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学术之正本清源——从川大丘/魏事件谈起 　　作者：platinum 　　之一、谢幕 　　四川大学的魏事件/丘事件，终于可能是差不多了。 　　鉴于被质疑方一直拿不出过硬的材料，最后还是含糊其辞了帐，只好描述为 "一个表述，各自理解 "。 　　一个事情是真的，那么相关的细节就都是真的，不怕别人查问。伪造的事情， 多动脑子就伪造得好点，不屑于动脑子，就会留下很多漏洞。大部分的科研骗局 水准都远不如商业骗局，小辫子是一抓一把的，就因为没准备会有人来抓。原始 记录可以伪造，也不一定是真的，但是连原始记录都拿不出来，那就肯定是假的。 一定咬紧牙关说我就有，但就是不给你看！在自己当然可以掩耳盗铃，在别人看 来就只是死抗。 连陈景润这种纯玩笔杆子的人，都还留着一麻袋一麻袋的草稿 纸等着记者去挖掘，丘、魏这两个搞实验科学的人，居然一本原始记录都不肯拿 出来。魏愿意四五次亲自飞到西安，却不愿意花30 块钱特快专递一本原始记录 复印件给司教授，其思路真是飞龙在天，神妙莫测。 　　自己不肯明确事实，还要别人帮腔，旁敲侧击说 "他有可能完成了这个实验 " ，这种事情根本没意思，而且非常可耻。并不是说给出对魏有利的意见就是可 耻，所谓可耻，在于有人给出对魏有利的意见，说明对他还抱有善意。他自己作 为直接当事人，却既拿不出证明自己清白的可靠证据，又不肯承认错误，很对不 起那些善意，所以很可耻。 　　之二、老外和老板 　　这两件事情，还都涉及到老外。 　　作为一个学术圈子的底层人物，没机会直接抓一个老外来问问看法。但是从 常理推想，我觉得老外对中国大陆科学家们发假文章是不会太在乎的，反正你用 的不是他们的钱，只不过浪费了几个版面而已。发论文本来就是科学界内部的讲 故事。如果你讲的故事不好听，没道理，那么审稿的时候就喀察了，根本连发假 论文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你讲得好听，而老外们的实验室又重复不出来，没关系， 等于你讲了一个故事而他们去实证了一下。反正一个好听的故事，即使你不讲， 他们自己想到了，也总是要去做实验的，你讲了，他们去验证了，至少也是给他 们提了个思路，对他们也还是有好处。如果你讲的优美故事总是做不出来，也没 关系，以后不理你就完了，谁有那么多空浪费时间找中国政府封你的嘴啊？科学 家发现同行作假，没有跑过去揍人家一顿的，无非就是发个质疑文章写封信，说 一句： " 你发表的结果不可重复" 。真正在乎是否作假然后可以采取措施惩治 的都是出钱的老板，或者政府或者投资商，谁出钱谁在乎。不出钱的人，觉得你 这个结果不可信，不过就是" 不理你" 三个字，最多就是" 永远不理你"5 个字， 不然还能怎么样？韩国黄最后道歉的对象不是中国人或者美国人或者日本人，而 是他的真正后台老板：韩国人。 　　中国大陆学术腐败的根本问题，就是出钱的老板不在乎，至少不是很在乎。 给美国肖恩出钱的人在乎，给韩国黄出钱的人也在乎，所以他们都顶不住，但是 给中国丘、中国魏出钱的人不在乎，所以丘和魏就很牛气。该去检查，也有权检 查的是科技部、中科院，可人家根本没兴趣，把这件事情踢给川大了，就像老子 交代儿子：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别来烦我。 　　不过就苦了中国人民，本来想花钱招人干事，结果只上来了一批卖嘴皮子的。 　　其实说中国人民也不对，反正税交了以后，怎么花也由不得纳税人了，算是 政府部门及下属事业单位的二次分配。怎么分，和纳税人没关系，只是政府内部 比拼讲故事，谁能讲一个好故事，就能拿一笔钱，规则就是这样。所以与其钱让 这些卖软故事的拿走，比如说搞研究的、开发软件的、搞思想教育的，还不如交 给那些卖硬故事的。好歹那些卖硬故事的还会给你一条高速公路、一个地铁什么 的。卖软故事的只给你几张纸，不但浪费了钱，还浪费了纸。 　　之三、论文 　　发论文的目的是什么？其实很简单，就是讲故事、交流信息，告诉人家你做 了什么，想了什么。功能就是做了一个标准格式的试验记录和总结，产生了一份 资料。能重复的别人就认可，不能重复的别人也就当听故事。有些是真故事，有 些是假故事，更多的是真故事里面夹点吹牛扯淡，吸引眼球。看论文就是从真真 假假的故事里挑信得过的。那些可靠性不高的，听过也就算了，时间一长没人理， 不过就是浪费了几张纸，数据库里的一段存储容量。不可重复的事情当然会发生， 这种论文发出去，以后人家查起来，可以知道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情，也许看到的 人会有什么启发。从这个意义上说，只要你宣称的东西以前没人做过，那都可以 发表。只有重复性的东西才没有发表的价值，因为同样的事情已经记录过了，没 有必要再来一次。 　　现在大陆只要能写英文的，都给SCI期刊投稿，有很多偷懒掺水，也有很多 造假，而且录用的难度未必很大，这其中有窍门啊。你只要不写永动机、推翻相 对论这些人家一看就是胡说八道的东西，而是找一个别人做过的事情，然后改动 一下对象，偷懒其实很容易。反正程序和规范是别人已经搞成熟的，但我做的和 你不一样，你总还是要给我发表的吧。数学、物理这些纯理论的学科这么搞比较 困难，生物类的就有空间了，每个地区总有一些独特物种的，而化学类的尤其容 易，成千上万种化合物，全中国所有的化学家都不愁没事做。这种对象改动其实 结果会怎么变大多数可以根据化学理论推测，根本没必要一个个去做实验。所以 世界上其他地区的科学家们应该感谢中国大陆的一些科学家们，驱赶着史无前例 的庞大博士、硕士军团，把他们没空去做的重复验证完成了，极大地丰富了相关 资料库。当然这里面如果掺杂了一些没做实验就编出来的论文，鉴别难度当然是 相当高的——因为本来实验数据就不会偏离别人的实验结果太远。 　　之四、嫁接文明 　　没搞清楚发论文的本质，结果就是点着论文数量发计件工资。没弄清楚大学 的本质，又把大学搞成了技工培训班。大多数人没想明白大学是干什么的，学术 是怎么回事情，只指望着学生进来学点技术，然后出去找个饭碗。 　　其实从技术的层面，最新最好的技术根本不会进入大学课堂。所有值钱的技 术机密，都应该锁在保险柜里，用来兑现产业利润，谁会傻乎乎的拿出来发表， 拿到课堂上去大书特书，培养无数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大学里交流的，文章用来发表的，是知识，是交流信息以共同增进知识。论 文公开发表，课堂公开传授，是把研究所得的知识扩散出去，以免除自己生活在 一个愚昧群体里的痛苦，这才是教育和学术的本意、本质。这个层面的知识，显 然是我们对世界的认识，而不是如何去完成一项工作的技术培训。当然，知识的 传播必然以技术实现来体现，从而使得知识传播也带有很强的技术培训功能，但 这不会改变学术和教育传播知识、开启智慧的基本目的。 　　所以，不能指望在课堂上学到什么顶尖的可以卖大钱的技术机密，如果教师 掌握了这个，他早就自己去开工厂赚钱了，凭什么拿了那点可怜的学费就教给学 生。发论文也是如此，越是重要的技术，越是要保密，保密到连论文都不能发的， 就叫商业机密或国家机密。知识的扩散是不要钱免费赠送的，懂的人越多，知识 的积累越丰富，从而反馈回来的知识量也越能使得个人受益。技术的扩散是要钱 的，懂的人越少越值钱，扩散开了价值就下降，人尽皆知以后就一文不值。 　　管理者没有从根本上弄清楚大学是干什么的，以为老师学生坐在一起，就是 大学了，所以就盖一批房子，找一些学生老师来完成这个仪式。京师大学堂那个 时代就是如此，房子人员到位后，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继续念经，然后一起去 吃花酒。后来懂行的人知道怎么搞一个真正的大学，才有那么一段时间，虽然国 家整体上条件很差，大学还是有了大学的气象。可惜的是 49年以后又不知道了， 把所有的大学变成了计划经济的螺丝钉作坊，做技工培训工作，一直到现在－－ 噢，现在是允许市场流通的螺丝钉。而制造螺丝钉们所用的知识模具，其内容陈 旧到可被归类为考古学范畴。 　　政府的事情也一样。知道人家没有国王以后，管事的变成了一堆坐在办公室 里的人，叫政府，就照样建一个政府，结果运行的还是父母官坐大堂，牧子民、 定生死。 　　现代文明是嫁接到中国来的，不是移植，因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西学 是嫁接过来的枝条，中华古文明是砧木，嫁接的枝条改造砧木，需要很长的时间。 原有的基础越坚实，改造所需要的时间就越长。 　　自由就是选择的自由。人，总是自由的。可以选择独立，也可以选择依附； 可以选择富足，也可以选择贫困；可以选择智慧，也可以选择愚蠢。前提是，他 知道所有的这些选项。给一个奴隶自由以后，如果他从来就没有梦想过自由，也 许他马上就会选择离他最近的人来主宰他的生活。从来没有梦想过平等和谈判的 国民，翻身也就意味着从被掠夺的地位转变到掠夺的地位。而社会并没有变，还 是掠夺和被掠夺、欺骗和被欺骗的社会。制度确实是民众群体选择的结果，而无 关于这个制度给自己贴的标签。这个选择最终只决定于社会发展的文明程度。 　　人并非是生而有知的，所以愚蠢是一种天赋人权。责骂是没有用的，只有教 导，并耐心等待。 　　现代文明之嫁接中国，还有不少的路要走。 (XYS20060514)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