禁止搓麻将是两回事。《有》文把规则说成“禁 区”纯属胡搅蛮缠。   科学的规则有很多,与非科学相比最具特色的是逻辑与实证,即摆事实讲道 理,不许胡说。所以教皇的胡说在科学里不作数。   科学论文都署上真名实姓,以示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不像非科学的领域可 以随时更换马甲,以防别人揭出自己不光彩的老底,又可以在今后一抹脸不认账。   科学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只做有意义的事情,不做无聊的事情。而《有》 文中所谓“科学鞭长莫及的范畴”中有些就是典型的无聊问题,还有一些则是科 学已经解决和正在解决的问题。例如“为什么物质世界会产生出精神世界?”是 进化生物学和认知科学正在逐步解决的问题。“为什么决定原子核内聚的坚固程 度以及地球上所有原子的生成的ε值,是0.007而不是0.006或0.008(如是则我 们就不复存在)?”之类的问题则是一个回答起来极为简单的问题,那就是,如 果我们不存在,那么这个问题本身就不会被提出。这种简单无聊的问题实在是对 人类智慧的侮辱,只能引起愚蠢的神学家的兴趣。至于“为什么除了有形的人工 制品,所有的文化模式几乎是同时出现的,虽然它们是彼此独立的”则是属于人 类学和考古学的问题,并无任何原则性的难解之处,只要等待考古发现积累证据 即可。   野鹤“禁区论”的危害   《有》文认为“如果说科学没有任何禁区,那么科学狂人与爱因斯坦便没了 区别,人类又如何能放心地将世界交给科学家去领导和管理?”“科学狂人”与 爱因斯坦当然有区别,而且这区别与科学的“禁区”无关。爱因斯坦是一个历史 上真实存在的人物,尽管他建议美国政府研制原子弹,但我们不认为他是“科学 狂人”;而所谓“科学狂人”则是一些反科学分子为了妖魔化科学在文学艺术作 品中虚构出来的存在。科学是理性的事业,非狂人所能为,无论历史、现实和未 来,都不存在“科学狂人”。科学家并没有兴趣领导和管理世界,科学家只提供 管理所需要的知识。科学知识比人文知识更可靠,运用科学知识进行管理可以少 些失败,这就是为什么提倡“科学决策”的原因。   《有》文还认为“科学可以克隆人,却无法克隆人的性格、人格或风格,任 何用科学手段来塑造或改变人性的企图,都不仅是徒劳的,而且是罪恶的。”但 是人的“性格、人格或风格”与遗传因素有关,不管人们是否愿意,克隆人如同 同卵孪生子,在某种程度上有相似的性格,至于“人格或风格”,本来也不是克 隆的目的。“用科学手段来塑造或改变人性”也不是科学所感兴趣的,倒是人文 学者或是神学家常常对于人性的“贪婪”和“邪恶”表示不满,更容易有这种 “企图”。神学家惯以宣布一大堆“罪恶”来迫使别人就范,但历史证明这些 “罪恶”往往是科学的基础或人类的福星,例如日心说、进化论、解剖学、避孕 技术等等,都曾经被神学家宣布为“罪恶”的。   再看下面的“艾萨克·阿西莫夫在1941年规定了机器人工程学的三条准则, 其核心就是:‘不得伤害人类’。这既是制造机器人的人为禁区,也应该是一切 科学技术的人为禁区。”这三条准则当然属于“规则”而不是“禁区”,因为阿 西莫夫并没有说禁止研究机器人。不过科学家的善良愿望还是敌不过政治(人文 的一部分)的需要,美国正在大力研究用于军事的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当然是为 了“伤害人类”而存在的,不过他们只要宣布这些“人类”是“邪恶”的就可以 心安理得的去杀害了,这就是人文的“真善美”的巧妙之处。《圣经》里诺亚方 舟的故事就说明,只要认为人类“邪恶”,哪怕是怀有最博大爱心的上帝,也可 以把除了诺亚一家之外的全人类用洪水杀光。这样的“人文”,何止是“可怕的 倾向”,分明是可怕的现实。   野鹤认为“更何况,科技‘双刃剑’的邪恶的那一面,从来就无视禁区,在 科学无禁区的幌子下,无休止地研究和发明形形色色杀人的、乃至能够毁灭整个 人类的武器。”遗憾的是,早在科学诞生之前,战争就没有断过,武器就在不断 发展,这与“科学无禁区的幌子”毫不相干。任何武器都不会自己杀人,是人在 用武器杀人。归根结蒂,“人文”随意宣布“邪恶”,为战争制造理由难辞其咎。 冷战时期的那个例子,正说明了这一点,这种人体实验的项目,显然不是科学家 自身的兴趣,而是政治(冷战)的命令使然,但冷战的理论和实践不是科学而是 “人文”的产物,是“人文”认为应该对“邪恶”的共产主义实行冷战。现在这 顶“邪恶”的帽子又要扣在科学的脑袋上了,“人文”的动向令人不寒而栗。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