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终于不再潜水了!——致能看到我的文字的阅读者 许旭东   首先声明,本人不是什么专家,也不是什么学者,只不过是一个还算是铁杆 的新语丝的读者而已。第一次看到新语丝的时间已经不能确切地回忆起是在哪一 年了。但这7、8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晚上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 登录新语丝,一字不漏地看完其上的每一篇新发表的文章,之后依次再去阅读 《人民网》、《新华网》和《早报网》。等到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之后,再捧起 纸质的书籍,读到睡意到来。   虽然这些年来一直阅读新语丝,但一直都在潜水。说来惭愧,从新语丝中汲 取了很多成长的营养,但从未敢有给新语丝写过一个字的念头。毕竟与在新语丝 上发表文字的各位人士相比,一则我的年纪尚小,对于社会的阅历不够;二则在 阅读很多专家学者逻辑严密、文字流畅的文章同时,深深觉得自己无论在学术修 养和文字能力上相差太远太远,以至于想写点什么都不知从何开始。所以这些年 来,伴随着新语丝刊载的许多事件,给了我许多的启发、许多的感受,也有许多 的震撼,但始终没有激发起写下一个文字的念头。就这样一直潜水直到现在。但 今天终于忍不住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找到了新语丝的投稿地址,坐在电脑前, 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我心中的文字。   肖传国事件发展到今天“将在武汉法院起诉546名海内外知识分子”的地步, 已经远远超出了事件的本身,成为触及是否变革当今社会深层丑陋的文化结构、 是否建立科学与民主文化以及是否坚持走现代化道路的标志性事件。我努力地想 从我们中华国家与国民数千年的文化角度来分析这个事件的由来、发展以及可能 的结局,尽管我在边敲键盘边绞尽脑汁地从大脑中苦苦搜寻一些学术名词以想证 明我多少还有点学术修养。   首先我应该承认,肖传国教授属于正常人,属于那种积极向上的知识分子。 按肖传国现在的教授专业技术职务,该是善做学问的知识分子尽其一生所能达到 的最高的职务吧?之所以说肖传国是“积极向上”的人,是因为根据我的理解, 常人要取得“教授”这样的最高专业技术职务,必须经过助教、讲师、副教授三 个台阶。我没有考证肖传国是不是跳跃了其中的一个或两个台阶,是因为按照我 这样的常人理解按他所展现出来的事实,他应该是脚踏实地地一步一个台阶的走 过来的。既然走了必不可少的三个台阶,照我可能不是很准确的推测,应该是在 还算不太遥远的过去。考虑肖传国出身是工农兵大学生,要迈过那三个台阶比他 略晚些时代的人更为艰难。在我还是作为一名求学学生的已经不是很清晰的记忆 中,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以前,那时评审讲师或副教授的条件在纸面上还是比较 苛刻的,评审委员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拿着一顶“讲师”或“副教授”的专业技术 职务不顾自己的学术道德良心随便给人。所以我个人还是有理由对他以前的工作 和努力,表示谨慎的致敬。但话说回来,尽管肖传国在他的那个学术领域里已经 是教授了,但在超出他学术领域的其他地方,与我这样的俗人一样,是受了几千 年来文化的酱染,身不由己地在行事,不过身处其中而不能自觉罢了。其实这个 事件中的许多当事人和他一样,也都是自觉或不自觉地身处文化酱染之中,有意 无意地、大力或小力地想打破这沉甸甸的酱缸。肖传国事件之所以在新语丝上相 关文章编号到338(截止 3月15日,呵呵,也是个有含义的日子),成为仅次于 “中医存废论战” 714号的第二大专题,正是说明这种文化沉淀之深之厚,不是 一时一事就能彻底明了的,更何况阅读新语丝的读者绝大部分都属于当今社会的 精英人士。在这里,突兀地插入我对方舟子的致敬!对他为打破这几千铸就的文 化酱缸而做出的不懈的努力,为唤醒众多像我这样身处酱缸的俗人而付出的巨大 的牺牲而致敬!   中华国家几千年来的文化塑造出了一个延绵几十个世纪的等级社会。虽然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跨等级的事件在过去几千年里时有发生,恰恰印证 了这个等级社会数千年来曾经屹立不倒的魅力。按照金字塔的组织结构理论,越 是处于金字塔上面等级的,其掌控的资源越多。这种资源成为下部等级的追求目 标,从而对低等级的人而言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激励。对于肩负着文化传承的使命 的知识分子而言,宋真宗的传世名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 自有千钟粟”把能跻身上层的好处表达的如此直白,使得只有几十年生命的绝大 部分生物人,无法抵挡这些诱惑,穷经皓首地也要摆脱自身所处的等级,千方百 计地也要进入更高的等级。加上隋唐以降的科举取士,数千年来在中华国家形成 了“学而优则仕 ”的局面,也是知识分子唯一能从下向上移动的道路,久而久 之也形成了“官学一体”的教育文化。对应于等级社会所能提供的等级代名词, 也就形成了深厚不化的“官本位 ”社会结构。就连我小时候,只认识自己姓名 和“女”这4个汉字、出生于宣统三年( 1911年)的外祖母,都一直教诲我说, “要好好读书,将来做大官”。但自从 1905年前清政府大范围实行新政,包括 废除科举制改为开始引进美英制的教育体系之后,以及逐步建立近代化的技术官 僚体系,旧式的知识分子突然发觉断绝了学与官之间的连通,失去了以前的强大 的激励,从而在社会上造成了巨大的文化断层。但如果中华国家就此诞生新式知 识分子和新的技术官僚体系,也许我就不用在坐在这里费劲地敲打键盘冲动地评 论肖传国事件了。可是我们的千年文化太深厚了,一个政府的垮台依然没有冲击 到那根深蒂固的等级社会,虽然先有五四的新文化运动和后来科玄之争,都没有 彻底撼动已经浸染了几千年酱色的骨头,没有彻底洗清在我们身上流淌了数千年 的暗色的血液。随着旧科举制度的轰然倒塌,失去的是延续了数千年的激励制度, 而没有重新建立起一套面对大众知识分子的新的激励制度。当作为学术类专业技 术职务最高等级的“教授”如此泛滥地使许多从低等级爬上来的人的获得了短暂 的满足从而也使得他们失去了最后再次上升的可能之后,还有什么能激励他们呢? 为了使得他们能安于追求知识,研究学问,官方又制造了“学科带头人”(十几 年前提出的东西,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吸引力了)、“长江学者”和由“学部委员” 转变而来的“院士”,提供更好的研究条件和荣誉氛围,以促使升到了教授的知 识分子有继续向上探索的动力。在“学部委员 ”的时代,我们还能看到一帮以 自己学术道德为最高标准的知识分子,在默默地追求知识。我在此对周培源、华 罗庚、李四光、童第周、林巧稚、邹承鲁、何祚庥等 “学部委员”们致以由衷 与崇高的敬意!   正当我们都以为中华国家的知识分子从此就成为了新式知识分子而欢呼之时, 一大批高官呼啸着闯进这个本来可以成为新式知识分子终极发轫地的最高学术殿 堂。当“官而优则学”的局面再次呈现在面前的时候,本来就没有脱胎旧文化传 统的知识分子们突然想到了一百多年来的变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官学一 体”并没有从中华国家消失,“官学”之间的连通也并没有中断。前文所述, “官”不过是等级社会里等级的一种代名词,与“黄金屋、颜如玉、千钟粟”是 一种能够互换的符号,于是压抑已久的心理突然有了宣泄的出口。这其实是刻在 骨子里的、流淌在血液里的正常的旧式知识分子的本能反应,无可厚非。所以当 看到肖传国采取各种手段去谋求“院士”,在申请院士未成的时候迁怒于方舟子 及新语丝时,我是完全能否理解肖传国的心理。这是一种极为正常的正常人的反 应。所以我在这里想小声说,尽管饶毅先生说肖传国的心理有毛病在精神病学的 基础上没有太多大过,但作为一个骨子里、血液里都还是一个旧式知识分子的正 常人采取去法院起诉方舟子及新语丝,饶先生的话还是有小过的。人家肖传国如 果就此打住不再问鼎那“院士”一名,作为肖传国,我个人觉得反倒是不正常了。 当然,当肖传国在武汉市江汉区法院获得一审胜诉时,他再在美国提起诉讼以及 起诉546人的行为,更是正常不过了。我们不要忘记了,肖传国教授是胸怀着 “宜将剩勇追穷寇,切莫沽名学霸王”的伟大教导走进大学堂的。所以,我完全 理解肖传国教授的种种行为,而且这些行为严格来说不“昏”,所以方舟子称其 为“昏教授”也是不对的。同理,我也理解丁祖诒院长的行为,完全理解,从心 眼到毛孔地理解。   因为不是专家和学者,所以以上文字在逻辑上不能严密,但我还是自我感觉 良好地认为虽然写得有点杂,还是扣着了主题的边(毕竟我也是几千年酱染的人 啊)。   再来试着看看两地法院的行为,如果大家不觉得我太罗嗦的话。   前面说过,几千年来是“官学一体”,“学而优则仕 ”是文官集团的出身, 换言之,能成为等级社会中官员的文官,都是“学而优”来的(武将基本不在此 列,但也有例外)。君不见张九龄、范仲淹、秦桧、张居正、严嵩之辈,哪个不 是及第进士?哪个读书人提到这些人之时,首先评判的不是他们的文章辞赋是如 何的了得?治国安邦的本领倒在其次了。(附带插一句,秦桧的确是太丢读书人 的面子了,以至于他写出的那一手工整漂亮之极的字,后人只能以一个含含糊糊 的“宋体” 来指称,相比于欧、颜、赵、柳四大家,实在是大大的不敬,尽管 我们现在绝大部分都是在使用秦桧写的汉字)。长期的心理投射,使得我们想到 某人身为官之时,下意识地觉得一定是学问比我们这些没有做官的人高很多,否 则就做不了官了。试比较一下台湾人借用的日本汉字词语“推事”与我们所使用 的“法官”这两个词,这两个词语所代指的人从事的工作性质一模一样;还有 “官司”这个词语。因为江汉区和长安区两地法院从事审判工作的都是“法官”, 换言之他们在“(司)法”这个领域里的学问一定比我等不从事这个工作的人要 高。既然他们的学问、学术水平比我们高,从崇尚权威的文化沉淀出发,我等既 然选择了法院打“官司”,肯定是寻求“官”来“司(法)”,当然“官”“司” 出来的结果一定有严格的学术道理,我们不应该对其水平评头论足。所以新语丝 上出现的一些关于审判的分析,都是一些不是“官”的法律界人士所写,其水平 能比得上“官”么?从这个角度讲,如果出现二审再次胜诉,也是因为基层法 “官”的学问或学术水平是否高,也只能由更高等级的法“官”运用他的学识来 判断,我等不是这个“法”领域的连“官”都不是的俗人,何以去评判“官”的 水平高低呢?   等级社会的各个等级都是与资源、利益密切相关的,上到了一个等级,首先 是充分享用这些资源,保护好自己的利益,其次是眼睛紧紧盯着更上一个等级所 拥有的资源及可分享的利益。只有高等级的才有权利向下享受低等级的资源。如 果有多个平行发展的等级,相互之间还可以交流、共享这样已经占得的资源。否 则,作为“法”“官”离开了他的“法”领域,就不会是“官”了,如何享用他 希望获得的利益?当网上有人说,“法官”们也是生物人,也会生病,也要维护 自己的生命生存权和健康权的时候,肖传国教授能获得江汉区的一审胜诉也就并 不在意料之外了。同理,长安区的“法官”的子女行使国家宪法赋予的受教育权 利的时候,丁祖诒院长能获胜更在情理之中,更何况丁院长给当地的GDP添砖加 瓦,使得“官”能分享更多的“黄金屋、颜如玉、千钟粟”。   肖传国事件走到现在,正是暴露出了数千年的文化沉淀与自1979年十一届三 中全会以来所推行的改革开放过程中所积累的种种悖论累加起来而形成的一次大 的矛盾冲突。无论是前面所提到的激励,还是“学官一体”的沉渣泛起,都印证 了当前所频频提到的“改革已经走入深水区”的说法。是坚持改革开放走现代化 的道路使我堂堂中华国家就此走上真正富强、民主、繁荣的道路,还是就此结成 一个怪胎(借用 丁小平 教授的说法是“半封建半资本主义”),已经成为摆在 我们面前的最大的问题。但愿新语丝的读者能多从这些层面来分析当前我们所见 到的种种怪异的现象,而不是把精力放在“B大还是P大”这样无聊的文字游戏问 题上。我也深刻地知道和极度地理解,作为社会最后一道道德防线守护者的知识 分子们,限于种种因缘只能就一些技术性的东西在此宣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以获 得心理上的平衡。这种郁闷在我阅读 景跃进 先生《政治空间的转换:制度变迁 与技术操作》一书时,时时从我心头黯然浮起。 黎鸣 先生虽然冒昧地在“四色 问题”上暴露出他对于数理逻辑上的修养不够,但他主编的《中国的危机:世纪 之交——改革·思考·建言》和《中国人性分析》两本书,其中很多东西还不失 一读。虽然我们还不能突破很多局限,但至少应像 景跃进 先生那样先从技术层 面入手。 余英时先生的《士与中国文化》一书虽然提到了很多让人泄气的历史 事实,但那“士”的风骨总还能时时激励着我不要忘记自己曾经的读书人身份。   促使我敲下这些文字的最初动机,是新语丝新刊载的作者为“坚决反击”的 “关于《北京、西安、武汉三家律师事务所将联合办理给方舟子为虎作伥的“签 名涉案者”案》的声明”一文。实话说,我看到这篇文字之后,不禁想起中学课 文里所学的让我记忆由新的一句话:“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 面淋漓的鲜血”。我也希望像前文那样出于一时义愤的文字,在发出之前多思索 5分钟:我的这种文字写出来,能到达什么样的效果?如果是正面的,点击发送 键发出去;如果难以达到正面的效果,那还是把它作为草稿备份起来,留待今后 作个纪念。牢记一位哲人曾经说过的话:“恐吓与谩骂不是战斗。”   最后再次申明,本人不是什么专家,也不是什么学者,可能连知识分子都够 不上,只是个在新语丝上潜水多年的还算铁杆的读者。以上文字,写完之后觉得 很繁琐,逻辑关系上也比较混乱,没有完全表达出我的意思,实在是汗颜。写此 文的意图,不过是想跟着那546名(刚才再次去看那封信时,已经变成了554名) 海内外知识分子一起(如果我有幸能被计为第555名的话),用或大或小的力气, 与方舟子以及许许多多其他知名或不知名的人士一起去打破那厚重的酱缸。   本人对以上文字负全部法律责任,为郑重起见,特留下本人的真实姓名和现 住址,这样的话律师们在查找时也可以省些人力、物力和财力。   本人没有博客,但有一个邮箱,如果有不赞成本人上述文字的,完全可以随 意给我发邮件指正,但请不要发送电脑病毒给我。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努力 写点不高明的文字,为新语丝做点贡献。   再次向新语丝、方舟子以及关注、支持他们的各类人士如司履生先生、赵南 元先生致敬! 许旭东 江苏省昆山市珠江北路南苑新村 20号楼402室(215300) 电子邮件:jjxxdg@hotmail.com 2007年3月15日19点15分- 3月 16日 2点30分 于江苏昆山南苑新村 (XYS20070316)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