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对FHD《所谓“四大发明”的无稽之谈》的看法 无敌法王 2003-8-23 不知为什么，这两三天的新语丝新到资料要隔一天才能发到我的信箱。像22日的新语丝 资料我只能在今天23日收到。虽然多等一天让人有些着急，但还不算太晚，只要能收到 ，我就可以多一项休闲内容。 这期的新语丝刊登了方舟子先生《美国枪支管制和学术造假》。这篇文章写得确实不差 ，让人对学术造假有更全面的认识，看来，对社会文明建设来说，无论精神文明还是物 质文明，决不能小视学术造假的危害！此外，方文还有一段话说得很好，我有必要把它 贴出来： “……在从事科学研究，特别是社会科学研究时，研究者难免会有自己的预设立场和主 观倾向，但是在分析数据和报告研究结果时，应该避免受主观偏见的影响，尽量采取客 观的立场。……” 贴方文这段话的原因有这么三个： 1、与我的看法完全吻合； 2、它提倡的对待不寻常主张的态度，正是下面分析《所谓“四大发明”的无稽之谈》 一文所要谈到的。 3、 “剽窃”的确比原创来得省力：）） “四大发明”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在我印象中，这也是中国被称为四大文明古国的原 因之一。跟《所谓“四大发明”的无稽之谈》（以下简称《所谓》）作者FHD“很不以 为然”相比，我可能比较落后，对“四大发明”，小时侯曾经自豪过，长大逐渐认识了 当代中国相对于西方的落后以及西方社会的富足与发达，还是对“四大发明”和“文明 古国”深感自豪。 该不该承认“四大发明”，从根本上说，属于“社会科学研究”范畴，每个人“难免会 有自己的预设立场和主观倾向”。对这个问题进行研究、讨论的人，多属于文科出身。 主观倾向承认者，多半是中国传统的人文学者，认为这既是对中国古代人民劳动成果的 尊重，同时，对树立国人建设现代化国家的信心也不无裨益；主观倾向不承认者，多半 是受过欧风美雨熏陶主张全盘西化的人文学者，认为承认“四大发明”无异于给专制主 义找理论依据，FHD作为不承认的分子之一，对此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最近这几年来，复古，饰古，伪古的风气越演越烈，而且都是以官方的支持在搞，其 目的不过就是为继续维持专制统治寻找合法性，为抵制民主自由的理念寻找借口和依据 ，所以要把西方任何先进的东西都‘论证’成是我们中国早就‘古已有之’的，没有什 么稀奇的，美其名曰培养民族自尊心，其实是培养遗老遗少。”（《所谓》） 不管主观倾向如何，“在分析数据和报告研究结果时，应该避免受主观偏见的影响，尽 量采取客观的立场”。先不说造纸、火药、指南针、印刷术这些东西，根本不能为“继 续维持专制统治”寻找什么“合法性”，退无数步讲，就算承认“四大发明”能让秦始 皇从坟墓爬出来，只要它们的确属于四大发明，从尊重客观事实的角度，我们也该承 认。 好，现在我也以FHD的“三方面”来指出《所谓》一文中的谬误，希望FHD能按方舟子先 生说的那样，“尽量采取客观的立场”，把他对“四大发明”的“无稽之谈”做一番修 正： “这些东西到底包含了多少足以称得上是‘发明’的技术含量；而且它们到底是不是我 们中国人所‘发明’的或者说首先发现的；它们到底是不是像所吹嘘的那样‘对人类作 出了重大贡献’，到底有多少影响。”（《所谓》） FHD说：“如果从定义发明的创造性本质上来说，要称得上是一项‘发明’而且是‘伟 大发明’，显然是要具有一定程度上的技术含量的，是要付出了较高水平的智力劳动特 别是逻辑思维活动，并且其内在要有一种明确的科学理论作为支撑，而不是像一个小孩 子在闲逛玩耍的途中偶然发现了一个新奇的玩物然后就原样收藏的那样知其然而不知其 所以然的所谓‘发明’。”（《所谓》） FHD在这段话中提出了一样东西被称为“发明”的三样条件：“有一定程度上的技术含 量”；“付出了较高水平的智力劳动特别是逻辑思维活动”；“并且其内在要有一种明 确的科学理论作为支撑”。 在这里，我要问FHD，一样东西要达到多少技术含量才能被称为“发明”。如果以现在 科学技术的水平为标准，那么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就要因为没有“一定程度”的技术含 量而够不上“发明”了；而且，包括二十世纪以前的东西根本没有几样能称得上发明的 ，电灯、电话、电视机、火车等等恐怕只能算是“弱智玩意”罢了，车轮、铁梨、刀剑 恐怕就是“白痴玩意”了。所以，以某一时代的科学技术水准来衡量人类历史上的发明 ，是十分荒谬的。那么，技术含量要多少才算发明呢？我看比较客观的衡量标准应该是 这个东西被发明时，当时社会的科技水准。原始社会时期，人类祖先能够把竹子磨制成 竹针。这个竹针在现代人眼里，只是对竹子外形上的加工，技术含量低得不能再低，但 在原始社会，它是当时技术含量很高的东西。所以竹针也是人类历史上的一项发明。 那么“智力劳动”和“逻辑思维活动”的水平要多高？应该也以东西被发明时人类的智 力发展水平为衡量标准。发明于原始社会的竹针的“智力劳动”水平，在原始社会时期 也是很高的，因此，竹针也是人类的一项发明。 FHD的第三个条件就更高了——“并且其内在要有一种明确的科学理论作为支撑”。在 文中，FHD列举了几样“重要得多”的“发明”——“车轮，滑轮，风车，螺钉，钟表 ，曲柄，牛和马的驯化，青铜冶炼，炼铁术，马镫”。可是，FHD忘了，当这些发明出 现时，人类社会还远未产生科学理论，欧洲还被教会统治着，依据FHD的这个标准，这 些应当东西全部不属于发明。真正的科学理论，产生于近代，就是在当时，人类一些重 要的发明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科学理论作为支撑”，而是在东西确实发明之后，人们才 在完善的过程中产生相应的“明确的科学理论”。就拿飞机来说吧，这无疑是人类历史 上的重大发明，可是就在莱氏兄弟让飞机飞了十几秒之后，科学家们还在强烈质疑飞机 到底能不能飞，当早期飞行员们成功飞越英吉利海峡，发明家们想对飞机进一步改良时 ，有位著名科学家还撰文论证用比空气密度大得多的铁制造的飞机不可能飞起来。请问 ，飞机的发明到底有那些“明确的科学理论支撑”呢？只有发明家的实践成功以后，支 撑飞机制造的相应科学理论才产生出来。当然，发明一定要有智力后盾，这种智力后盾 未必是“明确的科学理论”，而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相关行业的最高认识水平。 因此，从发明的本质来说，就是“创制新的事物，首创新的制作方法。”（《辞海》） ，如果要谈得具体一点，那被称为“发明”的东西还应该具备三样条件：特定历史条件 下有“一定程度的技术含量”；特定历史条件下“较高水平的智力劳动特别是逻辑思维 活动”；特定历史条件下相关行业最高的认识水平。从这些条件来看，火药、造纸、磁 铁磨制成的司南、印刷术都是人类历史上的发明。 FHD对“四大发明”的第二个质疑是：“而且它们到底是不是我们中国人所‘发明’的 或者说首先发现的”。 FHD说世界上最早发明“纸”使用“纸”的是古埃及人，并且还“眼见为实”地描述了 一番。不过，真正意义上的纸，是由纸浆制成的。而FHD所谓最古老的“纸”——纸草 纸，无非是将纸草——一种植物的茎部剖成薄片，压平后作为缮写材料而已。这种“最 古老的纸”跟贝叶、竹简无本质区别，都在人们掌握纸的使用后立马被淘汰，唯一区别 是厚薄不同罢了，算不得真正的纸。最可笑的，因为英国paper一词由papyrus（纸草） 而来，PHD就臆断纸和纸草纸是同一种东西。 关于指南针，FHD认为与中国古代的司南无任何关联。然而，必须承认，无论制造工艺 是否精湛，技术复杂与否，指南针的原理与司南原理和用途是一样的。工艺的精湛，技 术的复杂，无非是误差小一点，使用起来方便一些而已。现在石英钟很普及，走时准确 ，携带方便，我们是否能因此否定石英钟发明前机械钟对人类生活帮助呢？ FHD认为司南连指南针的“雏形”也不算，理由之一就是“考古学家甚至都无法知道它 的准确形状，也不知道它的确切用途。”这种说法牵强无比，比如说“不知道它确切用 途”，是由于对古人生活还不够了解，是旅游？是经商？是行军？是看风水？是制作地 图？我们自然不能完全了解，但大体用途还是很清楚的，就是指示方位。只要有指示方 位的功能，当然就是指南针，或者“雏形”。既然知道司南的功能是指示方位的，再从 “无法知道它的准确形状”否定中国古代指南针或者“雏形”的存在，显然是不合逻辑 的。 那么，古代司南对欧洲人磁罗盘的发明有无作用呢？我不敢贸然下结论，但可以肯定， 磁罗盘的发明和其他发明一样，都必须有一定的技术基础，至少要有对磁铁属性的认 识。那么欧洲人对磁铁属性的“发现”，磁罗盘发明前并无记载，而中国关于司南的记 载最早见于战国时期，比磁罗盘的发明早一千多年。因此，对磁铁属性的认识，从中国 “扩散”过去的可能行会大些。就算两者毫无关系，单凭这一千多年，也足以让别的民 族“惊羡妒怒”了。 说到印刷术，PHD也认为不是中国人发明的。他说，因为现代印刷术是金属活字排版， 技术也“复杂”和“完善”，而毕升发明的是“泥活字印刷术”，并且只是“构想”而 已，中国使用的从来是雕版印刷术。 对活字印刷术的使用，历史记载与PHD说的有些出入，毕升的泥活字印刷术并不 仅仅是“构想”，而是已经动手制作了，并且将技术保留了下来。此后，元代又发明了 木活字，明代发明了铜活字。可见，活字印刷术的发明不仅仅是“构想”，而是经过了 几代人的实践。至少可以说，活字印刷术是中国人首创的。 关于雕版印刷，PHD说：“雕版印刷术的原理跟另外一种东西——印章没什么不同，而 印章这种东西在各个国家各个民族都是有的，出现年代比中国早的民族也多的是，何况 雕版印刷术也没有多少实用价值。”（《所谓》） 要说原理一样，活字印刷、打字机跟印章也一样，何止雕版印刷？但要说到用途，那可 大相径庭了，印章的功能跟签名差不多，而雕版印刷则是将图画和文字制成印刷品，明 显属于不同的技术，怎么能因为原理用相同的地方而把它们混为一谈呢？ 所谓“雕版印刷术也没有多少实用价值”那是在现代活字印刷术出现以后。在现代活字 印刷术发明前，印刷品的制作就依靠雕版印刷。 雕版印刷术产生于“造纸和制墨出现后……在中国唐代已盛行，并先后传至朝鲜、日 本、越南、菲律宾、伊朗等国，影响到了非洲和欧洲。”（《辞海》）现代活字印刷术 不过对此进行改良而已，没有雕版印刷，就没有现代活字印刷。这种关系好比莱氏兄弟 的飞机和后来的喷气飞机，可有谁因此怀疑飞机的发明者是莱氏兄弟呢？ PHD否定“四大发明”的第三个理由是“它们到底是不是像所吹嘘的那样‘对人类作出 了重大贡献’，到底有多少影响。” PHD说“培根和马克思所夸夸其谈的所谓‘三大发明’（指南针，火药，印刷术）的 ‘历史作用’，只不过是哲学家式的把复杂事物简略化的表述方式，一种似是而非的提 法”。“最能说明这个问题的例子就是火药。”（《所谓》）他的理由是： 1、 火药的“发现”只是原材料层面上的“发现”，“迟早都会被人们发现的”。 2、“弹道学，冶金学、金属加工技术等方面的方法上科学理论层面上的发现”，“才 是对军事变革起决定性作用的力量”。 在对军事史的论述中，PHD也同意现代兵器的出现对世界军事的发展起到决定性作用。 那么现代兵器的出现要有两方面的“发现”：原材料层面的“发现”和弹道学等方面方 法上科学理论层面上的“发现”。 那么，现代兵器的发现到底是原材料层面的“发现”重要还是“方法上科学理论层面上 的发现”重要？解答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回忆核武器的产生。 核武器的制造也要有两个“发现”：原材料层面上的“发现”和“方法上科学理论层面 上的发现”。原材料层面的发现就是铀等放射性元素及其属性的发现，而“方法上科学 理论层面上的发现”则是根据这些放射形元素的属性，将放射性物质制作成核武器的方 法的“发现”。完成原材料层面发现的人，我知道居里夫人、洛伦兹、爱因斯坦、玻 尔、玻恩、普朗克等人；可是完成将放射性物质制作成核武器的方法上的“发现”的科 学家，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说“方法上科学理论层面上的发现”比原材料层面上 的发现，重要，为什么发现原材料的科学家比制造核武器的科学家更能名垂青史？ 所以，现代兵器的产生，“原材料层面”火药的发现致关重要，由此对人类历史发展的 影响不可估量。 关于纸的作用，PHD的说法让人“大开眼界”： “所谓中国人发明了纸促进了文化传播的说法，更是似是而非的想当然。古埃及古希腊 古罗马的纸草纸文献能够存留数千年，成为我们现在研究和了解古埃及希腊罗马历史和 科学哲学的珍贵资料来源；古希伯来人用造价高但便于保存的羊皮纸记录旧约经书而留 存下来的‘死海古卷’也成为现在珍贵的历史资料。而中国据称是在汉代时就开始出现 纸了，可是你现在还能够找到那时候保留下来的什么书籍吗？宋代之前的有多少？相反 地，商代使用甲骨，反倒为我们留存下来了大量历史资料，使得我们对商代的了解比孔 子那个时候的人还要知道的多。汉简的再发现也说明了这个问题。以至于有人认为，中 国正是因为过早地使用了这种便宜而又易毁的纸，才使得很多的古代典籍失传。从这个 意义上来说，纸在中国的使用对文化传播不仅没有起到什么正面的作用，反倒可以说是 产生了很多负面的影响。 更何况，一直到近代，绝大多数的中国人仍然是文盲，‘对文化传播的重要作用’在哪 里？”（《所谓》） 首先，PHD将文化传播和原始文献资料保存混为一谈。如果两个真的一样，那么人类文 化传播早就停止了。请问，学进化论的，有几个看过达尔文的原稿；读旧约经书的，谁 看过羊皮书；学钢琴的，谁看过贝多芬的手稿……现在有多少书籍，原稿早就不见了， 可是文化不是传承下来了吗？纵然不易毁坏的甲骨文、竹简、羊皮书，总有一天也是会 消亡的，只不过时间晚一点而已，那么是否说，人类文化的发展到时就全部终止？ 纸推动文化的传播，是自身属性决定的，这是常识。一则，纸张便宜，大部分人用得起 ，可以买书来学习文化，就算文盲穷人也能看皇历、买图画，这也是一种文化传播；二 则，携带方面，一张八开的纸所载信息，不知要刻多少片笨重的竹简；三则，翻阅方便 ，纸草纸和贝叶虽然保存较久，但是从化学层面说的，翻阅起来却要小心翼翼，不能如 纸质书籍那么谁心所欲；四则，纸张制造取材广泛，远非纸草纸和贝叶所能比。 近来计算机技术十分普及，光盘、磁盘成了文化传播又一媒介，可是我两年前的光盘和 磁盘现在以基本不能用了，而十几年前买的书还在，能否说计算机技术的普及“文化传 播不仅没有起到什么正面的作用，反倒可以说是产生了很多负面的影响”吗？ 中国近代的文盲，主要是因为人口激增，以及其他社会问题，怎么让纸充当冤大头呢？ 而且，纸对文化传播的贡献，并不仅仅对中国人而言，而是全人类。中国人只不过因为 社会问题不能尽享纸张带来的好处，而其他国家的人民，尤其是社会问题较少的国家， 则尽享纸张带来的便利！如果没有发明纸，近代中国的文盲只能更多，不会更少。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中国也无法避免地朝着更文明、更开放、更民主、更现代化的方向 发展，消除专制、愚昧，反对学术腐败，是全体有识之士的共识。有心推动中国发展的 人们，对中国的社会和历史要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一味“国粹”固然要反对，但如果被 “主观倾向”左右，不理智地污蔑、歪曲中国的社会、历史和文化，他又与愚人何异？ “我们中国人应该学会谦虚一点，世界上比我们辉煌灿烂历史悠久的文明多的是，更何 况连我们中国人本身都是从中东中亚地区一批批迁移过来的，所谓的三皇五帝，夏王朝 ，等等，都是子虚乌有的神话传说而已，考古发现早就证明了这一点，这也是国际学术 界所公认的事实。”（《所谓》） 我不知道“谦虚一点”与中国现在的民主化现代化建设有何必然联系；“多的是”的 “比我们辉煌灿烂历史悠久的文明”，除了古印度、古巴比伦等这几个可以和中华相媲 美的文明以外，真不知让人再去哪找；“中国人本身都是从中东中亚地区一批批迁移过 来的”云云，到底和“谦虚一点”有什么关系？这些不合事实不合逻辑的话，除了有一 点点自虐精神外，看不出对整个人类智慧有什么“尊重”。 人类和现代猿的共同祖先是古猿，和猴子的共同祖先的古猴，但有谁因为共同的祖先而 说它们是同一物种呢？地球上有许多民族，科学界也公认地球上的人都源于一个共同的 祖先——他的化石在非洲，可有哪位科学家因此主张消除民族的特征呢？“外之既不落 后于世界之思潮，内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脉，取今复古，别立新宗，人生意义，致之深邃 ”（鲁迅），中国人在朝民主化现代化迈进的时候，切不可丢掉自己的民族精神，失去 脊梁和自信力。肆意诋毁自己的民族，与种族主义者实乃一丘之貉，都是对人类的侮辱 ；而且把中国人对世界的贡献“无稽”地“外送”，思想上和剽窃的贼可谓一脉相承。 (XYS20030824)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