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   答少数派君关于《医改新政,断水断粮》的几个问题   作者:白衣咸饭   再次感谢少数派君对鄙人帖子的关注。鄙人的主题少数派君是同意的,问题 是论证或者说证据错了,如果我对少君的话没有理解错的话,少君应该是这样的 观点。   鄙人有幸参与了98年当地卫生局、物价局主持制定的XX市物价局、卫生局关 于临床医学收费标准(草案)的制定过程。这是一个比较发达的地区,区域人口 400多万,辐射人口1200万,人均收入约相当于北京、上海和当地省会三城市加 权平均的90%,参与到会的有两家大学附属医院、一家市中心医院和一家市立第 二医院的妇产科负责人。通知上并没有指明要谁去开会,只说要妇产科一个负责 人或护士长开会。结果我作为主任参加了这次会议,另外三家医院去的全部是护 士长,其中一人是医院的总护士长。本来是要年初召开的,但为了等兄弟城市的 标准,一直拖到快99年的时候才开,我记得大约是12月下旬。   物价局并没有派人参加会议,而是委托卫生局组织人马列出初步方案,然后 物价局审定之后,再以文件的形势发下来。在这个会议上,卫生局妇幼处处长也 基本上没有讲什么话,虽是召集人,却只是客气地给大家倒了几次茶水,然后就 在一旁听我们辩论。   小地方制定物价,并没有自己的基准,卫生局因此借来了三本物价标准:一 本是上海市的,一本是北京市的,还有一本是本省省会城市的。都是这三城市当 年制定的新标准。根据省卫生厅精神,我们应该在参考这三个标准的前提下,根 据本地的生活水平,制定自己的标准,再经物价局审核后正式下发执行。物价局 的意见是只准低于这三城市的标准,不准高于这三城市的标准。   当时我院开展腹腔镜手术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而另外三家医院都没有开展 这项项目。所以有关腹腔镜的收费项目,三位护士长一致认为要在三个标准的最 低标准上,再压低20%收费,理由很充足,说是订高了,会对我所在的医院腹腔 镜事业有阻碍作用,病人会跑到他们那边去。呵呵,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我当猴 耍呢。无论我怎么争,票数也只有一张。以至于后来别人问我“你们那腹腔镜手 术费多少”时,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在讨论子宫颈癌的手术根治性子宫切除术和盆腔淋巴清扫术的价格标准时, 出现了分歧。我和中心医院的护士长都主张将三个城市的标准加权平均之后,取 他们的平均值,再降5%。另外两家医院的护士长坚决要求将根治性子宫切除术定 为与普通的子宫切除术,说“都是子宫切除术,为什么不一样啊?”至于盆腔淋 巴清扫术,因为少(其实是他们根本就不会做,也没有这类病人),也定为800 元,跟全宫切除术差不多,只差没把我气死。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借口上厕所出 来打了个电话给中心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她又给他们护士长打了个电话,她的护 士长立马表示子宫颈癌是妇产科重大手术,坚决要求把标准定为本省省会的90%, 这样我们才结束了这个问题上的纷争。   到了讨论一些小手术小操作的时候,比如说羊膜腔穿刺(引产用)、宫颈注 射、人流、清宫、诊刮等,这三位护士长对价格的定位再次使我跌破了一次眼睛: 不仅比这三城市的标准要高,而且要高10%-20%。最搞笑的是阴道镜,不就是一 个指导宫颈活检的东西吗?这是我们几家医院都有的,他们开始恨不得把价格订 得和腹腔镜一样高,只差没把我的大牙笑掉。最后我好说歹说,总算把这东西压 到了60元。按我的观点,定在20元还差不多。我后来发现很多地方都是定在100 元,这是后话。   这个标准一直用到现在。因为封皮是蓝色的,所以叫蓝皮书。无论你说它合 理也罢,不合理也罢,反正到现在没有修订过,这是真的。   医院为了维持运转,不得超越标准收费,但又不得不增加收入,怎么办?还 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少数派君说他知道的一个市级医院的剖腹产,十年间费用 增加了1000元。这个我不仅相信,而且可以告诉少数派君是怎么收的:本来手术 过后绝大多数患者可以不打吊针,择期剖宫产也无需给予抗生素(据我所知,美 国佬是不给的),但现在国内还有几家医院不是把点滴打到回家为止?以住院5 天计,每天吊的盐水和药物以200元计,不是很简单的就把费用做上去了吗?你 来查?一句“怕病人感染”就把你轻轻打发了。当然,全国不见得都是通过这种 方式收费,但绝对是类似的。还有换药,明堂多着呢。   对于药价虚高的责任,我估计少数派君没有看到我昨天的帖子。药价是很高, 但生产药品的药厂并没有赚到多少钱。赚钱的主要是中间环节。《强收养子,粉 墨登场》对此有很详细的描述,我就不多说了。不过要再次强调的是:药厂也是 受害者,尤其是那些在普通生产线上从事第一线工作的工人,他们工作最苦,接 触的毒物最多,责任也很大,收入跟一般的打工仔差不多。安徽华源、上海华联 停产之后,他们是最直接的受害者群体。分明是管理者的责任,却要他们来承担。 如果我的理解错了,药厂的利润很高,那么我问一句:经过这三十年的改革,中 国为什么没有一个药厂做大做强?为什么有那么多药厂死亡?去问问那些阵亡药 厂的下岗职工,看是骂医生的人多,还是骂发改委和销售商的多。   产妇发生DIC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状态,搞不好就死人。抢救孕产妇 DIC的一 种重要药物“纤维蛋白原”,现在临床上无货可供已达1年之久,并且没有替代 药物。按照少数派君的观点,一定是医生开了价格更高、回扣很大的药物。可惜 地是这种“高价高回扣”药物现在还没有研制出来,至少在我所在的城市里是没 有的。一旦出现了这样的病人,值班医师真得是急得跳墙。没有了药物,只得输 入新鲜血浆或者冷沉淀,这是提炼血球之后血浆内的产物。作为输血产品,在很 多地方是免费产品,但就是看你能不能提前预订。回扣更是闻所未闻。对于这种 现象,我不知道经济学家也好,少数派君也好,如何解释?   至于药物从出厂价的几块钱,经过几次周转之后,到患者手中已经翻了几番 甚至几十番,这种事情见多了。原因已在昨天的帖子《强收养子,粉墨登场》中 说了,在没有新的事实之前,我就不说了。少数派君能否再读读?原本使用了一 个比较刺眼的题目,但考虑到新语丝网站办站的艰难,也考虑到太过敏感之后国 内的网站转载上的困难,才用了这么个稍微雅点的题目。   药厂有没有偷工减料?这个问题需要我回答吗?安徽华源在克林霉素的生产 过程中,为了节约1分钟的消毒灭菌时间,导致了震惊全国的欣弗事件,数十人 死亡;上海华联制药厂,为了降低生产成本,将本来应该是一条生产线生产一种 药物的,改为三种药物在同一条生产线上生产。结果全国上百人因接受劣质甲氨 喋呤的注射,很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这种草菅人命的生产方式,不是 偷工减料是什么,难道还有别的答案?所有的药物价格都是发改委制定的,所有 的药物生产、销售都是药监局监管的,到了最后医院使用的时候,难道还要每个 医院都搞个万种药物质量检测,看哪种药物合格还是不合格?无论是医院招标还 是卫生局招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药物是一种特殊的商品,一味地以“价格” 作为买还是不买的依据,合适吗?我绝对不是说,医院的招标是什么好东西。几 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中山大学三医院“阳光下的罪恶”,那个著名的黄颜之争, 想必先生还记得吧?   至于虚开透析次数,或者虚设其它的一些诊疗项目,赚取公费医疗的费用, 我因为没有看过相关报道,所以我不好直接做答。但类似问题在业界已经暴露过 多次。等我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再来讨论吧。 (XYS20071228)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