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科学的禁区在哪里? --评《敬畏生命--关于科学有禁区的思考》 赵南元 2000年08月10日光明日报发表了该报记者王曦影对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导 吴国盛的访谈《敬畏生命--关于科学有禁区的思考》。笔者未见报纸,但承 蒙吴教授大力协助,发来了访谈的全文,以下意见以原文为根据。 “科学无禁区”是常识,所以“科学有禁区”就是打破常识的创见,对于如此 根本性的创见,本应有充足的论据给以支持,但阅过访谈的全文,令人有些失 望,其中未见能站得住脚的论据。以下逐条分析吴教授的观点。 “吴国盛:基因工程的问题是科技进步带来的最显著的问题之一。这些问题的 一般格局是,人类只管发展自己改造自然创造新世界的能力,忽视了自己能否 适应这个新世界;人类只管制造威力越来越大的工具,忽视了自己能否把握和 控制这个利器。基因工程的问题也是如此,我们忙于创造一个新的生物世界, 却没有为新世界的到来做好准备。” 这种说法忽视了一个基本的事实:“改造自然创造新世界”永远比“适应新世 界”困难得多。例如发明和制造电视机比学会打开电视机要难得多,发明和制 造电冰箱比适应家里有电冰箱要困难得多。基因工程也不例外,只是它似乎触 犯了某些宗教教义,所以引出一片喧嚣。 如果我们要等到宗教教义改变之后才能发展科学,那可就没指望了。 “吴国盛:问题是人们能否做到从容不迫。科技为自己规定了发展的步伐,人 类对这一越来越加速的发展步子无能为力。基因工程是近代科学的生命观延续 的结果。它得以实施和应用的前提是假定人类对于一切生命有支配和改造的 权力,而这样的一种权力,从古至今都没有得到足够的澄清。” 应该知道,科技发展的步伐不是“科技”为自己规定的,而是人类的需求所推 动的。不知道感到“无能为力”的是哪一部分“人类”,如果这一小部分“人 类”的愿望与大多数人相左,他们有什么权利阻止科学的进步呢?对物种的改 造也不是近代才有的事,吧儿狗不是“近代科学的生命观延续的结果”而是古 往今来人们审美观的结果。所谓基因工程,只是用更直接和高效的方法做人类 千百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而已。 “无论西方还是东方传统中都认为生命有着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利。”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我们怎样解释古今中外的人都在杀猪宰羊呢? “但包括科学在内的一切人类文化本身奠基在人类的特定存在之上,如果没有 一种对生命独特地承认,我们科学知识本身的可靠性也就成问题。” 此说法毫无根据,科学知识的可靠性是由实证来解决的,而科学恰恰认为人类 也是生物进化的产物。奠基在人类的特定存在之上的只有宗教,例如基督教就 认为人是上帝按照自己的面貌特殊制造的。某种特定的宗教教义不能代表“一 切人类文化”,更不可能“包括科学在内”。 “20世纪著名的思想家史怀哲有一句名言叫做‘敬畏生命’。敬畏感的丧失可 能导致你对生命施行任何你认为合理的手段,而这些手段的合理性,根本上必 须建基于对生命的敬畏之上。” “敬”也好“畏”也罢,都是一种态度,一个人采取什么态度纯属个人的私事, 面对“生命”有人愿意鞠躬磕头,或屁滚尿流,悉听尊便,但这与合理性毫不 相干。理性不是私人的,公理才有用,私理则毫无意义。所以“对生命的敬畏” 对于判断手段合理性不起作用,试问基于对生命的敬畏,用蚊香熏死蚊子是 “合理”的吗? “吴国盛:生命的生成本身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人类的科学也许仅仅窥见 了其中一些非常局部的秘密。今天的科学是一种本质主义的科学,认为我抓住 了本质就能抓住最根本的东西,但是在生命的生长过程中,你很难说明哪些 是本质的,哪些是非本质的。” 注意,今天的科学不是一种本质主义的科学,在科学文献中不使用“本质”这 个词汇,它只出现在哲学话语之中,“认为我抓住了本质就能抓住最根本的东 西”仅仅是哲学家的幻想,与科学毫不相干。 “克隆是前几年特别流行的科学话题,但我们现在知道通过克隆的个体有着各 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它的环境适应方式、内部各种器官的协调都不像自然生长 出来的那么好,这是一个标志,即任何人为的东西都不如自然的生命那么和 谐,原因就在于自然的生命经过了几十亿年的进化,已经形成了高度协调的体 系。” 不知道吴教授是否认为天花病毒也是这“高度协调的体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 分?可惜作为人类的一员,我不可能站在天花病毒的立场上说话。 “基因工程无限制的使用会导致一些不可逆转的后果,现在只是构建了基因草 图,如果实现基因重组的话,就可能出现新的物种,新的物种的出现很可能形 成一个全新的生态环境。在自然环境下,每种物种都有天敌,天敌之间相互 制约使得自然界的平衡不至于被打破。人为制造的东西,由于没有天敌,很可 能出现极度的繁殖,进而出现生态失衡,可能给原来的天然物种带来一些危险。” 自相矛盾,既然“任何人为的东西都不如自然的生命那么和谐”人造的物种应 该弱不禁风才对,怎么会“出现极度的繁殖”呢?猪和狗是人造的物种,并没 有极度繁殖,如果放到野外,可能比野猪和狼有更多的天敌。 “应该说,科技在一开始都是服务于善的目的,但不良的后果总是潜在的伴随 而来,如环境污染、生态破坏。这一点是耐人寻味的。” 问题在于,到底是好的后果大,还是不良的后果大?如果副作用大于正作用, 科技早就寿终正寝了;如果正作用远大于副作用,那么谁想让科技发展慢下来 也办不到。为了治理环境污染,我们也只能靠加速而不是推迟科技的发展才能 做到。科技并不是生态破坏的元凶,阿房出,骊山秃,那时还没有现代科技, 撒哈拉大沙漠的产生也不是科技的过错,恰恰是违反科学规律的开发才造成了 生态的破坏。 “现在人们普遍接受了“科技是双刃斧”这一观点,认为它可能有益于人类也 可能有害于人类。既然承认科技是双刃斧的话,你就不可能只要科技的好处而 不要它的坏处。历史已经表明,只要你想行使好处,坏处不请自来。” 历史也已经表明,只要好处大于坏处,科学发展就是越快越好。而如果能不带 偏见的评价科技对人类发展的作用,与宗教、艺术等其他文化成分相比,科学 技术对人类的贡献是最大的。 “所以,我们今天可以而且应该打破传统的科技无禁区的观念,树立科技有禁 区的观念。根据当时的文化、社会道德体系,本着公平和人道的原则,在所能 允许的限度内发展科技。在这一限度之外,不管好坏,我们都不用它。禁区 到底定在哪里,并没有先验的办法,只能通过科学家群体和公众群体相互沟通、 相互探讨来划定科学发展的界限。” 在宗教对科学的斗争历史上,宗教屡战屡败,即使他们打着“公众群体”的旗 号,结局也不会变。无论是教皇还是李森科,曾经想给科学划定禁区的人下场 都不美妙,但愿后人引以为戒。 “对科学家而言,避免科技发展带来恶果的唯一办法就是谨慎,要抵御市场的 诱惑,足够长地推迟科技使用的时间,让它在漫长的时间里停留在实验室的阶 段,不要轻易运用它。” “市场的诱惑”是什么?是人民大众的需求,是人民用自己的血汗钱投票表决 的结果,空谈家们有什么权利拒绝人民大众的需要?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