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1.dyndns.org)(groups.yahoo.com/group/xys)◇◇ 脑白金:一场游戏一场梦 ——兼对二十年我国保健品发展和管理的反思 米川 回顾二十年的保健品市场,用一句“江山代有‘奇迹’出,各领风骚‘三五’年” 来概括,一点也不为过。这似乎是中国人的好福气,是我们这一代人才有的好福 气。每一种保健品都是医学的奇迹、健康的奇迹,最后是人的寿命要创造奇迹。 曾几何时,“脑黄金”有如一股飓风,横扫神州大地,老人吃了,延缓衰老;少 年吃了,考上大学。结果却像匆匆过客,随着飓风过后灰飞烟灭,难觅踪迹。 去年下半年以来,又冒出一个“脑黄金”的兄弟——“脑白金”。 当我们一打开电视机,两位老者便像掀开帘子一样探出头来:“今年我家不收礼, 收礼只收脑白金”。有时电视剧看到一半,姜昆和大山突然笑脸向你恭恭手: “好产品当然要让大家分享。”我们若在大街小巷走走,一定会发现无论是药店、 食品店,或是个体小摊上,都放满了形形色色的冠以“脑白金”的什物,有的打 着中外合资,有的“原装进口”,有口服液,有胶囊,五花八门,铺天盖地。其 中有一种标明美国加州AGC公司研制、珠海康奇有限公司出品的他们所称的“席 卷全球”的“脑白金”赫然醒目。“脑白金”到底是个什么神来之物? “脑白金”问倒了医学专家 何谓“脑白金”?记者手头上有一本岭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署名维虹著的《席 卷全球脑白金》的小册子(书号ISBN7-5362-1767-6),是从某药店珠海康奇公 司出品的脑白金的产品盒中抽出来的,书上是这样答复的:“人脑---由大脑、 小脑、脑干、脑垂体和脑白金体组成。 ------脑白金体分泌出的物质为脑白金。 ------脑白金被科学家们称为节制人体机能的最高主宰,人寿去留的统帅。” [注一] 记者虽说是医学科班,但还是不太明白以上解说。请教了一位知名脑外科专家, 他的解释是:从医学上说,人脑中没有什么“脑白金体”,不论从中文还是英文 中都找不到这种称谓的器官,因此也就无从谈起什么“脑白金”了。但根据目前 “脑白金”产品宣传来推测,“脑白金体”可能略等于人脑中的一种叫松果体的 器官。这个器官分泌松果体素(又叫褪黑素,英文Melatonin),对人体起调节 生物钟的作用。至于广告中的某些功效,松果体素是不具备的或至少目前尚未得 到证实,因而“脑白金体”还只能说和松果体功能接近。 极具诱惑的广告宣传 笔者手上的《席卷全球脑白金》称:“《纽约时报》头版报道:脑白金——返老 还童;《华尔街日报》头版:脑白金——一场革命;《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脑 白金的热销;《新闻周刊》破天荒地以《脑白金狂热潮》为标题于8月7日、11月 6日两期专文详细介绍脑白金的奇迹:防止老化、预防心脏病、高血压、推迟更 年期等------美国联邦食品及药物管理局(FDA)通过严格的实验宣布:脑白金 是纯天然食品,没有任何副作用。”“脑白金治疗慢性病---- --对慢性肝炎有 很好的疗效-----风湿性关节炎------好转直至康复---糖尿病--可调节胰岛素的 正常分泌及运用-。”“1995年12月25日,圣诞之夜。从东海岸的波士顿、纽约、 华盛顿、迈阿密,到西海岸的西雅图、旧金山、洛杉矶,”人们“不在暖暖的炉 火旁,反而去商场门口的雪地里排队购买一种神奇的东西——脑白金。”人们 “一反常态地出现了长长的人流 ------美国5000万人疯狂地抢购------一粒3毫 克的脑白金在加州居然被炒到50美元,是白金的1026倍------克林顿总统在服用 脑白金,国会议员全部在服用脑白金------教皇约翰·保罗二世也在服用脑白金 ------”。 [注一] 全国各地的媒体炒作 电视广告似地毯式轰炸,电台以现场直播和观众热线形式也闹得沸沸扬扬,在此 难以细述。以下仅剪取报纸的一角,让读者一窥其壮观场面: 《长江日报》1999年11月25日刊出“武汉出现‘脑白金’热潮”,《 湖北日报》 2000年1月 18日随之又同样刊出。现摘录如下: 近日武汉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许多人在议论“脑白金体”。这个位于大脑深处 仅豆粒大小的核心器官,数月前武汉老百姓尚很陌生,但今日已成为嘴边最热门 的话题。留意议论的内容最多的是: “脑白金在美国是白金的1026倍,中国人能消费得起吗?” “武汉有多少人已开始补充脑白金呢?” “武汉人在补充脑白金后效果满意吗?” “武汉有脑白金出售吗?在哪?” [注二] 2000年3月21日的《乐山日报》随之又跟进: 近日乐山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大家议论最多的是“脑白金体”------这个位于 大脑深处仅豆粒大小的核心器官,数月前乐山老百姓尚很陌生,但今日已成为嘴 边热门的话题。留意议论的内容最多的是: “脑白金在发达国家是白金的1026倍,中国人能消费得起吗?” “真的这么神奇,有效吗?” “乐山有多少人已开始补充脑白金呢?” “乐山人在补充脑白金后,效果满意吗?” “乐山有脑白金出售吗?在哪?” [注三] 下面1500字也基本和《长江日报》、《湖北日报》大致相同,此略。 以上“新闻”类似于新华社发通稿,但这次的发出者肯定不是新华社。操作者到 底向多少家报纸发了上述的通稿,记者尚难一一查实。据说,随之引起全国的热 卖高潮仅次于“脑黄金 ”。 记者的追踪核实 由于上述的《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没有注明日期,因而无从核实; 1995年8月7日的《新闻周刊》,记者特别查阅了一下,摘译如下: Geoffrey医生的答复:美乐托宁的用途:用于治疗失眠症,也能用于预防jet lag。几乎没有什么科学证据显示,美乐托宁在促进人体健康,预防和治疗疾病 等方面能起什么重要作用。美乐托宁的副作用:据报道,有些人服用美乐托宁后 产生嗜睡、头痛、头重、胃不适、心情压抑等,更多的副反应还需进一步的研究, 特别是迟发的和远期的副作用。购买美乐托宁需要医生处方吗?在美国,购买美 乐托宁不需要处方,便可在保健食品店和药店买到。但是,美乐托宁没有通过美 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的核查,因为此类产品不由FDA管制,因而,它的纯 度、安全性和功用还不能确定。美乐托宁能影响人的寿命吗?尽管报章杂志就此 说了很多了,但没有任何科学研究证明美乐托宁能减慢生命进程,延长人的寿命。 [注四] 专家和卫生部对Melatonin的认定 宣传册《席卷全球脑白金》一书中始终没有说明“脑白金”就是松果体素,也没 有说明是Melatonin,只是所选插图有Melatonin的字样。我们在此暂且认为此即 是同一物质——松果体素。这种激素的作用能够直接影响睡眠的质量。当体内含 量下降时表现为睡眠不佳;如果适时补充这种激素,就可改善睡眠质量——目前 卫生部肯定的功效。其余什么延缓衰老、美容、增强免疫、改善性功能等保健治 疗作用,卫生部未加认定。[注五] 据《新民晚报》报道,上海华山医院一位资深的神经外科周姓医生说,如同人体 中的任何物质,松果体也不例外,它都会随着人的年龄增长而趋向衰退、减少。 但是不是人少了松果体就后果非常严重呢?这没有考证。不过,他说曾有过一些 患松果体癌的病人,把松果体切除了对生活也没有什么妨碍。如果“脑白金体” 是松果体的话,它的作用除了调节人体生活钟外,其他功能尚不明确。 专家还认为,青少年、孕期及哺乳期妇女,自身免疫性疾病患者及抑郁精神病患 者不宜服用,驾车、机械作业及从事危险操作者也要求慎用。 另外说明:在美国零售的一瓶装60粒,每粒含3毫克美乐托宁,整瓶零售价格共4.5 美元,按人民币40元计, 计算结果是: 0.22元人民币/毫克美乐托宁;而珠海公司 出品,美国加州AGC公司研制(卫生部批准),每份10粒胶囊,每粒含3毫克“脑白金”, 另有一瓶由低聚糖,山楂,茯苓,水为主要成份的口服液,总零售价格68元人民币, 计算结果是:2.26元人民币/毫克“脑白金”。 中国“脑白金”的价格比美国的 美乐托宁贵多了。 真实还是谎言? 据1999年12月22日《新民晚报》报道,珠海康奇有限公司出品的脑白金年轻态健 康品,卫生部的批准证号是“卫食健字[1997]第723号”,也就是说,脑白金属 于保健食品。所谓保健食品,是指具有某些保健功能,适宜于这些特定人群,能 够调节机体的某些功能,不以治疗疾病为目的的食品。卫生部核准的保健功能为: 改善睡眠、润肠通便。而产品说明书上宣称其具有“能保护细胞、增强免疫力、 延缓衰老、帮助睡眠、美容”等保健功能,在宣传小册子上甚至称治疗慢性肝炎、 糖尿病、风湿等多种疾病。根据《食品广告发布暂行规定》第七条、第十条规定: “食品广告不得出现与药品相混淆的用语,不得直接或者间接地宣传治疗作用, 也不得借助宣传某些成分的作用明示或者暗示该食品的治疗作用。”“保健食品 的广告内容应当以国务院卫生行政部门批准的说明书和标签为准,不得任意扩大 范围。” 《药品广告审查标准》第十一条规定:“药品广告中不得声称或者暗 示服用该药品能应付现代紧张生活需要,标明或者暗示能增强性功能。”小册子 的第七章《人生“性”福八十年》中说:“‘脑白金’的唯一‘不足’就是有可 能导致社会性犯罪的增加,而且性犯罪的年龄也会增大。”[注六] 这种宣传肯 定是违反上述标准的。事实上,美国的美乐托宁网站(www.melatonin.com)有一 句“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说明美乐托宁对人类的性功能有何影响。” 对二十年保健品市场的反思 对此的反思似乎先得由“脑白金”来说几句: 2000年6月30日出版的《常州日报·新周刊》的第二版的“健康博士信箱”栏, “脑白金”作了以下一段对答: [注七] 问:保健品都是骗人的吗? 答:前些年,保健品行业不规范,的确骗人的产品很多,声誉较差。但近年随着 国家主管部门的大力整顿,出现了大批质量高、功效好的产品。如脑白金等一批 优质产品正在为该行业树立崭新形象…… “脑白金”的热销浪潮已经持续近一年了,其是否已为该行业树立了崭新形象呢? 现在史玉柱仍然念念不忘刷新保健品行业的崭新形象。 “脑黄金”过后有“脑白金”,“脑白金”过后又有什么?是否又有“脑钻石” 呢?一个又一个,一拨又一拨,以至无穷? 我们曾享受过“视保屏”,用过了磁化杯、磁化腰带、乳罩,用过了“健康五十 亿人”的神功带,“秘方”做的中华鳖精,喝过了或正在喝抗癌、治疗肝炎、糖 尿病等形形色色的口服液,我们还曾先后抢购过“减肥茶"、"壮阳丸"、"长寿丹 "、"增高鞋"、"补脑汁"、"高考灵 "、“戒烟贴”等等。二十年来,数不胜数。 他们有如太平洋上升起的台风,每年五六次登陆,横扫神州,掠过我们的土地和 村庄,它们带走了我们刚刚有了温饱生活的农民以及下岗职工所攒不多的财富, 而给我们留下了什么呢?青霉素发明七十年了,尽管它有过敏等副作用,然而它 仍在为我们生命健康服务,许许多多的药品都已经经过了或正在经历时间的考验, 绝大多数都经得起这种考验。二十年保健品又留下了什么呢?当我们今天欲正 视他们的价值时,许多已随风而去,无踪无影。 有人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是的,时间最终会作出裁决的,但可能又要过二十年,以至更长。难道我们能容 忍这种飓风年复一年地再刮二十年吗?难道只有时间才能说明一切?国家和民族 的精英们,你们把握着科学的火把,政府管理和司法部门,你们执掌着法律的利 剑,让我们共同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吧! 大河奔流,泥沙俱下。我们的管理部门若能加大惩罚力度,一旦揪住,便罚他个 一辈子不能翻身,这种状况才可望会有根本的转变;而如果一次次的轻罚,一回 回的宽容,便有如“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他身上”,使他们产生惬意和快感, 刺激他们发起一轮又一轮的狂飙,那我们就别指望他们休手了。 对保健品发展和管理,我们到了必须思索、思索、再思索的时候了。 在此我要特别强调,所谓《新闻周刊》说FDA通过是绝对没有的事,请《北京青 年报》一定核实一下,否则你们等于承认了史玉柱的说法。 你们的那篇文章是圆滑的,不辨是非的。 史玉柱这种人应该法办,可叹中国管理太松懈了,法律法规的空子太多了。有法 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纠,在保健品问题上表现得太突出了。让多少中国百姓 吃尽了苦头。 《北京青年报》应该是有良知的媒体,不是给了广告就不吱声的畜生。到了你们 该说话的时候了。 上述所有证据请与作者联系:E-mail: idiotforever@sina.com [注一]《席卷全球脑白金》第23、10、13、16页。 [注二]见复印件。 [注三]笔者是在《乐山日报》的网站上查到的。具体查法: http://www.scnews.net.cn/lsr b/ ,打开网页后,点右上角“回顾”,选2000 年3月21日,再选右侧的“市场与消费”,找 “乐山出现脑白金热”。 [注四]启动搜索引擎http://www.yahoo.com/ ,键入Melatonin+Newsweek ,即得 如下结果: Bookstore - Stopping the Clock, Chapter 3 - Melatonin ...Cowley, Geoffrey, "Melatonin", Newsweek, August 7, 1995,...[《新闻 周刊》1995年 8月7日] ...Clock Chapter 3 - Melatonin Imagine a "wonder drug" that... 特别说明:由于在南昌我们无法找到《乐山日报》和美国《新闻周刊》,因而在 网上找。《乐山日报》自己的网站不可能做假。美国像《新闻周刊》这样的网站 报道新闻是比较客观公正的,对美乐托宁这样的科学问题,更是十分严肃的。 What is melatonin used for? Melatonin can be used to treat insomnia (difficulty falling asleep and/or stayin g asleep). It can also be taken to prevent . Beyond that, little scientific evid ence shows that melatonin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promoting health, or in pre venting or treating disease. Does melatonin have any unpleasant or negative side effects? Some people who have taken melatonin have reported sleepiness, headache, a "heav y-head" feeling, stomach discomfort, depression or feeling hungover. Further stu dy is needed to find out more about melatonin's side effects, especially delayed or long-term effects. For example, we don't know if melatonin causes problems w hen taken with other medicines. We also don't know how melatonin may affect dise ases. Does melatonin require a doctor's prescription? Melatonin is sold without a prescription in health food stores and drug stores i n the United States. However, melatonin products are not approved by the U.S. Fo 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 Since melatonin products are not regulated by a gove rnment agency, their purity, safety and effectiveness can't be assured. Should I take melatonin for sleep problems or for jet lag? It might be better if melatonin isn't used at all until more is known about it. Before you try melatonin, ask your family doctor about using this unregulated me dicine. Does melatonin have any effect on aging? Despite claims that have been made in magazines and newspapers, no scientific st udies have shown that melatonin can slow down the aging process or prolong your life. [注五]全部见于《新民晚报》1999年12月22日。 [注六]见复印件《脑白金:谎言和陷阱》一文。 [注七]见复印件《脑白金:谎言和陷阱》一文。 ◇◇新语丝(www.xys.org)(xys1.dyndns.org)(groups.yahoo.com/group/x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