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评朱学勤《2004,传统文化思潮激起波澜》 作者:qiubo   今儿看见朱学勤的文章《2004,传统文化思潮激起波澜》,总结了2004年中 国“文化”大事。有些感想,未必都是针对朱的观点,欢迎讨论:   1,关于蒋庆的读经和秋风们的秋波   秋风同学翻译了哈耶克传后,言必“理性不及”,中秋节放假和状元碑一对 比,就说人家理性不及。我几乎可以断言,如果重阳节放假,大家也会欢迎,谁 不乐意多几天公休日?也许你并不知道这些节日背后的故事(所谓文化),但是 你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放假)。在这种事情上严肃地搬出先哲们用来批判和警 惕革命式改造社会的理性边界,颇为幽默。   另外,秋风同学似乎认为“传统”就是一个比特,要么是0要么是1,要么都 得赞扬,要么都得贬之,赞扬一部分、批评一部分,就必然“理性不及”。   同时,秋风同学等“中道自由主义”同志又支持蒋庆的读经,现摘录几段蒋 庆同志的讲话:   “圣人有天然教化凡人的权利,曰‘天赋圣权’,而凡人只有生来接受圣人 教化的义务。所以,圣人讲的话、编的书——经典——就具有先在的权威性,凡 人必须无条件接受,不存在凡人用理性审查同意不同意的问题,因为凡人的理性 没有资格审查圣人的理性,相反只能用圣人的理性来审查凡人的理性,来要求凡 人接受。”   “对儿童来说,经典的学习必须进行某种强制,家长老师的严厉要求与督促 就是强制。用中国的话来说,经典的学习不能让学生‘放羊’,自由主义的教育 理论就是让学生‘放羊’。”   ——(《读经与中华文化的复兴》)   朱学勤写到:“1994年我去深圳开会结识这位朋友,那时他已经开始穿中式 大褂。十年来他行装不改,主旨不变,应该得到众人尊重”——看来蒋先生的确 和“汉网”上那些身穿汉服,足登皮鞋、旅游鞋,用DV、DC录下自己光辉形象, 又嚷嚷要废除西历的人士有的一拼。   我有一点困惑,秋风们说自己支持保守主义,但是他们对蒋庆的这种极端的 主张都没有反映出保守主义的抵制——根据哈耶克的说法,保守主义自己没有任 何方向,但是反对变化。如果革命是极端的,复古——虽然方向不同——就不极 端么?   2,关于近代科学是反对古希腊哲学   朱学勤在谈论杨振宁批评易经的时候,认为“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 前所长席泽宗先生发表不同看法,平实而中肯,值得转录于下:   问题不是出在中国人的思维、文化上,而是出在后来具体时代的社会政治原 因。通常看法认为,欧洲人继承了希腊文化、而中国人则此前没有产生希腊文化, 故而欧洲产生而中国则没有产生近代科学。席先生则提出了相反的论证:近代科 学在欧洲是反对古希腊科学体系(亚里士多德物理体系、托勒密天体体系)的结 果,正是摆脱古希腊体系的束缚,才诞生了近代自然科学的伽利略物理体系和哥 白尼天体体系。近代数学的标志微积分,也是摆脱欧几里得几何学的结果。牛顿 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在形式上按照《几何原理》而写,但在内容上却突破 了欧几里得几何学。牛顿自己说过,读了《几何原本》对他没有多大帮助。后来 反对微积分者正是那些受到欧几里得几何学束缚的人。席先生也反对盲目夸大 《易经》作用的观点,更不能赞同有些学者把现在发现的遗传密码、量子力学等 等独用《易经》来解释。”   这里有个显而易见的错误,文艺复兴追溯古希腊思想,而波普尔谈论科学进 化的时候,多次指出古希腊从泰勒斯开始,就形成了批判理性的传统,整个古希 腊因此出现了很多宇宙论。一种对宇宙解释的企图被另外一种推翻,并非是推翻 了古希腊哲学,相反是它的特征。一种新的、更好的理论替代旧的、解释力不足 的理论恰恰是古希腊批判理性的活力而不是终结。相反一种解释千古不变未必是 因为它的正确,而是因为它被教会、君主等强权支撑,必须正确,没有道理可讲。 这在历史中非常多见。   顺便也在这里问一下,如果《易经》的确有思维方式问题(本人不懂易经, 假定这样),我们是不是还应该更深入一下,问一问为什么这本书的思维方式在 中古没有象古希腊哲学传统一样被批判、更新、或者替换过。   3,“文化”指成什么?   中国文人谈文化,小品文没问题,上升到理性辩论我就会迷惑,不太清楚这 个“文化”指什么,Encyclopaedia Britannica 2004 对“culture”的解释如 下:   “Homo sapiens, together with material objects used as an integral part of this behaviour. Thus, culture includes language, ideas, beliefs, customs, codes, institutions, tools, techniques, works of art, rituals, and ceremonies, among other elements.”   但是很多人谈文化,包括上面的席先生,似乎都是把制度独立于文化之外。 而这“很多人”中的很多人谈论英美和欧陆的政治形态差别时候分明又强调它们 的哲学差别。难道哲学不是思维方式么,不是文化么。让我费解。   其实,对“理性不及”“传统”等问题颇有研究的波普尔本身却是个理性主 义者,我手头借的一本《The myth of framework》副标题就是“in denfence of science and rationality”,在《关于一种理性的传统理论》结尾,他警告 “理性的当代敌人想破坏这种传统”——他指的是“清晰地说话、清晰地思维的 传统和规则;它是一种批判的传统,即理性的传统”,我不清楚中古何时有这种 传统,不过感觉上秋风们似乎在生搬硬套、张统李戴。 (XYS20050104)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