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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消费者的无知搅浑了市场吗？

　　作者：费思

　　最近方舟子写了一篇关于自己在国内选择喝什么牛奶的文章，我觉得真是非
常实用的科普文章。老实说，尽管以前在微生物课上学过巴氏灭菌法的，去超市
买牛奶的时候，我多半时候也就是看看标价和生产日期，随便挑一袋那种简易包
装的新鲜牛奶罢了，基本上不会去查看具体的灭菌方法。至于哪一种储存方法下
的牛奶容易掺假，这是压根都没想过的。我也是最近在新语丝上才了解到国内高
温灭菌奶的市场要远远大于鲜牛奶。今天读到刘夙的文章，听起来像是说，这种
不正常的市场份额一定程度上是消费者的无知和错误选择造成的。最近类似的论
调渐渐多起来了，诸如“被骗的人才是可耻的。” 看起来我们民族的生存压力
如此之大，在不久的将来，有望进化出新一代武林高手来，个个耳聪目明、百毒
不侵。

　　且慢！食品安全问题，大家都知道根由在于政府不作为，法制不健全，市场
不规范，怎么最后还是要扯回到怪消费者自己笨才会受骗？难道说我们学了科学
知识，就能够想到奶粉里有结石，酒精里有甲醇？我承认，多掌握一些科学知识
和理性思考的能力，我们大概会少被广告和商家忽悠——但这也仅限于正常范围
内的概念忽悠而非蓄意造假。其实中国老百姓也是有强烈的学习和自我保护的愿
望的，君不见书店里畅销的从来不少医药保健或是生活万事通之类的——只是可
惜科普作品良莠不齐，这知识来源也是忽悠的居多。作为普通老百姓，难道重读
数理化，个个上大学？中国的大学教育大概还是不够的，我建议全民留洋，大家
都尝一尝真正的鲜奶和民主的味道。

　　其实西方的消费者中也不乏科盲，都说美国市场选择了鲜牛奶，大家不妨调
查一下美国人中有多少人真正了解巴氏灭菌法。不说远的，我在德国的科研机构，
同事都是理科背景，受过高等教育的，可是相信阴阳五行学说，顺势疗法和中医
针灸的不乏其人，由于不了解而将信将疑的人就更多了。为什么这些另类医学没
有大行其道，四下招摇撞骗？我觉得这应该归功于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下规范的
医疗服务，政府和医疗保险机构听取的是主流科学界和医学专家的意见，坚持另
类疗法的人不妨自己买单，而一般人听医生的建议就好了。这边医药分开，医疗
费用由保险公司支付，医疗服务自有规范和监督，患者就算笨一些也不用担心受
骗。中国医患关系紧张的现状下，人们转而寻求网络知识或熟人经验，主观上患
者是在努力提高医学素养，避免受庸医的骗，结果却常常是给江湖游医或是民间
偏方提供了生存空间。

　　扯远了，还是回到牛奶上来吧。德国超市高温灭菌奶和鲜牛奶也是兼而有之，
我手头没数据，家里也不能上网，只能凭印象估计，市场份额应该差不多一个数
量级吧。在超市比较常见有人一箱一箱的批发常温保存的高温灭菌奶，但可能是
因为鲜牛奶通常零买而不容易留意到。我自己经常是现喝的就买新鲜牛奶，但一
般保质期不过三四天。如果不常去超市的话，买些常温保存的牛奶放着备用，还
是挺方便的。这一点确实是“有需求才有市场”吧。有趣的是，德国同一品牌的
常温牛奶和鲜牛奶价格十分一致。前一阵子奶制品涨价，这两种牛奶还是保持最
低价格一样，从先前的0.49 欧元一升涨到现在大约0.67欧元一升。我猜想可能
的原因有：1）原材料相同，不同的灭菌工艺并不造成什么成本差异。不过如此
一致也太巧合了吧。2）常温牛奶便于储存，对生产者来说风险小；而鲜牛奶成
本低。这种可能性不大，同一个超市如果有更多品种的鲜牛奶，其中不少价格不
菲。于是我想到还存在第三种可能性：3）通过控制常温牛奶和鲜牛奶的最低价
格保持一致，一方面避免厂家通过压低常温牛奶的成本来打价格仗，另一方面，
普通消费者（像我这种只看价格不重质量的:P）也能够在两种牛奶之间自由选择。
德国政府在婴儿用品甚至学生食堂用餐方面都是有财政补贴的，所以我猜想在食
品问题上也可能会有一些调控措施。这里只是大胆猜想，希望真正了解的人能来
解释一下。我觉得这也许会是个蛮有趣的案例。

　　中国市场的现状，是劣币驱逐良币的过程，由于质量监管不严，生产商通过
降低成本来打价格仗，淘汰成本高质量好的同类产品，这往往不是消费者这一端
能够做出正确选择的。便宜的商品卖的是假货，贵的商品卖的是假概念（如什么
造骨生长因子），谁能保证不贵不便宜卖的就正好是真东西？多少个聪明的消费
者也不能打扫干净假货横飞的市场，行骗的人从来也不指望骗过所有时候所有人，
一时一地的利润就足以刺激造假的行为。

　　一般说来，政府部门的公信力和质量监管以及市场的法制规范，这些才是解
决食品安全问题的根本。在光明的一天到来之前，普通人能够多做一些科学知识
和道德规范的自我教育（比如我就很喜欢方舟子刘夙和白衣咸饭的一些科普文
章），固然是生存压力下最自然的选择。可无论如何，民众的科学素质低决不能
成为政府不作为、法制不健全的挡箭牌。

(XYS2008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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