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   哲学和科学   作者:翟玉章   我用GOOGLE搜索看到田野先生在新语丝论坛上的一个贴子,只看到题目“文 不对题的解释先分清楚描述和解释”,因为打不开贴子,看不到全文,所以我无 法准确地知道这个贴子的内容。但我愿意指出,我的那篇“文不对题的解释” (XYS20090103)正是从解释和描述两个角度来谈恩格斯的错误的。我对恩格斯的 批评有两点:第一,他根本没有解释运动的现象,他所提供的运动的物体在同一 瞬间既在一个地方又在另一个地方的解释,如果将瞬间理解成时刻(这是字面上 的意义,但鉴于恩格斯并没有任何特别的说明,人们有权照字面作此理解),那 完全是一个荒谬的解释;如果将瞬间理解成极小的区间,那也不是真正的解释, 而是虚假的解释。我并且指出,即使已经把概念弄清楚了,解释也不是哲学家要 做的事情,这本质上是科学家要做的事情。第二,即使在描述的层面上,恩格斯 的说法也是不够格的。恩格斯只是满足于指出运动在于物体在同一瞬间既在一个 地方又不在另一个地方,这个说法照字面的理解是对运动的荒谬的描述,因为物 体在同一瞬间不可能既在一个地方又在另一个地方,但即使这里的瞬间被理解成 时间区间而不理解成时刻,这个描述也只能适用于区间;但当我们要说某某物体 在某个时刻处于运动状态时,这个描述就不适用了,就在这里我谈到了数学家提 出的瞬时速度的概念,因为只有借助于这个概念才能对运动作精确的描述。   “解释”这个词在日常语言中是有歧义的,可以是指找出事情的原因,这是 这个词的主要意义,我上篇文章中的“解释”正是指这个意义;但有时也可以指 描述或释义(更精确地描述),比如:“解释你的理论”、“解释你刚才说过的 话”、“解释一下她是谁”,“解释一下滑轮和绳子是如何连接的。”正因为我 很知道这一点,所以为了防止误解,我在上文中并没有用“解释”这个词同时指 二者。顺带说一下,田野先生列举的那些矛盾:“电极的正和负,磁极的南和北, 有机体内的生命和死亡,雇主的利益和雇员的利益,科学和伪科学,甚至…… “矛”和“盾”,等等”(“再谈形式逻辑与辩证法” (XYS20090102)),各种矛 盾的含义并不完全一样(详见PLGN先生的文章“值得怀疑的‘对立统一律’” (XYS20081222)和景新先生的文章“什么叫‘矛盾’” (XYS20081220))。当然, 教科书里列出的例子比你还要多,也更加含混。在我看来,这不是偶然的,如果 不是靠利用日常语言的歧义性,不是靠玩弄词藻,辩证法是一天也混不下去的, 如果完全在这个词的发明者韩非子所意指的意义上使用这个词,辩证法的荒谬性 就要太明显了。我愿意指出,逻辑就是在韩非子意指的意义上无歧义地使用“矛 盾”这个词的。   今天在新语丝主页上看到田野先生的文章“回eddie‘运动不是活生生的’” (XYS20090105)。关于辩证法的部分,我在“对立统一规律是科学的敌人” (XYS20081225)、“也谈形式逻辑和辩证法” (XYS20081231)两篇文章中谈 了我的观点,结论是辩证法是建立在逻辑混乱基础上的荒谬的逻辑,今天不想多 谈了。但田野先生在此文中表达的哲学观引起我的注意,我认为这是他迷惑于辩 证法而不能自拔的原因。   在这篇文章中,田野先生质问我们:“宇宙万物的运动变化,谁又是这个最 终的不动的推动者?”这个问题,还有更多的出现在标准教科书里的已经有了标 准答案却要来考学生的哲学问题,正如田野先生在发出这句质问之前的文字所表 明的那样,是科学家所回答不了的,不管科学如何发展,也回答不了。言下之意, 只有哲学家才能回答。   这种哲学观被称为“第一哲学”,即认为哲学可以借助思辩或神秘的直觉, 得到常识和科学所不能获致的深刻的和确实的知识,常识和科学至多只能以或然 的方式告诉我们一些皮肉之相。   我想要说的是,一个问题如果科学家回答不了,哲学家也是回答不了的。哲 学的出发点只能是常识和科学提供的普通知识。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普通知识提供 了无可置疑的真理,也不是说哲学要对普通知识照单全收。事实上,普通知识的 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错误的,哲学的功能之一就是要通过对已有知识的批判而改 进我们的知识状况。在这个意义上,哲学家的任务就是要对流俗的知识提出疑问, 并代之以更可靠更无可辩驳的知识。但怀疑也好,改进也好,都必须以接受普通 知识的主要部分为前提。没有这个前提,哲学就只能是一些毫无根据的臆测和玄 想,就不会取得真正的进展。在传统哲学家的心目中,仿佛单靠着哲学思辩或逻 辑的分析,就能作出关于世界本性的断言,而且是比常识或科学的断言更高级的 断言。但任何关于世界的断言,无论是关于世界的某个细节的问题,像外面有没 有下雨,明天会不会下雨,第三次世界大战会不会在不远的将来发生,还是概括 性程度更高的问题,像世界是不是分为物质和精神,物质是不是无限可分,宇宙 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是不是有规律,其答案都不能由逻辑分析作出。逻辑分析 的作用只在于弄清楚我们想要回答的问题,其确切含义到底是什么,正确的答案 可能是什么。这样理解的逻辑分析的方法,只是科学方法的一部分,即旨在澄清 问题意义的那种方法。这当然是很重要的一种科学方法,如果我们连问题都没有 搞清楚,那答案只能是文不对题了。但逻辑分析的方法并不能自动让我们获得有 意义的问题的答案,最多只能让我们知道答案的各种可能性。许多传统哲学家在 这方面犯了双重的错误。第一,他们误解了逻辑分析的本性,认为仅凭他们的逻 辑就能获得对问题的答案。黑格尔之所以认为仅凭逻辑就能推断出绝对精神的存 在,那些相信上帝的本体论证明的哲学家们之所以认为仅凭逻辑就能证明上帝的 存在,其根本原因都在于这种错误的逻辑观。第二,他们在本来最应该进行逻辑 分析的地方漫不经心,结果是他们企图作答的许多所谓深刻的哲学问题,其实在 真正的逻辑分析的检验下只是一些无意义的问题。比如,黑格尔和宗教哲学家从 来就没有从逻辑上真正讲清楚绝对观念和上帝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愿意指出,田 野先生的问题:“宇宙万物的运动变化,谁又是这个最终的不动的推动者?”也 是这样一个伪问题。正如我在上篇文章中所说,科学的解释链条可以进行到要多 远就有多远,但不存在终极的推动这个问题。   第一哲学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哲学除了科学化,并没有任何出路。正如罗素 所说:“我们不能指望哲学能获得任何高级品牌的知识,并将其作为立足点据以 批评全部日常生活的知识。哲学所能做的充其量不过是通过内在的精审细究去考 察和纯化我们的普通知识,采纳借以获得普通知识的那些原则,并且更审慎更严 谨地应用这些原则。” (XYS20090106) ◇◇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