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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体的事实和整体的事实

　　不亮

　　克己明德网友著文为何士刚鸣不平。与鹏归网友一样认为批评何士刚的网友
没有举出足够的事实，是在向举出反向事实的何士刚宣泄情绪。此话差矣。

　　事实有多种多样和不同层次，必须一一分析，而不能笼统概之。首先，在面
对严重学术腐败的时候，一个确切的事实（或曰现实）便是：很难简单地得到具
体的证据。以郑小萸一案为例，要彻底搞清具体的事实需要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
员会动用大量的侦破资源，而且其中许多需要相当的特权才能实现。网民和普通
群众是没有任何实力能够做得到的。同样，欲将张阳德、以及在张阳德事件的揭
露中牵扯出的其他国家项目CHO的问题查个水落石出也需要相当的行政资源。甚
至连纸老虎的定案，人们都在期待行政当局给一个说法。

　　当然，网民和对腐败不能容忍的公民绝对应该在可能的条件下最大限度地找
出具体的事实，就如同方舟子利用互联网上的公开信息揭露了大量的学术造假一
样。但是，在涉及到国家科技资助这个层面绝大多数腐败的事实都被掩盖的很深，
在互联网的公开信息层面不露痕迹。更有不少内幕是口口相传的。

　　如此一来，是不是我们就没法根据事实来质疑了呢？也不尽然。除了具体的
事实外，我们还能够看到整体的事实。在国家和地方政府的科研立项、科研资助
问题上，我国的整体状况实在太糟了。我在前两篇新语丝的文章中提到的整体上
的投入产出比、立项方式、以及一个个已经成为资料的863项目指南都是整体层
面上的事实。拿重点及重大项目的科研立项来说，“跑部钱进”是常态而不是个
别。这就是凡是中国科技工作人员都知道的立项方式：谁忽悠、谁立项。对于有
立项决定权的科技官员甚至所谓领域专家没有可能也没有意愿花费足够的时间深
入每个项目建议的技术细节。这种工作方式造成了哪个方面忽悠的力度大，就立
哪个方面的项。而忽悠的人（尽管也是科学家）主观或客观地在为自己的利益忽
悠。许多项目明明不为国家经济发展或技术进步所急需（尽管可能不急需也该
搞），但忽悠的科学家无不说成是急需、急需、太急需（恕我不能给出具体例子，
否则身份立刻暴露，而且暴露批评者的身份和暴露赞扬者的身份后果是截然不同
的）。这种决策者不问细节，建议者大肆忽悠的现状，造成了一个个已经成为文
献的奇形的项目指南和事实上内定的项目申请者及陪绑申请者。

　　这种情况年复一年、五年复五年（中国的五年计划），不仅没有改善，而且
愈加严重。造成的文化表现就是凡是和所谓“大项目”沾边的工作人员（包括负
责人）几乎没有人关心科学的原创性和技术细节。人们仅仅关心如何立到项，如
何拿到指南的转写权，如何拿到“大项目”（即大钱）。 拿到“大项目”已是
最终目的了。这是中国的主流，这样的现实造就了一大批专营者而不是科学家。

　　中国有没有坚持正确理念的科学家，按照科学研究和技术研发的本来意义埋
头研究的科学家呢？当然有。这些人的大多数活得并不滋润，有少数比较幸运
（任何社会都有例外，没什么奇怪）。问题是少数幸运的个例不能够成为说明整
体上并不太差的事实，因为这是个例、是极其一小部分事实。特别是作为少数幸
运儿个人，（如果还有良心的话）因其幸运便有了更大的责任：为改变整体上糟
糕的局面付出更多的努力。尽管对于幸运儿来说，能够意识到这一点需要更高的
觉悟，需要逆热力学第二定律（逆自然的潜意识）而动。

　　个例的事实即使是事实也不能说明与之相矛盾的整体的现状。如果一个幸运
既得利益者没有足够的觉悟，会在潜意识中出于不与主动作为的资金忽悠者同流
合污的考虑，未加足够分析地认为整体现状没那么糟糕，而自己是通过正常途径
得到既得利益的。（这是不正常的大环境下的偶然，其实也是许多正直的科学家
的期盼）。我们要提醒或批评的是：幸运的既得利益者在对现实发表意见时，必
须意识到幸运给自己带来的责任（不包括本来就昧着良心的那些主动腐败者）。
如果幸运的既得利益者意识不到这一点，便很可能起到为恶劣环境帮腔的作用。
这种帮腔的作用远胜于那些来自于主动腐败者的叫嚣。如果幸运的既得利益者还
有心中的优越感，那就有着滑向劣绅的危险。

　　这便是我对何士刚的批评或曰提醒。这与（个案或整体）事实的认定有关，
与情绪的宣泄无缘。

(XYS2007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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