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中国医药的落后，主要在于观念和指导思想的落后 　　司履生 　　中国政府的官方文件指出，中国的医药工业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在上次的 文章中，我曾经提到过造成这种局面的直接原因是，中国医药市场的主管部门以 及整个行业的管理思想混乱，和从药政部门乃至研究机构和医疗战线的严重腐败 的恶果。另外一个最具决定性的因素就是我国医药工业的发展和管理观念十分落 后。 　　由于物理，化学，电子计算机和分子生物学理论与技术的进步，医学和药学 也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当前，在发达国家，药物化学工业和基因工程技术十分发 达，加上现代医学理论的成熟和发展，许多疾病，而且越来越多的疾病的分子靶 点和分子发病机制已经和正在阐明，利用计算机模拟和生物芯片等技术设计和筛 选靶分子药物也成为开发新药的一个重要手段。把发展和开发化学药和生物及基 因制剂作为他们的主要目标，引领世界潮流。谁都知道，利用大工业生产手段合 成化学药物比采集天然药物的成本低，效率高，回报大，质量容易控制，而且不 会带来对自然物种的威胁，对生态环境的破坏（指的是无污染的工业）。上世纪 后期，生物和基因工程药更成为发达国家医药工业的新的增长点，仅红细胞生成 素一个基因工程药，就为Amigen　公司，也为美国带来了十分丰厚的利润（每年 数以十亿美元计）。现在单克隆抗体药物又为美国医药工业增添了新的活力。这 些药物已经打入中国市场。我们的医药市场就这样轻易的被人占领了，我们的外 汇也不动声色地流入了人家的腰包。相反的，发展中国家只能把发展和开发天然 药作为自己医药工业的主要目标。当然这和国家的医药工业基础有关。但是我们 应当看到，如果我们不看到医药工业发展的方向，不能从观念上更新，不能从思 想上抢先占领世界医药工业的前沿，而像现在这样，采取和奉行以仿制和发展中 药为主要目标的政策，恐怕我国的医药工业不仅难以翻身，而且会更加落后。所 谓发展中药，实际上是在发展天然药。 　　观念决定思想认识，思想认识决定政策，观念的落后决定了制定不出来先进 的政策，在现在这个充满竞争的时代，观念的稍微落后就可能导致整个竞赛的全 面失败。美国在海湾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中的表现，就是建立在他的新的战争观念 的基础之上，他才没有把发展坦克，装甲部队，以及其他常规武器放在最首要的 位置上，使萨达姆试图采用的人民战争完全泡汤。而我们的决策者始终抱着中医 药为中华民族的繁衍作出了重要贡献，是一个伟大宝库，不能废弃。为发展中医 药而发展中医药。这就像是因为石器时代的石器的确是重要的生产工具，为当时 的人类发展作出过重大贡献，但到了后工业化时代还要人们去使用石器时代的原 始工具一样不切实际。现在把发展中药提高到不适当的高度，这完全是一个落后 的观念所造成的落后的政策。发展天然药本身就是一个高投入低回报，利少弊多 的事情，更不用说对生态的破坏。 　　想把中医和发展中药结合起来，走出一条占领国际市场的路子，像有些人说 的创立第三种医学，更是毫无根据的胡思乱想。中医要真有那种魔力，也不会沦 落到现在进不了主流医药，非要用行政的力量保护才能发展，非要借助于新闻媒 体打骗人广告才能生存的地步。那种把自己的理论完全建筑在阴阳五行的玄虚理 念上就注定它根本不可能融入现代科学，还何谈产生第三种医学。 　　发展中药，事实上存在的困难很多，很大。首先是中医对疾病的诊断标准是 模糊的，缺乏以疾病为单位的现代诊断原则，中医的诊断几乎都是以症状代替疾 病，其次，他的辨证也缺乏量化的指标，实证和虚证如何诊断，同一个病人不同 的中医可能给出完全不同的诊断。用中医诊断疾病来研究中药，鉴定中药的疗效 也是绝无可能的。而且中药本身也是问题多的不得了，中药处方组成十分复杂， 每一味中药也因产地，入药方法不同等而化学成分不同，在研究工作中，像中医 和中药这两个都是模糊的对象，双方的每一个都含有多个变数，而且那一方的条 件都根本无法恒定，这在目前的研究中简直就是无法逾越的障碍。 　　因此，像在日常生活中要用一个模糊的没有标准的量器去称量东西一样，或 者说，要用一个没有准星的枪去瞄准和射击一个模糊不清还来回无定向运动的靶 标一样，　怎么能实现对疾病的正确诊断与治疗呢。怎么能使中药做到标准化呢。 几十年来投入了那么多的财力人力物力，和所得的结果相比，应当说教训已经够 深刻的了。我不知道，这些决策者，领导者，还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花老百姓的 多少血汗钱才肯回头。　再说，像加入WTO一样，中国的医药也必须和国际市场 接轨。世界的潮流就是这样，现代没有一个国家的医药能够再闭关锁国，自外于 国际市场而独立存在了。中国的医药要融入国际市场，你就必须接受国际市场的 游戏规则，你得服从国际标准。你就得通过一系列的临床前研究，试验和临床试 验，而这种试验必须足够量的人群，必须是随机的，双盲的，有服安慰剂的对照 组。这个国际标准决不是随心所欲的任意标准，而是多少人多少年来经过无数次 实践，甚至是用生命和鲜血换取来的经验的总结，这被证明是唯一的科学的方法。 　 　　但是我们目前的中药研究恰恰是在这些方面违背了国际标准，尤其是中成药 就偏偏没有这方面的资料，中药的组成就决定了它根本没法进行药物作用靶点， 药代动力学的研究。即使是近年来所研究上市的一些被吹得神乎其神的中药，也 没有进行这一方面的观察。最近创刊的Chinese Medicine　的网络版上就有几篇 论文是关于中国治疗冠心病的丹参制剂和降血脂的脂必妥的，作者们对中国文献 中所报告的临床总结资料进行了相当全面的复习，并且明确指出，中国的所有临 床报告都没有设立对照组，结论都是，这样的药可能有很好的使用前景，但还必 须进行对照观察。像这样的研究怎么能产生打入国际市场的药物呢？最近，国内 新闻媒体上所介绍的麝香保心丸，到底有无严格的对照，我在网上看到的资料似 乎没有这方面的资料（还未查文献），但在药物介绍中有一条，说使用该药可以 代替冠脉架桥手术，显然是言过其实，也看不到有药物动力学的资料。不论怎样， 像这样的中药研究除了劳民伤财，骗骗中国人以外，还能骗过外国人么？ 　　还有，在现在情况下，抗生素药物发展很快，而且许多都已经是在工厂里大 规模生产，其化学成分也完全清楚，通过使用选定化学集团改造的方法，还能产 生新的杀菌效果更好的新一代的抗菌素，另外也在用基因工程的方法寻找和开发 新的抗菌肽，如　defensen　之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不要花力气去在植物 中草药中寻找新的抗菌药，如开发黄连素，开发鱼腥草，三黄片，乃至最近报纸 上说的叶台灯，如果从保护生态和可持续发展的战略出发，从保护粮食作物生产 的需要出发，有能在实验室用化学合成方法生产的或基因工程方法生产的药物， 最好就不要再去劳民伤财发展这一类中草药了，以免和粮食作物竞争可耕地。我 们是不是有一点为了发展中药而发展中药的陈腐观念，明明有很好的抗菌素，我 们还要花那么多的资金人力去搞纯化工艺，搞剂型改造，这是不是有点舍近求远 得不偿失了呢？只要想一下，在抗菌素问世之前，在中国，中药连个痈都治不好， 痈都成了不治之症，　是100％死人的，还想着靠发展这种产业解决问题，这不 是在白日做梦吗？ 　　国外的生物制剂，包括单抗和基因工程产品发展很快，治疗白血病，淋巴瘤 的，抗血管的，治疗乳癌的抗EGF受体的单抗药物已经上市，现在在临床试验的 也还有百种以上，然而我国在这一方面几乎是一片空白，不要说没有治疗用的单 抗，就连作为诊断试剂用的单抗也主要依靠进口。用基因工程技术也生产了几个 细胞因子，但其质量根本无法和进口的相比。肿瘤是当前世界的难题，美国NIH 的癌症研究所已经在2000年提出了15年内临床上控制癌症的计划，他们把主要措 施还是放在预防，和早期发现，早期诊断和早期治疗上面。预防HPV（人乳头瘤 病毒）感染的疫苗已经被批准临床使用，使妇女的子宫颈癌，男性的阴茎癌和其 他有关的癌瘤得以有效预防。对于肿瘤的基因治疗，发达国家却持非常审慎的态 度。因为肿瘤的基因治疗目前无论从理论和实践都还存在许多没有解决的问题， 只能是对晚期肿瘤病人在一切尝试失败了以后才被试验性使用。我们的SFDA批准 了“今又生”进入三期临床试验，在全世界抢了头筹，那就该好好进行认认真真 的对照研究，但从现在暴露出的情况来看完全不是这样。 　　中国医药的落后，主要在于观念和指导思想的落后。中国医药的落后还在于 管理机构的腐败，还在于医药以及其他有关行业乃至学术界的腐败。我们已经为 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们不希望再耽搁更多的宝贵时间。 (XYS20061220)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