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   从《老百姓看病难》一文说起   Linchuang   看了zhouguangda网友的《老百姓看病难》一文,在同情病人遭遇的同时, 想作为医生对此事作点分析并提出一些建议,期望能帮助非医务人员网友更全面 看待此事,并对类似冯锦燕的患者有所助益。   “急病乱投医”是许多患者容易有的心理,尤其在遇到一些绝症和严重慢性 疾病时轻信中医和游医是一种危害很大的通病,看到过太多的患者因此耗费大量 金钱、人力,更要命的是还常常延误了宝贵的治疗时机。冯锦燕的表现就是典型 例子。对此,光抱怨人心不古是不够的,掌握一定常识、拥有基本判断力很重要, 否则社会、人心再好,骗子再少,也还有上当可能----有些人不是骗子去找他, 简直是他去找骗子。另外,她因为医学知识不够,没重视高血压的治疗造成严重 肾功能损害的并发症,也是一个沉重教训。   冯锦燕在天津医大二院的遭遇,我想除了2个科室医生确实有尽责不够之处 外,也许还有些客观因素和就医技巧的原因。像她这种较为严重的又比较急的情 况,其实应该去急诊,急诊有更好的动员机制并实行首诊负责制。门诊医生处理 起来反而极不方便,不仅检查、治疗都没有快捷通道,找其他科医生会诊不易, 还要顾及排着长队的病人。另外我在猜测,妇产科医生不是很积极收治她,可能 是考虑她的出血其实是内科病因,其诊治不是妇产科的专长;而肾病科医生说 “你要是在我们这儿透析,我就给你止血。不在这儿透析我们就不管”,可能真 正含义是我不了解你在那边的透析情况(比如抗凝方案)、我不想不明不白为别 的医生的行为担责任,而不是要拉病人去他那透析(如果他的原话真如此,当然 是缺乏责任心和职业素养的表现)。因为据我所知,卫生部禁止透析管重复使用 后,透析并不赚钱,何况大医院从不缺病人。   化验错不错在没有核查的情况下我无法下结论,但从理论上讲血红蛋白高的 化验假象是可能出现的,我引用一段网上找来的的关于失血的专业叙述:“在很 多的情况下,对出血做出诊断并不太困难。然而,实验检测却不完全如此。因为 在急性失血后的短时间内,体液移动还不可能很明显,难以通过血液检测指标反 映出来。若失血的过程稍长,体液移动逐步增多,就会使血液呈现浓缩,表现为 血红蛋白增高、血细胞比容上升、尿素氮与肌酐的比例增大。”患者对医生的许 多误会,源来自患者缺乏医疗知识和医生与患者沟通不够。   我zhouguangda网友对医院大楼的批评颇不以为然。医院造得舒适、漂亮, 是实实在在造福病人的,与学校造得漂亮一样,是社会进步的标志,而不是什么 形象工程。难道有人更愿意像过去那到样又脏又破、拥挤不堪的医院去看病?其 实可悲在于,这些大楼多数是靠医院从病人身上创收并挤占医院职工的福利造起 来,政府拨款造起来的反而少。   国内存在医疗价格结构不合理和保障覆盖不够的情况,造成浪费和患者本人 支付过多,我们可以期待更合理的结构和更少的个人支付比例,但恐怕无法在期 待医疗质量提高的同时要求医疗价格降低。新语丝已有许多看病贵不贵的论述, zhouguangda网友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看病难不难,我觉得要考虑以下几点:⑴无论是谁,哪怕如布什总统、比尔. 盖茨这样的权贵生病了,肯定也身体不适并影响生活、工作,因此可以说谁生了 病都难;⑵其次,医疗是个非常复杂的系统,有些疾病的诊治确实颇费周章,让 外行如坠五里云雾,遇上急病、重病,很容易有怨气。但在很多时候,诸如多次 转诊等行为并非医生推委或水平低下,恰恰是为病人负责,也是诊疗常规的需要 ----专业分工是医疗水平提高的重要因素,没有谁包治百病。哪怕有些病人兜了 一圈又回到初诊医生手里,也是起到了排除其他专科情况的作用,有助于诊疗。 期望病人不要对这种复杂情况一概作负面判断;⑶发达国家至少平民百姓看病也 不容易,有时约见专科医生的等待时间要以月计,这在我们国家不可想象。从这 点讲,我们国家大、中城市及其周边的居民看病恐怕要更容易些;⑷我们国家的 问题在于没有家庭医生提供诊治服务和进一步就医指导,同时医院水平,医生医 德、医术水平参差不齐,使病人就医的机会成本非常高。如果运气不好,不光是 难,可能要付出健康和生命的代价。   根据我的从医经验和所见所闻,以下从医生的角度给患者提出一些建议。要 声明的是这不代表我认为医院、医务人员不需要改进,也不是苛求病人,而是感 到医患之间的良好合作需要双方的技巧和良性互动。   一、遇到较为严重情况或困扰时间比较长的疾病,要早下决心找好一点的医 院看,以免贻误病情。   二、寻找好医院的技巧。⑴医院按规模分一、二、三级(三级为最高,官方 曾设想还评特级,但后来没实施,据说有医院号称特级,但却不是国内一流医 院),按水平分甲、乙、丙(甲级最好),这种评级尽管是官样文章,但还是有 一定筛选标准,对不明就里的外行来说有重要参考价值;⑵老牌医科大学附属医 院水平一般居当地最高水平,但现在稍好的医院都成了附属或教学医院,外行反 而很难搞清;⑶区域中心城市比如北京、上海、广州、成都、西安等地的医院医 疗水平一般高于其他地区同级别医院;⑷在目前情况下,公立医院的医疗水平和 规范程度远高于民营医院,应选择公立医院而非民营,更不可相信游医。民营医 院的水平低到什么地步?举一个例子,尽管他们不怕吹牛,但我经常忍俊不禁地 在他们的广告上看到其所谓专家的第一个头衔是中华医学会会员-----在头衔贬 值、高帽子满天飞舞的年代,居然拿这么一个任何医务人员都可以加入并获得的 头衔来装点门面,足见其可怜;⑸现在因为不缺病人和观念等原因,国内一流医 院尽管注重公关,但基本不做广告,如果看见号称国内一流(更别说国际领先) 的广告,请当成娱乐而不可信以为真。   三、不要幻想奇迹。⑴如果从权威工具书、网站科普知识或多数医师等各种 信息来源都获知某病的预后不好,然后出现一个人说他有办法,一定要记得这个 “神医”就是骗子。因为现代医学已经标准化,有好办法大家都会用,尽管有医 疗水平差异,但绝不可能多数医生认为毫无办法(比如说尿毒症患者惟有透析或 换肾),却有一个人尤其是体制外的人可以有高疗效(比如说可以药物治疗好尿 毒症);⑵拍胸脯的基本上是骗子,受过正规训练、有充分经验的医生尽管会适 当鼓励病人,但决不会打包票;⑶总拿为高官、名人看过病来吹嘘的医生也等同 于骗子,泄露其他病人隐私本来就有违职业道德,何况高官的健康从来是最高机 密,岂可对外人道;⑷说的越玄虚的越是骗子,中医很不幸就常常那个充当此类 角色;⑸遇到患有肿瘤、尿毒症、慢性肝病等西医疗效尚不理想的疾病这类绝望 情况,尤其要警惕“天上掉馅饼”的骗局。   四、获得医学知识的技巧。⑴与医生交朋友。内行与外行之间存在很大的信 息不对称,医生朋友有可能在充分了解患者情况和考虑患者利益的基础上提供最 佳的就医方案,以尽可能小的时间和金钱获得较好的结果。我自己作为医生,尽 管经常感到一些朋友更多寄望我在他们看病时能帮着“开后门”,但我更觉得自 己其实在指导他们如何就医、保健上贡献大的多;⑵现在网上健康资源非常丰富, 几乎常见病都可找到关于该疾病表现、诊治等方面的介绍。但要注意多看几个网 站,排除一些广告性质的网站(比如暗示此病只有某某专病、专科医院最好,尤 其这家医院不是大学附属医院或省级公立医院)。   五、就医的诀窍。⑴如果遇到大病或吃不准的情况,有条件者可以先看2-3 家医院,比较后选择自己满意的一家。但因为可能不同医生的意见不同,或者意 见虽然相同但表述方式或重点有差别,患者未必能做出正确判断。这需要很高的 沟通技巧和理解力,做得不好,不光浪费时间和金钱,还会让自己疑虑甚多、不 知所从,甚至影响医患信任;⑵一旦选择好医院,就要尽量固定医院、医生,没 有充分理由不换医院和方案,以保持治疗连续性,避免因不断更换治疗方案造成 的诊治延误;⑶选择看急诊还是门诊,什么专科,普通门诊还是专家门诊等问题 上有很大技巧,要注意选择。由于这与每家医院的运作体制有关,我很难给出具 体建议,但现在很多医院都有有网站,介绍各科分工和专长,不妨做点功课再去。 也可到咨询窗口或服务台询问;⑷转诊或在多位医生处就医,一定要尽量带全所 有病史、检查报告等资料,哪怕上级医院医生不相信基层医院的检查。不可对医 生隐瞒其他医院就诊情况,如果要比较医生之间的观点,可稍后些说,但不说是 跟自己过不去;⑸看病前要适当整理一下思路,甚至把重要的内容写下来,以免 叙述混乱、重点不突出或遗漏重要情况;⑹自己看来不相关的其他疾病史也要更 医生提起,因为医生也许会从中找到重大线索;⑺叙述病情时要注意与医生的互 动。医生采集病史是一个整理、提炼患者所提供信息的过程,在医生看来有些患 者叙述的细节(有些甚至是患者的家务事)对于疾病诊治并无意义,或者思路错 误,会予以引导。对此患者要充分配合、及时调整,不可固执于自己的思路、耽 误正题。   六、关于医患交往的患者技巧。⑴主动与医生多沟通,不仅可以更好了解病 情、配合诊治,还可以消除相当多的误会。哪怕医生有些做法不能令你满意,也 不要一概判断为恶意或失职,可能有相当一部分是无心之举,甚至有充分的理由, 沟通可以消解这2种误会造成的不愉快;⑵相互尊重、将心比心永远是做人的原 则。在现在的社会风气下,病人的猜疑、防范有充分的理由。但要把握分寸、有 理有节,有些患者或家属的猜疑、敌意表现过度,不仅对医生不公平,最终也害 病人自己---医生没某些人抹黑的那么坏,但也不可能是圣人,遭遇猜疑和敌意 后不可能不产生负面情绪,让医生感情与职责相排斥无疑是做减法;⑶千万记得, 去医院的根本目的是寻求医患合作的而不是去斗争的,有问题最好就事论事,互 留退路。有些患者(比例不高,绝对是不少)喜欢微言大义、上纲上线,看似义 正词严、慷慨激昂,却要使问题升级,落得两败俱伤;⑷怀疑医生水平可以理解, 有时也很有必要。但怀疑一位医生后的措施应该是换医生而不是自己去做专业判 断。在专业分工细化的今天,连医生也对自己专科之外医学知识知之不多,哪怕 聪明、有学识的外行企望自己在医疗问题上比医生高明很不明智。 (XYS20071112)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