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现代医学在中国：坏事传千里，好事别出门 　　白衣咸饭 　　历史上国人对医生这个职业一向是敬仰的，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 屠”，包含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能救人一命的当然不仅仅在只有医生，但多数 情况下是对医生而言。在我的印象中，除了曹操杀华佗的故事外，还没有哪个朝 代有专门针对医生这个行业的清规戒律。蒙元时期人分九等，医生也属第五，高 于教书匠。反倒是我们祖宗创立的中医对老百姓不大宽容：比如说一个人都快要 死了，还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喝。很多人为了多活几天，就得遵守这些“医 嘱”，却为自己的人生留下几多遗憾。即便这个曹操杀华佗的故事，好象也只能 算野史，经不起严肃历史学家的考证。 　　古时智识未开，科技未兴，如有某郎中游走四方，救得几个病人，很快就会 被人口耳相传，成为杏林高手，一方名医。不仅本人可以自此衣食无忧，而且技 术和秘方还会世代相传，丰富祖国医学的伟大宝库。即便到了21世纪，现代医学 越来越发达，中医大步后退，政府也没有放任不管。上至最高领导阶层，下至各 级行政管理部门，都出来为了面子而维护、辩论几声。尽管现代医学救人无数， 但一旦遇到医疗纠纷，我反到羡慕起同行的中医们。据说，他们的纠纷比我们要 少得多。 　　京城遇盛世，本应好事多。可老天爷偏偏不开眼，在年底结束之前，先来个 李丽云事件，不仅闹得京城沸沸扬扬，而且全世界的华文媒体都有报道。真是坏 事传千里，好事不出门。这几天又来个“女子产后大出血死亡医院有过失赔偿32 万余元” （http://www.chinacourt.org/html/article/200801/30/285396.shtml），说 的是某黄女士在北京丰台一家医院生孩子时因产后大出血不幸去世，其夫邹先生 将刚降生的女儿丢弃在医院达3个多月之久。先是医院将这位邹先生起诉到丰台 法院，在法官的协调下，邹先生好歹将女儿接回了家，当时引得不少媒体的报道。 但后来这位邹先生将医院告上法院，虽然医疗鉴定发现这黄女士主要是因为剖宫 产之后发生了迟发性羊水栓塞，导致产后大出血、弥漫性血管内凝血（DIC）， 而离开了人世。到底是北京的医疗纠纷鉴定水平高，对迟发性羊水栓塞这种比较 难以抢救的疾病，也定了个一级甲等医疗事故。白衣真是庆幸，没有行医京城。 本案本是1年前的旧闻，但丰台区法院最近才判决下来，医院存在一定的过失， 应该向邹先生等家人赔偿各项损失共计32万余元。本案判决之后，读者跟贴中， 不知是最近几天5毛党的同志们忙于抗雪救灾，还是有关方面有所指示，反正为 医院鸣冤叫屈者众，为患方鸣不平者寡，白衣为此迷惑不已。这家医院为人家抚 养了几个月的小孩不说，还得为人家赔偿几十万的损失。由于《医疗事故处理条 例》所定的赔偿额不过瘾，所以最后依据是《民法通则》及《高法关于审理人身 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来判决。此案医院有无过错，白衣没有 看到更多的病情介绍，所以不敢再加评论。 　　此之前几天，也是在京城，还有一个类似报道：从河南来京打工的张桂梅女 士因剖宫产术后大出血导致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合并有妊娠期脂肪肝），到北京 上地医院就诊。上地医院估计是家小医院，哪里见过这种架势？马上把病人转往 北大三院。北大三院对这个病人也没有嫌弃，而是尽力抢救，前后一共花了57万 元，家属好不容易筹集了4万元，剩下的53万一直都欠着，但他们也没有放弃最 后一丝希望。遗憾得很，患者张女士还是走了，没有活到奥运盛世来临的那一天。 在救治过程中，医院虽然一直在抢救，从来没有放弃过抢救的念头，反倒是患者 本人在治疗过程中，从护工口中得知住ICU（重症监护病房，繁体字世界叫深切 加护病房）特花钱后而执意不肯再进ICU。“她打着滚，歇斯底里地哭喊，吐了 两半盆血。”几乎是用生命抗争这ICU的进与不进。 　　也是合当有事，这张女士去世后其遗体本应放在北大三院太平间，但恰恰这 期间北大三院的太平间维修，所以就停放到了另外一家医院的太平间。由于欠费 太多，所以医院迟迟不肯开出“死亡证明书”，这遗体也就运不出去。北大三院 曾提出，如果家属郭玉良先生能将妻子的遗体捐献出来供教学用，这欠费也可以 一笔勾销，但这郭先生却死活不肯。及至媒体将此事报道出来，医院可能是面对 强大的社会压力，也可能还有别的原因，终于与家属订了个百年还债计划，家属 愿意每年偿还医院5000元，一共需要106年。媒体再次抓住机会，将此事曝光 （还债百年难避医保缺位尴尬 （http://www.hnsc.com.cn/news/2008/01/28/259676.html），又使得我们法律 界人士有机会露脸，纷纷发表看法。郑州大学法律硕士卢国伟先生认为医院无权 留置患者遗体，邓州市人民法院法官项林认为这债要还106年，必定牵涉其子孙， “父债子还”没有法律依据。南阳市卧龙区人民法院江毅轩法官认为完善医保制 度才是治本之道。总之，这一次可能是因为北大三院已经花费了53万元，所以受 到的攻击较少，大家谈起来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这救命恩人。 　　其实，在白衣眼里，北大三院的做法很有些不妥，但却又无可奈何。上地医 院和北大三院在救治这患者的过程中有无过错，本人不敢评说，但拿着显微镜找 细菌，我们哪个人干净？现在都说河南人难缠，但我觉得这郭先生是个厚道之人。 既没有找律师去上地医院和北大三院找说法，更没有把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喊到 北京放鞭炮，设灵堂，大闹一番。碍于老家的传统不希望妻子的遗体被医生们做 成标本，还发誓要偿还106年的债务，也要把这欠债还清，精神真是可嘉又可敬。 　　一个债务要还106年，既没算利息，也没有担保人，北大三院对这样的协议 也敢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荒唐得很，我看这协议可以签也可以不签。其实，北 大三院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明知这个“计划”是不可能实行的，但如果 连这都不签的话，就会引来更多的“后来人”。本想把这个协议当作周老虎吓唬 一下外行人，但经我白衣一点破，这北大三院最后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作为大型医院，一年的欠费何止这一点？白衣所在医院规模不及北大三院 1/3，名气更是没得比，每年的欠费都在数百万以上。白衣估计，以北大三院的 规模，其每年的欠费至少也得在千万以上。卫生部新闻发言人毛群安先生在回答 李丽云案件时，其实回答了两个问题，先是回答京视记者的问话，媒体早做了报 道，白衣不再重复，后来回答了人民政协报记者的提问，据我所知，几乎所有的 媒体对此都默不作声。为了读者的方便，我只简要地引用丁香园上转摘的第二段 回答:“……我们（国家）的医院，特别是公立医院，承担了救助这些困难群体 的责任。医疗欠费，很大一部分是这样发生的。去年（白衣理解应指06年）有一 个统计数字，我们（全国公立）医院统计的欠费有100多亿。”全国有2万多家医 院，平均下来每家至少50万。这对那些大医院而言，50万算得了什么，对一些小 医院而言，实质上就意味着破产。当然这欠费并非我这样计算的，而是医院越大， 欠费越多。 　　目前还留在大陆医院内工作的人都知道，这欠费不是没人还的。患者一旦逃 费，所欠费用就由医院与科室之间共同买单。有的是五五开，有的是三七开、二 八开等等，然后，科室再与当班护士，当班医师（值班时跑掉的）或床位医生或 手术医生平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的）。摊到医生护士头上，其实就是医生护 士的劳务费甚至工资（没有奖金可发时就扣工资）。而最终上报到卫生部的，才 是医院帐面上没法做平的，其实只是个零头而已。所以，白衣十分怀疑，这每年 加起来的欠费，应该不止100多亿，需要翻几个跟头才行。萨斯过去已快5年，国 家对某些医院的欠款不是到现在都没有兑现？ 　　医院对于病人逃费之后的举措，几乎无能为力，没有一项措施可行。因此做 了好事之后大都谢绝采访，更怕出名。按理说这做了好事不收钱的事儿，谁不想 啊？可偏偏每家医院都不想在这上面出名，否则，只会吸引更多更穷的病人。病 人治好后轻则偷偷摸摸溜出医院，重则大腿一拍，“老子没钱！”要不，再找个 大汉或律师，鸡蛋里挑骨头没本事，挑几块蛋壳总是有的。这不，这上面的例子 中，迟发性羊水栓塞因医生处理不及时，医生负有一定责任，但赔的时候可不是 只赔一部分：全部赔偿还不行，按《医疗事故处理条例》赔也不够，还得搬出 《民法通则》和高法对人身伤害的《解释》才行。 (XYS20080201)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