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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江建坝让我想到一个小故事

文／刘夙

　　我压根想不到今年可以刮起一场“环保风暴”。刚刮的时候，我是赞同的。因为我
一直反对建三峡大坝，这倒不是担心自然环境受到破坏，而是惋惜人文景观的消逝，忧
虑移民工程的漏洞。且不说移民存在的问题，明清两代因为苦心经营大运河，而造成东
平湖和洪泽湖的扩张，具有千年历史的须昌故城和泗州故城，被淹没在滔滔湖水之下，
这是何等可惜。而现在又是人为的因素，把奉节县城等一大批名胜古迹付与水波，由此
造成的人文景观的损失，不是靠每年847亿度的电就可以挽回的。现在我一看到高中地
理课本上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水位上升，在一些支流上又出现了新的三峡景观，可以作
为弥补”，就觉得可笑和可悲。而三峡工程之所以在不算稀疏的反对声中开工，原因是
多种多样的，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一个政府部门能够对工程的上马进行有力的干
预。所以这回环保部门“叫停”怒江建坝，多少算是一个进步。

　　而我又压根想不到这场风景刮到后来全变味了。本来该是理性地、科学地分析各种
因素对建坝的成本的影响，结果却成了一场煽情秀。一些“环保人士”不知是有意还是
无意，把自然环境和“人文关怀”混在一起，嘴上喊的是保护自然环境，举出的证据却
往往是什么“文化多样性”。怒江的情况和三峡完全不同，历代都属于“徼外”或是边
疆地区，经济极度落后，可以说没什么人文景观，要有的，无非就是刀耕火种之类原始
的生活方式。如果说“刀耕火种”也算一种“文化多样性”的话，同理可以说，妇女缠
足也算一种“文化多样性”，那么为什么我们要禁止妇女缠足呢，留一部分人继续缠下
去，以保持“文化多样性”，供远近游人络绎前来参观，不是更好？

　　我的导师就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个小故事。他在国外时，常常会被人质问为什么中国
要对西藏实行“不人道”的控制，结果对藏族文化造成冲击。有一次，一个美国人要去
西藏访问，我的导师陪同。车从成都上路后不久，这个美国人也是很不满地质问汉族为
什么要往西藏大量移民。我的导师初不答话。等车开入横断山区，路全是土路，甚至不
能称为路，只是陡峭的山崖上勉强凿出的一条石槽，连一辆车经过都随时有翻下山崖的
危险，更不可能有什么双向车道，这时我的导师才在车子的一颠一簸中发话了：“你看
看，进藏的路就是这样的路，几乎所有的粮食和生活用品都要靠这样的路来运送。汉族
往西藏大量移民？如果是你自己，你愿不愿意住进来？”在路途的后半段，这个美国人
便再也不提此事了。

　　故事讲完后，我的导师便感慨地说道：“其实西方人都是很自私的。他们自己生活
发达了，养尊处优了，就特希望看看那些生活不发达的、还在为温饱而挣扎的人是怎么
生活的，如果我们要改善这些人的生存条件，他们还不答应，因为这样就破坏了他们的
观赏。于是什么‘没人权’‘不人道’的大帽子就扣过来了。”

　　现在，鼓吹怒江所谓的“文化多样性”的人，不正是和那些自己过着优渥的生活、
却希望看到别人的受苦受穷以为一景的西方人一样自私吗？只不过，他们不说什么“人
权”“人道”，他们的口号是另一个颇为时髦的词——“环保”。

2005.04.16

(XYS2005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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