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变是绝对的:西藏的环境与文化   陶世龙   青藏铁路通车了。通讯卫星转播的电视,使我在远隔重洋的加拿大,也看到 了北京至拉萨的首趟列车驶进拉萨火车站和乘务人员受到藏礼隆重欢迎的镜头。   我注意到这次青藏铁路的通车,不仅中国人欢欣鼓舞,连那些对中国不大友 好甚至心怀敌意的人们,也不能不承认这是一项有利于西藏繁荣的巨大成就,希 望经济发展了大家都能得点好处。但仍有极少数人在反对这条铁路的修建,尽管 铁路现在已经通车。   这些人的理由主要是,西藏的自然环境和传统文化将会加速破坏。“中国修 建这条铁路是出于“国家安全方面”的考虑,真正的目的是加强对西藏地区的控 制。”。   其实任何一个国家修建铁路,特别是这种具有战略意义的铁路,都会有国家 安全方面的考虑。像我现住的加拿大,地处两大洋之间,幅员辽阔,在没有便捷 的航空运输以前,专赖一条横贯东西的“太平洋铁路”联系。1896年7月4日,从 蒙特利尔开出的第一趟客车到达温哥华;1903年2月,流亡在外的梁启超来到这 里,再经此铁路去到美国纽约。他获得的感受是:   “温哥华市,距今十五年前一丛莽耳。自太平洋铁路公司(西名为Canadian Pacific Railway Co.省名为C.P.R.公司)开大铁路横截大陆以通纽约,凿欧洲交 通东方之孔道;又开‘中国皇后’、‘日本皇后’、‘印度皇后’三船,来往于 日本及中国;其铁路之车站,轮船之码头,皆以温哥华为终点,故温哥华骤盛。” “加拿大联邦之巩固,实自此铁路始。铁路与国政群治之关系,伟矣夫!”(梁 启超《新大陆游记》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4月第1版,页4,15)   太平洋铁路工程的主持者成为巩固加拿大这个新兴国家的功臣,也受到世界 上广泛的赞扬。我对青藏铁路通车的第一感受也是:从此西藏成为中国版图中一 块牢固的基石,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他拉扯出去了。华夏金汤固,河山带砺长。 只要是中国人,无论在其他方面有何政见不同,对于青藏铁路的通车,都应该是 欢迎的。   不过也有杂音,譬如有人说:“青藏铁路的开通真的能够给西藏人民带去福 祉吗?我不敢奢望,相反地,我倒觉得青藏铁路的开通对西藏及沿途人民将意味 着灾难。”“我们的西部大开发在主观上当然不是为了掠夺和侵占西部人民的资 源,但是在客观上带来的环境污染和文化冲突,将是致命的。青藏铁路给世代生 活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的少数民族带来的不仅仅是便利和幸福,它带给我们整个 民族甚至整个世界的将是无穷的灾难。这正应了一句话,毁灭人类的将仍然是人 类自己。 ”(青藏铁路,带给我们的是福祉还是灾难?难熬的夜猫 和讯辩论)   这位“难熬的夜猫”有这些看法,和那种想把西藏独立出去的人借题发挥当 然不同,大概是陷入了认为环境不可以改变的的误区。这几年,所谓“科学文化 人”及其他打着保护环境旗号的各种主义人士的活动,特别是鼓噪所谓“敬畏自 然”,不能说没有成效。   他们鼓吹树不可以砍、动物不可以杀、河流不可以截断,像青藏铁路当然更 不能修。他们要的是保持环境不变,还加上传统也不能变.   “与发展相比,更重要的是好的传统。”(田松语,见于春天尚未来到之际 2005-02-28 来源:文汇报)。如果说在这里传统前面还加上个“好”字,那么此 人在云南大学回答怎样尽快地让那些贫困地区脱贫致富时说:“现在最重要最迫 切的不是让他们改变他们的物质生活状态,而是怎样保护和延续他们的传统。” (要年薪多少才能日日欢歌?,中华读书报,2005年5月11日)就再清楚不过地表 达出,只要是传统就好,管它愚昧不愚昧。   还有理论:“一、我认为我们未必有资格判断人家是否愚昧;二、人民有愚 昧的权利。如果人民没有了愚昧的权利,那么就只有服从的权利了。也就只有被 愚昧的权利了。”并认为“现在,我们终于可以被人祸灭绝一次了。”因为“人 类活动的能力,已经达到了地质力量的水平。”(要年薪多少才能日日欢歌?) 此人对何为“地质力量”无知,言词不通,且不去管它;他是在说现代化带来 了灾难,是人祸,其意则甚明。   把那些反对修建青藏铁路的言论拿来一比,可谓如出一辙。   当然,也不能认为这就是几个人鼓噪的影响,而是中国文化传统中阻碍科学 发展的因素在起作用,天不变,道亦不变。环境不变,也不可以由人去改变的思 想,根深蒂固。   “大地者,至大至厚至静不可动摇之物也”“地道宜静,至於动则非其常” (富弼(1004-1083)语,《宋会要辑稿·瑞异三》 1957,中华书局北京版册五 十二,页2121 )还有风水迷信,使人们以为山川大地是不会变的,风水不能破。 每当地震山崩,便视为异常,设醮祭天,言传身教,大大宣扬一番。2004年12月 26日印度尼西亚的地震海啸发生后“敬畏自然”的鼓噪,不过是这个传统在新形 势下的继续。   在中国,从荀子的“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到贾谊(前200~ 前168)的“万物变化兮,固无休息!” (鵩鸟赋) 本不乏对世界在变化的正 确认识,但是他们的主张难以为当时的统治阶层所接受,道理很简单,因为不仅 封建王朝的最高统治者希望世界不变,“朕为始皇帝。後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 于万世,传之无穷。”(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第六)各种既得利益者也是期望 “龙生龙,凤生凤。”奉行一切都最好不变的哲学。因此他们极力宣扬并利用政 治权力去推行董仲舒一派的“天人合一”、“天人感应”,使处于被统治地位的 人们也接受世界不变也不可以改变的观念,听天由命成为人生哲学。所以历代的 改革者,往往不得不托古改制以求减少阻力,而最后改革者个人还常以悲剧结局。 今天终究是时代不同了,像修建青藏铁路,公然反对的很少。但如环境动不得, 传统不能变的观念依然如故,他们就可以借环境出了什么问题,随时发难;有的 人这次表面上说有条件欢迎青藏铁路建成,表示“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看看中国 政府如何使用这条铁路。”照我的看法,也就是等待着这一天。   因此,我觉得有必要多普及一些地球科学知识,否则利用环境做文章,是容 易迷惑人的。   在地球上,变化是绝对的,应该成为普遍的认识。早期人们以为山川大地稳 定不变,是因为仅靠人类的感官,许多变化不能察知,而随着科学和技术的进步, 得知地球一刻也没停止过变化,譬如青藏高原是从海底升起,到现在还在抬升, 都已有观测到的事实和科学的解释。   环境变化对人类产生的影响则并不都是绝对的坏,不要谈变色变,它可以有 不利的一面,也可以有有利的一面;对这个地区不利,对另外的地区有利。需要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只要环境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就视为破坏。   现在的环保人士也承认,都江堰的修建,对人是有利的,但都江堰的建成, 就是对那里的环境一次重大改造,是不敬畏自然的产物,所以有李冰与阻碍修坝 的河神决斗,战胜了河神的故事流传下来。那里的庙供的是李冰父子,而没有河 神的位置。   青藏铁路通车的效果也会是好的,但西藏地区的环境不可能维持原状。   还要看到,尽管谁都不能不承认中国在保护铁路沿线的环境上做了极大的努 力,但谁也不能保证不出问题。出了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原因复杂,也许 在局部事件上,人为的因素可能很重要,但从根本上来看,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自 然,像印度尼西亚继2004年的地震海啸发生后,2006年5月27日凌晨,又发生了 死亡5000多人,36000多人受伤的大地震。两次大地震的震源都位于同一板块边 缘的岛弧上,是大自然本身的运动在决定着大地震是否发生。不管你敬畏不敬畏, 它都要发生。青藏高原的隆起,也是如此。   对于西藏的传统文化,也应该看到,任何传统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像汉族的 文化,两千年来,改变还少吗?原来是席地而坐,其实也就是跪着,后来改为坐 椅子,那就是外来的,所以最初叫胡床;马褂本是满族骑兵的服装,民国时期却 曾成为礼服,用于祭孔大电;佛寺占尽天下名山的,但佛教并非汉文化所固有。 因此我很难明白,藏族或其他少数民族的传统文化为什么就不可以变?这些传统 当然应该作为历史文化加意保存,但是,难道在进入21世纪的今天,一定得要大 家都停留在历史中,成为活化石?   现在是变一点就不得了,海内外都有人责难。甚至还有文化绝灭的罪名。 “科学文化人”田松说:“人民有愚昧的权利。”的确有这个权利,但人民也有 不愿意继续愚昧下去的权利,怎么可以把保持传统作为唯一的选择。像加拿大的 因纽特人(爱斯基摩人)的文化很好地保存在博物馆里,但大多数因纽特人已并 不过传统的而是现代的生活,连自己的网站也有了。   再看一看中国的历史,汉族并没有强迫别人改变他们的传统,所谓“汉化” 是人家自愿改革,倒是人口居于少数的满族统治者曾以政权的暴力,强迫别人剃 发梳辫子;还有吐蕃趁安史之乱,占据汉族大量聚居的河西走廊,强迫那里的汉 人改换成吐蕃的服色,学说蕃语、并赭面纹身,平时在大街上走,还必须像奴隶 般的低头哈腰,更是不能直视吐蕃人。(唐朝的河湟之耻)   《新唐书 吐蕃传》记载:“州人皆胡服臣虏,每岁时祀父祖,衣中国之服, 号恸而藏之。”   当然,这些在今天都已成为历史,但如要讲传统如何如何好,这些历史就该 回顾一下。不能说是传统就好。   可以预见,在青藏铁路通车后,西藏的经济文化必将更加繁荣,但决不可能 停滞不前,而是要向前发展,当然要尊重藏族人民的选择,但他们的大多数会选 择回到历史么?   “在客观上带来的环境污染和文化冲突”,会这样么?我为什么不可以是融 合而要冲突,从历史来看,以汉族为主体的中华文化,总是能与他族文化和平相 处并逐步融合,今日之中华文化实非汉族一家之文化。   变是绝对的,一种文化也是如此。我相信在西藏与中原地区的交往方便后, 必能促进融合,并使西藏文化在中华文化中更放异彩。   2006/07/06于加拿大之Fredericton (XYS20060721)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