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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的价值与尊严

　　古呆


　　在新语丝上看到《搜狐星空聚焦：死，还是生不如死？》和赵牧《理解一切
即宽容一切》之后，特意到搜狐本站去看看，一见弃婴的照片，心头一阵揪痛。

　　谁无天良？应该说，面对这个惨痛的现实，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痛苦。我
相信，无论是主张要救助她的还是要让她安乐死的，都是热心肠，而不是没有心
肝的歹人，更不是什么“屠夫”。正如赵牧所说，“这是不轻松也不愉快的问
题”，面对网络，人们可以保留自己的看法而默不作声，你不能骂这样的人冷漠，
因为他们或许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说不如不说；开口的人自然是放弃了沉默权而
勇敢表达自己的痛感和观点，这本身就是一种承担。

　　我们也没有资格去斥骂弃婴的父母，这个现实对他们是更其不幸与残酷。而
这个现实的出现也不能简单地完全由他们负责。我不懂生物学和医学，我只朦胧
知道好像人类乃至一切生物的孕育都有畸变的可能性，都有一个机率。如果我们
不由分说地把生育了畸形儿和抛弃畸形儿一齐看作是他们的罪孽，显然是不公平
的。要知道，孩子的出生，对孩子是不自由的，对父母又何尝都是自由的呢？

　　痛苦咬着我的心，我简直不敢表达自己的意见。我知道，在这个无辜的生命
降生的那一刻，人类就被推向了绝境——谁也没有权利对一个现存的生命作出判
决，纵然她不是一个健全的生命。那么我们救助她？让她的痛苦每一秒每一秒地
延长？让她毫无尊严地延续一口气息？谁把她当人？她现在还没有多少意识，即
便对她自身的痛苦她也还没有什么意识吧。让我们对医学乐观一点，让我们假设
她能够成长起来，那么她的意识逐渐增长，难道不就是她的痛苦在逐渐增加？如
果让她终于意识到她本该成为什么样子，又让她终于意识到她实际的样子是多么
不自然，她能体验到做人的尊严和乐趣？作为一个有思想而无最起码的尊严和乐
趣的人，她的生命有什么意义？作为要帮助她救治她的我们，是要给她一个仅能
延续的生命呢还是要给她一颗灵魂？没有能给她应有的尊严和乐趣的我们还算得
上是对她负责任了吗？

　　对一个生命表示人道主义的同情是容易的，要让一个生命成为人的生命、让
一个人有灵魂、有人的尊严就不容易了。但是，面对生命，我们有选择的机会吗？
我们没有权利去了断一个已经存在的生命。我们没有权利代替另一个生命去判断
她的生存意义以及苦乐感受，我们没有权利代替一个既已存在的生命去决断生死。
安乐死只适用于一个人在意识清醒时自己请求，而对一个无清晰意识无表达能力
的婴儿显然是不适用的。对待一个因生理缺陷而失去了许多乐趣的人，我们更应
该用火热的爱心使她感到温暖、获得力量。如果这是一场灾难，一定意义上它是
全人类的灾难，需要我们每一个人去面对；如果因为人类的条件不完备、科学不
发达，则在我们每一个人尽到自己的一份力量之后，婴儿仍不免于噩运，那当属
于人类的无奈；如果由于人类对生命失去敬仰或因为人类中某些罪恶的存在而导
致婴儿夭折，或者让婴儿存活却受到生理之外的屈辱和痛苦，那只能证明人类本
身的孽根还没有除尽。

　　人类花那么大的代价去争取一个残损的生命是对有限的社会资源的浪费吗？
用同样的代价去改善更多贫困但身体健全的人更有价值吗？看起来是的，但这样
的说法如果正确，我们一致公认的“人生而平等”原则就不正确了。无论一个人
以怎样的形式诞生，只要他呼吸了第一口空气，他就有了自然生命，他就成了人
类的一员，他就有了在人类社会生存并获得社会救助的权利。无条件地保护这个
新生的生命并尽力给以救助，是此时活着的每一个人的神圣职责和天然义务。

　　那么，面对婴儿，我们只有一个选择，无条件地延长她的生命，保护她的安
全，维护她的尊严。一切困难都是对我们的挑战，对我们的能力和道德的全面挑
战。对于我们人类来说，人的生命（不管残疾与否）是无价的。对于这个孩子，
如果我们不能救活她，使她获得健全的身体和人格，那是我们的无能；如果我们
使她延续了生命却只是延长了痛苦，如果我们没能给她生命的尊严和乐趣，那是
我们的自私；如果我们以社会资源为理由而剥夺了她的生命，那是我们的罪恶。
为了救助她，无论耗费多少社会资源都是值得的，我们应该在所不惜。否则，我
们作为她的同类，还有什么存在的合理性呢？

　　（2003.8.26）

(XYS2003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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