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   揭开《黄帝内经》的神秘面纱(18)   作者:王力微   第一篇:《黄帝内经》成书时间和作者考证   4).张介宾(字景岳,公元1563——1640),明代医家。花了30年的时间, 把《素问》、《灵枢》的内容重新归类,整理成《类经》,详加注释,因而使 《黄帝内经》条理化。如果说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是对《素问》、《九卷》、 《明堂经》的一次较好的加工,杨上善的《黄帝内经太素》是对《黄帝内经》的 较好整理,那么,《类经》是保存了重复、矛盾的内容,既有归类,又保存了 《黄帝内经》的全部资料,给后人阅读《黄帝内经》提供了很大方便。但是,他 把《黄帝内经》当成是黄帝时代的圣贤之作,带有盲目崇拜古人的色彩,实不可 取。   《类经》里,叶秉敬在序言里说:“君火以明。相火以位,而王注改“明” 为“名”,是君火第有空名而都无真明也,此王太仆之与《内经》左也。”这里, 批评了王冰注的缺点,说他把“明”改成了“名”,造成了概念上的混淆。   张介宾自序里说:“今之业医者,亦置灵素于罔闻,昧性命之玄要,盛盛虚 虚而遗人夭殃,致邪失正而绝人长命,所谓业擅专门者如是哉!此其故,正以经 文奥衍,研阅诚难,其于至道未明,而期冀夫通神运微,印大圣上智于千古之邈, 断乎不能矣。自唐以来,虽赖有启玄子之注,其发明玄秘尽多,而遗漏亦复不少。 益有遇难而默者,有于义未始合者,有互见深藏而不便检阅者。凡其阐扬未尽, 《灵枢》未注,皆不能无遗憾焉。及乎近代诸家,尤不过顺文敷演,而难者仍未 能明,精处仍不能发,其何裨之与有?”   这段话的大意是:现今的从医者,根本不研读《灵枢素问》,性命之理玄奥, 他们瞢然不知,装神弄鬼把人治死,或者把人治坏了,反而使人折寿,所谓从医 的就是这副模样!其中也有些缘故,就是经文深奥,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又想能 用之于微妙,根本没门!唐朝王冰的注解,对深奥的地方讲明白的很多,遗漏的 也很不少。有的是自己不明白,就不注解,有的是注解得不对,有的是没有把道 理讲得让人明白。他注释有很多不到的地方,《灵枢》又没注解,算是遗憾。至 于近年各家的解释,不过是顺着文字敷衍了事,难解的地方还是没讲明白,精微 的地方不能得到发挥,有什么益处呢?   这里讲了当时的医疗状态,也批评了因王冰的疏漏,凡是自己不能理解的, 就避开不注,或注错了。后来的几家,不过是敷衍了事,疑难之处,仍是不知所 云。精微的地方也未能阐发,所以他才花力气编《类经》并加注解。   “余诚以前代诸贤,注有未备,间多舛错,掩质埋光,俾至道不尽明于世者, 迨四千余年矣。”   由于前代诸贤的注解有所不全,或者错误解释,掩盖了本文的光芒,使其至 理不能全都昭示于世,已经有四千余年了。说四千余年,是从黄帝时代算起,张 氏对此深信不疑,并坚决维护。   “惧擅动圣经,犹未敢也。粤稽往古,则周有扁鹊之摘难,晋有玄晏先生之 类分,唐有王太仆之补削,元有滑撄宁之摘钞,鉴此四君子而后意决。”   他编这本书,不是要随便变动圣经,是为了更加眉目清晰。也有前贤可师。 不过,他说《难经》是扁鹊根据《黄帝内经》摘编的,不正确。王太仆是指王冰, 对《素问》有改动。否则,光是擅动“圣经”这一条,就不知要挨多少骂。这也 可以理解,宋朝官方为什么不校不刊行《黄帝内经太素》的原因吧?   比起以前所有的注家,张介宾有行医的经验,的确是比前人做得好,但基本 上没有脱离《内经》文字如何深奥正确,字字珠玑,句句真理的桎梏。   这个时期,可以称做是《黄帝内经》的经典化期。   从明朝开始,《黄帝内经》的注家又有几个,如明朝的马莳(字玄台),第 一个为《灵枢》作注;吴昆(字山甫)的《素问吴注》保存至今,清朝的有张志 聪(字隐庵)、高世栻(字士宗)、张琦(字玉可)等,他们也都是从文字的理 解上作注,纠正了王冰注本不少穿凿附会的地方,但很多也重新出现了穿凿附会 的地方,其中吴昆有行医经验。他们都抱怨庸医根本没有领会《黄帝内经》的真 实含义,糟蹋了圣经。   方有执(字中行,1523—?),因前后两妻及5个子女患病不治死亡,自己 也在出游时身染重病,几乎死亡,才留心医术。《黄帝内经》既然那么通行,影 响那么巨大,当时有真本事的医生都哪里去了?   吴有性(字又可1582——1652)著有《瘟疫论》。他写这本书的缘起是:据 《明史》记载,从永乐六年(公元1408年)到祟帧十六年(公元1643年),共发生温 疫大流行19次,其中以崇帧十四年(公元1641年)流行的温疫最为严重,疫情遍及 山东、河北、江苏、浙江等省,吴氏的家乡江苏吴县一带疫情很严重,当时诸医 误用伤寒法治疗没有疗效,死亡者甚众。“一巷百余家,无一家仅免;一门数十 口,无一口仅存者”。(《吴县志》)吴有性对此非常痛心:“守古法不合今病, 以今病简古书,原无明论,是以投剂不效,医者仿惶无措,病者日近危笃,病愈 急,投药愈乱、不死于病,乃死于医,不死于医,乃死于圣经之遗亡也”(《温 疫论序》)。吴有性的抱怨,仍是庸医没有掌握“圣经”的奥义,但却展示了这 样的事实:由于医生乱诊断,乱投药,一部分人是因为疾病死了,更有一部分人 是被庸医乱投药药死的。   他们的共同点是,不反思一下,这本“圣经”,是深奥得没有人能领悟,还 是其中根本就没有奥义,无论什么人也理解不了?在古代,他们受“畏圣人之言” 观念的禁锢,又不了解世界上科学技术的进步,是可以理解的。在科学已很昌明 的今天,如果还持此陈词滥调,就要问一下,这是为什么了!   俞樾,(字荫甫,号曲园居士,1821—1906,俞平伯之曾祖父),早年研究 《黄帝内经》,著有《内经辩言》,对《黄帝内经》中的一些词语考订得很有道 理。呼吁把此书列为儒家经典之列,因为学者把医书视为方技,不予重视。可后 来成了第一个提出废止中医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必有原因。他曾东渡日本,见 识过现代医学的精确;他自己有几个亲属被中医治死,所以才会有此大转弯。他 的《俞楼杂篡》中专有一章提出了废止中医的理由,主要的理由是未见医胜于巫, 不过是祝由(一种向上天祷告的治疗方法)而已;一些药品名实混乱,没有确定 标准;医疗技术日益苟且等等。他是提出废止中医的第一人。李鸿章经常出使西 欧、日本,亲自领悟过,也说现代医学精确,提倡学习。   由于《黄帝内经》神圣,稍有怀疑、修订,就会招来漫骂。王清任(字勋臣, 1768—1831),著有《医林改错》,对《黄帝内经》中脏腑记载不清的情况提出 了批评:“业医诊病,当先明脏腑。尝阅古人脏腑论,及所绘之图,立言处处白 相矛盾。如古人论脾胃,脾属土,土主静而不宜动,脾动则不安,既云脾动不安, 何得下文又言脾闻声则动,动则磨胃化食,脾不动,则食不化,论脾之动静,其 错误如是。”接着又论及肺、肾、肝、心、胆、肠、心包、三焦等描述之谬误。   “其言仿佛是真,其实脏腑末见,以无凭之谈作欺人之事,利己不过虚名, 损人却属实祸,窃财犹谓之贼,偷名岂不为贼,千百年后岂无知者!”[22]   嘉庆二年四月初旬,瘟疫流行,小儿患者,十死八九,他不避臭秽,不拘身 份,亲赴义冢、刑场,观看尸体,绘下《脏腑图》,写成《医林改错》,他所绘 的图谱,现在看起来虽然略显不足,比起经典的“存真图“(宋人所绘)可以说 是个飞跃,如果按着这个思路、方法走下去,中国医学的面貌,就不会是现在这 个样子。可惜,王清任的探索受到了打压,以卫道士自居的陆懋修等人骂他是 “狂人”、“邪徒”、“教人于胔骼堆中、杀人场上学医道。” [23]他的《医 林改错》也未受到应有的重视。王清任是个很实事求是的人,他并不以为他的观 察、著述完美无缺,他自知己力之不足,希望来人能继续观察,把没搞明白的问 题弄清楚,他的思路和方法是具实求名,格物致知,名副其实,诊病治病才能有 所依据,可惜,他的正确思路被错误观念封杀了!   余岩(字云岫,1879—1954),早年赴日本大阪学习现代医学,回国后,自 习中医,希望能从中医书籍里找到济世良方。研究的结果,事与愿违,感到中医 理论不可理解,写了《灵素商兑》,对《黄帝内经》提出了尖锐的批评。言辞虽 然有些过激,有些地方也值得斟酌,但他的愿望是,对“旧医”实行改造,使之 名实相符,含义准确,有可操作性,使中国在医学方面,走在世界的前列。可惜, 他的意见不被理解,长期遭到封杀,最近才有他的著述问世。有人不考察他的意 见的具体内容,先名之为“谬论”了事。退一步说,即使他的意见不正确,也应 该指出,不正确在哪里,怎样才是正确的。一些人棒杀不同意见习惯了,不懂、 不知道、不会还需要以事实、以理服人。   现在,一些研究者也没停止对《黄帝内经》的神化。孙国中在《黄帝内经灵 枢集注》的《后记》里说:“《黄帝内经》不仅仅是一部医书,而且是一部内容 非常丰富,规模十分宏伟的科学文献,它吸取了古代科学家们对天文、历算、气 象、生物、地理,以及人类、心理、逻辑、哲学等多种学科的研究成果,从而展 示了古代丰富的科学成就,为我们今天的学习运用提供了依据。试举一例:比如 在天气预测方面,宋代大科学家沈括运用《内经》原理,就有丰富的实践理论。 他在《梦溪笔谈》中有这样的记载:“医家有五运六气之术,大则候天地之变, 寒暑、风雨、水旱、螟蝗,率皆有法;小则人之众疾,亦随气运盛衰。今人不知 所用,而胶于定法,故其术皆不验。假令厥阴用事,其气多风,民病湿泄,岂普 天之下皆多风,普天之民皆病湿泄邪?至于一邑之间而阳雨有不同者,此气运安在? 欲无不谬,不可得也。大凡物理有常有变,运气所主者,常也;异夫所主者,皆 变也。常则如本气,变则无所不至,而各有所占。故其候有顺、逆、淫、郁、胜、 复、太过、不足之变,其法皆不同。若厥阴用事多风,而草木荣茂,是谓之顺; 天气明洁,燥而无风,此之谓逆;太虚埃昏,流水不冰,此谓之淫;大风折木, 云物浊扰,此之谓郁;山泽焦枯,草木凋落,此之谓胜;大暑燔燎,螟蝗为灾, 此之谓复;山崩地震,埃昏时作,此谓之太过;阴森无时,重云昼昏,此之谓不 足。随其所变,疾疠应之,皆视当时当处之候。虽数里之间,但气候不同,而所 应全异,岂可胶于一证?熙宁中,京师久旱,祈祷备至,连日重阴,人谓必雨。 一日骤晴,炎日赫然。余时因事人对,上问雨期。余对曰:‘雨候已现,期在明 日。’众以谓:‘频日晦溽,尚且不雨,如此阳燥,岂复有望?’ 次日果大雨。 是时湿土用事,连日阴者,从气已效,但为厥阴所胜,未能成雨。后日骤晴者, 燥金人候,厥阴当折,则太阴得伸,明日运气皆顺,以是知其必雨。此亦当处所 占也,若他处候别,所占亦异。其造微之妙,间不容鬟,推此而求,自臻至理。” 综上所述,通晓五运六气之理,上可以知天,下可以知地,中可以知人。其理虽 微,有可把捉;其妙虽玄,可以验证。足见《内经》理论的科学性和实践性。” [24]   如果如此灵验,《黄帝内经》的价值就太大了!为何不用它所阐述的原理来 做天气预报或其它灾害?用卫星等现代化工具的成本,比读《黄帝内经》的成本 不知要高多少亿倍,有关部门为何无视国粹的玄机,来挖掘其中的深刻奥义,甚 至步洋人之后尘,用价格如此高昂的仪器?这实在是真真岂有之此理!什么人说 它灵验,什么人就该自己灵验一下给公众看看。每个具体的地方,气候变化是不 同的,必须说准确,否则就有诡辩的余地。吹嘘和附会、制造神话,决不是“知 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科学态度和实事求是的优良传统。任何吹嘘出来的玄 妙,必须接受实践的检验,看看根据和结果之间,有没有必然的联系。   从《黄帝内经》的流传情况来看,它的经历实在不平坦,在一段很长的时间 里,已经到了亡失的边缘,实际上,其中的一部分,确实是亡失了。根本看不到 集体讨论,不断改进、完善的影子,作注的人,无不抱怨庸医胡说八道,其中的 深奥,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是什么意思,注译家或避开,或勉强附会。今本《黄帝 内经》,已不是原来的原始面貌,因为有人或重编、或注解,或从海外复得,使 其没有完全亡失,今本基本上还是保存了它原来的基本面貌。   (待续) (XYS20080121)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